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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渡亡經在線閱讀 - 第12節

第12節

    “國師……國師……”她矮著身子跟在他身側哀求,“我的朋友快不行了,求國師救救她吧?!?/br>
    他恍若未聞,穿過光影斑駁的回廊繼續前行。蓮燈不得不加緊步子,眼看要追不上,裝起膽子拉住了他的衣袖。

    國師何等尊貴,衣料必然是最上好的錦緞,摸上去滑得流水一樣??上幌矚g她的觸碰,往后一掣,把她甩開了,“我說過不救無用之人,你的朋友是死是活,和本座有什么相干?”

    蓮燈說:“記在我的賬上,算我又欠國師一筆,不成么?”

    他牽著半邊嘴角,似乎在微笑,可眼神滿不是那么回事,“你在本座這里還有賒賬的余地么?”

    她被回了個倒噎氣,呆站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他要走,她也沒有再糾纏,只是覺得曇奴如果死了,自己報完了仇,想必要陪她共赴黃泉了。

    她抬袖擦了擦眼睛,他不愿救,不能怪人家鐵石心腸,畢竟他不欠她的。她嘆了口氣,轉身打算回庫,沒想到他行至回廊盡頭,腳下倒停住了。踅身看,她拱肩縮背,樣子落寞可憐。他動了點惻隱之心,喚她一聲問:“你偷偷潛進太史局是為什么?”

    她忙轉頭回話,“曇奴的藥方里差了一味藥引子,我聽說太史局有關于長安異人的記載……我要純陽的血,救曇奴的命?!?/br>
    他的眉頭幾不可見地一蹙,“要純陽血?誰同你說的方子?”

    蓮燈說:“是轉轉的朋友,她通醫理,已經替曇奴治了十來天了?!?/br>
    她滿以為他既然過問總不會見死不救的,誰知他沒有那么好的興致,只說:“世上沒這樣的人?!本彶较铝嘶乩?,往別處去了。

    蓮燈呆住了,沒這樣的人,那曇奴豈不是沒救了?曇奴的命是她撿回來的,結果最后還是毀在她手里,那當初救她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覺得無望,垮著雙肩出了太史局。蕭朝都還在門上候著,見她出來忙迎上前,追問如何,“有沒有找到?”

    她搖了搖頭,“沒有,世上沒有這樣的人?!?/br>
    蕭朝都聽得一頭霧水,“你不是去找藥的嗎,怎么又變成人了?”

    她看他一眼,答得有氣無力,“人就是藥,藥就是人……”實在無心說話,漫無目的沿著安上門街往前,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里。

    身邊行人絡繹,她停下腳步站了很久,不知道人群里有沒有她要找的人?,F在有些懼怕回云頭觀了,怕看見曇奴的樣子,也害怕面對轉轉的追問??墒嵌阒皇寝k法,當真能夠不管曇奴的死活么?

    她還是回到云頭觀,進門便紅了眼圈。轉轉卻顯得很高興,拉著她讓她看桌上的瓷瓶,“剛才有個人送了這個來,說是你要的東西。我聞了聞是血,正要問你從哪里找來的呢!”

    她訝然拔了木塞看,里面黑黝黝看不清,但有股甜膩的味道隱隱飄出來,果真是血。她愣住了,國師明明說沒有這個人的,轉頭就送來了,那么先前只是為了打擊她吧!她忽然欲哭無淚,心里又是怨恨又是感激,抱著瓶子哽咽起來。

