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九泉劍!”衛九恍然,“我說怎么泛著紫光,原來是九泉劍!” 傅云杉茫然,樓重解釋道,“九泉劍是用天外隕石結合了苗疆七十二種毒草由江湖一位隱姓埋名的鍛劍師傅鍛造而成,劍身融合了毒草,染了毒性,但凡破一點皮就會因毒而亡!是江湖人人唾棄的瀆物,不想竟落到了東方盛手里!” “我說遼東府這么大的動靜,北涼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原來東方盛躲在這里,今日若不是這小子叫他,怕他也是不會露頭的,真是狡猾的很!”衛九擰著眉回頭瞪虎子,“喂,那小子,瞧見了沒?剛才那人就是北涼的大將軍,他挑撥了你們和朝廷做對,其目的為何不需要本皇子詳細說給你聽了吧?” 虎子傻愣愣的站著,似乎未從青子不是青子而是鄰國派來的jian細中緩過神來,瘦弱書生已起身走到虎子身邊,拉了他跪在地上,“學生愚昧!聽信讒言險些犯下大錯!虎子年輕,不懂道理,求六皇子九皇子寬??!我等愿意為國盡忠!” 虎子眼巴巴的看瘦弱書生,毫無主張的模樣,瘦弱書生朝他點了點頭,虎子湊到地上砰砰砰磕了幾個頭,“俺……不,草民罪大惡極命……”說著扭頭看了瘦弱書生一眼,“顏大哥,是……是這么說,對吧?” 瘦弱書生頷首,他咧了咧嘴,眼睛里有些淚光,“俺記得俺小時候,俺爹教過俺一句:忠孝不能兩全時,忠為先!俺……俺同意挖墳燒……”燒尸體二字吞咽了幾次還是沒說出來。 一群百姓都跪下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卻沒人再說不讓挖墳的話。 兩日后,所有一切瘟疫的痕跡都被清除,傅云杉又著李懷仁弄了石灰粉將城中居住的房屋路段等全撒了石灰粉消毒,又接連幾日熬制板藍根為眾人清熱解余毒預防瘟疫再犯! “傅姑娘,下官代遼東的百姓感謝你!”李懷仁瞧著已有些模樣的遼東府城,撩袍下跪,傅云杉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攔住他下跪的動作,淺淺一笑,“李大人不必如此,我來遼東其實另有目的?!?/br> 李懷仁一怔,止了動作,做了個請的手勢,“傅姑娘請說!” “敢問李大人,遼東府有土地多少?” 李懷仁略一思索,答道,“若刨除堤壩附近被淹沒的百十頃地,遼東府現今有兩千三百多頃地!” 傅云杉心里一動,面色卻沒表現出什么,笑著點了點頭,“我來時已與皇上商量好,若我治的好這瘟疫之疾,遼東府所有土地由我使用十年!” 李懷仁聽的一愣,似沒明白傅云杉話中的意思,“傅姑娘說什么?” 衛九在一旁皺眉看李懷仁,李素瞧見忙咳了聲,道,“爹,傅姑娘的意思是皇上將遼東府所有土地十年的使用權利交給了傅姑娘!” “這么多土地都給了傅姑娘?那遼東的百姓吃什么?喝什么?傅姑娘怎么能趁火打劫……”李懷仁蹙眉,臉上有些不滿,直看著傅云杉。 衛九和樓重的臉色瞬間冷了三分,李素焦急,伸手扯了扯李懷仁的衣袖,李懷仁回頭瞪了兒子一眼,凜然道,“縱是皇上的旨意,也得容下官說兩句話吧?遼東府先經洪災,再歷瘟疫,已是千瘡百孔,百姓眼看剛從劫難中留下一條命,轉眼就要面臨沒有土地的生活,傅姑娘這么做,不怕遭那些對你感念的百姓白眼嗎?” “李大人……”傅云杉無奈的嘆了口氣,“你誤會我的意思了?!?/br> 李懷仁瘦削的身子挺的筆直,聽到傅云杉的話垂眸看了眼,“傅姑娘請明說!” 態度孤傲,與先前那感恩戴德的模樣已是差距甚遠! 傅云杉好笑的搖了搖頭,“李大人可知遼東的氣候、溫度、土地干濕情況適合種植什么作物?” “這與我們的談話有關?”李懷仁絲毫不顧忌衛九和樓重不悅的臉色,直言直語。 傅云杉點頭,“自然有!我的本意是將遼東府的土地承包起來,還是交由大家伙中……”傅云杉笑了笑,用通俗話又解釋了一遍?!熬褪穷愃崎L工和地主的關系,我每個月管他們吃喝,發月響,糧食產下來會分給他們足夠一年食用的糧食,這樣一個形式。李大人可理解?” 李懷仁聽罷,臉上露出恍然之色,朝著傅云杉長長作揖,懺愧道,“是下官魯莽了,傅姑娘若能這樣,真是幫了遼東府百姓一個大忙!” 不用看天種糧,不用擔心交了工糧剩下的糧食不夠一家人嚼食,更不用憂心手里沒有錢!這樣的好事到哪里去找?!縱是打著燈籠也是難尋的! 傅云杉笑笑,繼續道,“遼東府四季如夏,日照時間長,溫度適宜,最是適應稻谷生長,我若估算沒有錯,不出十年,遼東府定能成為天啟的糧倉,一府養起我天啟百萬雄兵!” 