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晚間到來,漣漪和飛峋下廚做了一堆好菜,將蘇白和初螢母子都接了來,四個半人圍坐一桌,把酒言歡。 為什么說還有半個人?自然是初螢的兒子熙瞳,暫時還算不上一個人。 如今漣漪知曉了飛峋和初螢的秘密,也知曉了熙瞳也是有姓氏的——云。想到這小家伙是初螢的兒子、飛峋的侄兒,她更是覺得十分親切,只是……卻總覺得和初螢有一些隔閡。 “哇,好多菜,有我最喜歡的醋溜排骨,嘻嘻?!背跷炦€是原本那樣,如同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漣漪看著初螢的樣子,嘆了口氣,只覺得她與初螢之間有一道rou眼看不到的鴻溝一般。不過轉念一想,初螢這也是對自己的保護吧,其實初螢從心底,是想交她這個朋友,迫不得已的隱瞞和……欺騙的。 她這么說服著自己,勉強擠出了笑容,將排骨夾給初螢。 初螢好像也感覺到了尷尬,本明澈的大眼中有了一絲懷疑,蘇白卻說話了,舉起杯子,敬酒,說著歡喜的話。因為蘇白,將這剛尷尬沖散了一些,飯桌上又又了歡聲笑語。 …… 夜晚來臨,吃過了飯菜,蘇白和飛峋兩人便將初螢母子送了回去,漣漪收拾了碗筷,堆在廚房,突然覺得很累,不想再去刷洗,干脆就扔在那,自己洗漱后換了衣服爬上了床。 燈燭忽閃忽閃的,屋內光線有著微微晃動,但漣漪卻雙眼看向房間棚頂,一動不動,若有所思,身上莫名疲憊,心中的淡淡隱痛卻怎么也是揮之不開。 飛峋歸來,見漣漪房內還掌著燈,輕輕敲了敲門后,推開一條小縫,“還沒睡?” “恩?!睗i漪幽幽地答。 “要不要聊聊?”心中帶著壞笑,飛峋見縫插針就要入內。 “不要,很累,我今天想睡覺?!睗i漪拒絕得干脆。 飛峋濃眉抖了一抖,委屈了一會,然后才道,“那你早些睡,明天見?!彪S后,戀戀不舍地輕輕關了門,躡手躡腳地回了自己房間。 漣漪并未閉眼,而是繼續看著棚頂,心中有個疙瘩怎么也是解不開。 下午,她和飛峋的交談得知,太子城府深沉工于心計,而她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去問,那金玉公主呢?當時飛峋有一些尷尬,不知說什么,最后想了半天,才委婉地說了一句——為了能成功隱藏身份,自然是要作一些改變,有時她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飛峋說得隱晦,其意很簡單,那便是——初螢這般天真無邪的性格,多半是裝的。 一種深深欺騙感,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一種深深的后怕! 她對初螢,可謂是掏心掏肺,當初面對初螢的生死大難,她寧愿陪著初螢死,也要救下初螢,難道這些換來的都是欺騙? 任務……隱藏……安危,她可以用道理說服自己的理智,卻怎么也說服不了自己的感情。 越是在意一個人,心中便越是容不下任何雜質,對男人如此,對女人也是如此。她真的希望,初螢能繼續這么天真無邪,就這么一生一世,那該多好? …… 同一時間,另一房間。 初螢家中,或者說,是金玉公主的家中。 屋子里火爐燒得旺盛,是云飛峋幫她生的爐子。 短短一年的時間,她幾乎變了個人一般,從前不會的,如今都會了;從前以為一生與她絕緣的粗活,她也親手做了。若是在宮中或在公主府,哪會這樣親手喂養孩子?多半由丫鬟奶娘養著。 初螢一張小臉在昏暗的燈燭光下略帶神秘,她垂著眼,那濃密得長睫毛將她眼底的精明蓋住,以往總是揚起的嘴角此時抿得很緊、僵直。 她將剛剛在飯桌上蘇漣漪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以及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細細在腦海中過濾了一次,想找出為何蘇漣漪對她態度與平日里不盡相同。 蘇漣漪是聰明的、敏感的,她早就知曉,她知道漣漪多少能猜到她身份不同,但卻選擇了沉默、不去計較,為何這一次突然有了一個大轉變?難道期間發生了什么? 嘆了口氣,見熙瞳睡得香甜,她也躺了下來,用厚厚得被子將自己嬌小的身子包裹住,那精明的眼神和這柔弱形成明顯對比。 