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節
周立詭異一笑,“這個,小漣姑娘便不需cao心了,神臺那邊,屬下也去吩咐安排妥當,只要戌時小漣姑娘按時參加便可,話已傳到,屬下便告退了?!闭f完,也不等蘇漣漪反應,直接轉身離去。 “小漣姑娘,這……?”劉大夫問。 漣漪搖頭,“我也不知,”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會便麻煩兩位大夫在門診營頂一下,我親自去問問玉護衛?!?/br> “這樣也好,”張大夫道,“小漣姑娘也別著急,這里有我們兩人便可,路上小心?!?/br> “好,辛苦二位了?!睗i漪告別了兩位大夫,急匆匆向玉容的營帳而去。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玉容竟拒不見她,只讓她好好休息,等戌時再見。 蘇漣漪沒見到玉容,整顆心吊了起來。那是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雖不知道未來要發生什么,但漣漪卻知道,怕是無好事發生。 安蓮…… 漣漪想到了安蓮,又去了安蓮的帳子。不去還好,一去更是憂心,因為安蓮竟然……發起了高燒! 安蓮的房間。 蘇漣漪努力為安蓮降溫治病,幾乎是中西醫結合,無論是為其服用了湯藥,還是服用青霉素。無論是針灸治療,還是用物理降溫治療方式,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溫度降下來了,但安蓮仍舊神志不清。 “沒辦法,我也束手無策了?!睗i漪無奈地跌坐在椅子上。 孫嬤嬤上前來,“小漣姑娘,圣女到底是什么???” 漣漪嘆氣,“這高燒除了因為傷口發炎外,更多的還是圣女受到驚嚇,如今只能靜養,急不得?!?/br> 李嬤嬤急了,“但剛剛有人來通知說戌時祈禱儀式照常進行,圣女昏迷不醒,這儀式又如何進行?” 漣漪無奈地搖頭,“我也不知?!?/br> 一時間,屋內再無人說話,只有安蓮時不時在夢魘中呻吟。 …… 戌時。 日落,夜來。 神臺雖是臨時搭建,但侍衛們早已輕車熟路,神臺做工精美、造型別致,在木質接連處,放置鎏金飾品,更顯莊嚴。 神臺高三米,如金字塔一般,在最前方,有一條筆直樓梯直通神臺頂端。長長樓梯上鋪著紅毯,那紅毯從下向上,一眼望去,如同直入云霄。 神臺之下,燃放了一圈燈燭,燈燭的光芒耀眼,加之四角的大型焚香爐,紫色煙霧被燈燭光反射出一種夢幻般的光澤,帶著蠱惑。 與神司神戶同來的有一隊人馬,專門唱誦圣曲,猶如現代宗教的唱詩班一般。 蘇漣漪抬眼看向離她不遠的云飛峋,眼中掩飾不住的疑惑和不解,云飛峋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那玉容能耍出什么花樣。 臥龍村的村民已齊齊聚到,男女老幼將整個神臺圍得水泄不通,手中拿著神司發下的單子,十分虔誠,等待圣女登臺,為村子祈禱凈化,掃除妖魔鬼怪,還以安寧。 突然李嬤嬤匆匆趕了過來,撥開了人群,“小……小漣姑娘……呵……呵……”因為跑得太急,幾乎喘不來氣。 漣漪趕忙上前扶住,“嬤嬤你身上傷還未好,慢著點?!?/br> 李嬤嬤面色焦急蒼白,哪能慢下來,“小漣……姑娘,咳咳……剛剛玉護衛下令,讓……讓我們為你梳妝打扮?!?