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節
“真是一場不錯的洗腦演講,但針對你剛剛的問題我來進行解答一下?!睗i漪的聲音很是輕松,沒了剛剛的驚訝,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首先,你說你容貌好、家勢好,我從了你也不吃虧。但葉軒葉右侍郎,容貌、才華,對于一個欣賞你、喜歡你的人來說很重要,但對于一個與你無關、對你沒興趣的人便無絲毫意義。即便是你富可敵天下又如何?我蘇漣漪的錢自己來賺,花著也踏實。再者,你即便是貌比潘安又如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只愛我夫君云飛峋,其他男子再俊美也與我無絲毫關系。第二,”蘇漣漪繼續道。 “第二,你說你是我得力助手、懂我、了解我,呵呵……”漣漪忍不住笑開了,輕笑中帶著蔑視,“從你這句話便能看出你葉軒太過自大、自信,你認為了解我,那我告訴你,你根本不了解。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真正的我如何,你不知?!?/br> 為什么她可治眾人無法醫治之???為何她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為何她知曉蒸餾工藝?為何她會柱狀圖分析? 不是她蘇漣漪有多聰穎天才,是因她在剽竊現代的一些知識,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罷了。 自大的葉軒啊,既不知她只是個借尸還魂的現代靈魂,也不知她前身是個又胖又蠻橫的流氓,才想出了寥寥數日,便夸下??谡f了解她??尚?!真可笑! “第三,”蘇漣漪也不緊不慢,學著剛剛葉軒的口吻,一條一條回答他?!叭~軒你記住,女人確實需要人呵護,卻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呵護??珊亲o女子的只有她的夫君,這不是什么可笑愚蠢的貞cao觀念,而是人與人之間的尊重、信任,和對愛情的忠貞?!?/br> “忠貞?”葉軒不懂,鸞國女子遵守三從四德,而蘇漣漪這種特立獨行的女子定然不稀罕那些,從前他曾預料過。卻沒想到,蘇漣漪卻別有一種思想。 “最后,”懶得回答葉軒的問題,漣漪繼續道,“我名下確實有不少產業,但我從未想過將那些產業發展到何等地步。說出來也許你不信,其實我無心從商,而如今那些產業已完成了他們的使命,不需再刻意的發展?!毕肓艘幌?,又補充了一句,“至于你說的什么奇女子怪女子,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我不想成為那種人,我是為自己而活,不是為了炫耀,我想幸福、開心、僅此而已。說了這么多,你也應知道我的答案了吧?!?/br> 葉軒面色有些僵硬,在他看來“這樁生意”簡直就是他葉軒貼給蘇漣漪的,蘇漣漪什么都不用付出,安享其成,卻沒想到對方能直接拒絕?!澳悴辉俸煤煤饬恳幌??” 漣漪搖頭,“不用,葉軒,愛情不是生意,不能用做生意的套路去衡量?!?/br> 葉軒心頭一團亂麻,“你誤會了,我不想和你談什么愛情。只是一場平等的交易,我欣賞你、甚至可以說對你有些許好奇,想接近你。你可以在我身上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交易而已?!闭f完這些,葉軒竟覺得心頭發堵。 