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六哥……”衛九喚了聲樓重,臉色蒼白的以手撫胸。 他身側的太監抖腿再次上前,扶著他坐回原位,他瞪了那太監一眼,“你抖什么抖?” “奴……奴才……管不住它?!碧O苦著一張臉,拍著自己的腿。 衛九哼了一聲,扭過頭看著打斗的場面,氣惱的抬腳將桌子踹翻,杯盞瓷盤響起的噼里啪啦聲夾在刀劍聲中,格外刺耳。 “哈哈……想走?哪那么容易!來人,攔住他們!”耶律漠看著傅思宗與常寺打出大殿門口,大笑一聲,高聲道。 殿門外,如潮水一般涌過來黑壓壓的人群,個個手持長劍,身背長弓,不遠處的屋頂,更有數不清的黑衣人蟄伏著,手中的弓箭齊刷刷的瞄準他們,聽到耶律漠的吩咐,數千枝長箭攜著殺氣破空而來! 常寺驚呼一口冷氣,伸手拽住傅思宗,兩人同時躍進大殿,毫不猶豫的反手將大殿之門關上! 門上響起陣陣乒乒啪啪的落箭聲。 “可惡!”傅思宗惱怒。 身后的黑衣人已包圍上來,將他二人團團圍住,樓重跳進來,三人背背相對,掃視著圈圈黑衣人。 “耶律漠,你究竟想干什么?”傅思宗怒瞪場中淡然之色的耶律漠,恨不得一把長劍刺過去。 耶律漠瞥他一眼,哈哈大笑,“咱們的狀元爺沒聽到你親二祖父說的話嗎?”他滿面笑意,一步一步走過去,“今天這大殿中的人都得死!都死了,天啟成了無主無臣之國才方便我們北涼皇子趁虛而入,將天啟收入囊中!哈哈……虧我謀算多少年,早知這般方便,何必放那么長的線,費那勞什子的功夫!” 大殿之內,滿座驚恐。 今日他們若真的死了,那天啟就真的玩了! 忽地,殿門外傳來震天的吼殺聲,當下一道粗狂洪亮的聲音響徹云霄,“給老子殺了這些烏龜王八蛋!一個個賣國求榮的混賬玩意兒,殺了跺成rou醬,捻吧捻吧去喂狗!” 殿中人聞聲,無不驚喜。 衛九身邊伺候的小太監眼中含著水光,“爺,是衛將軍!是衛將軍來了!” 殿外又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聲音,“臣等救駕來遲……” “西北侯常將軍!常將軍也來了……”其余幾道有些模糊的熟悉聲音,殿內沒一人猜的出來。 “哈哈……”洪德帝仰頭大笑,“耶律漠,你太小瞧我天啟的將士了!”他扶著禁衛軍站起身,抬袖揮臂,“來啊,打開殿門,迎諸位將軍!” “是!”門口護著洪德帝的禁衛軍面露笑意,喊聲震天,麻溜的打開了大殿門。 眾人入眼處,殿外黑衣人與身穿鎧甲的將士廝殺在一起,密密麻麻擁擠在一起,地上已堆滿尸體,斷手斷腳,腸子隨處可見,更有黑紅的血液在地上蜿蜒流淌,幾個膽小的官家千金扭頭開始狂吐。 耶律漠變了臉色,身形一動朝洪德帝掠去,“我先要了你的命,看你的兒子們如何搶這皇位!”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齊聲喚,“皇上小心!” “父皇!” “皇上!” 離的最近的傅思宗與樓重被黑衣人絆住,竟是動彈不得,幾個禁衛軍忙拿著槍擋在洪德帝身前,卻被耶律漠如刀切西瓜一般,一劍一個給結果了! “你爺爺的!敢動皇上,活的不耐煩了!”殿外一聲咆哮,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疾風一般飛了過來,眼看耶律漠的劍要落下,他手腕一轉,一個末尾系著紅纓的飛刀閃電般朝耶律漠射去! 耶律漠一窒,身形刷的往一旁閃去,飛刀擦著他的臉頰掠過,劃破他白的詭異的臉龐,血珠滲出! “好功夫!”耶律漠抬頭看著進來的男人,贊了句,“幾年不見,衛朗將軍的功夫比之以前更進一層了!” 衛朗接住回轉的飛刀,護在洪德帝身前,“皇上,您沒事吧?” “朕無事?!?/br> 衛朗才抬頭看耶律漠,斜了他一眼,嗤聲道,“你是哪顆蔥?” “衛朗,你放肆!”端木上前,指著衛朗警告。 衛朗瞥了他一眼,皮笑rou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又是哪顆蔥?”說完,眉頭一皺,“我知道你這顆蔥!你不是帝師府的管家嗎?你……”他打量著端木和耶律漠,得出一個結論,“你這個小人居然串通蠻夷人想對我天啟不利!” 端木氣的咬牙,“我家主子不是蠻夷人!