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羅成沉了沉臉色,突然大叫一聲:“侯大寶!” 涂海燕不知道他叫誰,愣愣地看他走到門口,羅成并沒有走遠,邁出門口就站住了,整個人像尊大佛似的,立在她門前。 “你過來?!彼终f一句,轉身走進來的時候按亮了屋里的燈。 光明立刻驅散了黑暗,涂海燕看見猴子跟在羅成后面走了進來。 猴子大名侯大寶,因為這個名字從小不知道被多少人調笑,后來他就用拳頭警告人家,不許把他的名字跟潤膚霜攪在一起,再后來他就成功地讓別人把他的大名給忘記了。 “涂……涂老師……”猴子撓著后腦勺,像上課搗蛋,被老師拎到辦公室訓話的小學生一樣慌張。 但猴子知道,他的那份慌張,并不是來源于老師的威懾力。 在他聽到他們成哥的吼聲從隔壁的屋子里響起時,猴子知道自己又闖禍了。 他笑著看著他們成哥。 成哥也看著他。 成哥坐著,他站著。 “去,跟涂老師好好說說,破爛王那件事的詳細經過,你小子干的事情,別讓老子給你背黑鍋?!?/br> 猴子眼珠轉了轉,立刻明白過來。 “是這樣的,上次破爛王和他婆娘聯手欺負你,我不是都看見了嘛,然后我心里特生氣,他破爛王也不看看自己是誰,竟然敢跟成哥過不去。趕巧呢,那天我們給超市卸貨,碰到他去收廢紙板,我就想給涂老師你出口氣,上去就把他的破三輪車給踹飛了。誰知道那丫還漲脾氣得很,跟我在那里大呼小叫的,要不是超市經理給我攔住,那天我就想抽他了?!?/br> 猴子說著咬了咬牙,繼續:“我把那狗東西的罪行跟超市的經理說了,他一聽也是氣得不行,當下就拍著胸脯跟我說,敢欺負咱嫂子,那還了得,這事他一定會給成哥一個交代……” 涂海燕原本就已經聽得直皺眉頭,看來羅成說的沒錯,在這些人的眼里,他們之間已經不是簡單的鄰居關系那么簡單了。但猴子突然一聲嫂子出口,還是讓她沒有防備,睜大了眼睛瞪著他,疑心自己聽錯了。 羅成也直直地盯著猴子,沒什么表情,過了會兒,嘴角慢慢浮現一縷淡笑。 猴子覺得詭異了,咋了這是,他這不是在陳述事實嗎,為什么一個像看見了鬼,另一個拿那種抗拒從嚴的表情看著他? “說完了?”羅成在猴子滿是糾結的時候突然發問。 猴子原想點頭,后來想想又恍然大悟,“……還有,破爛王挨揍那件事也是我們一個兄弟干的,和成哥沒有關系,涂老師,我說的都是真的?!?/br> 涂海燕哪能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但這會兒她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么,過了會兒,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問猴子:“還沒吃飯吧?” 猴子頓時感動得稀里嘩啦,除了他媽,頭一次有女人這么關心他的溫飽問題,他幾乎是帶著感恩戴德表情看著涂海燕,搖了搖頭。 “我去做飯,都在這兒吃吧?!?/br> 涂海燕剛轉身,手臂就叫人給拽住了,她回過頭,看到羅成已經站起身,一只大手握著她的手臂。 “你去車子旁等著?!绷_成對猴子說。 猴子點點頭,笑著看涂海燕,“我們還要去工廠那邊做點事,要來不及了,我是來通知成哥的,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嘗嘗涂老師的手藝?!?/br> 猴子消失在門外,涂海燕轉過身和羅成面對面。 紛亂的內心慢慢平靜下來,“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br> 羅成默默地望著她,過了會兒說:“沒什么,習慣了?!?/br> 這話讓涂海燕莫名覺得心酸,他是對她曾經說過的那些話耿耿于懷嗎?說實在的,涂海燕現在的心里有些懊惱,就好像自己欺負了他一樣。 但抱歉的話已經說了,她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么才能表達自己的悔意,所以她垂著臉,有些不知所措。 “涂海燕,你的戒備心別太大?!闭f完勾下腦袋,霸道地在她唇上吮了一口,然后貼著她的唇瓣說,“命運的安排,你和我,誰都逃不過?!?/br> 那晚涂海燕沒有做飯,她在羅成離開后也出了門,找吳云慧去了。 餐廳清幽的包廂內,涂海燕一手拄著臉,一手握著筷子在自己面前的盤子里有一下沒一下地亂戳著。 心里實在太亂了,因為羅成的那兩句話,她發現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特別是最后一句,簡直像一個詛咒在她心頭徘徊不去。 如果說之前這個男人給她留下的只是粗狂野性的一面,那么今天,她則感覺他突然變得神秘起來,好像云層遮住了月亮,只留下朦朧的暗影。 吳云慧早就看了她半天,覺得今天的涂海燕完全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失魂落魄。 “海燕,你完了?!眳窃苹酆敛涣羟榈卮驌敉亢Q?,“你看看你這副茶飯不思的模樣,魂兒都叫人勾走了呢?!?/br> “胡說什么?”涂海燕不認同她的話,自己這個樣子并不是因為被那人勾走了魂魄,她是因為不知道怎么去理解他那句話。 “慧慧,你說他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還能是什么意思啊,要跟你好的意思唄?!?/br> 涂海燕沉默,過了會兒,搖了搖頭?!拔铱傆X得他是有所指,不是我們理解的那個意思?!?/br> 吳云慧歪著腦袋,覺得今天的涂海燕還可以用另外兩個字形容:深沉。 敲了敲盤子,吳云慧說:“為什么?為什么你覺得不是?” “直覺?!蓖亢Q嗷卮鹚齼蓚€字。 “你想多了吧?!眳窃苹壅f。 涂海燕沒有再回答。 她沒有辦法告訴吳云慧,這樣一句話從羅成的嘴里說出來,就不能簡單地當做一句誓言去理解。 因為,那不是個會說誓言的男人。 這之后,涂海燕又是兩天沒見到羅成。 現在她心里感覺,那男人好像一只欲擒故縱的手,每一次占她一頓便宜之后就消失個幾天,好像在給彼此時間沉靜,等到差不多要忘了,他就會再次出現。 涂海燕的想法在見到她鄰居的時候再一次得到證實。 午飯后,她教跳舞的那幾個學生來到大院里?;緞幼魍亢Q嘁呀浗掏炅?,過兩天就該彩排,這幾個孩子這是最后一天來跳給她看。 手機里播放著舞蹈歌曲,年輕的女孩子隨意地舒展身姿,院子里的幾個女人站在一邊圍觀。 “嗯,動作基本就是這些了,這個地方要注意一點?!蓖亢Q嗾f著示范了一下,“手掌打開時,動作一定要做到位,像這樣,這樣,明白了嗎?” 幾個學生點點頭,過了會兒又有人提議,“涂老師,要不您帶著我們一起跳一次吧?!?/br> 其他人立刻附和,連圍觀的群眾都跟著起哄。 金杯車像往常一樣開進大院的時候,根本沒料到大院中央會有人占據地盤,好在司機技術過硬,在拐過彎的時候踩死了剎車。 羅成把車子往后倒了一點,打小彎拐進來,靠墻停在了最邊上。 他把車窗降下來,點了根煙,然后把胳膊支在車窗上。 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前面領頭那個人的身上,毫無疑問,那是最惹眼的。女人曼妙的身姿柔軟又輕盈,像水蛇像細柳,風姿卓絕,款款生情。 羅成看了一會兒,煙頭上的火光在他眼底閃爍,襯得那雙眼睛好像也生了火。 狠狠吸進最后一口煙,羅成推開車門下車,腳落到地面的時候,將丟在地上的煙蒂碾了個粉碎。 “哎呀,涂老師,你跳得太好了,晚上去街心公園幫我們指導廣場舞吧?!?/br> 說話的是老張頭家的婆娘,臉胖胖的,身體是上下一樣粗。偏偏又愛好多多,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起來跳繩,繩子打在水泥地上的啪啪聲曾讓睡她家隔壁的猴子怨聲載道。 后來繩子是不跳了,又迷上了跳舞,猴子就跟羅成說,那水桶腰她能扭過來么? “晚上啊,我可能沒空?!