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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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眼鏡的說:“我也不想壞了您的好事,這小模特也不是好不容易才騙來的,可是您現在怕是玩不了了,陸先生正在外面候著…” “來的真不是時候!讓他等一會兒!” 戴眼鏡的一聽,眼疾手快的拽住他:“哎呦喂,我的親叔叔叔呦,您這是逗我呢嗎?您讓陸立風等一會兒?陸立風這個人可不好得罪,剛才他那小跟班的說,茶水涼了,我給續了,人家又不喝了,估計是等煩了,要走人呢!他要是走了!您這寶貝就沒人能看出真假了!” 谷董事長一橫:“我谷慶書讓他給看他就得看!來我這兒擺譜兒?老子挖了他的眼!” 戴眼鏡的看看表,額頭出了一層薄汗,也沒時間跟他墨跡,單說了仨字兒:“陸鐵金?!?/br> 谷董事長身形一震:“陸鐵金?他倆啥關系?” “他可是陸鐵金的親侄子,沒人敢動他一根指頭的我的親叔叔喂,您趕緊的別磨蹭了!” 谷董事長當即就開始整理衣服,一邊扣著褲帶一邊隨著他往出走,表情漸漸的認真起來。 “你這個龜兒子!咋不早說!” 別墅的走廊很長,戴眼鏡的一路走一路簡明扼要的小聲交代:“這位小陸先生別看年紀輕,可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古陶瓷鑒定專家,他爺爺就是大名鼎鼎的陸嵩寶老爺子,上世紀就在琉璃廠做學徒,后來開了古董鋪子,解放后在故宮博物院工作,是中國最早的一批古玩鑒定專家?!?/br> 兩個人在走廊拐了個彎下樓,谷董事長沉默的聽著,不停的點頭,戴眼鏡的接著說:“陸鐵金我就不說了,您比我還熟。而陸立風的父母也是文物圈的老行家了,他自小生活的環境和天賦,造就了令人驚嘆的好眼力,您收藏的那些個寶貝,可得悠著點拿出來,回頭小陸先生真給否了,您又上火睡不著覺?!?/br> 說話間,兩人已行至一樓,扶梯轉角處,只見廳堂的屏風后坐著一個人。 陽光透過屏風,隱約辨得出他身上著裝的顏色,黑色,森冷威嚴。 不知是不是光線拖長的緣故,他的四肢剪影格外修長,香爐裊裊的自屏風后升騰起,繚繞于周身,顯得格外寧靜致遠。 戴眼鏡的說:“看寶貝是其次,最好能夠交個朋友,哦對了,您可注意著點,聽說小陸先生家教極好,不要罵臟口讓人家不舒服笑話咱們?!?/br> “知道了,什么時候為人處事還用你教我了?” 谷董事長正了正領子,輕咳一聲,亮了相一般走下了樓梯,打老遠便高聲寒暄:“哎呀真是太抱歉!我剛才接待了一個客人,就讓陸先生久等了!真是失禮失禮!” 說話間,谷慶書步置屏風另一側,視線一闊,這才看見真人本尊。 不由得心下感嘆,真是一表人才。 玉面俊俏,一身的書香氣,看起來家教極好,像是早時候大戶人家滿腹經綸的少爺,只是這一身的黑衣黑褲,卻陡然多了幾分銳氣。 茶香裊裊,陸立風正襟端坐,英氣逼人的面容隨著谷慶書的叨嚷微微觸動,更顯幾分不可侵犯的冷冽。天氣悶,他領口的扣子開了幾個,平直的鎖骨隱約浮現,泛著直叫女人嫉妒的白皙光澤。 太陽遲遲不肯落山,光線斜斜的插進來,打在他的周身。貼身的助理堂本十分熟習他的習性,知道他不喜陽光,便走到窗前,拉上了窗簾。 陸立風輕啟薄唇,禮貌的漾開一個微笑:“沒關系,我也剛到?!?/br> 聲音醇厚,如溪澗落水,低沉而不張揚,簡潔明了。 谷慶書搓搓厚重的手:“哎呀,我和你叔叔陸鐵金可是老朋友了,老朋友了,我今天請你來,就是想麻煩陸先生幫我掌掌眼,品評品評我的新寶貝?!?/br> “不敢,”陸立風轉了轉右手拇指上溫潤的白玉扳指,眉目清明:“叔叔常提起您收藏頗多,我今天也是來開開眼?!?