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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看來,事實與她想象中的恐怕有不小的出入——風鈴平靜的外表下透露出的那一點點異常,恐怕不是她所以為的異變的征兆,而是風鈴竭盡全力地掩飾后所遺漏出的難以遮掩的狼狽——這二者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風鈴,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卑惭糯蟾趴梢圆碌贸鲲L鈴這般表現的原因。 雖然這不是一個和平的時代,但誰也無法否認那個雄踞東方的龐然大物是一個和平的國家。一個成長于那樣一個和平美好的國家的女孩,即便因為身世見識過些許人世間的陰暗,她又何曾有機會能夠接觸到戰場的殘酷呢?安雅敢打賭,哨兵事變后風鈴所見過的尸首與鮮血絕對是她此前十幾年的生命中所見過的所有糟糕的東西的總和的百倍、千倍! 更不要說她一個沒有見過血的女孩子還要上戰場和哨兵廝殺了。即便哨兵并非人類,沒有猩紅的鮮血、沒有肌膚的紋理,然而與人形造物拼殺,那對于風鈴而言本身就是一種沉重的壓力,更不要說她的每一次戰斗都是賭上性命的生死之戰。 即便是在燈塔,每一個踏上戰場的士兵都會寫下一封遺書,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們所面對的下一場意外會不會出現什么意外奪走他們的生命。沒有人可以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么??墒?,風鈴從來到她的身邊,沒有寫下過任何一句遺言。 安雅從前不知道她那么做究竟是出自什么原因,但現在卻是大概可以猜到了。因為恐懼,因為孤獨。獨自一人,身在異鄉,舊友生死不知,生活朝不保夕。真要說起來,她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子,卻憑一己之力扛起了整座燈塔基地的安防重任。 并非安雅否認彼得等人的努力,也并非安雅不愿找人分擔風鈴身上的壓力??伤鴮嵤怯行臒o力??! 別看這安雅平日里總是將消滅哨兵之類的豪言壯志掛在嘴邊,但實質上她對于哨兵的忌憚不比任何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誰讓她是反抗哨兵的人類的領導者呢?作為燈塔的指揮官她可以重視哨兵,但她絕不能畏懼哨兵。 而誰也無法否認的是,哨兵的單兵作戰能力碾壓人類,即便有安雅設計出來的各種新式武器加持,普通人類與哨兵在數量相當的遭遇戰中也是絕對出于下風的。所以,如果說燈塔基地短時間內最不可或缺的人是誰,那絕對不是安雅,而是風鈴。 因為在度過了最艱難、最迷茫的初創時期之后,安雅已然為這座基地建立起了一套完善的運轉機制,即便此后燈塔失去了安雅,它也依舊可以按照安雅設定好的規則按部就班地運轉下去,只要哨兵一天不將燈塔作為最終目標執行攻堅、只要雙方之間的平衡一天不被打破,燈塔便可以一天天的續存下去,為人類撐起一片喘息的空間——即便沒有安雅。 可是風鈴的存在卻不然,一旦失去了風鈴這個不僅可以以一敵多擊殺哨兵還可以占據領空獲得制空優勢的強機動作戰單位,除非燈塔之中可以立刻找出一個實力絕不遜色于風鈴的接班人頂上,否則……燈塔就會像是那選在了餓狼嘴邊的肥rou,隨時都有被哨兵發現其外強中干的本質并隨之傾覆的危險。 因此,風鈴絕對不容有失! 安雅注視著垂首默然的風鈴,只覺頭疼不已,她大概猜得到她是PTSD,但是她威是不是什么擅長安撫他人的人??!她是學習過一點心理學沒錯,可是她所學習的內容可是和治療他人的心靈創傷完全背道而馳??!畢竟,她作為時管局的執行專員,她自己本身就在時管局需要定期進行心理干預的名單上。她自身難保,更不要說去幫助別人走出困境了。 這種事情她委實沒有經驗。 安雅與風鈴靜默相對良久,最后還是安雅先敗下陣來:“好吧,既然你說不出口那我便不問了?!卑惭艧o奈地嘆息一聲,柔聲道:“風鈴,你對大家來說太重要要了,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但我希望你務必盡快振作起來——大家都需要你??!” 安雅說得情真意切,風鈴亦是為之觸動,但……安雅看著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話還沒說半句眼淚就已經先掉下來了的樣子也是無奈不已:“好了好了,怎么還哭了?天塌下來還有個子高的頂著呢,這不是還有我嗎?如今已經有人開始來投靠我們了,你且先再堅持幾日,待到有更多的頂尖戰力加入我們,你就不需要再那么辛苦了?!?/br> 風鈴只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點頭。 安雅多次勸解無果也只得無可奈何地讓她先回去休息了。不過,送走風鈴之后,安雅也是兀自苦惱不已,她究竟應該怎么做才能夠緩解風鈴心理上的創傷呢? “為什么不試試音樂呢?”正當安雅煩惱之時只聽門口忽而傳來了一道陌生的男聲,安雅不由嚇得一個激靈,難道她剛剛一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口了?! “并沒有?!辈既R恩聳了聳肩無辜地攤開手道:“拜托,別用那種可怕的表情盯著我號碼?我真的不會讀心術,也不是變種人,沒有X教授一樣腦人的能力,只是你們的情緒真得太容易讓別人辨別出來了而已?!?/br> 安雅看著滿臉無辜的布萊恩心情復雜,講道理,如果不是她的演技連BAU的探員們和漢尼拔都沒有辦法完全窺破,她真是差點就信了他的鬼話了!不會讀心術?不是變種人?呵!對于他人的情緒感知敏銳到了這種地步,即便不是X基因帶來的變種能力也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超能力了吧?這已經完全不是簡單的天才二字可以用來形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