李懷仁神情激動,“傅姑娘所言可是真的?”說完,突然又皺起眉,搖了搖頭,嘆氣道,“傅姑娘定是算錯了?!?/br> 說著,將幾十年前朝廷派人來查看糧食作物生長情況,特意說了這里的氣候不好,一年只能適合生在一季作物,多種會傷土地,后代人就沒得吃了!因此,這幾十年,遼東府一直是五月下秧,七月收稻谷,平時地就養起來,或種點蔬菜什么,并不種吃的糧食。 傅云杉擰眉,神色驚疑,“幾十年前,可是戶部的官員?” “是?!崩顟讶氏肓讼朦c頭道,“下官來遼源縣時,曾在前任知縣的書房中發現過這么一本書,書上記載的就是這件事。是戶部新任的一個官員,好像是姓容還是姓傅來著……” 容?傅? 有什么東西在傅云杉腦中若隱若現,有種呼之欲出的感覺。 她抬頭看了樓重一眼,瞧見他也微微蹙起了眉,薔色的薄唇微微抿著,似在思考李懷仁的話,半響,他笑著道,“我若沒記錯的話,你上任的官員姓項吧?” 李懷仁略一沉思,就點了頭,驚道,“正是!那人姓項,與遼東知府同姓!只是后來聽說,他返京歇職時,在路上遇見流匪,一家十幾口全葬身在流匪手中,無一生還!” 說著,又想起什么似的,“下官想起來了,那年來遼東的戶部官員姓傅!那項知縣與項木是嫡枝堂兄弟,受了項木所托拜訪傅姓官員,還送了一棵高約十寸的紅珊瑚,很是rou疼!所以記錄了下來?!?/br> 傅云杉心中一凜,腦中不知為何浮現出了帝師府傅老侯爺的臉! 李懷仁說完,看了面沉似水的樓重和心思重重的傅云杉一眼,神色一頓,“六皇子,傅姑娘,可是有不妥之處?” 傅云杉與樓重對視,樓重笑著搖了搖頭,“是不是有不妥之處,還要看傅三姑娘如何安排?” 李懷仁看傅云杉,傅云杉一笑,“這幾日讓大家好生休息,三日后,我們引水種糧!” “引水種糧?可……現在已過了下秧……”李懷仁說著,猛地瞪大了眼睛,“傅姑娘的意思該不會是……” 傅云杉挑眉,“李大人想到了?”伸手摁在唇邊比了個“噓”的動作。 李懷仁揚聲大笑起來,“上天垂憐!賜我遼東府一位這般聰明伶俐的活菩薩??!遼東大興??!哈哈……” 樓重與衛九齊齊去看傅云杉,傅云杉挑了挑眉,轉身往歇腳處走去。 樓重笑著搖了搖頭,媚艷的五官漾開一抹柔情,眸底繾綣深邃,看著傅云杉進了屋,才抬腳往另一處走去。 “哎,六哥,等等我!你們在打什么啞謎啊……”衛九莫名其妙的追上去。 常寺瞪了傅云杉一眼,反正他現在是怎么看傅云杉都不對,雖然知道這種想法不對,可只要一想到爺為她做了這么多,她居然還拿喬…… 這一點讓他簡直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 常寺哼了一聲,跟上樓重。 李氏父子目送幾人離去。 李素問李懷仁,“爹,您剛才想到了什么?” 李懷仁笑著看了兒子一眼,一雙眼睛矍鑠異常,“素兒,遼東府天氣如何?” “四季如夏,氣溫得益?!崩钏卮?。 “水稻需要什么?”李懷仁繼續問。 李素眉頭一皺,“插秧時需要水,生長起來需要陽光……”說到這,已是明白過來,眼睛霍然一亮,“爹,傅姑娘的意思是咱們遼東府可以不用顧忌一年一季的規矩,想什么時候種水稻就什么時候種水稻嗎?!” 李懷仁點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我自詡看了不少藏書,研究過不少農作物典籍,竟被旁人的一句話束縛了這么多年,若早明白……早明白過來……” 李素安慰父親,“爹無需自責,縱你知道又如何?別忘了遼東府在項木手里,這件事既然是他的恩師所為,他又怎么會采取您的建議?!” 聞言,李懷仁又是一陣長嘆,臨了,吩咐兒子,“你去查一查,項木是哪一年中的進士,他的恩師究竟是誰?” 李素點頭,父子二人去安撫百姓,并傳達接下來不用擔心吃喝的好消息! 眾人聞傅云杉將遼東府所有的土地都接了下來,每個月還給他們發銀子,糧食收了還分給他們,高興異常,成群結伴的來給傅云杉磕頭謝恩,傅云杉的臉險些笑僵,只等到月上樹梢,才得以回屋吃飯。 樓重幾人正等著她,飯菜已是熱了幾熱,看到她進來,樓重淡淡一笑,衛九一臉哀怨,常寺一臉埋怨。 樓重拿了筷子遞給她,傅云杉的手微頓了一頓,還是伸出去接了,“謝謝?!?/br> 樓重眉間飛速掠過一抹惆悵,笑了笑,“快吃吧,又要涼了?!?/br> 四人無言,吃過飯傅云杉收拾了碗筷到院子里去刷,樓重走到她身邊彎著腰湊到她跟前,深深吸了一口氣,調笑道,“娘子身上好……”香! 