/br> 漣漪一愣,“梳妝打扮?”什么意思? 李嬤嬤咽了口氣,總算將氣喘勻,“玉護衛說,圣女病重無法做儀式,營內年輕女子便只有你一人,讓你代替圣女上臺祈禱凈化?!?/br> 蘇漣漪大吃一驚,“什么?我?” 李嬤嬤也是為難,點了下頭,“對,玉護衛說,今日的圣女就是你,小漣?!?/br> ☆、264,蘇漣漪的神訓 唱詩班已經開始誦唱,沒有歌詞,只有語調,亢長低沉的男聲,如悲鳴,加之夜幕中刻意營造的神秘氛圍,別有一種神圣之感。 鸞國落后,村民眼界狹窄,平日里見到的最大場面便是新年時請來的戲臺子,臺上幾人十幾人吹拉彈唱,村民們便已覺得熱鬧非凡。如此眼界的村民又如何抵抗眼前這種“壯觀”一幕? 蘇漣漪雖覺得這場面安排很是神圣,但心底卻未有絲毫震撼,為何? 遠的奧運會開幕式、年年春晚場面熱烈不說,近的,她也是看過一系列大型真人舞臺表演,例如印象劉三姐。見慣了那種場面,再看掩面的一幕,也只能稱贊下,而無法被震撼。 李嬤嬤可急壞了,“小漣姑娘,快隨我去換衣服吧,儀式開始后一炷香的時間,圣女就必須要上神臺,若到不見圣女,這祈禱儀式便算是砸了!” 漣漪也是無可奈何,“李嬤嬤你別怪我,我不是不想幫忙,是真的愛莫能助!我不會唱歌、不會跳舞,即便是現在讓我沖上臺子,我能干什么?”在學校時,她是用功的書呆子,在醫院,她是沒日沒夜的工作狂,到了鸞國,她也忙于經商,最多,她和初螢學會了繡花,但此外實在沒什么特長可言。 “那可怎么辦?”李嬤嬤臉上都出汗了,急得在地上轉圈?!靶i你不知道,玉護衛那人,平日里看著溫文爾雅,但他的命令若沒人執行,那人絕對沒命!這也是為什么玉護衛在營中說一不二的原因?!?/br> “李嬤嬤是怕玉護衛追究你的失職?”漣漪問,“你來找我,是我沒能力,與你無關,玉護衛有什么理由追究你的責任?” 李嬤嬤都快哭了,“連坐!營中若有人失職,往往都是連坐!小漣姑娘您行行好,再救救我一次,我身上還帶著傷,不能再受懲罰了!” 蘇漣漪又能如何?“李嬤嬤你先別慌,我覺得玉護衛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要不然我現在去找玉護衛說說可好?” 李嬤嬤聽著唱詩的吟誦,看著烏壓壓的人群,又抬頭看了看高聳的神臺,“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即便小漣你現在去找玉護衛講理,那一來一回少說一炷香,儀式沒有圣女,這儀式便是砸了,出了我外,所有人都有責任,所有人都要連坐……”李嬤嬤的聲音越來越小,連之前的焦急都沒了,好像已經認命一般。 這時,有人擠了過來,那人年紀五十上下,面目和藹,穿著一身深藍袍子,看那樣子,是接到命令來傳教的神司。 “李嬤嬤,好久不見啊,”吳神司笑呵呵道,“不知圣女大人準備好了沒有,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開始祈禱儀式了?!?/br> 李嬤嬤目若呆雞,看到吳神司,頓時眼圈一紅,眼淚都快出來了?!皡巧袼?,這可如何是好啊……圣女大人她高燒未醒,沒人可上臺……” 吳神司也是嚇了一跳,“什么?圣女高燒?這事兒玉護衛知道嗎?” “知道,知道……”李嬤嬤抽泣著。 吳神司也緊張了起來,按照玉護衛的行事作風,若儀式泡湯,別說李嬤嬤等人,就連他們這些人也定會遭殃,“玉……玉護衛怎么說?” 