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傅明禮與傅思宗相視一眼,問,“會功夫的人?咱們村里有人會武功嗎?” 傅思宗搖了搖頭。 “是我前幾天在山上救的一個人,他失去了記憶,我親眼看到他武功很高,有他跟著,保準任何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女兒我的身!” 傅明禮半信半疑,傅云杉焦急的看了傅思宗一眼,“哥,我不會騙你們的,他前幾天一直住在王嬸家,你應該有注意過吧?” “是那個黑衣男子?”傅思宗恍然大悟,“他一直呆在屋里沒有出來,古怪的很,他會聽你的話嗎?” 傅云杉一笑,“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啊,讓他護送我一程算報答救命之恩,你說他愿意不愿意?” 傅思宗也笑了,轉身對傅明禮道,“爹,是有這么一個人,您放心吧?!?/br> “好吧!你一路多加小心,見到你jiejie,立刻帶她回家來,告訴她,咱們傅家不賣女!”傅明禮替女兒整了整衣服,恍惚覺得女兒在襁褓中的模樣尚在昨日,今天卻已能替父遠行解決家中困難,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油然而生。 傅云杉狠點了點頭,將銀子貼身藏好,“我知道了,爹、哥你們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盡快帶jiejie回來的!” 穿過村中小路,傅云杉飛快跑到王嬸家,待發現自己救回來的男人還未回來時,又吭哧著跑到了山上,在救男人的地方找到了人,彼時,男人正拿著一塊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的牌子翻看,一面印著‘司命’二字,而另一面則是一個‘大’字,看到她來,精致的面孔極其困惑的舉著牌子給她看,“這個東西好像是我的,是我的名字嗎?” 傅云杉喘著氣擺手,“我不知道,我當時在挖草藥,你是從……”她指了指男人頭上的大樹,“你是從這棵樹上跌落下來的,當時人已經昏迷了,額頭被劃了一道,右胳膊上有一只箭頭,流出的血是黑色的,替你上藥的李大叔說那種毒他聽都沒聽說過,你竟然能活下來,真是命大!” 男人抬頭看著大樹,皺了皺眉,搖了搖頭,試圖喚醒一些東西,卻又頹廢放棄,望著傅云杉扯動了一下嘴角,神色冷淡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了?!?/br> 看著男人牽扯唇角想擠出一個笑卻徒勞無功的模樣,傅云杉得出一個結論,這男人肯定很少笑! “沒關系,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趕緊安撫好他,趕緊出發去追jiejie??! 傅云杉拍著胸口壓下一路奔跑的疲累,深吸了口氣走到男人身邊,仰望著他,“如果當時我不救你,你就死了,你知道嗎?” 男人點了點頭。 “所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認可吧?” 男人蹙了下眉,卻還是點了點頭。 傅云杉松了口氣,看著男人的眼眸笑,“那你的救命恩人有忙需要你幫,你愿意幫不?” 男人似乎對幫忙有些抵觸,直覺的皺起了眉頭,周身一股陰冷氣息環繞,一雙平靜無波的黑眸突然猶如深潭看進傅云杉眼底,周圍一切似被隔絕,殺氣突生!傅云杉瞬間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珠與男人相視,直到男人輕輕‘哦’了一聲,她才從瞪視中醒過來,后背心已濕透。 好可怕的殺氣! 若不是有救命之恩在前,單剛才那份殺氣,說不定就能去她半條命! 古代所謂殺氣一說,居然真的存在?! “你想讓我幫什么忙?恩人?!蹦腥吮渲?,擰著眉看傅云杉。 傅云杉被他一聲恩人叫的好生尷尬,只好尷尬著笑了,“叫我傅云杉就好。是我jiejie被壞人拐走了,我要去追她!她們已經離開了四個小時……額,就是二個時辰,坐馬車肯定趕不上的,我想騎馬去追,但我不會騎馬,所以想請你……請少俠你帶著我騎馬去追我jiejie!” 如果她來時有八分把握,那么現在就只剩五分了,畢竟這樣一個能將殺氣收放自如的高人想反悔什么,她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司命!”男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后我的名字就叫大司命!” 這……這么隨便就決定了嗎? 男人看著她,似乎在等她,等她干什么?傅云杉不明所以…… “司命!