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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就去戶部當個郎中與霍深做伴吧?!?/br> 說完他就放下了車簾,車轱轆壓著宮道漸駛漸遠。 戶部尚書站在原地呆愣許久才回過神來,他雖然主管戶部,卻并不希望自家人都進來,侄子有出息,年紀輕輕就升到了禮部左侍郎,只要穩扎穩打的走下去,成為禮部尚書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現在侄子想升上去,除非他退位,而且侄子以后與霍深同為郎中少不得要搶奪資源。 他倏忽明白一件事,首輔大人不是看中霍深,而是厭惡至極。 一旦想明白,侄子突然被革職的事他也猜了出來,是霍深吸了侄子的血才爬上去的,霍深升了二品,魏盛邱就連降了二品。 戶部尚書頃刻間打消了關照霍深的念頭,甚至對他產生了深深的厭惡。 * 裴執回的早,府中下人見著吃了一驚,便隨著吩咐帶去了夫人那,傅茵還坐在涼亭里心無旁騖的繡著東西,沒察覺到身側來了一個人。 裴執靜靜看著她的動作,神色是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柔和。 她很瘦,晚上他抱著她的時候就覺的沒幾兩rou,骨頭硬的咯人,一雙小手又細又長,摸著卻軟的不可思議,這會兒傅茵用這雙削瘦嫩白的手靈巧的勾著絲線,溫婉又賢惠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若倆人有了孩子,她是不是也會這般溫柔的給孩子做衣裳。 她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母親。 日頭挪了一些,男人高大的陰影打到了傅茵的背上,視線被擋住一半,傅茵抬頭,正想讓秀珠挪挪身子,卻猛地看到了裴執。 她心頭一縮,慌亂的起身,繡框隨著動作摔到了身下,男人彎下身子替她拾了起來,卻沒還給他,而是自己拿著端詳了一會。 傅茵繡著東西的時候神色似有懷念,她在想誰? 裴執摸著湛藍色綢緞上繡好的連云紋,問:“準備做荷包?” “嗯?!?/br> “給誰做的?” 傅茵頓了下,又看了一下男人手中屬于男子的布料,于是說:“....給您的?!?/br> 裴執沉默了半響,把繡框還給了傅茵,“我不喜歡連云紋,拆了吧?!?/br> 那日他在霍家避雨,換了一件霍深的衣裳,衣角也有一片連云紋,那衣裳是傅茵給霍深做的,這一針一線都是她親手繡上去的,難怪那日她會將人認錯。 傅茵不喜歡半途而廢,小聲囁喏道:“可是已經繡好了?!?/br> 怎么這么霸道呀,她廢了半天的功夫才做好的,傅茵舍不得拆,她繡工很好,生活拮據的時候就靠賣荷包掙錢,之前這一件荷包都可以賣到三兩銀子,他不要,她也能賣了的。 “拆了?!?/br> 男人背光而立,眉目冰冷,明明是與剛才一般無二的神色,傅茵卻覺得四周都涼了幾分,她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求生欲極強的說:“大人喜歡什么花紋的,我給您繡一件新的吧?” 男人卻沒有滿意。 就這么喜歡他,即便是與他有關的一個死物也想保??? 裴執攥緊手中的佛珠,險些要捏出裂紋來,“傅茵,你已經嫁給了我,不該惦記的人就早些忘了,這樣,對你對他都好?!?/br> 他? 霍深? 裴執為什么突然提起霍深? 傅茵茫然的像個二百斤的傻子,愣了好大會才反應過來裴執應該是在霍深身上見到過連云紋,所以他以為這是給霍深繡的? 她只是下意識的繡了一個熟練的花紋,哪里能想到男人連一個花紋的醋也吃。 傅茵一點點攥緊繡框,輕輕哦了聲,“那我拆了?!?/br> 說完,她拿起剪刀,從繡好的花紋開始,一把將布剪成兩半,撕拉一聲絲綢破裂的聲音尤為明顯,裴執見她決然的動作,周身的氣息更加的冷了。 三兩銀子沒了,傅茵心疼的說不出話來,她低著頭看著腳尖。 兩人無聲的對峙了一會,傅茵今日穿了件淺紫色的立領長衫,垂著頭的時候,才能露出一小節玉白的脖頸,裴執盯著她后頸上微腫起的紅痕,喉結滾動一圈,率先敗下了陣來。 “我喜歡青竹紋?!彼吐曊f完,拉著傅茵的手往前院走。 青竹紋,男人的身上的香味也似雨后青竹一般,清冽淡雅,傅茵上次抱錯了人就把這香味記到腦子里了。 傅茵低低的嗯了一聲,沒打算給他做新香囊。 裴執喜怒無常做事全憑喜好,他想要的就搶來,不喜歡的就要毀去,從不會顧及旁人的感受,傅茵不認為短短的兩面之緣就讓這個男人愛上了她,從一開始他就把她當成了一個可以交易的貨物,這份喜愛又能留的住多久。 在教坊司的七年她遇到過太多涼薄的男人,早就對情愛沒了多余的心思。 裴執說的沒錯,自古男子多薄幸,尤其是在這個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就連男主都會因為權力舍棄了他,他說不定哪一日也會厭棄她。 畢竟他喜歡只是這張臉。 而他的見色起意,卻讓她滿盤皆輸。 傅茵想救她的弟弟,但是她不敢賭能不能活下來,天命不可違,唯有男主是例外,她是否能借助男主的氣運多活幾年,萬一她還是死了,也能成為男主的白月光,那么將來男主也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留她唯一的親人一命。 她努力了七年,真的只差一步就可以嫁給男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