我家主子是北涼三大世家之一耶律家的……” “非吾族類,皆為蠻夷!”衛朗哼了句,覺得自己說的蠻有才華,嘿嘿笑了兩聲。 耶律漠哈哈大笑,“衛朗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趣!只是可惜了……”他頗有深意的笑了小,“這樣的功夫若放在我北涼,定是公侯一樣的存在!不知衛朗將軍有沒有這個興趣……” 竟是要當場挖墻角! 衛九忍無可忍,怒吼一聲,“耶律漠,你還要不要臉!就憑你殺了傅帝師這一點,我舅舅也絕不會應你!” “什么?”衛朗朝衛九吼去,“你說傅帝師死了?被這蠻夷給害了?” 衛九憋著一口氣將耶律漠冒充傅南天幾十年的事說了,說到他臨來皇宮在他地下的藏書閣放了一把火要燒死傅南天時,衛朗已暴怒,單手握拳,風馳電掣般朝耶律漠打去! 耶律漠冷哼一聲,側身避開他這一擊,端木上前與他打在一處。 殿外涌進來一波士兵將困在黑衣人包圍圈的樓重三人解救出來,樓重鄭重,“快走!” 傅思宗腳步不停往殿外走,常寺看了眼自家主子,轉頭跟上,“爺小心?!?/br> 黑衣人欲上前攔,卻被士兵擋的結結實實的! 一群士兵護著傅思宗一路往宮門而去,轉眼間就消失在視線內。 “格老子的!”玉敏誠被這一幕接一幕發生的事晃了眼,這會兒終于回神,指著耶律漠大罵,“你他娘的不好好呆在自己國家,跑我們國家來禍害人!真他娘的該死!來啊,把他給老子殺了,拿了頭去祭奠咱天啟那么多被他禍害的亡靈!” “嗷嗷!殺!”圍在他身邊的黑衣人嗷嗷叫著,一把扯了臉上的面罩,向耶律漠殺去。 西北侯常遠山帶了足有一萬精兵,幾乎是碾壓式的壓制住黑衣人的攻勢,房頂上的黑衣人皆被長弩亂箭穿心,不少被射成篩子狀的人從房頂滾落。 殿前打斗持續了約半柱香時間,黑衣人被殺的只剩不到數百人,端木心驚,不敢再戀戰,退到耶律漠身旁低聲道,“主子,時機已破,快走!” “努力了這么久,就這樣功虧一簣不成?”他不甘心! 耶律漠冷眼掃著殿內眾人,手中長劍朝著臺階下幾位皇子的位置而去,玉敏誠大吼一聲,“往哪跑!” 一劍朝耶律漠的后背刺了上去,快如閃電,竟意外的得手了! 長劍穿胸而過,雖沒刺中要害,卻讓耶律漠瞬間流下大片的血液,臉立時白了! 端木長嘯一聲,抬手快速的點了耶律漠胸前幾處大xue,止住流淌的血,“主子,再圖后事,保命要緊!” 殿外的黑衣人很快涌了過來,與殿門的禁衛軍打了起來。 耶律漠捂住胸前的傷口,瞪了眼玉敏誠,狠道,“早知道就該殺了他!” “主子,快走!” 耶律漠被端木扶著,兩人邊打邊退,卻怎么也退不出殿門,被玉敏誠的人圓圈一般的在殿內轉著,殿外的黑衣人縱是武功高強也經受不住這種車輪戰的攻擊,不過一盞茶功夫,人幾乎死傷殆盡! 端木咬牙,殺了一個人打開一個缺口,“主子,你先走!”要將耶律漠推出去。 耶律漠看了眼殿外黑壓壓的士兵,搖頭,臉色白的嚇人,輕笑,“打了一輩子雁,今天反倒被雁啄了眼!”說著,看了眼樓重,“可惜……” 不知道他在感慨些什么,只是吐出這兩個字之后,臉色的笑就變了樣,回眸朝二皇子元詡看去,“二皇子,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瞧,那皇位在你身邊,只差了幾個臺階!就看你有沒有魄力了!” 話落,一把抓住端木,閃電一般掠出殿門,殿外上萬精兵虎視眈眈! “耶律漠,哪里走!”樓重手持長劍,一襲染上鮮血的大紅錦袍在月色下飛舞,清絕傾城的面容滿是肅殺! 耶律漠仰天長笑,“還不出來!” 大殿房頂驀然出現幾條黑影,浮光掠影一般飛下,抓了耶律漠二人往房頂飛縱,“快走!”輕功快到不可思議,眨眼間的功夫,幾條黑影帶著兩個人就消失了月光中! 熟悉的聲音讓樓重猛地握緊了劍柄,看著黑影消失的方向瞇起危險的狹長鳳眸。 片刻,他走到洪德帝身邊,“父皇,你……” 洪德帝雖臉色不好,一雙鳳眸卻格外精明,“我沒事,你去吧?!?/br> 樓重意外的怔了一下,笑容頃刻便盈滿妖魅的五官上,“丫頭那有解此毒的百毒丹,我去找一些回來給諸位大人解毒?!碧_就要往外走,余光掃到玉敏誠,想了想,又回頭對洪德帝道,“求父皇看在江南玉家和永平侯府楚家冤死的那些人的份上,饒了玉敏誠的罪!” “他想弒君!”洪德帝一臉沒得商量的份。 樓重挑眉,“是誰害死了人家兩百多條人命?