蘇漣漪愣了下,而后哈哈笑了起來。不是愛情就好。 “怎么?”葉軒問。 漣漪慢慢收斂了笑容,“不是愛情,又要在一起,那是什么?rou體交易?背著我的夫君、你的妻妾進行rou體交易?難道你不嫌臟嗎?” 葉軒渾身僵直,再也笑不出來,蘇漣漪的表情、她的話,讓她很不舒服! 漣漪心情也不好,但卻不想將彼此關系鬧得太僵,若此時傳出去,最后受傷的還是她。 女人就是這么可憐,男人有錯有人來擔,女人有錯百倍來擔。 無奈地笑了一笑,“葉軒,通過今日這些,我知曉你欣賞我了,我蘇漣漪表示十分感謝。但今日的一切,就這么過去吧,將它忘了。從今往后,我還是商部尚書,你還是商部右侍郎,如何?” 葉軒面色青紫,好像無法呼吸一般,聲音顫抖,“你的意思是,以后連朋友也沒得做了?”只有工作關系。 漣漪點了點頭,無比果斷,“恩,通過今日之事我也反省了下。雖我不愿承認男女隔閡,但今日卻體會到瓜田李下之說的意義,從今往后,我會與所有男子保持一定距離?!焙懿桓?,女子永遠是弱勢,無奈。 葉軒閉上了眼,口中牙齒咬緊,“漣漪,你會需要我的?!?/br> 蘇漣漪冷眼一撇,“你我是上下級,作為商部尚書,我自然需要右侍郎你?!?/br> 葉軒猛地睜開眼,眼中隱見血絲,“即便不是商部之事,有朝一日,你也會需要我?!?/br> 漣漪覺得好笑,這葉軒是哪來的自信就認為她一定需要他?“沒事了,你出去吧?!毕铝酥鹂土?。 葉軒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就在葉軒即將出房門時,漣漪無奈道,“右侍郎,若是你想……請辭,我會同意?!濒[了這么一出,她覺得葉軒也不會再干下去。 商部畢竟不同于其他部。其他部門是官員,但商部卻如同一個金融機構,除了有官員的名額,其實沒什么權利。而已葉軒的家世,確實沒必要留在這里。 葉軒冷笑了下,“我不會走,我會耐心等那一日,你求我?!?/br> 說完,打開門,大步而出。 蘇漣漪看著葉軒越走越遠的修長背影,卡了半天,不知自己要有何種表情。 但突然,心頭一種委屈感涌了上來,好像是被人猥褻了的感覺,卻無處去說。 對初螢說?不行,初螢定會十分氣憤,搞不好會稟明皇上,或采取其他報復。這件事萬萬不能傳出去,她這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太過敏感,隱藏的敵人太多,絕不能被人抓到絲毫把柄。 漣漪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夏日炎熱,她卻突然很冷,雙手抱住雙臂,試圖讓自己溫暖,也試圖給自己安全感。 飛峋……你到底在哪?此時此刻你在做什么?從前在蘇家村,最無助時你出來、最彷徨時你在身邊,但如今我們已成婚成了一家人,為何卻沒了從前的安全感? 蘇漣漪不是喜歡哭之人,她生性要強??梢砸蚋袆佣?,可以因歡樂而哭,絕不能因困難而痛苦。但今日,因空蕩蕩的心,她的鼻子也發酸得很。她拼命忍耐,絕不讓那淚流下來。 …… 短短幾日,劉家的勢頭卻如同雨后春筍一般高漲。 下雨了,冰涼的雨水將連日的燥熱壓下,在晶瑩的雨滴中,彌漫熱氣的京城仿佛也入了水晶宮一般。 公主府,蘇漣漪趁著午膳時,跑來與初螢一同共進午餐,順便聊聊天。 用過了午膳便下了雨,漣漪干脆便稍微翹班一會,與初螢賞雨。 夏初螢讓丫鬟去她房中取一樣東西,而后那丫鬟便用托盤端著,上面蓋著帕子,平平的。 漣漪不解,“這是什么?” 