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姜衫笑了,輕輕柔柔的,宛若秋日里午后拂過的那一縷沁人心脾的輕風。 姜衫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甜蜜,抱住他腰身的雙臂是那樣柔情,吐出的話語卻又是那樣的,毫不留情。 “我如果答應了您,以后我可以無數次的這樣依偎在您的懷里,像個最稱職的情人,卯足了力氣討著您的歡心,我們可以做盡了這世界上所有親密的事情,我們可以成為最相愛最親密的那一對人?!?/br> 姜衫吐氣如蘭,那雙眸子秾麗湛然,竟讓人一時間不能直視。 “可等回了包廂里,我還是要坐在亦灝的身邊,因為我現在名義上還是他的女朋友,而他是您的親侄子?!?/br> “您還是會在座位上體貼的照顧著萬老板,因為有太多的許諾和情義,就如同下午您陪著她耐心的和老部下敘舊一樣?!?/br> “姜衫…”秦戰的臉色一點點的難看了起來,聲音發緊,那貼在姜衫腰間的手掌像是著了火,灼熱間透著某種不詳的又讓人不安的預兆。 “噓?!苯乐棺×怂穆曇?,柔軟的雙眸像是結了冰含了霜揉進了殘忍的毒汁,“所以說,到底是您真傻,還是在故意粉飾太平的給我勾勒一個美妙的夢境呢?報復您?不,我又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敢周旋在秦家人身邊用這樣的方法伺機報復,秦政委,我跟了亦灝就是跟了亦灝,遠在您跟我談話之前,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br> 秦戰的臉上一白,眼中浮現除了不可置信。 一種隱秘的報復般的快感夾雜著氣憤和苦澀在姜衫心中逐漸彌漫。 “在我的心里對秦政委是很尊敬仰慕的,所以,在您再一次提出那樣不堪的提議來羞辱我,從而讓我徹底仇恨您之前,維持著最后一點彼此的體面吧?!?/br> 她永遠都忘不了白岐是怎樣打著為她好愛她的名義數年如一日的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認她的身份的,離婚后他依然善待她,他溫柔的安慰她,“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和姜薇結婚也不過是為了安撫家里的人,也有個能更好照顧你的理由?!?/br> 然后在所有的場合里,真愛無敵的她就眼睜睜的看著白岐和姜薇出雙入對,他是她的妹夫,他是她的前夫,他是她愚蠢一生中最大的屈辱。 名分也許的確不值一錢,可那代表著一種對等的關系。 說的再直白再殘忍再赤/裸裸難堪一些,秦戰既然想她能夠跟著他,為什么剛才剛進包廂的時候沒有發作,當著自己的親侄子的面的時候沒有直接提出來,當著溫柔愉快的萬玉研的面沒有提出來,偏偏要在私下里,在那兩位在他生命力同樣舉足輕重的人不知道的地方,對著她冷靜而理智的進行所謂的勸導? 男人啊,你的心腸永遠都被一個名叫殘忍和無情的藤蔓緊緊纏繞。 還是自己不夠強大啊…可他們當真就以為自己沒有那么一天,強大到足夠與他們比肩,足夠把自己受到的挑釁和侮辱全部回擊還回去的一天嗎? 這些一次又一次看似為了她好,卻實在是將她的自尊不住的在腳下踐踏的人們,她從不怨恨,只是感恩,感謝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堅定她的信念,感謝他們,一次又一次讓她重新燃起再高漲不過的斗志。 姜衫臉上極其的鎮定,可整個身子都在幾不可見的輕微顫抖著,泛著滔天怒火的兩只眸子似乎要將周圍的一切燃燒殆盡,“我是您侄子的女朋友,秦政委,請永遠都不要再跟我提出那樣羞辱人的建議,我姜衫永遠都不可能去做別人見不得光的情人!” 說著姜衫再沒有一分留戀,臉上所有的溫情像是曇花一現般急速收回,冷著臉就要從秦戰徹底僵住的懷里掙脫出來。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br> 極度氣憤的姜衫還沒來得及從秦戰的懷里鉆出來,秦亦灝冷淡到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就在側面傳了過來。 久久等不到姜衫回來,再想到同樣一直沒回來的秦戰,意識到什么的秦亦灝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起身出來找,結果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 還有,他最后聽到的是什么… 情人? “姜衫?!鼻匾酁淼难憾加窟M了腦子里,陰翳的視線落在秦戰臉上,“過來?!?/br> 姜衫身子只是停頓了一瞬,就沉著臉推開了秦戰朝著秦亦灝走了過去,神色愣怔的秦戰手不自覺的動了動,在即將拉上姜衫的前一刻又緊握成拳收了回去。 