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而這些他的妻子陳蘭菁和兒子肖逸卻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從一開始,陳蘭菁和肖逸就是他迷惑秦珊的煙幕彈,為了不被秦珊察覺,他的妻兒只能留在國內,被當成棄子。 肖韞暉在荔江的別業其實就是他藏贓的地方,這些灰色收入都是他借著秦家在警*局的人脈,從事人口販賣得來的。 在華國,人口販賣一直是條斬不斷的利益鏈,就因其中潑天的利潤實在迷人眼球。 肖韞暉所做的,更是涉及跨國人口販賣和人體改造拍賣,當初,沈凌松在金水蘭庭看到的貓耳雙胞胎拍賣,其中就有肖韞暉的影子。 肖韞暉本來一直和陳家合作,可是陳家漸漸洗白,就斷了他的渠道,好在陳老爺子給自己的私生子陳飛留了些會所,這陳飛只認錢不認事,肖韞暉轉頭就找到下家。 而這些交易其實都是由陳蘭菁經手的,肖韞暉拍拍屁股走人,兩手干干凈凈,到時上面查下來,陳蘭菁只怕要吃槍子。 肖韞暉站在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俯瞰整個繁華喧囂的江海市,心里閃過一絲憤恨不甘,就這樣灰溜溜地外逃他國,實在有夠憋屈,而他甚至不知道,這些都是誰的手筆。 最后看一眼這間裝修大氣豪華的辦公室,肖韞暉不再留戀,疾步走進專門的電梯,按下b1層,看著電梯一層層下降,肖韞暉心里一陣焦躁,一想到秦珊或許已被雙*規起來,他就感到腳底發燙,很不得此時已經身在c國懷抱情人嬌軀。在沒有離開華國前,每一刻都是不定的,像是隨時爆炸的定時炸彈,時時刻刻折磨著他大腦里緊繃的神經。 肖韞暉的擔憂完全不是杞人憂天,事實上,之后的兩個月,c省秦家一派的官*員幾乎紛紛落馬。 而就在兩天前,網上剛剛放出隆云的黑料之時,秦珊則忙著如何打動沈凌喬。 裝潢典雅的特護病房里,秦珊替肖然掖了掖背角,肖然似有所感,慢慢睜開眼睛。 秦珊一喜,立即坐下,輕輕捧住肖然瘦弱骨材,青筋浮起,扎滿針眼的左手,“小然,感覺怎么樣?” 肖然的頭發早已掉光,巨大的腦門趁著毫無血色臉頰凹陷的臉孔,顯得分外可怖,眼角疲憊下垂,雙目無神,哪有之前的囂張跋扈神采飛揚。 他動了動嘴唇,卻一個字都沒發出來,虛弱得好似一張紙,這個境況讓他無神的眼睛充滿痛苦與暴戾,以至于怨上一旁的秦珊。 身為他的母親,竟然無法配型成功,甚至連父親都不行,不是直系血緣可能性很大嗎?為什么偏偏他不行?! 秦珊見兒子再次閉上眼睛,焦急問道:“是不是哪里難受,???” 肖然清了清嗓子,這回終于發出聲音:“還沒有合適的骨髓嗎?” 秦珊摸了摸肖然的臉頰,笑道:“mama已經找到了,不過對方還不同意,不過mama保證……” 肖然在聽到找到合適骨髓的一瞬,就猛地睜開眼,原本呆滯無神的眼睛終于有了神采,結果聽到秦珊竟然還沒有搞定對方,不由暴怒:“哪里需要同意,直接抓過來??!媽,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要馬上換!馬上換!你、你、咳咳咳……” 肖然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怒氣,登時咳出一口血沫來,駭得秦珊一邊狂按鈴聲,一邊安撫肖然:“好好好,mama馬上把人抓來,你不要急,馬上換,馬上換……” 一陣兵荒馬亂后,秦珊看著復又陷入沉睡的兒子,眼里閃過一絲決絕。 這回她不打算無功而返,肖然已經沒有時間了,如果沈凌喬還是不答應跟她走,她就直接綁人。 …… 沈凌喬從舞團里出來后,剛要去地下停車場,就被秦珊那輛黑色賓利攔住,他假裝沒認出來,繞向一邊,埋頭快步飛奔。 “寶寶,我是你mama啊?!鄙砗笄厣捍蠼?。 