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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共生體可以近乎完美地填補這個空缺。 之所以是近乎完美,是因為共生體必須自愿帶著三宮魔進入彼此幻境,而“自愿”這個詞,本身就是最不穩定的因素。 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必須由他來排除。 于是,他看著那個天真爛漫、純潔地像一張白紙的小共生體,腦中的計劃迅速成型。 …… 他的計劃堪稱天衣無縫。 一切都按照他設想的步驟來進行。 他發現超人似乎很喜歡那個小共生體,這反而讓他覺得有點意外,于是不得不動了一些手腳,推了氪星人一把,讓他對露比失去信任。 然后,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契約成立,小共生體再也沒有了退路,他已經成功了,三宮魔被徹底封印也只是遲到的事情。 他算了算,距離他的死期大概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 其實,他已經不擔心自己會死了。 只要他徹底解決了三宮的麻煩,他就可以以此為籌碼,和路西法·晨星做一個小小的交易。 路西法再不愿意,也不會冒著人間被毀滅的風險拒絕他的交易。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讓路西法延長他的壽命,避免死亡,這樣他就能暫時逃離地獄。 只是暫時。 …… 他本來想直接帶著身上的露比去封印了三宮魔的,但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再拖延一下。 于是他帶著露比去驅魔、去吃東西、聽她在耳邊小嘴叭叭說個不停。 他以為自己會覺得厭煩。 但并沒有。 很奇怪。 或許是因為她總是想讓他好好生活,好好吃藥,不讓他吸煙,又或者是不經意間的一句關心,一些真心實意為他著想的行為。又或者,僅僅只是因為她的存在,那種仿佛一塵不染的單純善意,驅散了他心頭籠罩著的孤獨的陰云。 他突然覺得,或許,這是上天對他的臨終關懷? 那既然如此,他也回報以臨終關懷吧。 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人類的身體是如此貪戀甜味,只是嘗過一口,似乎就很難再停下來。 如同上癮。 一個人可以輕易的學會不在乎,但到底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和勇氣,才能學會在乎? 他自從有記憶以來,似乎就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即使后來有了朋友,他也不會經常和別人待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反而不愿意和別人過多糾纏。 而對于露比來說,不管他接觸不接觸,似乎都對結局沒有影響了。 于是他久違地嘗試起了相對健康的生活。 他開始遷就這個孩子。 他告訴自己,我只是在臨終關懷而已。 ——我對不起這個孩子,所以我盡可能補償她,我滿足她想要的一切。 直到那個夜晚來臨,他又一次暈倒在汽車旅館的洗手間里。 他意識消失的前一刻,目光所及范圍內,全都是那些曾經被他害過的人。 他以為自己會像往常一樣,在冰冷的地板上醒來。 但沒有。 他在溫暖干燥的被窩里,被暖洋洋的陽光喚醒。 他睜開眼后,愣了很久很久。 他突然意識到,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他看著那個剛睡醒的、迷迷糊糊地和自己打招呼的小共生體,突然有了一個念頭,一個對他而言堪稱危險的念頭: 他不想在那些被他害過的靈魂中看見露比。 一點也不想。 只是單純的想到這樣一個畫面,他就已經像是被掐住了咽喉,難以呼吸。 是啊,他已經害死了那么多人了,他本應該已經不在乎了的。 可當他看到露比那雙漂亮的眼睛的時候,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又開始清晰的刺痛起來。 她說:你用那些罪換來的,應該是更值得的東西。 他愣了一下。 更值得的東西? 到底是什么是更值得的東西? 有什么東西值得拿一個無辜的純潔的生命的永世囚禁去換? 她是無辜的啊。 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該有選擇的權力的,但他為了排除一切不確定因素,生生剝奪了她的權力。 他發現,自己好像有那么一點點在乎了。 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沒有別的辦法。 彼此幻境里時間是沒有意義的,小共生體進去之后會進入絕對永生的狀態。 或許,這比死了還要難受吧。 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選擇。 但三宮很快要突破他的封鎖了。 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 于是他按照自己先前的計劃,找到了路西法。 路西法也如他所想,雖然極度不情愿,但還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于是計劃接著進行。 他成功利用露比將三宮魔封印進了彼此幻境,并迅速關閉了幻境,以免三宮魔從中脫離。 三宮畢竟太強大了,一旦露比沒能控制住他,那么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然而,此時的他也已經快要死了。 他傷得太重,生命已經在消逝的邊緣。 路西法果然按照約定前來了,他問他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