/br> 谷慶書一做手勢,戴眼鏡的就把一個方錦盒端來了。 盒子解扣一開,陸立風單瞄了一眼,眉如水上微波泛起波瀾:“漢代玉凳?” “侄子你好眼力!”谷慶書明顯有攀附之嫌:“這寶貝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得到的。你給看看…” 陸立風仔細的查勘了一番,毫不拖泥帶水放下玉凳搖搖頭:“明代的?!?/br> 谷慶書和身邊的人皆是一顫:“明代的?不可能啊…” 陸立風淡淡的說:“不瞞您說,這是我今年見到的第三個漢代玉凳?!?/br> 第三個啊…媽的這玩意假的這么多嗎?谷慶書和戴眼鏡的面面相覷。 “邳州古墓多,拖些剛挖掘的漢代古墓泥土糊上去做舊,專騙你們這種不懂古董的富商?!?/br> “媽的!”谷慶書拳頭砸案,不禁爆了粗口。 陸立風面無表情,端起茶抿了一口。 半晌,見他還半信半疑,陸立風本想再非口舌給出詳解,卻突然聽見樓上“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幾個人的對話。 戴眼鏡的一愣,心說糟糕,走時匆忙忘關門,讓那個小模特給跑出來了! “你媽逼姓谷的!”這一聲粗鄙的話可真的讓陸立風剛才隱忍著的厭惡表情,一覽無余的暴露出來。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跌跌撞撞的下了樓,渾渾噩噩,披頭散發,一步打三個晃,指天大罵:“敢…下下藥,我姚星辰非片了你五花三層下酒不可!你給我出來!” 估計是藥力太大,這女人被自己的頭發遮住了整個臉,看起來像個女鬼,沒走出兩步,前腳跘后腳,陡然癱軟在樓梯上,打落了一個擺著古董的裝飾架,昏了過去。 姚星辰? 助理堂本聽到這個名字,立刻看向陸立風,果然,陸立風的俊美一皺,瞇起眼睛朝那女人定睛看去… 谷慶書丟了人,趕緊黑著臉告訴戴眼鏡的,把人拖到樓上去,戴眼鏡的會意,趕緊沖過去把泥醉的人拖走了。 家里的保姆趕緊將被她打落的一枚小物件呈過來,說:“幸好沒碎,我去給擺上?” 谷慶華瞄了一眼那枚章子,嫌棄的說:“壞了也沒事,破玩意早該扔了!” 陸立風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蹙起一道狹光:“田黃章?” “是,低價買回來的,別人說是殘次品?!?/br> “哦?怎么是殘次品?”陸立風心說,不會是他在香港古董展覽會上看到的那一枚,落在了這俗人手里? “你看,”谷慶書把田黃章遞過來,指了指上面刻的字:“\\\\\\\‘擁兵五十艸,為官十三少\\\\\\\’,缺字,不全,估計年代久遠給磨沒了,也沒人能懂其中的寓意?!?/br> 陸立風拿在手里看了看,眼睛一亮,沉默幾秒,又將那田黃章放下,看似溫和的目光帶著不為察覺的精明。 “樓上的女人,是電視上的模特姚星辰?” 谷慶書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問這個,只能笑著回答:“是,我最近喜歡上這個小模特,就請她來我家談續約。下了點料,這個小妮子就折騰起來了,真是潑辣?!?/br> 富商玩模特,早已不是什么驚世駭俗的事,谷慶書說這話時,就像是在說,我今天新買的狗,給她做了個結扎,這樣稀松平常的事。 戴眼鏡的發現出一些端倪,他見陸立風一直朝樓上張望不言語,立刻低眉順眼的說:“怎么,陸先生也喜歡這位美女?” 陸立風沒說話,只勾了勾嘴角,捏起一杯茶,貼到了嘴邊。 戴眼鏡的趕緊爽快的說:“喜歡您就帶走!她最近接了我們的代言,我保證她不敢聲張!” 谷慶書一聽,急了,臉色垮下來,瞪了一眼戴眼鏡的。 哪有把自己里叼著的rou遞給別人嚼的? 不行! 戴眼鏡的在他身后推了推他的胳膊。 陸立風笑了笑,把那田黃章從錦盒里拿出來,放入谷慶書的掌心去。 “這枚田黃章我曾在香港收藏家展覽會上見過,后來翻閱經史,發現它并非什么殘次品,“艸”和“少”是“萬”、“省”的省略字,既‘擁兵五十萬,為官十三省’,據此推斷,史上唯有一人擁有此章,那就是左宗棠?!?/br> 谷慶書一愣,當即大喜,樂得暈頭轉向! 左宗棠的寶貝!那也是件世間唯一的無價之寶??! 陸立風也不多和他多說,簡明扼要,說完就有要走的意思。 “想不到陸先生果然名不虛傳,見識了,見識了!”戴眼鏡的趕緊說:“老板,我看陸先生也累了,要不讓他去樓上休息休息?讓姚小姐好好伺候伺候?” 谷慶書一心都在手里的寶貝上,哪還計較什么女人?當即應允道:“好好!” 陸立風站起來,看了一眼堂本,堂本趕緊說:“陸先生還有別的事,就不打擾了?!?/br> 陸立風起身往外走,谷慶書握著田黃章在后面跟著,送他。 路過廳堂中央,方才姚星辰摔倒的樓梯口,陸立風忽然停住了腳步,抬頭向上看了看。 谷慶書喜獲至寶,心里高興,一方面又想巴著他叔叔陸鐵金的關系,于是投其所好,說:“那女模特真的有幾分身段和姿色,我還沒動,要不我讓人給你備一間房?” 陸立風的眼中帶著幾分嫌棄,卻掩飾得很好:“不必,謝謝谷叔叔的美意?!?/br> 谷慶書一聽他稱自己為谷叔叔,覺得沒白忙活,又聽他說不用上去睡美女,更是高興,小模特還是他的。 沒想到陸立風說完就轉頭看向身側的堂本,眼風掃向樓上,冷淡的說:“阿本,把人塞到我車里?!?/br> 戴眼鏡的和谷慶書面面相覷。 這是…打包帶走? ☆、池穆初心 【每個人都有兩個面,a面b面,a面屬陰,蟄伏著不可告人的執念。b面屬陽,流淌著清喜的澤泉。池穆是姚星辰的b面,無論走得多遠,看到他,她就能望見初心?!可鐣茖W院考古研究所。 自動門緩緩打開,隨著一雙皮鞋的踏進,空曠的大廳回蕩起皮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響。 門口的女接待員小張熱情而禮貌的對眼前高大挺拔的青年研究院打了聲招呼,響亮清脆。 “陸老師早!” “早!”陸立風提著公文包,簡短有力的回應道。 身后跟著的堂本沖小張放電:“早啊?!?/br> 小張把方才用在陸立風身上燦爛如花的笑容收回,沖堂本翻了個白眼。 堂本早已習慣,在所里,他與陸立風的待遇本來就是天壤之別。 陸立風正要走到指紋機前打上班卡,指腹剛剛按上綠色光驅,一條濕毛巾便擦了上來,直接碰到了他的手。 陸立風皺皺眉,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清潔工制服,瘦高個子的青年男子正拿著抹布在指紋機上擦來擦去。 另一個清潔工大媽眼看著陸立風面色有變,趕緊走過來對那人說:“池穆!我不是說過了嗎?所里的研究員打卡的時候不要去擦指紋機!你沒記住嗎!” 那個叫池穆的青年人被大媽的嗓門嚇了一跳,手立刻垂在褲線上,低頭不出聲了。 堂本正和小張套近乎,發現那邊的情況,便問小張:“那邊那人新來的吧?” 小張一臉花癡相:“是??!剛才我們幾個女孩子還在議論他呢!他叫池穆,可能是咱們所里有史以來最帥的清潔工了!聽說還上過大學呢!b市理工大學!” 堂本疑惑道:“b理工?這么牛逼?跟我陸哥一個學校??!那他有病啊,上過大學長得又帥來做清潔工?” 小張遺憾的嘟起嘴,指了指自己的太陽xue:“他這里有問題,智障,智力只有六七歲那樣。挺可憐的?!?/br> 堂本“哦”了一聲:“這樣特別的人說不定我陸哥還認識呢,畢竟一個學校的?!?/br> 兩人說完,一同看向陸立風,只見陸立風看了一眼那個叫池穆的男子,隨即從口袋里抽出一張紙巾來,擦了擦被他弄臟的修長手指,然后隨手將那團成一團的紙巾丟進了池穆拖著的垃圾桶里。 “看來不認識?!碧帽臼栈啬抗?,對小張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