沈凌喬本來不打算理她,結果一聽到她的話,腦子里騰地燒起一把火,簡直要出離憤怒了,雙拳緊握,烏漆漆的眼眸里燃著兩簇怒火,沈凌喬回身走向秦珊,隔著車門面無表情道:“你就不會良心不安,就不怕有報應?” 秦珊現在最忌諱“報應”這兩個字,聞言臉色一瞬間大變,嘴角僵硬的抽了抽,隨即恢復慈愛的神色,裝作疑惑不解的模樣的模樣問道:“寶寶,你……” “你閉嘴!”沈凌喬第一次對著一個人大吼,太過憤怒,以至于有些破音,憤怒像一股猛烈的氣流在他的胸腔里左沖右突,好似在尋找發泄的出口,沈凌喬胸膛一起一伏,仇恨地看著秦珊,在秦珊驚訝的視線下,一腳踹向車門,轉身離開。 秦珊臉色一沉,以眼示意副駕駛座上的西裝大漢,那人點點頭,拿出一塊白色手帕,消無聲息地開門下車,漸漸逼近沈凌喬。 而沈凌喬對此卻無知無覺,他滿腔的憤怒豈能是那一腳能消磨干凈的,如果不是想到哥哥再三囑咐他要避開這女人,他早就一巴掌扇過去,被這惡毒之人喊作“寶寶”,實在太膈應人了。 這時他看到腳下出現一大塊高大男人的影子,心里一緊,直接頭也不回地撒腿往前跑去,身后隨即傳來一陣快速的腳步聲。 ☆、第74章 落 身后的腳步越來越近,沈凌喬知道以他的速度是絕對跑不過對方的,他左右掃了一下,右前方兩米處只停了一輛白色寶馬,周圍空出一片,他當即繞到寶馬車后,而此時秦珊的手下也正好追到車頭。 兩人都停了下來,憑據著寶馬車正面對峙,沈凌喬急促地呼吸著,雙手撐在后蓋車上,寶馬車立即發出一陣尖銳刺耳地報警聲,中年大漢本來長著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此時一聽見報警聲,眼里登時露出一抹兇光,虎著臉往右兩步想要靠近沈凌喬。 沈凌喬一直精神高度緊張地緊盯中年大漢,見他往右靠近,立即也往右快走兩步,兩人就這么繞著寶馬,誰也夠不到誰。 高亢的報警聲持續不斷,沈凌喬手心潮濕一片,這樣的對峙持續不了不久,他現在只能寄望于地下停車場的保安在聽到報警聲后能趕快出現。 這時身后又傳來一陣急速而沉穩的腳步聲,沈凌喬心里一喜,轉頭一看,臉色登時一片慘白,來的不是保安,是秦珊的司機。 這一晃神,那中年大漢就趁機往車上一個飛撲,隔著后車蓋一把拽住沈凌喬的右手腕,粗暴地拉扯過來,沈凌喬一個不察,被巨大的拉力拽著往前一沖,上半身重重地砸在車蓋上,一道細微的錯骨聲響,沈凌喬悶哼一聲,疼得冷汗都出來了,眼前一陣發暈,但是他卻不能真的暈倒,因為中年大漢手里的白色手帕眼看就要捂上他的口鼻。 拼盡全力,沈凌喬緊緊咬住下唇,奮力扭頭,躲過中年大漢手上的手帕,同時左腿抵在輪胎上,借力往后一退,手腕上又是一陣撕裂的劇痛。 前有狼后有虎,而保安還是沒到,沈凌喬內心一陣絕望,而秦珊的司機這時也已趕了上來,扭過沈凌喬抵在車身上的左手。 “你們什么人——!” 就在沈凌喬被前后制住的時候,一直穩坐釣魚臺的親秦珊卻發出一聲色厲內荏的尖叫。 沈凌喬雙眼一亮,回頭一看,只見秦珊的黑色賓利不知什么時候被五六個武*警圍住,最外圍站著三名衣著普通臉色冷峻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個黑色西裝的壯漢。 沈凌喬一眼就認出那名西裝壯漢正是一直給沈父開車司機兼保鏢之一胡師傅,見沈凌喬被押在車上,焦急地對著一個明顯是領頭的人說著什么,對方一點頭就立即朝沈凌喬跑來。 秦珊的手下眼見秦珊狼狽地被武*警從車廂里揪了出來,頓時面面相覷,手下力道不免松了許多,胡師傅上前一腳踹開其中一人,扶起沈凌喬,對著秦珊的另一名手下厲聲喝到:“松手!” 那人臉色一僵,乖乖松手,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有兩名武*警正舉著qiang瞄準他們的眉心。 