    轉轉不明所以,只當她是擔心曇奴,寬慰道:“你別急,弗居已經在熬藥了,不多會兒就能用上?!?/br>
    她忙擦了眼淚去看曇奴,她還是昏昏沉沉不認人。轉轉在旁嘆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弗居把看家本事都拿出來了,如果再不成,恐怕就要準備棺材了?!?/br>
    這時弗居端著藥進來,墨黑的藥汁子,裝了滿滿一大碗。轉轉把瓶里的血加進去,拿勺攪了攪,三個人合力將曇奴扶坐起來,一口一口喂完,剩下的就只有等了,成敗在此一舉,誰的心里都沒底。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足有兩刻,聽見曇奴喊蓮燈,自己居然撐身坐起來了。蓮燈和轉轉驚叫一聲,上去緊緊抱住她,轉轉涕淚縱/橫,“這下好了,且死不了了?!?/br>
    可是弗居一句話就打破了她們的美好愿望,“別忘了那根芒針還在她身體里,要想痊愈,得把病根祛除了。還有這碗藥,只能解燃眉之急。接下來每隔七天發作一次,就需要不停從那個人身上取血,你們得同人家知會一聲,看看他愿不愿意長期提供?!?/br>
    蓮燈不知道那人是誰,回頭再去問國師吧!她也下了狠心,“反正不管怎么樣,血是一定要取的。他答應則罷,不答應就怨不得我手黑了,綁也要把人綁了來?!?/br>
    ☆、第22章

    到節下了,處處張燈結彩預備過年。太上神宮平時雜事不多,國師隱居神禾原,神龍見首不見尾。但終究是吃朝廷俸祿的,年終時露個面,入宮覲見皇帝陛下,也算是份內的事。

    皇帝病重好幾個月了,不能臨朝,頤養在大明宮里。上了年紀的人喜歡憶舊,見國師來,草草問了星相年景,便讓人攙扶著躺在門前的躺椅里,絮絮同他說起年輕時候的事。

    今天日光豐沛,幾近凋零的生命看見太陽,總有無盡的感觸。圣上瞇著眼仰望天空,臉上有種空洞的傷感,“臨淵,你與朕相識有多少年了?”

    國師俯首,“到上元,恰滿五十載?!?/br>
    圣上悵然,“五十年啊,一晃眼就過去了。朕還記得那時的境況,朕行三,在眾兄弟中并不受父皇寵愛,是你慧眼識珠,斷言朕必能飛龍御極。果然你說得沒錯,朕登上帝位,執掌江山四十余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幸而上天垂憐,大歷這些年富庶依舊,朕就算下去,也有臉面對列祖列宗了?!?/br>
    人越老,心就變得越柔軟。國師在旁安靜聽著,見他竟泫然欲泣,從內侍手中接過絲絹替他掖淚,溫聲道:“陛下別說這樣的話,一時身上不適,人人都有。心境開闊些,往好處想,慢慢身體也就康復了。臣近些時候一直在為陛下調試金丹,眼看煉成在即,陛下千萬放寬心,不說保陛下長生不老,延年益壽還是可以的?!?/br>
    圣上呼出一口濁氣,調過視線看他,笑了笑道:“朕不學秦始皇,對丹藥也從來不感興趣。你彼時勸朕戒葷腥、遠女色,朕做不到。到如今皮囊漸老,已經是無可挽回的了。倒是你,這些年容顏不改,五十年前的結袍摯友,現在竟像祖孫似的,想來好笑。不過神仙豈是人人做得的,要看機緣,也要看命。朕這一輩子熏灼鼎盛,同常人比起來還有什么不足?只是到如今太子的人選還沒有議定,有些不安穩罷了。我曾問你誰有升龍之相,你諱莫如深,現在呢?依舊如此么?”

    他含笑搖頭,“陛下忘了,彼時你的命數,我也從未同高宗說起。有些事是天機不可泄露,道破了反倒亂了章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臣只能請陛下寬心,我大歷三代之內必出英主,到那時會崛起一個空前繁榮的盛世,大歷也會成為史書上最不可比擬的朝代?!?/br>
    圣上聽后欣然而笑,“果真這樣,朕在地下也得告慰了。前有英主后有國師,大歷會千秋萬代一直興盛下去?!彼臐M意足地長嘆,“如此甚好……甚好……”

    行將就木的人,氣弱支撐不了多久,今天算是好的了,能同他說上這么多話。他站了一會兒,見今上昏昏欲睡,便隨內侍退出了紫宸殿。

    今年春交在年前,算是個早春。天氣雖陰冷,東內的景致卻因過節精心打理過,蒼柏勁松,襯托著連綿的宮殿,有種難以描繪的恢宏。他緩步踱出宮門,到游廊底下一喚九色,草地上正亂嗅的鹿立刻蹦過來,在他腿上親昵地蹭了兩下。他垂手撫鹿頭,喃喃道:“該回去了……如果我也把你丟在這里,你會不會很難過?”

