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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人,而放棄最重要的人,他和宣鈺不同,沒煉成那副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他會因為她而屠遍天下,卻永遠不會為了天下而丟掉她。 他的輕歌啊,是他如今活在這世上,剩下的唯一執念。 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將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里,多一刻,也不行。 哪怕,傾覆了這天下,他也會帶她回去。 哪怕死,也要陪著她一起。 燕驥輕笑起來,狹長的鳳眸中情緒翻涌,隱隱藏匿著瘋狂,和溫柔。 聽著他的話,宣鈺的眉目一寸寸冷下來,他怎么忘了,面前的這個新帝,是個弒兄殺父的瘋子,是一個毫無悲憫眾生之心的冷血怪物。 宣鈺跟他不一樣,他身上肩負著皇兄臨終前的重托,宣國絕不能在他的手上就此覆滅。 幾乎是一瞬,宣鈺的心底已然有了權衡。 他做不到燕驥這樣不顧一切,他的顧慮和羈絆太多,可就這樣將唐輕歌還回去,他不甘心....... 這時,馬蹄聲由遠及近,是宣鈺身邊的暗衛,謝北。 謝北前日剛隨太傅陳子昂離京南下,一同護送大批賑災物資,可此刻不知為何竟回來了。 宣鈺心底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直到謝北翻身下馬,附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宣鈺臉色一變,面上的淡然再也維持不住,目光猛地射向燕驥,冷笑著說:“燕帝好大的本事,竟不聲不響地將賑災物資全部劫走了,燕帝可知那些東西能救多少百姓的性命?” 燕驥揚了揚眉,語氣漠然得令人心驚,“朕說過了,朕不在乎。此番過來,只是為了接回朕的皇后。朕滿意了,東西自會盡數奉還?!?/br> 短短一刻,局勢天翻地覆。宣鈺一直自翊運籌帷幄,可現在卻一下從主動變成了被動。 這一局,他輸得徹徹底底。 “燕帝著實好謀算,朕自愧不如,”宣鈺低笑一聲,桃花眼微微挑起,語氣意味深長,“只不過,燕帝如此不計一切,究竟值不值得呢?” “燕帝可曾想過,那些突如其來的情愛,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聞言,燕驥眸色一凜,又聽見他徐徐道:“她的目的和秘密,可曾親口說給你聽呢?你又真正了解過她嗎?” 感受到燕驥身上的寒氣和殺意越發洶涌,宣鈺頗為愉悅地笑了。 哪怕這局他輸了,也要盡力扳回一城。既然,那顆冰冷的心,什么也不在意,那他就專挑最柔軟的那處,深深埋下一根懷疑的刺。 只有交付了一切的人,才會更加迫切地渴望對方的真心。唐輕歌那樣的人,又怎么會輕易將秘密宣之于口。而燕驥,久而久之,會猜忌,會多疑,會認為自己永遠得不到她的心。 對他最好的折磨,莫過如此了。 宮門打開,燕驥大步流星地邁入重鸞殿,看見榻上的纖細身影,心底一緊,快步走過去。 烏發披散在玉枕之上,巴掌大的瑩白小臉上細眉輕擰,睡得很沉。 面色紅潤,唯有柔頸上留著一道幾乎快愈合了的細小傷痕。 燕驥伸手探了探她的脈,確認她只是昏睡著,心口驟然一松。 他伸手攏了攏她耳邊的碎發,這幾日一直悵然若失的心底仿佛忽然被填滿了,暖意盎然。 燕驥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她身上,才動作輕柔地將她抱起。 聞到熟悉的檀香氣,唐輕歌下意識往更深處埋去,大約是在說夢話,嘴里輕聲嘟囔著:“你怎么才來.....” 他低垂著眼,漆眸里綴著細碎的光,定定望著她的睡顏,在她的額頭上烙下一個輕吻,嗓音低啞,卻透著極致的溫柔。 “對不起,來晚了?!?/br> 喉結滾動了下,他又道:“我們回家?!?/br> 第54章 破碎 唐輕歌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 唐輕歌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 只覺得像是行走在一條漆黑而漫長的道路上,漫無目的地向前。她似乎已經獨自一人摸索前行了很久很久,卻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這種感覺, 卻莫名的讓她有些熟悉。來到書里之前, 她仿佛就已經經歷過一次這樣的場景。 這難道意味著, 她要回去了嗎?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可為什么, 她卻感覺不到歡喜。 她聽見了燕驥的聲音。 聲音似遠似近,卻又那樣真切。 他說, 要帶她回家。 他說, 他愛她。 她已經逐漸分不清那些聲音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煦鐭o邊的黑暗里, 她一次次地跌倒, 匍匐著前行,只為離那道聲音近一點。再近一點。一遍遍地告訴自己。 唐輕歌, 你不能丟下他一個人。 終于,黑暗的盡頭,出現了一抹微弱的光亮。 睜開眼時, 唐輕歌竟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窗外漆黑一片, 想來已是深夜了?;椟S的燭火搖曳著, 映出室內的光景。 唐輕歌頓了兩秒,緩緩環視了一圈, 確認自己已經不在重鸞殿了,而是身處另一座更加華麗的宮殿內。 掌心傳來陣陣暖意,吸引著唐輕歌垂下眸,看見兩只交握的手。 十指相扣的姿勢,指間緊緊交錯在一起,契合得幾乎完美。 握著她的那只大掌上, 布著交錯縱橫的劃痕,結了淡淡的痂,是給她做花燈劃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