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待被半夜巡防的太監發現,已是血染透衣袍,昏死過去。 翊坤宮 打發了送消息來的人,皇后招了貼身姑姑芳菲去秘密找四皇子元璟。 “母后,這可是真的?”元璟一喜,眸底亮光閃過,唇角漾開一抹抑制不住的微笑。 皇后掃了眼伺候的宮女,芳菲忙擺手,幾人紛紛退出大殿,芳菲留下伺候。 元璟上前扶著皇后落座,從芳菲手中接過茶盞遞到皇后手中,再次開口,“母后,這消息可是真的?” 皇后點頭,眉眼亦是點點笑意,“上書房剛杖斃了幾個太監,這消息是從那些太監口里得來的?!?/br>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元璟仰頭大笑,“如今朝中勢力盡在我手,老六那里只有幾個不中用的商人,能耐我何?!” 皇后笑著搖頭,“不可自滿!眼下還有件事若能解決,皇位便真的十拿九穩了!” “母后是指西北侯?”元璟頓住笑,蹙眉。 皇后嗯了一聲,放下茶盞,“你父皇當年最愛樓錦屏,樓錦屏死后,他性格大變,除了元煦誰也不在乎!”皇后眉眼冷厲,輕哼一聲,“在他眼中,怕是只有元煦才配坐上那個位置!” 元璟臉色難看,甩袖,“那也要看他爭不爭得過我!” “你以為你父皇為何在西北侯手中放了幾十萬兵馬?” “他是留給元煦的?!”元璟一驚。 皇后點頭,“咱們若能借你表妹與西北侯聯姻之事將西北侯拉攏過來……” “那就大事可成,再無后顧之憂了!”元璟眼眸一亮,隨即擰眉,“父皇才在太極殿說派西北侯去平城,這婚事……” “他只說讓西北侯去平城,可沒說離開前不許辦婚事!”皇后押了一口茶,淡聲道。 元璟哈哈大笑,“母后英明!” 芳菲笑著行禮,“奴婢參加皇上,太后娘娘!” 引來母子倆一陣心悅。 翌日,洪德帝偶感風寒,未上早朝。 翊坤宮心知肚明,午后,召了永寧侯府孫夫人進宮說話。 第二日,永寧侯府孫夫人親去西北侯府拜訪常夫人,談及孫家大小姐與常家五少爺的婚事,常夫人顧左右而言其他,卻被孫夫人幾次將話撥回,常夫人無奈,遂道,“孫夫人莫急,這再快也要等過些日子拿了庚帖去廣濟寺找大師算過才是。待一有消息,我立即著人告知夫人,可好?” 不待孫夫人反應,便以頭疼為由端了茶,送客。 只把孫夫人氣的,待回去了才反應過來,皇上賜婚還合什么八字?難免給永寧侯一通抱怨,永寧侯自然想著宮里的jiejie勸慰夫人寬心,待親事定,大事成,以后誰看誰的臉色還不一定!孫夫人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晚,常夫人伺候常遠山更衣,將這事說給他聽,常遠山嗤笑,“皇上也是他們能算計的?女兒嫁到咱們家我就要聽他們的了?荒謬!你趕明兒找人打探一下那永寧侯大小姐的脾性,好的就娶進來,不好就晾著!總歸皇上也沒說讓咱們什么時候娶進門!” “這主意好,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常夫人笑了,“早先在宮中見過那永寧侯府的大小姐一面,為人倒還端莊有禮,眉眼溫婉,表面上看是個好姑娘,私下里……”常夫人皺了皺眉,常遠山已掀被上了床,看她一眼,“找人去打探一番不就清楚了?在這里瞎琢磨有什么用?” 常夫人應是,也寬衣上了床,待兩人躺下,常遠山問了妻子一句,“小五怎么回事?他平時不是都守在六皇子身邊嗎?最近怎么總在家?” “他那脾氣,你都管不了,我說的話他哪里會聽?”常夫人反駁了丈夫一句,“想知道怎么回事明兒去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在這里瞎琢磨什么?” 說罷,放了窗幔,背對常遠山睡去。 常遠山愕然,半響,笑著搖了搖頭,躺下湊了過去。 誰知,打探出了岔子,去的人將孫妙詩、孫妙語兩姐妹弄混了,報給西北侯夫婦的是孫妙語的信息! “驕縱刁蠻、蠻橫無禮、不事女紅、不通家務、無辜毆打下人……這……”常夫人只看了一半就搖頭,這樣的女子他們家可不敢娶,娶回來家宅怎么能安寧! 常夫人揉了揉太陽xue,看著單子上列的條條框框無語,先前在宮中見到永寧侯府大小姐,看上去不是這樣???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罷了,這樁婚事就先擱置吧,只是可憐她兒子背著婚約這幾年都不能娶妻了! 