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節
邀請蘇漣漪是不羈燕的決定,因蘇漣漪的睿智能干深深震撼了不羈燕,甚至對其有了神圣的膜拜,只恨這夫人為何不是自己的,而是恩公的。將蘇漣漪邀請而來,也是為了共同商量戰事。 青狼部落本是一個任人欺凌的小部落,后被不羈燕發現,娶了首領的獨生女成了新的首領,而后機緣巧合得到了夏胤軒的財力物力上的資助,加之夏胤軒為其出謀劃策,青狼部落逐漸爭做,成為齊蘭國北部一個后起之秀。 這樣一個年輕又野心勃勃的部落,最需要的便是戰功和威望,只有立功才能提升部落地位,吸引更多才干之人加入,再通過聯姻等方式,最終吸收入部落,壯大部落。 “不羈首領,盟主的意思便是由青狼、蒼藍、大蛇三個部落為我們齊蘭國北部第一道防線,與北秦進行第一次交鋒,而你們三個部落為齊蘭國并不會白白貢獻,盟主會獎勵每個部落白銀五十萬兩,成羊一萬只、駿馬五千匹?!笔钩嫉??!傲硗?,另有大批其他部落的兄弟前來支援,最少數萬人?!?/br> 所有與會的青狼部落族人都驚訝起來,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而像青狼部落這樣的后起部落最需要的便是錢財! 但錢雖好,卻有個問題。 不羈燕面露難看,“使臣大人,我們青狼部落自是愿意為國沖鋒,但……我們青狼剛剛與蒼藍交過戰,蒼藍與大蛇一向是好,就怕他們不會容下我們青狼啊?!?/br> 蘇漣漪心中好笑——當初是你們咄咄逼人,如今知道后悔了吧?可惜晚了。 齊蘭國作戰方式與他國不同,由盟主和幾大成員長老選出主戰部落,而后要求其他部落抽調一定比例的男丁組成軍隊,支援給主戰部落,用通俗的話說,便是將幾大作戰力強的部落首領定為統兵元帥,贈與大量金錢、支援以大量兵丁??梢哉f,成為主戰部落有利有弊,其中利大于弊! 但,也是有條件的,便是,幾大主戰部落之間不能有太大的矛盾,否則,多數壓倒少數,將會取消主戰部落的資格,選拔其他主戰部落,而落選的原主戰部落抽調男丁支援給新的主戰部落。 這些非主戰部落好像安全,其實不然,唇亡齒寒,主戰部落失勢,非主戰部落也不會存留,所謂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而反觀,主戰部落則是名利雙收,既有大量錢財可拿,又能利用其它部落的兵丁完成自己的偉業,更能大大提升威望,百利而無一害。 不羈燕很緊張,蒼藍部落和大蛇部落世代交好,若兩個部落同時反對青狼部落,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便算是失之交臂了!不羈燕著急,不羈燕不甘。 使臣道,“若真是如此,想來盟主便會重新推舉主戰部落了,這些都不是我們能定下。不羈首領,青狼部落是我們所到第一站,情況緊急,我們便不久留了,我們必須馬上趕往蒼藍部落?!?/br> “等……等等,”不羈燕急了,“那個……兩位時使臣大人請稍等,雖然戰況緊急,但人也要吃飯不是?來人啊,備下豐盛酒rou,請使臣大人用過午膳再走?!?/br> 不羈燕一個眼神,心腹軍師便為使臣暗暗送上荷包,那荷包里圓圓的,摸形狀便是珍珠。 海邊的寶石最值錢,因為沿海沒有礦洞;內地的珍珠最值錢,因為無海產珠,從古至今一直如此。 幾名使臣見狀,便順勢留了下來,打算用完午膳再走。 不羈燕將夏胤軒與蘇漣漪請到了另一個帳篷,急得焦頭爛額,滿面通紅?!岸鞴?、恩公夫人,你們夫妻二人最是神通廣大,求求你們幫我想想辦法,這是我們青狼部落第一次成為主戰部落,我不想失去機會??!” 夏胤軒垂下眼,冥想起來。 