漣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呢? ------題外話------ 今天時間有些緊,白天有事耽擱了一些,所以文文木有校對,可能錯別字多了一些,咳咳……妹子們抱歉,委屈你們了!一會還要出門,晚上回來校對。 感謝妹子們的禮物:tamyatam(1鉆)viggyzhou(10鉆)shiyu305(35花)默音曉(4花),謝謝! 妹子們的月票太給力了,大愛你們,愛死你們了!丫頭繼續求月票,哈哈,是不是不出所料? 太子終于要登基了,飛峋終于要恢復身份變成高富帥了,囧,這一天等的好苦啊,嗚嗚嗚嗚…… ☆、100,友誼 如果消息未錯,兩日后太子登基為新帝,這登基大典確實倉促得很,按理說先皇駕崩,太子要戴孝三天,但情況緊急,眾臣紛紛上表新帝速速登基以調兵遣將鎮壓叛亂,解救蒼生。 于是,太子便依了臣意,欽天監選擇了個最近的吉日舉行登基大典,一切從簡。 蘇家村,較為偏僻的一戶小院,院子不大、干凈整潔,院中積雪已被清掃出門,露出石板拼成的路面和石板間隙的殘雪。北風刮過,枯枝搖動,一番冬日景象。 冬來無事,蘇漣漪和云飛峋兩人便在自家客廳里,暖陽透過窗棱紙射入,雖沒多少光線,但卻照得房間暖洋洋。 桌上擺著碩大平整的木板,板子上放著兩只盆子,一側有碗,那盆子中放的是面團,碗中放著的則是干面粉——沒錯,兩人正包餃子。 云飛峋哪會干這種精細活?卻被蘇漣漪教著搟餃子皮,有時因為力氣太大,好好的餃子皮活活被壓斷,有時候因不敢用力,一張皮上要捻個幾十下,最后練了幾個時辰,這才搟出幾個像樣的餃子皮。 漣漪笑呵呵地包著餃子,吃飯是其次,玩耍是真,兩人都很享受這種平淡的小生活,幸福的日子。 歡聲笑語過后,臉上沾著面粉的兩人開始工作了,若是不包出餃子,晚飯吃什么? 漣漪開始專心包餃子,飛峋搟皮,兩人不用開口,卻也能感受到和諧的默契。 飛峋若有所思,想了半晌,看向漣漪,“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br> “什么?”漣漪隨口答。 “這幾日我可能要去京城一趟,公主就麻煩你照顧了?!?/br> 漣漪的心猛然一落,剛剛那歡愉的氛圍頓時煙消云散,手一抖,還未包住的餃子那滿滿一兜的餡兒落在了桌上。 “怎么了?”飛峋看出她不對勁,趕忙問。 “沒什么?!睗i漪淡淡答了一句,又執起了筷子夾了餡,悶頭包了起來。 云飛峋能感覺到蘇漣漪的心情直線下落,卻不知因為何事。他哪能猜到蘇漣漪的想法? 漣漪此時心中沉重難當——難道這平靜安逸的生活,便這么宣告結束?未來會怎樣?云飛峋重回京城想來會如魚得水吧?太子登基為帝,想來會極為器重云家兄弟吧?飛峋的臉幾乎已經全好,此時容貌俊朗,會不會招蜂引蝶?他父母能同意嫡子只娶一妻嗎?何況她的身份在這鸞國什么都不是,連一名成功商人也不算。 漣漪越想越憋悶,突然覺得屋子實在密封得緊,放下餃子,將窗子開開,讓那北風吹入,雖刮到臉上有一些疼,但也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緊閉的眼緩緩睜開,剛剛那無助和憂愁全無,又恢復了平日里的淡然和冷靜。 得我者幸,失我者命,看開了就好了。期待的越大則失望越大,愛情誠偉大,但沒有愛情的人生也是人生。人活著不能只追求單一的目標,若是可以共度難關,她定然和云飛峋相親相愛、白頭偕老。但若無法度過,兩人便算是有緣無分。 云飛峋見她表情又恢復了那招牌恬淡,看似隨和實則與人拉來距離,好似費勁千辛萬苦終瓦解的心墻重新壘砌,便大叫不好。 扔了搟面杖,沖過來二話不說將她抱個滿懷,“漣漪,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你一定要相信我,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br> 漣漪一愣,沒想到云飛峋可以從她的一舉一動中發現她的想法,心又軟了下來,那逐漸壘砌的心墻漸漸瓦解開來。微微點了點頭,“恩,我相信你?!彪y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云飛峋嚇了一身冷汗,后背冰涼?!皾i漪,你別嚇死我,我若是死了,你可就沒了夫君了?!?/br> 漣漪噗嗤一笑,抬頭看他,“若是你因我而死,我就為你一生守貞?!卑腴_玩笑道。 