胡師傅見此趕緊把沈凌喬往那三名冷峻男子身后帶去,一邊走一邊神色關切,語氣自責地問道:“小少爺,你怎么樣?” 沈凌喬搖搖頭,完好的左手捧住扭傷的右手,手腕上幾道青紅的指印,關節處已經腫得像個饅頭,沈凌喬疼得呼吸都抖了起來,此時卻不是關心扭傷的時候。 他抬頭往混亂處看去,秦珊此時已經被人制住,雙手反剪掛著手銬,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凌亂地散著,規整地套裝在掙扎過程中被弄得皺巴巴的,她劇烈地扭動著身體,嘴里大叫“你們不能抓我!我要證據,你們沒有證據!” 領頭的男人拿出文書,秦珊看了一眼,登時一臉灰白,雙眼呆滯,嘴里喃喃著“不可能,這不可能……” “押進去!”領頭放下手中的文書,沉聲喝到,原本一直優雅雍容的秦珊就弓著腰縮著肩被塞進一輛毫不起眼的面包車里,真如喪家之犬。 秦珊一被關進去,那名領頭就往沈凌喬走來。 對方是個將近四十來歲的大叔,一身灰撲撲的夾克,頭發是極短的板寸頭,一條方臉,面無表情,看起來就是張長方形的撲克牌。 沈凌喬咽了口口水,腰背下意識挺直,臉色一肅,眼觀鼻鼻觀心,看著撲克臉在自己面前站定。 “這次行動還要多謝沈小朋友?!睋淇四樎暰€有股堅硬的質感,微微沙啞,就像一把利刃在砂紙上慢慢磨著。 沈凌喬不解,只當他是在客氣,于是說:“不,是我該謝謝你們,多虧你們及時趕到,要不然我就要被抓走了?!?/br> 撲克臉嘴角勾起一笑,聲音柔和了些,“本來你被秦珊攔住時,你家保鏢就要出面,不過被我們阻止了?!?/br> 沈凌喬圓溜溜的眼睛一瞪,就聽撲克臉繼續解釋道:“這保鏢一直在你暗中保護你,我們這次來抓秦珊,可是她一直在車里,司機也沒有離座,我們怕她在市內駕車逃逸引起混亂,就一直等她下車,她命人捉你,正好是個機會,我就把你家保鏢押住了,才會讓你受傷,抱歉?!?/br> 沈凌喬恍然,“哦”的一聲,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沒事,抓到人就好?!?/br> “那好,剛才的事還望請勿多言?!?/br> 沈凌喬一驚,覺得自己接觸到了什么國家機密,立即點頭如搗蒜。 撲克臉見此道了聲“再見”,就闊步離開,鉆入面包車,揚長而去。 沈凌喬看著車子駛離停車場,只留一尾青煙,感覺剛才的經歷就像一場刺激的夢,又是武*警,又是神秘人物的,而秦珊竟然就這么在他面前被抓走了,不過手腕上的疼痛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個害了他mama的人,終于落入法網。 而這一幕,同時發生在肖韞光身上。 僅僅兩天,在無法撼動的鐵證面前,秦珊終于認罪,由此牽扯出一大批官*員商賈,而肖韞暉無疑是其中的大頭。 兩天后的江海國際機場,肖韞暉眼見就要離開華國,從此逍遙法外,卻在登機的那一刻,被突然涌上的便衣警*察按倒在地,迎接他的,將是漫漫無期的高墻生活。 肖韞暉被關,肖氏集團內部清查,所抄金額高達數十億,煌煌肖家,一夜傾塌。 而肖氏旗下眾多品牌自然遭到多方覬覦,眾人摩拳擦掌正要瓜分肖氏,不料沈氏第二天就宣布擁有肖氏25%股權,向江海證券交易所正式提交收購申請,狂攬肖家散股,頃刻間,整個肖氏旗下公司從此改名換姓。 而所有這些,都是沈家的年輕繼承人一手拿下的,外界不得不嘆服,沈繼桓生了個好兒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而比起沈凌松的鋒芒初露,意氣風發,沈凌喬的日子可沒那么好過。 自從停車場一事,沈凌喬的右手腕被傷到后就被勒令不能亂動,只能吊在胸前。 沈凌松心疼地不得了,怕留下什么后遺癥,就什么也不讓沈凌喬干了,舞是甭想練了,洗漱吃飯是一定要全程伺候的,就比如現在,沈凌松夾起一小塊牛rou,湊到沈凌喬嘴邊,見沈凌喬吃下后,還會體貼地給他擦拭嘴角。 