我的名字……”男人劍眉微蹙,看著傅云杉的眼神有些古怪,傅云杉恍然大悟,感情他是讓她喊他的名字?! “司命少俠……” “司命!” “是,司命……” 傅云杉抽抽嘴角,腦海中不斷閃過現代流行的詞匯,什么小二,傲嬌男,帝王受,悶sao男……原諒她居然將一代大俠跟這些詞聯想在一起,罪過! “你jiejie往哪個方向去了?”男人站起身,問道。 傅云杉指著西北方,道,“咱們先去清河鎮租馬,再一路沿官道追過去……” “官道不允許百姓行駛,不等你追上你jiejie就會被沿路的衙役抓起來下大牢!”男人撇了她一眼,淡淡道。 傅云杉被哽了一下,瞪了男人的腰身一眼,“那咱們就抄近路先到府原城,在城門口攔住她們……” “府原城有東西南北四個門,從清河鎮過去府原的官道有兩條,其中一條途中與云安城而來的官道匯合,又分出兩支,通東南兩個門,你想守哪個門?” 傅云杉張了張嘴,這兩個都行不通的話,那只有最后一個了…… 守株待兔! 然后,司命大俠帶著她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到了府原城站在了縣丞府后門處,她明明記得楊表姑說過,府原城離清河鎮有一天半的路程! 她仰頭去看男人,給自己取名司命的司命大俠斜睨了她一眼道,“我們走的是近道!” 傅云杉覺得這男人的目光是赤果果的蔑視嘲笑有木有?! 深吸兩口氣,她狠狠吐出胸口的悶氣,大度的揮揮手,算了,她是來救jiejie的,不跟‘路人’計較! “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凄厲的慘叫,傅云杉聞聲望過去,正看到一個地痞模樣的人從中年儒生胸口拔出匕首,中年男人撫胸倒地,血流不止。 “嘖嘖,白書生,何必呢?爺幾個好商好量的說你不愿意,非要逼老子動粗不可!瞧瞧,瞧你家丫頭哭的這真是梨花帶雨,美若西施啊。人都說要想俏先帶孝,你說等你翹了,你家丫頭白衣白頭花拉到綰翠閣的話……”地痞猥瑣的摸著下巴瞅著中年男人身邊的女孩瞧,“還真是一大筆銀子??!” “你們……你們這群畜生!”中年男人喘著氣,艱難的掙脫女兒的手,推著她朝傅云杉的方向,“玥兒,別管爹,快、快跑,那玉佩是你生身父母留給你的唯一東西,是你以后找回爹娘的憑據,說什么也不能給了這群畜生……噗!” 中年男人話沒說完,就被地痞的其中一人一腳踹了出去,男人身子撞到身后的墻上,發出嘭的聲音,隨即噴出一口鮮血! “爹!不!不要!我給!我給你們……”女孩爬行過去,驚懼的護著男人,顫巍巍從脖子里掏出一根繩子,繩子上吊著的是一塊粉紫的玉佩,上面精雕細琢了一朵花,通體晶瑩剔透,陽光從單薄的花蕊中穿透,在地上映出七彩的光芒,如一道絢麗的彩虹吸引著一群人貪婪的目光,那地痞伸手想抓玉佩,卻被中年男人搶了,一把塞到女兒手中,“傻孩子,爹已經不行了!你就算把玉佩給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趕緊跑!不要管爹……” 中年男人突然看向傅云杉,一雙暗淡的眸子突生出一股希冀,定定的看著傅云杉,因流血過多的蒼白臉上滿是哀求! 那是為人父臨死之前的唯一渴望,渴望她能幫幫他們,能救救他的女兒! 傅云杉突然就想起那個初見傅明禮的那一晚,他將她緊緊護在他的身后,為她擋去楊氏的責罵;想起他為了救她不惜變賣他最珍愛的書甚至傾家蕩產;想起來時他滿臉的舍不得和擔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 “司命,能不能救救他們父女?”傅云杉側身仰頭看大司命,眸子里帶著請求。 司命微微皺眉,瞟了傅云杉一眼,抬眸看向那幾個地痞,黑眸驀然一睜,一股冷厲的殺氣破風而出,在幾個地痞周身凝出幾道白色劍氣,下一刻,劍氣飛逝而過,帶出一道血花在空中消散,幾個地痞的身影已全部倒地,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就丟了性命! 前后不過幾個呼吸的空檔! 傅云杉倒吸一口冷氣,小小的身子不自覺滑坐在地上,她……剛剛看到了什么?不!她剛剛求了這男人什么? 她是求他救人!他卻理解為殺了這些地痞?! 縱是在前世見過陰謀陽謀卻從未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傅云杉雙腿抖索著有些站不起身。 司命垂眸看著坐在地上的傅云杉,瞧她一直盯著前面的尸體瞧,臉上閃過一抹不解,“我沒辦法將他們戳骨揚灰……” 傅云杉吞了口口水,使勁搖了搖頭,他還想把他們戳骨揚灰?! 中年男人則是在臨死前一刻猛地瞪圓了雙眸,驚駭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女孩兒撲在男人身上,哭的傷心欲絕,“爹!您別扔下女兒啊……爹,您不要死啊,您死了玥兒怎么辦啊……” “??!