傍晚,洪德帝捱過蠱毒,得到消息,一陣冷笑,他當初敢把永寧侯府大小姐許配給常寺,就從未擔心他們勾結! 翌日,早朝。 洪德帝臉色紅潤出現在太極殿,四皇子元璟心驚,他的一眾朝臣也瞪圓了眼睛,雖只是一剎,卻讓洪德帝看了真切。 他什么也沒說,只讓太監宣讀了一份圣旨! “……查當年永平侯府楚家與江南玉家密謀通敵叛國造反一事,純屬耶律漠偽造書信陷害,以致永平侯府楚辭長逝,江南玉家滿門被賊人屠戮,冤魂無數,朕深感愧疚!故重開永平侯府,令楚辭之子楚令瑾世襲永平侯位,其子孫享其世襲之位。還江南玉家充公產業,三年不收其商稅!欽此!” 此圣旨一出,滿殿愕然! 楚家本是世家,世襲侯位無可厚非,但江南玉家當年曾壟斷江南三分之二的產業,如今說還就還,還連續三年不收其稅!國庫稅銀一下子要少去多少! 四皇子的臉都氣青了! 氣過之后連連給手下人使眼色,大部分人都踟躕不定,畢竟圣旨已下,再掙扎亦是徒勞! 四皇子狠狠瞪了三皇子一眼,三皇子頭一縮,不情愿的上前,“父皇,兒臣……兒臣覺得……此事不妥?!?/br> “哦?哪里不妥?”洪德帝以手肘撐龍椅扶額,鳳眸微微上挑,邪肆一笑。 四皇子掠見,眼皮一陣狂跳,心中暗叫不好,這怕是父皇故意來試探自己的! 三皇子也掃見了洪德帝的不對勁,額頭瞬間出了汗,緊張的結巴起來,“江南稅……稅收大部分靠當年玉家……的產業,怎么……能說還就還?” “你的意思是不還?”洪德帝唇邊勾勒出優美的弧度,聲音在下一刻瞬間陰冷,“明知是錯不改,你想讓朕當個昏君不成!” 話一出口,滿殿靜寂,隨即跪倒在地。 ☆、064 皇上怒氣,魔障 三皇子嚇的滿頭大汗,臉色都變了,身子一矮,跪了下去,“父皇息怒,兒臣絕無此意!” “那你到說說,你是個什么意思?”洪德帝看了眼四皇子,淡聲道。 “兒臣……兒臣……”額頭的汗啪啪滴在地毯之上,三皇子不由朝四皇子看去,四皇子垂眸蹙眉,飛快的朝他使了個眼色。 “怎么?要讓老四代你說?”洪德帝的聲音輕飄飄的傳過來,卻讓四皇子渾身一僵,“說罷,讓朕也聽聽,你們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四皇子的眼眸驀然陰鷙,隨即消失,抬眸看了眼洪德帝,態度恭謙道,“父皇,兒臣以為父皇的做法是對的,三皇兄的說法也有其道理?!?/br> “哦?什么道理?”江南玉家當年富可敵國,卻從未做過違法犯紀的事兒,不說朝廷歸還其家產是應當的,就是不應當,他說給就給!他們……算個什么東西? 四皇子膝行兩步,“父皇,江南玉家的人在當年滅門慘案中盡數死亡,獨留下玉敏誠一人,他當日伙同元詡和耶律漠謀害父皇,其罪當誅,父皇念在江南玉家滿門冤枉的份上法外開恩為他們玉家留下一條根!這已是皇恩浩蕩!再說,玉敏誠一介武夫,不通商理,將江南諾大一份產業交到他手里,其后果……” 他自認話里話外都顧了洪德帝的臉面,也點明了玉敏誠不善經商,產業交給他定血本無歸,到時候損失的還是他們皇家,是以產業絕不能還回去! 他說完還冷眸瞪了幾個偷瞄過來的大臣一眼,立即有大臣不怕死的膝行上諫,“皇上,國庫空虛,玉家產業歸不得啊……” “皇上,如今北涼東方盛在邊境虎視眈眈,到時一旦交戰,糧草裝備都需要大量金錢!天啟素以江南最為富庶,若將玉家產業盡數歸還,到時國庫有恙,怎支撐起兩國交戰?還請皇上三思!”有一諫臣朗聲高喊,聲音響徹太極大殿。 四皇子看了那人一眼,暗暗點了點頭,唇角抿起得意的笑,說的好! “哈哈……”洪德帝驀地笑了,聲音清朗洪亮,半響,他頓住笑聲,雙手合掌啪啪拍了幾下,挑著眉看了眼四皇子和那諫臣,“說的好!真是有朱事丁的氣魄,叫什么名兒?死了也好立個碑,書個文什么的。怎么著也是一忠誠的主兒……” 朱事??! 四皇子與那諫臣的臉瞬間煞白! 朱事丁是怎么死的?就是因為受人挑唆,想以死逼諫,結果…… 受誰的挑唆?忠哪個主?為什么死諫? “皇上,微……微臣……”諫臣想說他絕無此意,卻不想下一刻洪德帝擺手笑,“來啊,將這位諫臣拖出去,哦,對了,別忘記問他叫什么名兒,到時候好一并貼出去給那些只拿薪酬不干活的人做個榜樣!” “皇上恕罪,微臣知錯……皇上……”諫臣面若死灰,撲到地上去求情,卻被侍衛拖麻袋一般拖了出去。 第一個開口說國庫空虛的人抖著身子往人群里縮了縮。 洪德帝笑著嘆了一口氣,嘀咕了句,“真是可惜了?!比缓笤诖蟮铄已惨蝗?,“還有哪位愛卿有意見?” 