李嬤嬤幽怨地看了蘇漣漪一眼,“玉護衛說,讓小漣姑娘先上臺頂一下,但小漣姑娘不肯?!敝苯影沿熑瓮平o蘇漣漪。 漣漪再次哭笑不得,“李嬤嬤,不是我不幫忙,是我真不會唱歌跳舞,對你們這奉一教的教義更是一點不懂,讓我上臺,我能做什么?” 吳神司拉住漣漪的手,“你是叫小漣是吧?別擔心,只要你上臺靜思就行,其他的都由我來說?!闭f著,便欲將漣漪拽到神臺方向。 蘇漣漪個巧勁掙脫開了吳神司的手,對這強硬態度極為反感,“您別逼我行嗎?”她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李嬤嬤哭了起來,吳神司也急得快哭了“我不逼你,但求求小漣姑娘給我們一條活路好嗎?玉護衛發起怒來,那真比天皇老子還嚇人!小漣你看看這么多人,都是有老有小,難道你就眼睜睜因為你的不愿意,害的這些人喪命?” 蘇漣漪被逼得火了,“這位神司,不講理的不是玉護衛而是你好嗎?現在要把人逼死的不是我而是你好嗎?我說過我不幫忙嗎?若我能歌善舞能言善辯懂神學會演講,我現在就沖上臺去,但我什么都不會!若我能做,我定然做,但我不能做,難道逼著我就能做成?” 李嬤嬤見兩人快吵起來,趕忙擦了眼淚攔住兩人,“吳神司你誤會了,小漣姑娘不是那么不講情面的人,這臥龍村的幾百條命,也都是小漣姑娘救下的?!?/br> 漣漪因李嬤嬤的袒護,火氣小了一些,再看見李嬤嬤到現在還因傷不敢直腰,心里也內疚起來。無論李嬤嬤從前為人好壞,但這傷,卻確確實實是她造成的。 “李嬤嬤,實在對不起,我真的不是不幫,而是……”說來說去,蘇漣漪竟有種感覺好像自己真是見死不救一般。 吳神司聽李嬤嬤說,這小漣救了臥龍村幾百條命,也不由得肅然起敬?!靶i姑娘,剛剛是我太急了,我先和你道歉,但你也體諒下我們,幫幫我們。從前我沒見過你,想來你是新來教里的,玉護衛的脾氣,你怕也是不知道。玉護衛下的命令,下面人必須執行!但玉護衛也不是絲毫不講理的,只要下面的人做了,即便是失敗,他也會原諒?!?/br> “玉護衛……是玉護衛來了……”當李嬤嬤抬頭看見遠方那抹素色身影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下來。 漣漪一愣,玉容來了?這不可能。 玉容的傷勢十分嚴重,全身多處骨折,別說站起行走,即便是動上一動,也會疼得要了人命,更是極為危險。 抬頭,順著李嬤嬤的眼神看去,蘇漣漪頓時睜大了雙眼,如同見到鬼了一般。 蘇漣漪見到的不是鬼,正是玉容。 只見,玉容坐在一個步輦上,步輦是一只太師椅臨時改造,將鋸掉四腿,搭了雙杠,由四名強壯侍衛抬著,而玉容則是安安穩穩坐在太師椅上,面露從容笑容。 蘇漣漪看著玉容,玉容也看著蘇漣漪。 蘇漣漪的眼中,滿是驚訝和震撼。驚訝全身骨折的玉容竟可以忍住如此疼痛,畢竟,即便是在步輦上,那顛簸根本不是骨折病人能承受的起!同時又震驚,震驚其強大的忍耐力。 此時漣漪已經完全相信了吳神司的話,玉容若真發起怒來,其后果怕是真的相當嚴重!因為,能對自己都下狠手的人,她不知其還能對誰心慈手軟。 李嬤嬤已經快暈過去了,“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吳神司也狠狠咽了口水,回頭看向蘇漣漪,二話不說,噗通跪了下來,對著地上的石頭便狠狠磕頭?!