    九色是鹿里的翹楚,心智和四五歲的孩子無異。聽他這么一說,讓它想起混得很熟,臨走卻沒有同它告別的某個人,頓時傷心起來,抬起大大的眼睛看向他,眼里瑩然有淚。

    臨淵失笑,在它額上輕輕一點,“她跑不遠的,哪天想她了,本座帶你去看她?!睆驼姓惺?,領它往丹鳳門上去。

    中路兩旁金吾擎矛而立,國師具服華美緩步前行,身后跟著一只頸帶銀鈴的幼鹿,一路走,一路掀起悅耳的鈴聲。

    金吾側目,他們眼里的國師實在是個高深莫測的人,從來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看上去慵懶散漫,不顯得功利?;盍艘话俣嗄?,樣貌不變,且永遠有顆年輕的心。只不過歲月定格住,對一個人來說不知道是不是好事?;畹锰靡矔拍?!所以他的身邊從來不缺寵物,鹿之前曾經養過豹子,養過蛇,后來那些動物漸漸都老了,壽終正寢時他會難過一番,然后重新物色,再出現時又有新鮮的生命相伴。

    明光鎧在太陽底下泛出殺氣騰騰的芒,那頭鹿年幼不懼怕,在劍戟之間流連穿梭。他有這個耐心停下等它,百步的金磚路走得旁若無人,也許在他看來,他們這些*凡胎存在和不存在都一樣吧!

    終于到了盡頭,但等著等著,等來了梁王。

    國師與大歷同壽,輩分太高,梁王雖然是皇后嫡出,在未登極之前,見了國師仍舊要行禮。他迎上來,長長打了個拱,“小王先前還說要去神宮拜會國師,沒想到在這里遇見國師,真巧得很?!?/br>
    國師是謙和的人,至少外人看來從不自視過高,揖手還了一禮道:“許久不見殿下,殿下安好?”

    梁王應了個是,比手將國師引到門樓下,滿臉堆笑道:“聽說國師壽誕將至,小王備了薄禮,命長史送到神禾原,連去三次,只可惜每次都不得其門而入。今天既然見了國師,請國師賞臉,小王設宴,聊表寸心?!?/br>
    他遲遲啊了聲,“壽誕將至……殿下有心,臣都快忘了自己的壽誕是什么時候了。每慶一回生,就提醒臣又老了一歲,這種滋味不好受,所以早就取消了?!闭f罷見梁王臉上尷尬,抿嘴一笑道,“殿下的情臣還是領的,至于宴席,臣滴酒不沾,去了也是掃興?!币娝掷镉凶嗍?,便問,“殿下進宮來是為上奏?”

    梁王道是,“國師先前見了圣上,圣上精神還使得么?”

    他慢慢搖頭,“說了幾句話就乏累,現在已經睡下了?!?/br>
    梁王捏著奏疏進退兩難,便向他討教,“國師聽說諫議大夫遇刺一事了嗎?小王就是為這個來的。按說朝中大臣枉死,應當回稟圣上一聲。但目下圣上龍體違和,再為這件事煩擾,不知圣上可會反感?!?/br>
    他聽后斂袖道:“圣上器重殿下,命殿下監國,殿下就應當擔起這份責任來。諫議大夫從四品,位不在三公九卿之列,照臣的意思,殿下完全不必驚擾圣上。如今多事之秋,滿朝文武都在看著殿下,殿下如果能將案子辦下來,也好叫眾人心服口服?!?/br>
    他的話不說破,但對梁王的提點足夠了。梁王的資質其實并不高,全因子憑母貴,格外得些眷顧罷了。他現在需要機會證明自己,所以國師的話自然也頗順耳。

    “那么依國師看,這件案子當往哪里查呢?”