殺人啦……”一個婦人尖叫著往來時路跑去! 傅云杉驚出一身冷汗,他們幾人呆的是一條小巷,甚少人經過,但也不會沒人??! 伸手抓著司命的褲腳從地上爬了起來,傅云杉飛快跑到女孩兒身邊去拽她,“這位姑娘,快離開這里,以后肯定會有官府的人來,到時候你有理也說不清了!” “我不走,我爹他……”女孩不為所動,滿臉都是淚,一雙眸子片刻都未離開已氣盡身亡的男人。 “你爹拼了命就是要救你,想讓你活著,你要是真被官府抓了,那些地痞流氓的家人會放過你嗎?快走!”傅云杉拽著她就往外面拖,女孩一手抓著男人的衣服。 “我爹怎么辦……” “司命,先把她爹的尸體藏起來!我們在正門匯合?!备翟粕碱^也不回的拉著女孩兒奔到小巷口,正想出巷,突然想到什么,回頭看了一眼女孩兒身上的衣服,果然沾滿了血,不由嘆了口氣,喘著氣道,“你衣服上全是血,不如……脫下來吧?!?/br> 女孩兒低頭看了眼,忙照傅云杉的意思脫了拿在手里,收拾停當,兩人才若無其事的出了巷子,往縣丞府正門而去。 所謂縣丞是指一個地方縣令的副手。主要職權是管理文書,倉庫,少數時期里,管理地方財政和治安??h令不在或有事不能處理政事時,他可以代替縣令暫時管理地方。也就是說在府原,縣丞老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土王爺! 女孩兒紅著眼眶,淚水凝滯,看著眼前的府衙,有幾分害怕,“小姑娘,你要抓我送官嗎?” “額……”傅云杉怔了一怔,想到她們來的是縣丞府衙,解釋道,“我來這里是有事,你等會兒是回家還是……” “我沒有家了……”女孩兒抽泣著搖頭,“我們一家是來尋醫的,我哥哥的腿被地痞打殘了,聽說府城有大夫能治,我爹娘就帶著我和哥哥一起去府城,誰知道錢花光了,房產田地都賣了,哥哥還是沒救活,娘受不了打擊也跟著去了!爹帶著我在街上給人寫字畫畫謀生,賺取回家的路費,不知道為什么有人說我身上的玉佩很值錢,先后來了幾波人要搶,爹他都不肯給,說是我親生父母留給我的……” “你們去的可是府城的仁濟堂?”傅云杉直覺女孩兒口中的事就跟那個撈錢的醫館! 女孩兒驚訝抬頭,“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了! 也就是說,若當時沒碰到樓少,就算她能籌到銀子爹的病也不一定能治好,因為像他們這種無錢無權的人,仁濟堂的人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他們只要詐完錢說句傷太重就成了?! 傅云杉不由手腳僵硬,一陣后怕! 女孩兒看她神情不對,伸手碰了碰她,“小姑娘,你……你沒事吧吧?” “沒事?!备翟粕紨D出一個難看的笑,她爹在鬼門關打了一圈轉,差點死在那群無良醫生手里,她怎么會沒事?!這筆賬,她先記著,以后有機會,她定要親手毀了這假仁假義的社會蛀蟲! 女孩兒哦了一聲,突然噗通跪在傅云杉身前,傅云杉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她嘭嘭的磕頭聲,“姑娘,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傅云杉忙跳到一邊,將女孩兒扶起來,“我們去的晚,不然你爹也不會……” 女孩兒搖頭,“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爹說的對,就算我把玉佩給了他們,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我,如果姑娘不出聲,不僅我爹無人收斂,我自己怕也會被送去綰翠閣……” 綰翠閣,聽上去怎么那么像青樓? “綰翠閣是府原最大的青樓,天南地北,燕肥環瘦,異國風情,要什么樣的女人就有什么樣的女人!”司命從房頂飛身而下,站到傅云杉右手邊,冷冷道。 傅云杉無語,這男人頂著一張清冷的臉對兩個十歲多的孩子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 女孩兒瑟縮著后退了一步,眼中驚恐浮現,“姑、姑娘,我爹他……” 身旁無人出聲,傅云杉側頭看了司命一眼,他沒聽到人家在問話嗎? 司命睨了她一眼,開口,“她沒有問我?!?/br> “……”兩人大眼瞪小眼。 半響,傅云杉認輸,“她問你把她爹的尸體藏哪了?” “房頂!”男人的目光投向縣丞府的二層小樓上。 好地方! 一般人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把尸體藏到房頂上,還在那么高的地方! 可是,他為什么會想到呢?! 等等?那房頂上露出的黑黝黝的類似棺材的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