靶i姑娘行行好,我吳進代神臺的所有人求你了!”短短三次磕頭,石已見血。 玉容的坐姿是優雅的,一雙狹長眼眸帶著別有意味的笑,看著蘇漣漪,無比從容。 蘇漣漪看著玉容,本驚慌睜大的雙眼,慢慢恢復了正常。她好像知道……安蓮是被誰襲擊了。先襲擊安蓮,而后在實現不通知的情況下以人命為要挾逼著她登上神臺,待安蓮醒來后得知此事定然大為惱火,認為她蘇漣漪搶了安蓮的飯碗,最后兩人決裂,成功將她從安蓮身旁趕走。 玉容啊玉容,難怪他不計較她投靠安蓮,安穩幫她醫治病人,原來他早有安排。 李嬤嬤見此,不顧后背疼痛,也跪下磕頭。而隨后趕來吳神司的手下聽聞此事,都嚇得魂不守舍,跟著吳神司為蘇漣漪磕頭。 一時間,伴隨著男聲低沉的嗓音,神臺一角,蘇漣漪面前所有人已是跪成一片。 跪下之人越來越多,知情人希望小漣千萬別得罪玉護衛,而不知情的臥龍村百姓,見奉一教所有人都對大慈大悲的小漣姑娘下跪,也都跟著跪了下來,無比虔誠。 ——也許在臥龍村人的眼中,奉一教的圣女從來都是蘇漣漪一人。 唱詩班繼續,紫色香煙繚繞,燭光彼彼閃爍,烏壓壓的人群跪地,低著頭,場面更是詭異非凡。 沒了人群的阻擋,蘇漣漪更能輕而易舉地看見玉容。 只見玉容優雅地坐在步輦上,笑容更深。 蘇漣漪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眉頭輕輕皺著,若有所思。 剛剛趁亂溜出營地和影魂衛碰頭的云飛峋匆匆趕回,見到這詭異的一幕,驚訝地看著站在跪地人群中央的蘇漣漪,用眼神詢問其原因,萬般擔心。 蘇漣漪回過頭,見到云飛峋,面露無奈。長長舒了口氣后,投給其一個眼神——如今我也后悔,為何你當初不殺了他! “李嬤嬤,起來吧?!睗i漪低頭對李嬤嬤道,沒了剛剛的憤怒,也沒有無可奈何,是一種淡漠的平靜,讓人無法猜透她到底想著什么。 李嬤嬤驚喜,趕忙忍痛起身。吳神司也驚喜的起身,額頭上還留著血?!靶i姑娘,你終于想通了?你別怕,聽我的,你只要上了神臺低頭祈禱,什么都不用說,剩下的都我來說!” 蘇漣漪抬頭看了看神臺,又回頭看了眼玉容,笑了笑?!安挥脫?,我知道應如何做?!?/br> 吳神司一愣,為何覺得面前這少女讓人無法看透、無法琢磨?她一會要做什么? 李嬤嬤擦了老淚和額頭上的血,拉著漣漪,“小漣,沒時間了,我們快回去梳妝打扮吧?!?/br> 漣漪無奈笑著搖了搖頭,“打扮?為何要打扮?” 李嬤嬤不解,“打扮了,才能當圣女啊?!?/br> 蘇漣漪突然笑了出來,清脆的笑聲在夜幕中、在連綿不絕低沉的唱詩中,很是嘲諷。她看向一種虔誠跪地的臥龍村村民,“圣女并非打扮而出,圣女的存在絕非其美麗、絕非其萬能,圣女存在每一人的心中,不同的人心目的圣女也不盡相同?!甭曇舨恍?,說給某人聽。 玉容聽見蘇漣漪的話,蒼白的面上,淡眉輕挑。 李嬤嬤被蘇漣漪說懵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那……那……” 漣漪看到神臺一旁飄揚的紅紗,伸手拽住一角,一個用力,那紅紗掙脫了木桿的束縛,來到漣漪手中。 蘇漣漪將紅紗隨便在身上一批,而后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慢慢踱步,向前。 她走到玉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