傅云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六皇子有事?” 樓重眉頭蹙起,薔薇色的薄唇抿在一起,狹長的丹鳳眼瞇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從眸底滑過,“娘子,你叫我什么?” 傅云杉心底一軟,別開頭,笑道,“樓重,你這么閑?” 樓重臉上立刻漾開一抹笑,纖長白皙的手指摩挲著下巴,盯著她面前盆里的碗筷,笑道,“君子遠庖廚,我是不會幫你洗碗的?!痹掃@么說著,腳卻往旁邊走了兩步,坐到墊壓水井的一塊石頭上,看傅云杉洗碗筷。 傅云杉抬眸翻了他一眼,嫌棄道,“不幫忙就離遠點,免得濺你一身水?!?/br> 樓重眸底深幽,挑眉道,“傅老侯爺曾兼任戶部尚書,有兩年請了旨去往外地查看土地情況,回來稟報說天啟有幾處土地只適合種一季水稻,讓父皇多撥些款項下去,父皇聽了,這幾處地方其中之一就是遼東!” 傅云杉霍然抬頭,看他。 樓重笑道,“還有……項木是天啟五年的進士,那一屆的主考官是帝師府的老侯爺傅南天!” 傅云杉洗碗的手一頓,果然是他! 樓重接著道,“不過在朝堂上他已像父皇請罪,說這幾年并未與項木有過聯系,也不清楚堤壩突然決堤的內幕,父皇……”他聳了聳肩,以手撐著下巴看傅云杉微垂的俏臉,好一會兒才道,“他信了?!?/br> 傅云杉低頭沉思,傅老侯爺雖沒實權,但受皇帝推崇,幾個皇子皆是帝師府的門生,洪德帝甚至許他的博陽侯之位可世襲三代!這是多大的榮耀,他確實沒有理由做危害天啟的事! 那么,他又為何上報朝廷說遼東府只能種一季?! 傅云杉百思不得其解,問樓重,樓重搖頭,“不得而知?!?/br> “與帝師府暗地里支持的二皇子有關?”傅云杉蹙眉猜測。 樓重否定,“他支持老二只是近兩年的事?!?/br> 兩人同時嘆氣,互相看了一眼,傅云杉唇角勾了一抹笑,垂下頭繼續洗碗,樓重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垂眸看了傅云杉一眼,眸底半是無奈半是疼惜,張口想說什么,終究什么也沒說,重新抬腳回了屋。 這丫頭果然是在躲他! 雖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他不會讓她這么逃避下去的! 最近太忙,先讓她放松放松,等回京城…… 傅云杉聽著腳步漸漸遠去,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氣,希望他發現她的冷淡和疏離,慢慢的將位置調整到朋友那一格! 眾人興高采烈的準備著插秧前的工作,育苗引水,誰也沒想起往京城發信報平安! 京城,皇宮,上書房 洪德帝拿著手中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信,一雙眼睛赤紅,“杜成,這信上說什么?你來……念……念給朕聽……” 杜成眼圈紅著,顯是已經哭過了,“皇上……” “念!”洪德帝斜瞪過去一眼,“還不念!” 杜成顫抖著手接過信,嘴哆嗦了幾下,才哽著念道,“臣遼源縣知縣李懷仁啟奏,六皇子入城找治瘟疫之方,不幸感染瘟疫,至發信時已……已……” “已如何!”洪德帝一聲吼。 杜成悲戚,“已陷入昏迷,臣有罪,跪求圣裁!” “不!”洪德帝搖頭,“他吃了五毒丹怎么會感染瘟疫……” 話一頓,一把搶過杜成手里的信去看,發現上面只字未提傅云杉的事,不由惱怒道,“他定是將那五毒丹拿給了傅云杉,否則,那傅云杉為何沒感染瘟疫?!不行,朕要去遼東……” 洪德帝三兩步走出上書房,吩咐外面的太監,“來人,備馬!朕要去遼東!” 杜成大驚,跪下去抱住洪德帝的腿,“皇上不可??!國不可一日無主,您走了,朝政怎么辦?天啟怎么……” “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子的兒子現在生死未卜,生死未卜……”洪德帝紅著眼,只覺心口糾的難受,伸手捂住胸口,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濺在走廊上放著的一盆海棠花上。 杜成驚叫一聲,“皇上!” 上前扶住皇上,朝身旁的太監吼,“傳太醫,快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