此刻的他是沒有任何資格的… 向她伸出手的不只是他的侄子,也是她現在名義上的伴侶… 秦戰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真正的異地處之,這一刻隱隱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行為對姜衫到底意味著什么的他,下巴越收越緊,瞳孔猛然緊縮! “差點摔倒,秦政委扶了我一把?!?/br> 姜衫的聲音很穩,臉上沒有一點心虛的神色。 秦亦灝緊盯著秦戰,眼中是被激怒后的暗流,姜衫沒有遲疑的走過來顯然消了幾分他的怒火,可那臉色依舊冷的嚇人。 如果姜衫不是這樣的反應,如果眼前站著的人不是秦戰… “飯吃的也差不多了,走吧?!?/br> 秦亦灝看了姜衫一眼,那黑沉沉的眸子瞅著嚇人,姜衫就識相的沒吭聲,垂眸挽住了他的肘彎。 只是她心里也清楚的知道,今天這誤會是結大了,只愿待會兒秦亦灝能夠聽得進她的解釋了。 “亦灝?!鼻貞饏s突然開口了,“晚些時候我們過來一趟,我有話對你說?!?/br> 秦亦灝腳步一頓,微微側臉,涼薄的眼皮斂起,“改天吧,今晚還要陪衫衫?!?/br> 秦戰猛地抬起頭來!65 ☆、第66章 一個吃醋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她可以從溫婉多情變得竭嘶底里,她可以從柔情似水變得尖酸刻薄。 一個吃醋的男人會是怎么樣的其實姜衫并沒有見過,她唯一一個有著明確的概念的吃醋的男人似乎也就只有白岐一個,而那人太過偏執,根本不能拿正常人來跟他類比。 那么一個多疑的,心思深沉的男人一旦對伴侶的忠貞產生質疑,結果絕對不會是像秦亦灝現在這樣,冷靜,沉默,不置一詞。 是,她和他只是臨時的伴侶關系,情感尚且不密切,彼此還是在不斷的試探階段,可她不是傻子啊,秦亦灝畢竟是個男人,這關乎尊嚴,關乎臉面,這反應tm明顯不對好嗎? 信任危機足以輕易的摧毀任何世界上的任何一對情人。 況且走之前秦亦灝跟秦戰說的什么? 今晚還要陪姜衫… 這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姜衫想的腦子都成了漿糊了都不敢往某處想去,其實兩人都是成年人,又是這樣的關系,秦亦灝能容忍她到現在連她自己也覺得是個奇跡。 可姜衫畢竟不是白岐,為了達到目的當真是將人利用到分毫不差,即使那人對自己并沒有做過什么傷害的事,即使那人一直以來都是以一個幫助者的身份存在著的。姜衫自問自己還是一個保留著些最基本的道德感的人的,比如說,既然決定了和秦亦灝以情人的身份來相處,來互助… 好吧,這么說有點不要臉,其實是秦亦灝單方面的在幫她,現階段她的確沒有給他任何的助力。但也是正因為這樣,既然當初應了下來愿意跟了秦亦灝,愿意做他的人,該履行的責任和義務,姜衫可是從來都不愿意讓自己去逃避的。 心思斗轉,思索了半天的姜衫拿眼看了看秦亦灝,他側臉看上去要比正臉更凌厲些,棱角分明,俊朗卻透著些平日里不常見的刻薄。 她想了想,主動的坐近了些,拿手碰了碰秦亦灝的胳膊。 “我們談談?” 秦亦灝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眼神微冷,不搭理她。 姜衫又坐近了些,她其實摸不準秦亦灝這會兒心里頭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之前她跟秦戰抱在一起的場面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確實顯得十分過分,又被秦亦灝當場撞見,作為一個男人,這跟當場打了他一記重重的耳光實在是沒什么區別。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試圖解釋,“剛才的事…” “行了?!鼻匾酁畢s冷淡的打斷了她,沒有一點想聽的意思,“別說了?!?/br> 姜衫手指糾結的纏在一起,不自覺的咬著下唇,這可真難辦,他這樣子到底是在生氣還是根本不在意? 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該表的忠心和立場也要表清楚,這種事情不同于其他,如果當真擱在心里頭,心結隔閡只會越來越深,簡單的來說,就是既然決定做一件事,姜衫就一定盡量把當下的事情做到盡善盡美,做到趨近去完美。 她又碰了碰秦亦灝的胳膊,秦亦灝眉心微皺,動了動身子,恰巧避開了姜衫那只不安分的爪子。 姜衫又看了看他的臉色,屁股一抬,悄悄的坐近了一些,手碰了碰他的腰,觸手可及皆是硬邦邦的一片。 “說句話吧,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秦亦灝垂眸,正瞧見那只白生生的小手半握著,伸出兩只漂亮的手指,指尖在他腰間不自覺的輕點著。 秦亦灝的聲音帶了幾分輕嘲,“問什么?問秦戰扶你怎么扶到了墻上,問你去洗手間為什么會去到了他的懷里?” 