蘇漣漪心底冷笑——不羈燕心高氣傲自視甚高,將周圍小部落欺負個遍,更是與蒼藍部落頻頻爭斗,不羈燕根本不懂外交,其所作所為與沒素質的暴發戶沒什么兩樣,如今終于惡有惡報了吧? “恩公,您一定要想到辦法??!”魁梧猙獰的不羈燕都要哭出來了,他決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夏胤軒道,“辦法,倒不是沒有?!?/br> 不羈燕趕忙道,“什么辦法,恩公快快告訴我?!?/br> 夏胤軒微笑著一指蘇漣漪,“當日你們青狼部落之人搶奪蒼藍部落的羊群,是她救下蒼藍部落三人,而那蒼藍部落之所以連夜前來襲擊,只因為受傷的是部落首領的幺子。她救了那人,自然能賣上一些人情?!闭f著,便用不懷好意的笑容看向蘇漣漪。 蘇漣漪冷眼旁觀,就知道夏胤軒會將她賣出去。 不羈燕跑到蘇漣漪面前,對其大大鞠了一躬,“恩公夫人,您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以后我不羈燕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恩公夫人恩情的?!?/br> 蘇漣漪沒理會不羈燕,看向夏胤軒,“你舍得,將我送到蒼藍部落?若我不回來怎么辦?” 夏胤軒輕蔑地笑笑,“我怎么舍得讓夫人自己去蒼藍部落?當然有為夫陪伴?!?/br> 漣漪挑眉,“膽子夠肥,你就不怕到了蒼藍部落后,我反而將你賣了,便說當時搶下羊群并非不羈首領的意思,而是你的意思?” 夏胤軒呵呵笑了起來,忍不住伸手將漣漪披在肩頭的秀發捏了一小綹,握在手心把玩?!澳阏嬉詾槲夷媚銢]辦法?若你想挑戰我的脾氣,大可以試試?!?/br> 不羈燕蒙了,左看看夏胤軒,右看看蘇漣漪。 夏胤軒笑道,“不羈兄勿嘲笑,我與夫人昨夜拌嘴,今日只是斗氣罷了?!?/br> 蘇漣漪也笑笑不再說話,剛剛那些話,她只是試探,果不其然,夏胤軒根本不怕她這一套。別說臉色,連眼都不多眨一下。 “哈……哈哈,恩公與夫人真是恩愛……啊,”不羈燕尷尬地笑了笑,而后又小心翼翼問蘇漣漪,“恩公夫人,您……可否幫不羈老弟?” 漣漪笑瞇瞇地,“當然,其實即便他不提出,我也會幫不羈首領的?!狈駝t,哪有機會逃走? 于是,不羈燕興高采烈,與剛剛受了賄的使臣商量,讓夏胤軒與蘇漣漪與他們共同上路去往蒼藍部落,游說蒼藍部落可以不計前嫌,一致對外抗敵。 下午,一隊人馬便正式上路,除了原本搶來的一群羊外,在蘇漣漪的建議下,又賠償了三車糧草,在草原上,糧草遠比同比例的牛羊值錢得多。 …… 京城。 周青與穩婆兩人到達京城后,便等待時機,周青訓練有素,辦事極為謹慎,并未盲目將嬰兒直接扔于元帥府門口,而是仔細勘察了兩天兩夜,確定入了三更,元帥府便無人把守又無人巡邏,最是放嬰兒的好時機。 周青在京城找到個流浪漢,雇傭其在特定時間將嬰兒扔于元帥府門前,只要此事完畢,就會有大量賞金賞下。而實際上,以死士的慣常做法,為不節外生枝,在任務完成后,可憐的流浪漢得到的并非是大量錢財而是致命一擊。 入夜,更夫將竹幫敲了三下,報了時,便離去。 三更了。 周青隱藏在暗處,用手勢示意抱著竹籃子的流浪漢將嬰兒放在元帥府大門前,那流浪漢衣衫襤褸神態唯唯諾諾,抱著竹籃左顧右看,好像生怕被人發現一般。 暗處的周青瞇著眼,手中的尖刀緊握,只要流浪漢回來,便是他的死期。 唯唯諾諾的流浪漢走到元帥府大門前,猶猶豫豫就是不肯放下竹籃,周青急得跺腳。 終于,流浪漢有所行動,只不過他并非是放下竹籃,而是對著周青的位置做了個手勢。 周青愣了一下,還未醒悟過來,只見從黑暗中竄出幾名黑衣人,齊齊向她攻擊。周青立刻抽出尖刀,與黑衣人纏斗一團。 流浪漢伸手敲門,元帥府大門打開,走出的并非是元帥府的下人,而是一身便衣的崔鵬毅。 “大人,這人女子雇傭屬下將此嬰兒入夜放在元帥府門前,不知是何意?!蹦橇骼藵h不是普通流浪漢,而是崔府——影魂衛大本營的喬裝暗哨之一。 自從蘇漣漪失蹤,整個影魂衛也傾巢出動,乞丐流浪漢有些混跡于京城,有些則是去往其他城池,暗中打聽蘇漣漪的下落,而這名暗哨便是在白日喬裝時被周青發現,而后雇傭。周青做夢都想不到,她千算萬算,最后竟自己送上門來。 至于崔鵬毅在元帥府已經潛伏多日,無論是元帥府還是云府,都潛伏了大量影魂衛,因按照慣常,蘇漣漪被綁架,定會有人來送信,他們要第一時間抓住這送信之人。沒想到,信沒接到,卻接到一名嬰兒。 周青為死士,身手了得,但影魂衛的身手自也是萬里挑一,何況此時雙方人數相差懸殊。 周青見自己已無去路,暗中狠狠一咬牙,后牙槽中隱藏的毒囊被咬破,當場死亡。 “來人,快去猛虎營通知首領,說有人送來嬰兒?!贝搦i毅立刻叮囑人去辦,自己則是抱著嬰兒入了元帥府。 元帥府,云忠孝與夫人都齊齊來到會客廳,崔鵬毅將嬰兒放在桌上,打開包裹,只見嬰兒的面色發紅,雙目緊閉,應是被人喂了特殊藥物以達到催眠的目的。 云夫人心疼得眼淚都快出來,立刻命人請大夫找奶娘,搶救嬰兒。 云飛峋快馬加鞭趕了回來,當看到嬰兒時,新找來的奶娘剛剛給孩子喂完奶,眾人都在討論嬰兒的身份。剛出生十幾日的嬰兒,如何能通過容貌看出身份?眾人將孩子的包裹打開找尋線索,但卻無一線索。 突然,飛峋顫抖的抱起嬰兒,眾人不解,飛峋道,“這孩子,是我的,是我與漣漪的?!?/br> 一句話震驚在場所有人,云夫人雖覺得在這個緊要關頭憑空出現一名嬰兒很可疑,卻不信這是蘇漣漪所生的孩子,只以為云飛峋是盼妻心切,腦子糊涂了。 飛峋苦笑著搖了搖頭,將嬰兒重新放在桌上的被子里,指著嬰兒背部的一塊蝴蝶狀胎記?!斑@個胎記,漣漪也有,一模一樣,都在背部?!?/br> ——是啊,以蘇漣漪的性格,若無把握,怎會平白無故與夏胤軒打那個荒唐的賭?這些,夏胤軒怕是一輩子也不知道,更猜不到。 ……草原,一望無垠,馬隊在草原上慢悠悠前行,因為有羊群的關系,即便所有人都騎著千里駿馬,卻無法快速前進,何況身后還拉著三輛滿載糧草的馬車。 使臣被拖延了行程自然不樂意,但拿人的手短,他們也只能忍著。 “我說,青狼部落的各位,我們得抓緊些趕路了,這一晃都快天黑,你們有所不知,現在草原上不安全,經常有北秦國成群的刺候出沒,少則數十、多則幾百,我們攜帶大量羊群糧草,若是碰見北秦刺候,絕對沒好下場!”一名齊蘭國聯盟使臣道。 眾人未見蘇漣漪聽見使臣的話后,垂下了眼,眼底閃過一絲詭異。 刺候便是偵察兵,刺候可分兩種,人數較少的小分隊,只負責勘探地形、搜集敵方信息,但人數較多的刺候隊,任務便復雜得多——燒殺搶掠,廣抓苦力以及抓零散的敵對以拷問軍事信息。 因為使臣的話,所有人都怕了,趕忙加緊了腳步,但因為這羊群,速度其實并未提升多少。 同騎馬的蘇漣漪忍不住抱緊雙臂,“什么?真的嗎?這……這可怎么辦?” 使臣嘆了口氣,“夫人,這還有假?有一部落被抓了幾人,有一人逃了回來,那被拷打的呦,全身每一塊好皮,那人勉強說出被誰抓捕后,便一命嗚呼了?!?/br> 另一使臣也說出自己聽說之事,“而且,不僅是那部落的人被抓走,最近幾個部落陸續都有人失蹤,想來都是和北秦刺候隊有關?!?/br> 蘇漣漪心中暗笑,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被她找到機會了。雖如此想,但臉上依舊是惶恐不安,“北秦國雖大,但齊蘭國卻以驍勇善戰出名,難道齊蘭國就怕了北秦不成?” 第一個使臣搖頭道,“齊蘭國人再驍勇善戰,與強大的北秦國仍相差懸殊,何況齊蘭國只有東部人能上戰場,西部那些只會栽花種草的,根本指望不上。