初螢神秘兮兮地抽出在絲帕下的信箋,“是請帖,京城有兩大家族要聯姻了,就不知道漣漪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br> 漣漪失笑,“人家成親,關我何事,我為何要高興或是不高興?”剛說到這,笑容卻僵住,“不會是劉家吧?是劉穆靈?” 初螢將那信箋遞了過去,笑瞇瞇,“漣漪真聰明,正是劉家和司馬家,劉穆靈和司馬秋白?!倍笥珠_始感慨,“可惜了司馬御史,司馬御史真是個好人,雖身在朝中卻為官清廉、行事磊落,才氣自是了得,位列京城四公子之首,雖然不像其他官員那般圓滑,但也因其端正的作風受到同僚的尊敬。怎么就要和劉穆靈那草包成婚?可惜?!?/br> 蘇漣漪將那信箋抽出,仔細閱讀了一遍,而后又閱讀了一遍,“糟了!這可怎么辦???” 初螢一愣,“怎么?我不懂漣漪你的意思,難道他們成婚會破壞你的計劃?” 漣漪面色略顯蒼白、眼神驚慌,“不是破壞計劃,而是……而是……而是我不想牽連無辜。他們還有一個月就成婚?開什么玩笑,為何會那般倉促?難道就不會緩緩再說?” “到底什么事,你快說給我聽,急死我了?!背跷灱钡弥倍迥_。 蘇漣漪覺得頭暈目眩,為什么這幾日煩心事如此多? 拿過一旁的茶盞,喝了些茶,溫熱液體入了口劃過喉嚨,才逐漸將她身子暖和?!俺跷?,我計劃一個月后收網?!彼従彽?。 初螢勾唇,雙眼迸發金光,“收網?你是說想整那劉穆柔?” 漣漪緩緩點了點頭,“是啊,但一個月后,劉穆靈就和司馬秋白成婚了,這不是牽連了司馬家嗎?劉穆柔一旦落敗,劉家也不會有好結果,司馬秋白怎么辦?” 初螢了然,“是啊,司馬家確實無辜,”不過轉念一想,又道,“漣漪你別太過自責,司馬家倒霉也是自找的,若不是司馬家貪圖劉家的權勢,又為何同意這門親事?” 漣漪嘆氣,“初螢,話不可這么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即便劉家未得勢,但單就門第來說,兩家也算合適。之前司馬夫人沒立刻同意婚事,還不是我們派人在一旁放出風言風語?再者說,我在朝中一段時間,司馬秋白的口碑是有耳聞,他真是個心思單純又一心為民的好官,我不忍心讓他受到傷害?!?/br> 初螢一聳肩,“那還能怎么辦?早知道我去找司馬夫人好好聊聊,幫司馬御史介紹個女子就好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請柬已經發出,木已成舟?!?/br> “不,還沒有?!睗i漪突然道。 初螢嚇了一跳,“漣漪你傻了?人家請柬都發了?!?/br> 漣漪將那請柬捏在手心,因用力不小,那平整考究的請柬逐漸被捏成一團廢紙?!爸灰麄兾闯苫?,一切都還來得及,只不過,我計劃要改變一下?!?/br> “漣漪你可要想好,這是你之前計劃好的,若改變……會不會有所差池?”初螢焦急。 漣漪笑著搖了搖頭,雙眼閃過狠戾,“沒關系,只是提前了罷了。這樣也好,與劉穆柔早一些清算,我也早一些去東鄔城,那邊之事不能再拖了?!?/br> 初螢點了點頭,“無論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但一定要慎重?!?/br> 漣漪一低頭,看著自己手心中的紙團,而后失笑,“知道了,我一定慎重?!币贿呎f著,一邊開始整理那紙張,將紙團展開,盡量將褶皺碾平??墒?,已恢復不到之前的模樣了。 這時,雨小了。 漣漪將還是皺皺巴巴的信件重新放入信封中,又遞給了初螢?!拔跬部煨蚜?,你去看看吧,我回商部?!?/br> 初螢“哦”了一聲,便令丫鬟取傘,在丫鬟們的伺候下,親自將蘇漣漪送出了公主府大門,直到商部馬車遠離,才轉身回自己院子。 一邊走,夏初螢一邊將那信箋丟給一旁的心腹丫鬟。 