姜衫見他肯搭話,忙道:“意外,真的都是意外,你千萬不要誤會,秦政委是你的叔叔,就也是我的長輩,我和他之間能有什么?” 邊說那只小手邊在他腰間無意識的點著,像是在組織語言考慮如何接著說下去。 秦亦灝本來準備規避的身子就不經意的停住了,姜衫的話顯然取悅了他,他終于把視線從窗外轉了回來。 姜衫知道這是最好的表忠心的時候,立刻坐直了身子,冷靜的給秦亦灝分析,“如果我真的有別的想法,平時有那么多的機會,怎么可能偏偏挑了今天,在你和萬姐都在的時候跟秦政委有什么?我又不傻,要真的是有…” 說著說著,姜衫就看到秦亦灝那張剛有幾分緩和的跡象的臉瞬間就黑了下去,警惕的感覺到哪里不對的姜衫忙停住了話頭,瞬間換了個方式跟他解釋。 “況且你平時幫了我那么多,我既然答應現在跟你在一起,就算是遵從最起碼的道德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和別的男人有什么牽扯不清的地方,這點人品我還是能保證的?!?/br> 秦亦灝那張臉更黑了,他氣極反笑,那勾起的唇角怎么看怎么滲人。 “這么說,我還要感謝你維持了自己的道德底線,沒有給我戴綠帽子了?” 姜衫張了張嘴,傻了,這話讓人怎么接? “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亦灝轉過身,極具壓迫性的身軀緩緩的往姜衫這邊側過來,他一點一點的接近著她,那雙狹長的眸子里漆黑一片。 他的語氣冷靜而溫和,“你不用解釋那么多,姜衫,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如果你碰到覺得更合適的男人,隨時都可以選擇跟了別人,我不會攔你?!?/br> 姜衫一怔,秦亦灝逼視著她的眸子已經近在咫尺,他離得很近,溫熱的呼吸都撲在了她的臉上,他漆黑的瞳仁里清楚的倒映著小小的她,他語氣溫柔的如同情人親密的呢喃。 姜衫咽了咽口水,沒想到秦亦灝會說出這樣的話,“我…” 秦亦灝那勾起的唇角像是要伸出兩顆尖銳的獠牙,危險到讓人有些呼吸不暢。 “只是第二天s市大街小巷的報亭里都會有這么一則消息?!鼻匾酁徛暤?,如同嘮家常般,又像是在輕松的講著一個再平淡不過的故事,“年輕女大學生無辜凄慘橫死街頭?!?/br> 姜衫呆呆的看著秦亦灝,他說著威脅的話,他明明看上去那么的平靜,卻又實在讓人感受到了一種噴薄愈發的巨怒,他怎么會是那樣軟心腸的人,他狠辣,無情,雖然從未在姜衫身上表現出過分好,可骨子里的高傲和涼薄又怎么會允許有人以這樣的方式直接挑釁他的尊嚴? 秦亦灝冷漠的眸子微斂,勾起的唇角抿起,臉上的表情有些倦怠,面色涼薄的不再去看像是被嚇到了的姜衫,身子一動就要坐起身來。 可還沒等他坐好,脖子驟然就被一雙柔軟的小手給勾住了。 姜衫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之前,軟嫩嫩的嘴唇輕柔的印在了他的側臉上,秦亦灝的臉色頓時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空茫中,身子結結實實的僵在了原地。 姜衫欺身過去,有些發涼的小臉埋在了他的頸窩,悶聲悶氣道:“秦亦灝,你嚇到我了?!?/br> 那聲音有些不高興,可又的的確確像是在撒嬌,又輕又軟的嘴唇輕輕擦在他的皮膚上,涼涼的小手抱著他的脖子。 “以后不準開這樣的玩笑?!?/br> 她悶聲悶氣的說,她的動作明明是那樣的輕,輕到他只要稍微使上一丁點的力氣就可以毫不費力的掙開,輕到可以讓惱怒的他輕而易舉的用最刻薄的語言,最羞辱的動作來鄙夷控訴她的小小心機。 她多氣人啊,做了那樣激怒人的事情,又說出了那樣像是解釋又實在氣的人發瘋的話,可她就像是毫無所覺一樣,就這么毫無防備,嬌嬌氣氣的把手一伸,用那么沒有誠意的話來讓他收回自己的震怒和威脅。 她過分的讓人恨不得當下打開車門干脆把她扔下去,這樣就不用再費盡心思的去考量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跟秦戰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她身上那么多的秘密又到底是從何而來。 也再不用哄著,騙著,一步步精心的籌劃著怎樣把這個狠心的女人的心給完完整整的收攏回來,又怎樣讓她心甘情愿的永遠呆在他的身邊。 他只需要做出一個動作,他只需要掙開她,再說上一句冷漠的話,多么簡單。 可秦亦灝偏偏就像是被某種堅固的鎖鏈給結實的銬住了一半,他心里百轉千回,卻連分毫的動作都做不出來,那些怒火,猜疑,謀算,冷漠像是陡然間被一種奇怪的力量徹底抽離,只留下了漫無邊際的空茫。 我沒有在開玩笑,他應該這么冷冷的諷刺回去,諷刺她的不自量力和對他的試圖cao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