四皇子鼻子險些氣歪,他這樣殺雞給猴看,誰還敢說話! “老四,你說那個玉敏誠是什么武夫,不通商理,果真如此?” 四皇子抬頭拱手一笑,“這天下能人何其多,有銀子哪里愁找不到好掌柜的?玉敏誠雖是武夫,但花銀子請個掌柜管理玉家產業也定無慮?!?/br> 洪德帝看了他一眼,頗為他的識趣滿意,點了點頭,擺手,“退朝!” 話落,起身,甩袖離去。 太極殿內響起陣陣長吁聲,接連有官員輕叫,“哎呀,我的親娘,嚇死我了……” 四皇子臉色陰沉的掃著幾個癱軟在地的官員,抿緊了唇,暗罵,“沒用的東西,蠢貨!廢物!” …… 圣旨當日就被小太監送去了傅府,玉敏誠和玉紅鸞凈身換衣,點香鋪毯,迎接圣旨。 直到將宣旨的太監送走,姐弟倆還是云里霧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盯著手里明黃黃的圣旨! 良久,玉敏誠才顫抖著手去撫摸圣旨,愣愣的去問一旁的眾人,“這……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是真的!”玉紅鸞笑著流淚,一把將圣旨抱入懷中,“這圣旨是真的!我們玉家……終于洗刷清白了!玉家終于……又回來了!” 玉敏誠突然跪下,朝著廳外開始磕頭,一疊聲的吼著,“皇上圣明!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接連吼了十數下,才笑著從地上爬起來,“九姐,快,咱們快把這消息告訴祖父和父親去!” “對,告訴祖父和父親……” 看著姐弟倆跌跌撞撞跑遠的身影,楚外婆笑著抹去眼角的淚,抬頭去看同樣一臉悲喜交加的楚令瑾,“咱們也去去告慰一下老侯爺。咱們家終于洗刷了冤屈,終于不再蒙受不白之冤,還得回了以前的侯府,想來,他老人家一定非常開心?!?/br> 楚令瑾點頭,手顫顫抖抖的摩挲著圣旨,連說三個好字,“好!好!好!” 楚氏與下人忙做一團準備祭祀用的牲畜酒果,傅云杉與傅思宗兩兄妹相視一笑。 “杉兒,找機會跟樓重道聲謝,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的事全虧了他費心費力的私下找人挖掘證據,在皇上面前進言?!备邓甲谂c傅云杉并肩走在院中的小花園中,雖已是二月,天氣開始轉暖,卻還夾帶著一點冬日的清冷,一陣冷風吹過,傅云杉應景的打了兩個噴嚏。 傅思宗瞅了眼裹成球一般的meimei,無語好笑又心疼,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披到meimei身上,手碰到傅云杉的手,眉頭不由一蹙,“手怎么這么涼?手爐呢?” “落在客廳了?!备翟粕夹χ铝送律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只伸手挎著自家哥哥的胳膊,半依半靠半讓他拖著往前走,傅思宗心里了然,笑著搖了搖頭,卻又突然想起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話,垂眸瞧見meimei黑溜溜看過來的晶亮眸子,笑了笑,將斗篷的墜帽蓋到meimei頭上,寵溺道,“走吧,我送你回房?!?/br> 傅云杉嘻嘻一笑,接著樓重剛才的話說了會找個時間請樓重來家一趟,到時候一家人鄭重的向他道謝,傅思宗想了想,應了。 穿過花園從小徑往傅云杉的院子走,傅云杉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傅思宗再顧不得什么將meimei的手包在自己手中,將人一路送回了房間,房里十二個時辰不斷炭盆,一進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傅云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都是二月了,怎么還這么冷?呼吸都是冰的!” “是你太怕冷了?!备邓甲谛?,“好了,王叔約我去趟公主府,我先過去?!?/br> 傅云杉笑著點了點頭,傅思宗轉身離開,關門時聽到傅云杉問,“哥,我讓咱們家卷入皇位爭奪的漩渦,你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