第162節
悲傷的淚水蜿蜒而下,虛脫的身體找不出一絲力氣,她順著墻坐倒在地上。 “沈煦,我辦不到了。每一天,心里塞著個大石頭,堵得我連呼吸都困難。我不敢照鏡子,怕看見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怕看見自己有多骯臟?,F在的柳宣,生不如死。你告訴我,為什么要活著?活著承受永無止盡的折磨,活著一天天逼瘋自己。沈煦,我不想再活了,真的不想,對我來說,死是解脫。求求你,給我自由吧,求你了,沈煦,讓我離開這個世界,我已經到極限了,如果你真的為我著想,就別再管我,沈煦,我求求你,求你了,求你……” 無數聲的乞求牽動沈煦的心,他奔上前,一把抱住哀求不止的柳宣。 “不是這樣的,柳宣,你聽我說,不要總想著死。那不是解脫,只是逃避。柳宣,你還有很多美好的事都沒看到,你聽我說,總有一天,這些痛苦和折磨都會忘掉的,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你相信我,真的,真的會忘掉” 絕望的女人已經到達瘋狂的邊緣,眼前的人也在一瞬間變成了魔鬼。 “為什么一定要逼瘋我!為什么!為什么?。?!就算看著我如行尸走rou也沒關系,只要活著,只要活著就行了嗎?為了誰而活?為什么活?!夠了,沈煦,我恨你,我恨你,你去死吧!” 她用力推開男人,撞翻了擺放在門邊的飾品,玻璃碎裂的聲音震響在耳邊。 她沖上前,抓起一塊較大的玻璃抵在脖頸邊。 “柳宣!”沈煦驚愕地大叫出聲,“別沖動?!?/br> 柳宣雙唇顫抖,極度的悲傷讓她不愿再看男人一眼。 夠了!夠了! 她的人生已經爛透了,再也無法起死回生。她的心也已成了死水,無藥可醫。 活著,只剩惡心了。 “沈煦,永別了?!蔽站o的手微微抬起,猛然落下的瞬間。 “柳宣!”大滴的汗從額頭滾落,他焦急萬分地說:“給我一分鐘,一分鐘就好,一分鐘,求你,只要一分鐘?!?/br> 柳宣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松一口氣的同時,起身朝尸體旁走去。 “你真心要走,我不會再攔你。柳宣,我們朋友一場,最后一程”帶血的刀子在燈光下閃耀凄冷的光,他彎腰撿起,余光瞟向門邊絕望至極的女人,“就讓我來送你吧!” 鋒利的刀子在掌心劃下深深的痕跡,帶血的手移到尸體上方,手掌翻轉。 一滴,兩滴,三滴,無數的血滴落在尸體身上,頭發里,血泊中。 柳宣難以置信地捂住嘴,以為已經麻木的心像突然被野獸撕裂,痛徹心扉。 “沈……煦……” 顫抖的手擋不住支離破碎的聲音,眼前的人一點點變模糊。 她最終閉上了眼。 耳邊,響著沈煦鏗鏘有力的聲音。 “柳宣,你看到沒有,無論如何,我已經逃不掉了,如果你真覺得這種人渣值得搭上我們兩條命,你就盡管去吧!走你選定的那條路,記著,路上,始終有我陪你?!?/br> 再睜開眼時,沈煦嘴角含著笑,掌心的血染上歐式沙發,染上潔白的墻壁,染上繁復的窗簾…… 手中緊攥的玻璃掉落,柳宣無力地跪倒在地,低垂下頭,貼在地板上。 放聲慟哭。 為了這段注定悲慘的人生,為了這種沉重無奈的延續,為了不惜一切把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沈煦。 沈煦……沈煦…… 站定在不遠處,沈煦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弱小的身影。 “柳宣,我喜歡你,不管是十年前還是現在,對我來說,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為了我,僅僅為了我,請你活下去?!?/br> 送走柳宣,清理好所有她留下的指紋、痕跡,沈煦靠坐在沙發邊,不時輕咳幾聲。 幸而車禍傷得不算重,他才能有力氣做完這一切。 肥頭大耳的富全就躺在他身邊,死相還算安詳,膽大心細的柳宣也算豁出了命,才敢趁著人酒醉潛進他家,腹部兩刀扎得很深,富全掙扎著從臥室逃出來摔下樓梯,爬到客廳沙發邊便沒了動靜。 會判,死刑嗎? 沈煦不敢想,也不愿再想。 柳宣的命和他的命被同時擺在天平上,孰重孰輕? 他嘆息一聲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思慮一番后給何磊打去了電話。 電話接通時,何磊的聲音很吃驚,“你那邊現在是凌晨吧!怎么,睡不著了?” 沈煦望了望窗外仍是黑漆漆的天空,“嗯,有點,想你了?!?/br> 何磊笑,“我可真感動,有人連覺都不睡想著我。行了,快過年了,我會抽出時間回去,想好要什么禮物嗎?” 沈煦:“不用,我什么都不缺……還有,你暫時別回來了,一個……遠房親戚家里出了點事,我可能要過去一趟,一時半會回不來。陪不了你過年?!?/br> 何磊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失望,“我陪你一起,就說是你朋友,不行嗎?” 沈煦:“不合適,親戚家特別遠,還是在特偏僻落后的地方,條件也很差,你還是別過來受罪了?!?/br> 何磊:“……” 沈煦的鼻頭有點酸,他揉了揉鼻頭繼續說道,“出國的事,可能也沒辦法了。是我想得太天真,辦簽證時才知道,像我這種人根本沒辦法留在美國,何磊……” 到底沒忍住,有溫溫的液體從眼眶滑落,“對不起?!?/br> 盡了全力,還是無法守住約定,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