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初二,按慣例,四季珠寶未歸家的員工會齊聚一堂,在酒樓吃一頓開年飯。今年是四季上市的第一年,思汝便與秦燁一同出席,同員工歡聚。 席上,員工們還起哄,讓思汝錄一段賀年視頻,盛情難卻,思汝于是簡單講了幾句感謝和祝賀的話。 不曾想,拍攝視頻的員工還做了后期剪輯,迎春花的背景音樂循環播放她的祝詞。這視頻一經發出,一呼百應,四季珠寶的員工相繼轉發,弄得當事人十分尷尬。 思汝連著幾天不敢打開朋友圈,就怕見著自己一張木訥的臉,傻笑著說“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呀——如意呀——呀”。 最后這聲“呀”真是傻得有靈性。 一直到年初六,她出席市里的新年聯歡暨關愛聾啞兒童慈善晚會,還有合作伙伴拿著視頻打趣她:“季總拍的視頻,真喜氣?!?/br> 思汝無奈干笑,“是他們加了個喜氣的背景音樂罷了,陳總喜歡的話,我給您也拍一個?” “哈哈,下次下次?!?/br> 思汝也聽出是場面話了,擦冷汗時又聽見坐席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問道。 “什么視頻?” 思汝轉頭看,是此次慈善晚會的主辦方之一,唯愛慈善基金會的榮譽主席,陸佩蘭。 “大太太,”思汝喚道,見身旁陳總要拿出視頻,忙搶先回答,“沒什么,都好幾天前的視頻了,不新奇?!?/br> 陸佩蘭哦了一聲,戴著翡翠玉環的手搭上思汝的肩,笑問道:“是不是你給員工拜年那個?” “您也看過了?”思汝后背一陣發冷,不會吧,她的窘態都傳到多大范圍了…… 陸佩蘭點頭笑了笑,眉目慈祥,“視頻很可愛?!?/br> 思汝只能又是干笑回應。心累。 陸佩蘭與同桌的其他人各打了下招呼,又拉起思汝去她那一桌與她同坐,席間問道:“你怎么還是一個人來?” 思汝以為她問的是她沒有助理陪同,便回道:“新年嘛,我秘書回老家了?!?/br> 這一桌坐的是唯愛基金會的干事,全是名太太們,坐在陸佩蘭身旁的就是曾經的當紅演員歐陽太太,她接著思汝的話道:“季小姐,陸主席話里的意思,應該是問你這么沒有帶個另一半?” 思汝結舌,“這、這……我現在,一個人也挺好的?!?/br> 歐陽太太又道:“也是,季小姐年輕有為,不怕沒有追求者,想來是季小姐眼光高,都看不上眼?!?/br> 思汝沒心思與這貴太太解釋太多,只客氣道:“哪里,是我太忙了,現在不想這些?!?/br> 見歐陽太太還要開口,她趕忙拿起茶壺與兩位太太添茶,小聲同陸佩蘭道:“咱聊點別的吧,大太太?!?/br> 陸佩蘭笑笑,拍了拍她手掌,寬慰道:“是沉諾沒福氣?!?/br> 思汝心里嘆氣,轉而指著舞臺上一班兒童的舞蹈,夸贊道:“這些孩子跳得可真好啊?!?/br> 兩位貴太也看向舞臺,話題這才轉移開,思汝松口氣,認真觀賞表演。 到公益拍賣的環節,陸佩蘭舉手以個人名義買下一幅聾啞兒童的畫作之余,又舉手以思汝的名義買下另一幅。 “大太太,您這……怎么能以我的名字?”思汝早前已以公司的名義捐了一點心意。 陸佩蘭和善地朝她笑道:“做善事,不在乎這些?!?/br> 思汝又推辭了幾句,但陸佩蘭都說沒關系,思汝無奈應下。 想來也是費解,沉諾家庭關系太復雜,思汝以前去沉家,都習慣從后門進去,就怕遇到他那一大家子,要一位位地叫人,更怕的是幾房人湊一起,每房的人都不好惹,也不知道怎么應對。唯是沉家這位大太太陸佩蘭,自思汝小時就很喜歡她。 要勉強想個原因,思汝只記起一個雨天里,她見陸佩蘭一人在湖邊散步,怕雨天路滑,便跑過去牽她的手走了一段路。但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后來陸佩蘭還想認她做干女兒,是沉諾搶先一步,公開他們的戀愛關系,陸佩蘭才作罷。 