那丫鬟細心問,“公主,這信箋是不是重新放回梨木瑞柜抽屜中?”公主的接到的信箋,按赴約與不赴約,區分這保存在那柜子中。 初螢一邊賞著雨后美景,一邊隨意答道,“不用了,燒了吧?!?/br> 那丫鬟一愣,“公主,這……” 初螢笑了,未回頭,只不過語調中充滿了一種稱之為感情之物,“這請柬已注定用不上了?!闭f完,便繼續向院子而去,不再因此事回答。 丫鬟見狀便不再問,想著一會抽時間將請柬燒了。 初螢為何這么自信這請柬用不到了?因她對漣漪的信任。漣漪不是隨口亂說之人,漣漪若是說出,便一定能做到。她相信。 …… 自從上一次事件后,葉軒便不再像從前那般有事沒事圍著蘇漣漪轉,相反好像還刻意躲著她一般。 漣漪絲毫不在意,相反還覺得十分愜意輕松,只是…… 蘇漣漪心底卻不知從何時有了一道陰影,那陰影是一句話,不是別的,正是當時葉軒說的一句話——總有一日,你會求我。 一日的工作過后,漣漪站起身來繞著桌子走走,邊走邊活動活動胳膊手腕,卻聽見門外有人稟告,有客人到。 漣漪一愣,客? 雖她是商部尚書,但一些與外人商討交際之事,她大半都推給了葉軒來做。因男女有別,她日日與陌生男子相見,確實不好。而有訪客時,門衛人便自從將客人引給了葉軒。 所以說,蘇漣漪很少待客,更沒有多少客人主動找她。 “所來何人?”漣漪有了好奇。 “回郡主,是御史院的司馬御史?!睂Ψ酱?。 司馬秋白?漣漪很是疑問,有很是內疚——這可憐的無辜路人?!白屗M來吧,順便送來好茶?!狈愿劳?,便趕回桌子,著手收拾一下桌上的文件,盡量讓環境干凈整潔,以表示對客人的尊重。 蘇漣漪耐心等著,心中一直納悶,她與司馬秋白絕無半點交往,司馬秋白來找她干什么?難道司馬秋白調查到了一些線索?難道司馬秋白是來威脅她的?難道司馬秋白是來為劉家求情? 俗話說,做賊心虛,就如同此時的蘇漣漪。 忍不住回想,兩人根本沒交流過,雖早朝時偶爾在朝上相見卻未交談,司馬秋白到底所來何事?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遙遙可見遠處有一道修長身影。此時雨已很小,只有零星小雨,可以不打傘,但那身影還是撐了一把碩大的傘,其姿勢也很怪。 漣漪將筆放下,略帶好奇地眺望。 只見那人很怪,將頭和上半身深深縮入傘中。好像現代小女孩抱著雨傘一般……不對,那人懷中抱了什么。 離得近了,漣漪看清楚了,確實是司馬秋白。他抱著一個圓柱型的物體,那物體用油紙精心包裹了數層,可見其貴重程度。而司馬秋白撐傘不是為自己擋雨,是為了這圓柱型的物體擋雨。 甚至,他還不放心傘,干脆用自己身軀為那物品擋雨。 他抱著的,到底是什么?蘇漣漪一邊看,一邊默默研究著。 司馬秋白入了蘇漣漪的辦公室,看到坐在書桌后的蘇漣漪,神情十分興奮?!皾i漪郡主,您在真是太好了!”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傘折起,小心放在門口。 漣漪嚇了一跳,但還是禮貌地站起身來,“司馬御史,不知是何等大事,讓您不辭辛勞來到商部?!?/br> 司馬秋白未穿官袍,而是一身便裝。青色略白、用料考究的衣袍,穿在他清瘦頎長的身上,很是儒雅。他的五官不算奪目逼人,但與他周身氣質一般,淡雅如風,偏偏君子。 “漣漪郡主,您還記得我們從前有一次談話嗎?”司馬秋白道,臉上是一種按耐的狂喜,本來略帶迂腐陳氣的一雙眼,此時卻帶著別樣光芒,很是迷人。 漣漪一愣,而后開始回想,他們之前的一次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