指腹點在沈凌喬唇角,輕輕一捻,黏起一粒飯粒,然后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地伸進自己嘴里,沈凌喬被哥哥的動作弄得臉都要燒起來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爸爸就在一旁看著?。。?! “哥,你、你……我可以用左手拿勺子舀著吃?!鄙蛄鑶掏旰玫淖笫衷谧赖紫录奔钡刈Я俗蛄杷傻囊陆?,示意他爸爸正看著呢,不要太露骨。 沈凌松抬眼看了眼老增入定般的沈父,笑瞇瞇地捏捏沈凌喬的耳垂,“害羞什么,哥哥喂弟弟吃飯,天經地義,來,吃口蛋羹?!?/br> “咳!”沈繼桓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一邊的濕巾,一邊擦手一邊說:“還是讓小喬自己吃吧,你也要吃飯,要不然蔡都涼了?!?/br> “對對對!”沈凌喬連說三個“對”,拿起桌上的調羹,給自己舀了匙蛋羹,塞進嘴里,邊吃邊說:“你看,我自己可以的?!?/br> 沈凌松見沈凌喬注意已定,只好惋惜地放棄投喂弟弟這份甜蜜的工作,端起碗來,沉默地用起晚飯。 沈凌喬輕輕地松了一口氣,見爸爸沒什么異樣,感覺自己逃過了一劫。 飯后,沈凌喬跑到電影室里,而沈凌松則被沈繼桓叫進書房。 ☆、第75章 坦白 古典厚實的書桌后,沈繼桓雙手交握,上身后傾靠著椅背,姿態閑適,神情隨和,一副好似打算和兒子聊聊天談談心的模樣。 只是仔細觀察他的眼睛,就會發現其中的嚴肅和慎重。 沈凌松隔著張書桌,站在沈父面前,身體自然挺直,兩肩平齊,神態自若,氣定神閑,投在身上的視線好似洞悉一切,沈凌松卻絲毫不受影響。 “多久了?” 終于,沈繼桓最先沉不住氣,開口問道。 這句問話外人聽了只怕都覺得沒頭沒腦,不過在場的這對父子,卻都對此心知肚明。 沈凌松面對父親直白粗暴的拆穿,卻一點也不慌亂,反而以一種十分自得的口氣回道:“已經三年了?!?/br> “三年?!”沈繼桓一驚,上身坐直,原本隨意的坐姿立即消失不見,氣勢陡升,眸光似箭直逼沈凌松,“小喬那時候都懂什么,你這個做哥哥的倒是稱職得很?!?/br> “小喬什么都不懂,身為哥哥,我自然要手、把、手地,細細教導一番?!鄙蛄杷芍泵嫔蚶^桓的諷刺,倒是面不改色,非但不對自己引誘弟弟的行為感到羞愧自責,反倒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承認了,末了還志得意滿地加了句“我以前是個好哥哥,今后還會是個好伴侶”。 沈凌松這么理直氣壯,沈繼桓一時語塞,竟然感覺無言以對,他沒想到自己的長子竟然這么沒臉沒皮,哪里有他的含蓄內斂,想當初,他對楊則一見鐘情,那叫一個糾結羞窘,愁腸百結,后來深覺這份癡念無望,更是刻意回避某人,最后要不是楊則主動設計,他可能會把這段感情埋藏一輩子。 面前的兒子剛剛脫離少年,步入成年,面容卻已完全不見青澀,面部棱角鋒利而堅硬,加上年輕得志,本應顯得盛氣凌人,一身氣質卻成熟優雅,沉穩內斂,面對無論是年紀還是資歷都比自己要大的屬下,卻能不顯得氣弱心虛,氣勢十足卻又謙遜有禮,見到的長輩就沒有哪個不夸獎上一兩句的。 簡直是……能裝得很。 沈繼桓一時忍不住,竟然下意識地腹誹自己的長子,一時間神色復雜,幾息沉默后,沈繼桓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你已經大了,我也管不了了你,凡事心里要有個分寸,有些事還不能急,咳,再過幾年,如果決定定下來,還來得及……小喬,我看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