畢竟——畢竟沉諾是陸佩蘭名義下的兒子。 在陸佩蘭之后,出席的各個貴賓都紛紛為這次拍賣會的受助兒童們捐獻心意。到最后一幅畫時,本就快一錘定音被歐陽太太買下,熟料被后來者以更高價拍得。 這后來者來到她們席前與歐陽太太賠罪,見到陸佩蘭,忙打招呼:“大媽?!?/br> 陸佩蘭看他一眼,勾了勾唇角便移開目光,“真是稀客?!?/br> “叁哥?!?/br> 思汝與沉鈺目光交匯,先開口喚他,心忖的確是稀客,自詡愛美人不愛名利場的沉鈺也會來這種場合。她看向沉鈺身旁挽著的女伴,面容姣好,身材尤為高挑,指不定是哪個名模,又不禁暗道不愧是他。 “,”沉鈺見她,眼里頗意外地震驚了下,而后又微笑,彬彬有禮道,“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彼既昕蜌饣貞?。他是沉諾的叁哥,盡管分開了,思汝的很多稱呼都還隨著沉諾叫。 簡單敘舊,沉鈺轉而向陸佩蘭道:“這么有意義的活動,我當然要來支持下大媽?!?/br> 陸佩蘭嗯了聲,“今晚來的都是有心人,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吧?!?/br>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讓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帶沉鈺和他的女伴去指定位置入席。 思汝察覺到沉鈺的這位女伴在分別時,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會兒。 思汝沒多想,中途上洗手間時,在化妝鏡前又碰見,她朝思汝點頭示意,思汝這才覺得她有些眼熟。 “季總您不記得我了?” 思汝一愣。 “去年的最佳模特大賽,是您給我頒的獎?!?/br> 思汝想起來了,那會兒她趕著去找沉諾,匆匆了事,沒怎么留意臺上的人,但她向來記性好,也不會不記得人,“不會,我記得。最佳儀態獎的獲得者,Yolanda Zhong?” “是,季總您居然還記得?!?/br> 思汝笑了笑,并沒有多做社交的打算,洗完手就打算離開。 但對方卻在她烘手時,開口道:“其實季總您不知,我從以前就非常仰慕您,那晚之后一直想找機會與您交流,沒想到今晚這么有緣?!?/br> 仰慕?思汝眼皮跳了下,突然被戴這么一頂高帽,實在意料不到。 “不知道能不能加下您微信,找個機會讓我跟您學習學習?” 思汝眨巴眼,禮貌性地微笑婉拒:“不好意思,今晚來做善事,我并沒有帶名片在身上?!?/br> 在她還準備說什么的時候,思汝烘干手,笑笑說“下次有機會吧”,然后走出洗手間門。 回到席上,思汝坐的方向剛好能瞧見她的位置,只見她不知與沉鈺說了些什么,沉鈺就朝思汝的方向看來,朝她舉杯敬酒。 思汝戰術性地扶了自己的眼鏡框,她今晚不喝酒,就扯了扯嘴角,算回應。 這一來一回被身旁的陸佩蘭瞧見,她壓低聲音叫思汝: “阿汝,我同你說?!?/br> “嗯?” “不喜歡沉諾可以,但絕不可以喜歡二房那小子?!?/br> 思汝咳了一聲,“您多慮了,我跟他,八輩子都不可能?!?/br> 不說思汝對沉鈺完全不感冒,甚至有些反感,沉鈺也絕對看不上她。雖然不知道沉鈺換了多少任女朋友,但她見過的好多位都是胸大腿長的美人。思汝自知自己長相不出眾,也就沉諾那個瞎子會…… 等等,打住,她不該又想起他。 晚會散席時,陸佩蘭要叫司機送思汝回去,但思汝自己開車來,說自己回去就行。 取車時,思汝聽見身后似乎有人叫她。 “?!蹦侨擞纸辛艘宦?。 思汝不回頭也知道是誰,會以那樣的腔調喚她英文名的,想也只有沉鈺一人了。 她腳步不停,心想裝作沒聽見,不知道可不可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