    臨淵想起那個摸黑潛進人家宅邸的身影,嘴角扭曲了下,“臣對查案并不精通,不過依臣愚見,張公乘坐的那頂小轎上倒可以多做文章。殿下是極聰明的人,不會連這么淺顯的道理都看不出來,臣班門弄斧,叫殿下笑話了,慚愧得很啊?!?/br>
    梁王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可既然聰明人都能看出來,他要是再追問,豈不是變得駑鈍之極了?于是拖著長腔啊啊了兩聲,臉上帶著會心的笑,表示自己一點就通了。

    國師露出欣慰的笑容,“臣忙于為陛下煉制丹藥,不便久留,就此告辭了?!?/br>
    梁王暈頭暈腦相送,拱手請國師走好,再回過頭細想,還是想不出所以然來。

    國師負手而行,怡然自得。剛才那番話別說梁王不明白,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完全是為快速擺脫糾纏想出來的托辭。蓮燈看著不太聰明,但是她的膽色用在了刀刃上,如今疑點全集中在外宅,誰想得到死了幾年的仇家會來找張不疑索命呢!

    他的車輦停在宮門上,銀轅金頂好不奢華。隨行的秋冬二官來攙扶,他提袍坐定,敲了敲車圍,九色一躍到他腳下,在錦墊上伏了下來。

    車輪滾動,漾得鐵馬叮當。他靜心合上眼,走了不多久,突然車身一震。他茫茫睜開眼,冬官隔簾稟告,說有位小娘子求見座上。

    他動動手指勾起垂簾,看見簾外人,唇角輕輕挑了挑,“本座今日沒空,有什么事,讓她明日來神宮?!?/br>
    車內的嗓音幽幽傳出來,車外的人當然也聽得見,她急忙攤手攔住了他的去路,“蓮燈著急求見國師,國師見一見我吧!”

    車內半天沒有聲息,隔了好一會兒才道:“總沒有好事……到底有多急?”

    蓮燈想了想,很急似乎不夠表達現在的心情,便道:“急不可待?!?/br>
    簾內嗤地一聲,所幸還算容情,開恩式的扔了句:“去太史局吧,路上不好說話?!表旕R踢著小步篤篤走起來,車內的九色聽見蓮燈的聲音,從垂簾的間隙里把腦袋探了出去。

    蓮燈起先沒注意它,等到了太史局見它向自己奔過來,生生撞她一個趔趄,把她臉上的厚稠都撞落了。她哎喲一聲,仔細辨認,訝然叫了聲無名。

    國師佯佯走來,乜斜她一眼,“它有名字,叫九色?!?/br>
    九色昂了昂脖子,表示她以前太不拿它當回事,無名來無名去,作為國師愛寵覺得很掉價。

    蓮燈卻不這么認為,難怪這鹿這么聰明,原來一直是國師養在身邊的??伤热缓蛣e的鹿不同,為什么要不停對她表親近?幾次觀察下來都覺得它不單純,還有點小心機,果然誰養的就像誰。

    她偷偷啐它一口,“妖獸!”

    九色頓時火了,一記頂牛,頂得她差點找不著北。她這向被國師欺負就罷了,現在還要被鹿欺負,真是沒天理。蓮燈忿忿揚起手,氣惱之下打算教訓它,可是它卻不逃,大的眼睛定定望著她,她突然覺得有點舍不得,湊手在它的犄角上摸了一把。

    “是叫酒色么?國師這么有學問,居然坑害你!”她咂了咂嘴,“早知如此我給你取個名字多好,我叫蓮燈,你叫蓮麓,看看多親近?!?/br>
    九色果然有點動搖了,轉頭看國師,國師皺了皺眉,“不是酒色,是九色!‘出海云霞九色芒,金容滉漾水中央’,你沒聽過這句話?”