蓖亢Q嗾f。 “哎呀,你不是都已經放寒假了嗎?我看你晚上也是一個人在家,出去跳跳舞多好啊?!?/br> 涂海燕這人心軟,即使不愿干的事,別人一勸,她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沒空?!币粋€聲音插*進來,說話間,人也撥開人群擠了進來。 一群人都拿眼睛去瞧他,高大的男人,臉上帶著笑意,看了眾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一處。 然后,在眾人些許訝異又了然的神情里,他說了一句話: “她晚上的時間,歸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依然,卡得很銷*魂。 ☆、第 20 章 涂海燕要發瘋了。 因為這個男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周圍一大圈圍觀的人眼神全部看向了她,涂海燕抽了口冷氣,忍住了想罵人的沖動,先對那幾個學生說道:“今天就這樣了,你們回去多練練,彩排那天我再給你們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調整?!?/br> 目送幾個學生走開,涂海燕回過頭去對老張家的婆娘說:“吃過飯我來找你,大概幾點?” 老張家的婆娘半天沒回話,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羅成都發話了,她哪敢再扯著人家去幫她們排練? 但不說話又顯得不太禮貌,糾結了半天才尷尬地笑了笑,“額,你們有事就算了吧,我也是隨便說說,一群老太婆,自己瞎跳著玩而已?!?/br> 羅成波瀾不驚的臉上貌似綻開一丁點兒微笑,這讓剛剛說話的人立刻舒了口氣。 然而—— “沒關系,反正我晚上沒事,也無聊的很,就這么說定了,待會吃完飯我去找你?!蓖亢Q嗾f完,撥開前面的人就走了,都沒甩身邊的人一眼。 明擺著,這倆人借著這事斗氣呢。這大院里的人雖說人人都敬著羅成,可也都怕他。 老張頭家婆娘連死的心都有了,“成哥,你看這……”破爛王家的事情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業務丟了不說還被成哥手下修理了一頓,現在都沒出門呢。 羅成沒回話,目光自顧瞥了一眼,頓了下,才說:“不早了,都回去做飯吧?!?/br> 話音一落,前面立刻讓出一條道來,羅成沿著眾人讓出來的路大步朝家門口走去。 站在最外圍的人看見了他沉下來的臉色,有人說:“這是和涂老師吵架了吧?” “彩霞啊,這院子里就你跟他們關系近些,不如你去勸勸,可別傷著涂老師?!?/br> 汪彩霞一臉為難看著說話的人,“成哥那么要面子的人,外人不好去勸了,我看還是給猴子他們打個電話吧,他們自己人說話容易些?!?/br> 其他人一聽紛紛覺得有道理,汪彩霞打完電話后就跑到破爛王家的廚房里,從窗口那里打聽動靜。萬一情況緊急,等不及猴子過來,她先去攔著,總不能讓涂老師有個好歹。再者,羅成雖然令人敬畏,但這幾年相處下來好歹跟她也是客客氣氣的,不至于那么不給面子。 而當事人并不知道這些熱心的群眾在背后cao心來著,一前一后就到了家門口。 涂海燕掏出鑰匙開了門,也沒往后看一眼,進門后就要轉身把門關上,一回頭,前面讓人給堵著了。 她咬唇,“我要做飯了,請你走?!?/br> 身前的人沒你回話,卻也沒動。 涂海燕咬了咬牙,伸手推他,才觸到他,手腕就叫人捉住了,還沒來得及開口,人已經被他推進去,頂在了門后。 涂海燕沒想到這人居然這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羅成你到底想干什么?這里可是我的家,我請你出去,你沒聽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