加之,此番為北秦國新帝御駕親征,若不戰個你死我活定不會善罷甘休,北秦國新帝野心勃勃,殺了兄弟登基后,立刻侵犯我齊蘭國,真是氣煞人也!” 蘇漣漪好像聽得認真,其實使臣的話壓根沒留意,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引來北秦國刺候隊,雖然入北秦兵營很危險,但總比在夏胤軒身邊安全,如果可以,她寧可刀山火山,也不想見到夏胤軒那張臉。 “夫人,在想什么?”夏胤軒似笑非笑,對蘇漣漪道。 漣漪抬起頭,苦笑了下,“這就是你選的好地方,剛來便有戰亂,希望我們不被牽扯其中吧?!?/br> 夏胤軒聳了聳肩,“我事先也不知道北秦會打齊蘭,”說完這句話,表情卻一變,笑得詭異,“你不覺得,打起來更有趣嗎?” 蘇漣漪哭笑不得,“你真是個神經病,我不想和你說話?!闭f著,策馬走到隊伍末尾,不肯與夏胤軒同排而行。因為蘇漣漪的賭氣行為,將夏胤軒逗得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在草原上回蕩,一波接著一波。 使臣嚇得臉都白了,“軒公子,您可別再笑了,再笑引來刺候可怎么辦?” 正在這時,有人聞到一種燒焦的味道,回頭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嚇得差點從馬上跌了下來,原來是糧草燒著了。草原上囤積的糧草都是曬干的,這樣存放方便不易發霉,不知是何原因竟然起火,干燥的糧草上火勢愈演愈烈,最后竟熊熊燃燒,火光映天。 緊接著是馬匹受驚的嘶鳴聲,原來是拉糧草的馬匹受驚,因為受驚,馬匹拉著熊熊燃燒的糧草開始飛奔,眾人正欲策馬前去撲火挽救馬匹時,說時遲那時快,又有受驚馬匹的嘶鳴聲,原來是蘇漣漪的馬受了驚。 “啊——”伴隨著蘇漣漪無助的尖叫,馬匹漫無目的瘋跑起來。 夏胤軒大吃一驚,二話不說立刻策馬去追,“蘇漣漪,別怕,冷靜!”再也不顧什么暴露身份,大喊著蘇漣漪的名字。 只見蘇漣漪面色蒼白,本整齊的發髻此時已經打散,烏黑的發絲紛飛,“軒……救我……救我……”一邊凄慘地喊著,一邊暗暗用發簪在馬匹隱蔽的皮膚上繼續狠狠戳著。 可憐的馬,因為劇痛,更是瘋狂奔跑,兩人便這么一前一后地跑。 “軒……軒……”蘇漣漪尖叫著夏胤軒的名字,蒼白的面頰無助的淚,若按照慣常的情節發展,理應是一幕英雄救美的戲碼。 夏胤軒雙目怒瞪,狠抽馬鞭,企圖追上蘇漣漪。 正在這時,蘇漣漪眼尖的發現在不遠處有一隊人馬,皆是精美輕鎧,統一著裝,卻無人樹立旗幟。 古人最在意戰旗,寧可戰死沙場,也不能倒下旗幟。而面前這一隊明顯有組織的人馬卻未立旌旗,只能說明,他們不便報上名號而是隱蔽行動——刺候隊! 當蘇漣漪腦海中閃過這三個大字時,整個人都興奮了,扎馬背的手更是用力了,馬兒嘶鳴后更是狂奔。 夏胤軒也見到了不遠處的刺候人馬,腦中艱難掙扎后,逐漸拉起了韁繩,本來追趕蘇漣漪的馬兒慢慢放緩了腳步,最后逐漸停住。 蘇漣漪冷笑著——夏胤軒,小樣,你也怕了吧? 馬兒跑得很快,沒一會便見不到夏胤軒的身影,而離北秦國刺候隊越來越近了。 夏胤軒愣愣地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蘇漣漪,皺緊了眉頭,一雙平日里精明狡詐的雙眸十分復雜。凝視了一會,最終幽幽地嘆了口氣,策馬轉身,向使臣隊伍而去。 蘇漣漪見已看不見夏胤軒的身影,得意一笑,想勒馬改變方向,卻發現馬兒早已經發了瘋,再不聽命令。 糟! 這是蘇漣漪昏倒前想到的最后一個字,最終因為身體的虛弱以及腦力、體力同時透支,昏倒在發瘋的馬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