    蓮燈立刻頓住了,咬著嘴唇沒敢吭聲。

    他也不搭理她,背手往廳堂里去,穿過幾道門禁,才至司天監別館。

    司天監算是太史局里最重要的一個類別,這里的陳設和別處不同,大得驚人的幾座銅物件高高佇立著。蓮燈第一次看到這樣構造復雜的東西,站在底下觀察了很久。銅儀的主體是幾層交錯的圓圈,兩角各有玉虬一條,吐水入壺里,壺底的漏孔滴水推動圓圈,圓圈就按著刻度慢慢轉動,一刻不停1。

    國師見她看得出神,曼聲道:“這是渾天儀,日月星辰、二十四節氣、二十八列宿皆在其中?!蓖硪粋€形似酒樽的儀器指了指,“那是地動儀,桶身八條金龍對應八個方位,哪里有地動,哪條龍口中的金珠就會落進蟾蜍嘴里?!?/br>
    蓮燈在敦煌時也讀書,但是基本沒有接觸過天文歷法之類的知識,因為不懂,所以敬畏,看國師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崇拜。

    國師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來,“你適才不是急不可待要見本座么,是有事還是怎的?”

    蓮燈忙說是,“國師上次送來的那壺血救了曇奴的性命,我是專程來感謝國師的?!?/br>
    他的眉毛微微拱起來,點頭說好,“既然有用,就說明她命不該絕?!鳖D了頓轉回身,高高在上地睥睨她,“還有么?你來就只為了說這些?”

    “不止?!彼g著手指怯怯望他,“我想問國師血是怎么得來的,那個宿主現在在哪里?!?/br>
    他有些不解,“血已經給你了,還找宿主做什么?”

    她略猶豫了下,小聲道:“曇奴的毒每隔七天發作一次,每次發作都要服藥。所以我想找到那個人同他商議,看看拿什么交換能讓他心甘情愿供血。如果條件不苛刻最好,可萬一他不答應,我打算把他抓起來帶回去,以后隨需隨取,就不用再麻煩國師了?!?/br>
    誰知他聽后臉色發寒,咬牙道:“人心不足,恩將仇報!人家不愿意就強逼,還說什么隨需隨取,你是打算把人當鹿養么!”

    ☆、第23章

    他突然發怒,她不知如何是好,小聲道:“我是救友心切,再說每次一盞血,不會要人命的?!?/br>
    他回身怒目看著她,那雙眼睛深淵似的,有點可怖。幽幽接口道:“量不多,確實不會要人命,可是為了取血每每拿刀劃傷口,你知道有多疼么?”

    他的表情簡直感同身受,蓮燈呆滯道:“應該不會有多痛吧,劃完了我會買雞燉湯給他滋補,用不了多久傷口就長好了。國師上次既然把血送來,那一定知道宿主是男是女吧?”

    他緩緩吸了口氣,“問這個做什么?”

    蓮燈道:“我怕是個女郎,給人家身上留下疤痕不好?!?/br>
    他皺起了眉頭,“照你的意思,男人身上留疤就沒什么妨礙么?”

    應該是這樣的吧!蓮燈的印象里男人皮糙rou厚,身強體壯,隔七天一小盞血,完全能夠承受得住。想當初曇奴身中那么多刀,將養了半個月也痊愈了,一個男人怎么能經不得這點小傷小痛呢!

    她不說話,看表情是默認了。他慢慢平靜下來,攏著兩手道:“你說得心安理得,本座倒是很好奇,憑什么別人要為你的朋友傷害自己?給過一次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卻打算長期索取,這是你做人的道理?”

    蓮燈果然仔細考慮了很久,“國師說得是,這樣的確沒道理?!痹谒X得她良知未泯時,又補充了一句,“可我本來就是個沒道理的人,同我講道理也是枉然。我只知道對身邊的人好,不想她們莫名其妙的死掉,所以為了她們,我可以做任何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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