云飛峋卻搖頭,鄭重其事,“不行,漣漪你答應我,若是我死了,你一定不可終生守寡,若是遇到愿照顧你之人,你就要敞開心扉接受他,這樣,我在九泉之下才可安心?!?/br> 漣漪驚訝,別說古代人,即便是現代人想到自己另一外未來改嫁都會不舒服,為何云飛峋卻可如此坦蕩?古人不是更重視貞cao與晚節嗎? 飛峋看出了她的驚訝,淡笑著解釋道,“我們從軍之人不同于普通人,當選擇這一條路時,便沒想過可舒適安逸,沙場從來都是九死一生,我們已做好準備隨時戰死沙場。 也許是因對生死看得淡了罷,我們更能正視自己的家人。生時,珍惜與家人團聚的每一天;死后,不在乎什么愚貞,希望妻子能受到其他男人的保護,不至生活凄慘?!?/br> 漣漪愣愣地看著云飛峋,心中竟有著nongnong酸楚。與那些公子哥相比,軍人才是真男人,上陣殺敵保衛家園之人才應真正能得到萬人崇敬。云飛峋啊云飛峋,讓她怎么不去心疼他?愛護他? “放心,只要你不放棄,我就不放棄?!睗i漪埋在他懷中,笑著道。反正她死過一次,穿越來算是撿了一條命,現在她也是生死不懼了。封建禮教?一夫多妻?抗爭一下又如何? 云飛峋大喜,將她抱得更緊,“太好了,漣漪,你放心,我絕不放棄,我發誓?!?/br> 兩人手上滿是面,因為這一道小插曲,兩人彼此相擁,最終可憐了衣服——兩人的衣服上也沾了滿滿的面粉。 漣漪能感受到云飛峋猛烈的心跳和他的熱情,她也被感染了,勾著唇,剛剛那不安早已消失。 就在某人低頭想趁機索吻之時,被對方一把推開,絲毫沒有留戀,再次回到位置上包起餃子,好像剛剛什么都沒發生一般。只不過那嘴角的甜笑泄露了心跡。 云飛峋怏怏地回來搟皮,“一會你給公主殿下送餃子?”他問。 提到初螢,漣漪的心頭又是一頓,但這一次卻掩飾得極好,“恩?!毙闹泻懿皇娣?,不知怎樣去面對初螢。 那種感覺很奇怪,一種欺騙感?一種陌生感?說不清道不白。 “若你找她沒事,一會我去送吧,正好也告訴她我去京城的事?!憋w峋道。 漣漪一邊包著餃子,一邊點點頭,“為什么他們不直接派人來接你們?” “因為他們不知我們在哪?!憋w峋答。 漣漪驚訝,“不知?” 飛峋點頭,“記得上一次說過,公主與我先后出現在村子嗎?公主以一名新寡的身份出現,而我則是奄奄一息在山上,被你爹發現?!?/br> “恩,難道不是你們計劃好的?”漣漪驚訝。 飛峋搖頭,“不是,事情是這樣,當日我帶著花名冊護送公主離京,期間被其他皇子手下襲擊,一則是要搶花名冊,二則是要以公主威脅我兄長,當時情況危急,敵多我寡,最終我們慘敗,公主換了貧民衣服逃了出來,而我則是負傷累累滾落山崖,當我醒來時,便是被你爹救下時。 我傷勢過重無法行動自如,而你爹就趁機……將你嫁給我,強迫辦了大婚。成婚之后,我驚訝發現公主竟易容成你的鄰居,于是便將計就計,留了下來?!?/br> 漣漪了然,“所以,你與初螢二人到蘇家村落腳是偶然而非刻意,你們不將消息泄露出去,太子不知,其他皇子就更是不知,是這樣嗎?” 飛峋點頭,“是,太子身邊難保沒有細作,紙里包不住火,最安全的隱藏方法便是連太子都不告訴?!?/br> 漣漪贊同,“你說的對?!崩^續細品云飛峋的話,突然噗嗤一笑,因為想到了一個鏡頭。 “你笑什么?”飛峋疑問。 漣漪笑道,“你和從前的我大婚,是否行過房?” 云飛峋的臉一下子紅了,“沒有,怎么會?”一想到從前大婚,就有種對蘇漣漪的背叛感,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現在的蘇漣漪和當年的蘇漣漪不是一人一般,而兩人分明就是一個人,她的變化,是他親眼所見。 “當時你說要為李府二公子守身如玉的,再說,即便是當時的你同意,當時的我也不同意?!笨桃饧恿恕爱敃r”二字,以與現在區別。 蘇漣漪笑著搖了搖頭,“那我們怎么辦的婚禮?” “你我都被綁著?!憋w峋道,他只當蘇漣漪失憶。 漣漪能想象到當時的雞飛狗跳,定然很有趣。但不小心又想到了初螢,臉上的笑容便逐漸僵硬。 不過轉念一想,也漸漸釋懷了許多。 身為皇家公主,若真是那般天真無邪,想必也不知死了多少次。別說在皇宮,如若是后來發生事故,如果不是初螢機敏,想來也是性命難保。也許,她是為了自保才隱瞞性格,只不過無心欺騙了而已。 蘇漣漪盡量這么說服自己,催眠自己,強迫自己理解初螢……不對,是金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