還好意思得理不饒人!” 洪德帝一張臉瞬間氣成豬肝色,“樓重!他想殺你爹我!” “你一點事都沒有!”樓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洪德帝,突然蹙眉,“我明明給你吃了解藥,你為什么還會吐血?” “啊……”洪德帝僵住,正要爆發的怒氣突然憋住了,眼神忽閃了兩下,挺起了胸脯道,“肯定是你解藥給的晚了,我才吐的血!” 樓重露出一個鬼才信你的表情,朝玉敏誠招了招手,“我帶你去見玉家和楚家人!” 玉敏誠一臉驚喜,顛顛兒的跟了上去,路過洪德帝時跪在他腳下磕了幾個頭,“玉家滅門與皇上無關,是草民愚鈍,信了jian人讒言,求皇上開恩,一人做事一人當,饒了草民這些兄弟,且等草民見過家姐后,再來領罪!是殺是剮,草民絕無二言!” 樓重看著洪德帝挑眉,洪德帝哼了兩聲,好半響才咳了道,“玉家滅門雖不是朕的主意,卻終是造成了兩百多人因此喪命,永平侯府楚家也身陷囹圄,楚老侯爺更是喪了性命,朕也有錯。此事到此為止,以后無需再提!” 玉敏誠看了樓重一眼,這是不怪罪他的弒君之罪了? 樓重矜持的點了點頭。 玉敏誠一臉欣喜若狂,“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一個個也興高采烈的咚咚咚磕了三個頭,齊聲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與樓重走出殿,還低聲嘀咕了一句,“誰說皇上殺人如麻的?能知錯認錯,我瞧著是個明君!” 因這一句,洪德帝那點在兒子面前的尷尬立刻消失無蹤了,精神大好的坐上了高位,傳了宮女太監收拾凌亂的大殿,一邊再安排酒菜,一邊等著樓重派人送解藥來。 嚇昏過去的容妃這會兒也醒了過來,一臉蒼白的由玲瓏扶坐到座位上,心有余悸的拍著心口,玲瓏端了茶水遞給她,“娘娘,喝杯茶壓壓驚吧?!?/br> 實際上,她也嚇的要死,這會兒腿還有點哆嗦。 容妃接了杯子卻不喝,目光輕輕的看向不遠處的二皇子,二皇子臉色也很難看,眸中帶著懊惱之色,察覺到容妃看過來的目光,母子倆都沮喪的嘆了口氣。 蕭妃看到兩人的眼神,冷哼一聲,“怎么?看到諸位大臣安好,meimei怎么露出失望的眼神?” 容妃母子同時一驚,忙換了臉色,眸底也瞬間恢復帶著淡淡驚恐的神色,“jiejie怎么會如此看meimei?meimei這是慶幸皇上有先見之明,調了西北侯和衛朗將軍前來解除了一場災難!皇上英明!” 最后一句則是帶著笑意恭維的看向洪德帝。 洪德帝受用的點了點頭,卻突然想到人不是他安排的,臉上的笑便淡了幾分,容妃碰了個沒趣,不再出聲。 蕭妃看著她冷哼一聲,唇齒間吐了個輪廓,“賤人!” 容妃的臉扭曲在一起,臉上的疤痕泛著刺骨的疼,疼的讓她揪緊了手中的帕子,恨不得一口撕碎了。 蕭妃展顏一笑,冰冷的面龐帶著詭異的感覺,“meimei,剛才那個耶律漠說他能為二皇子做的已經都做了,還說什么皇位就在他面前,就差幾個臺階,看他有沒有魄力之類的話,是什么意思?” 容妃的雙眼猛地瞪成了圓球狀,心中驚濤駭浪一般翻騰,抬眸快速的掃了眼洪德帝的臉色,又快速看了眼兒子元詡,壓下心底驚恐的欲出口的尖叫,淡笑道,“這種明眼一看就知道是想陷害二皇子的話jiejie也信?” 說罷,拎了裙擺跪倒,言辭懇切道,“皇上,耶律漠是故意要陷害皇兒!求您給皇兒做主??!這話要說傳了出去,臣妾與皇兒就是跳進護城河也洗不清白了……”最后竟捏著帕子抹了抹眼角,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蕭妃不恥,笑著道,“瞧meimei這張伶牙俐齒的嘴,那耶律漠若是要陷害怎么旁人不害,偏偏害二皇子?” 殿內文武百官面面相覷,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是一直坑瀣一氣,哦不,他們不是一直都同仇敵愾的嗎?怎么這會兒兩個妃子明嘲暗諷了起來? 定寧侯府的人和靖安侯府的人不敢相信的看著斗嘴的二人,臉色難看的恨不得起身將二人的嘴一齊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