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段南山洗漱完將他抱出來,逗著他小聲說了會兒話,末了還刮了刮兒子的鼻尖道:“你這小家伙兒,你娘為了你可沒少受累,長大了要好好孝順她,知不知道?” 皓哥兒懵懵懂懂,尚且不會說話,自然聽不懂他爹都說了些什么,更不可能知道他爹跟他說完這些話要做什么,依依呀呀地笑著,抓著段南山的手指張嘴就咬。 到衙門口的時候,時辰剛剛好,站在外頭的衙役打了個哈欠,抬眼瞧見了他,隨口問道,“我說南山兄弟,你這么早上衙門來干什么,石先生還沒來呢?!?/br> 段南山來衙門找過石磊幾回,幾個守門的衙役對他很是熟悉,甚至還提議讓他在外頭的石凳上先坐會兒。 “我不是來找石磊的,我是……”段南山看了他們一眼,伸手從鳴冤鼓的架子上拿下了那兩根鼓槌。 那倆個衙役互相看了看對方,臉色頓時就變了,較高的一個忙拉住段南山的衣袖,“那什么,南山兄弟,你……你拿這玩意干什么,這……這你從白河鎮那兒來,可能不知道,我跟你說說,這是鳴冤鼓,是給那些要伸冤的人使得,敲響了得挨十下杖刑才能進公堂呢?!?/br> 另一個矮個兒的衙役也忙道,“就是,王大哥說的沒錯,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快放下?!?/br> 段南山笑了笑,“二位兄弟莫著急,我知道這是做什么用的,我能把它拿下來,就說明我有冤要伸,你們不必攔著?!?/br> “有冤?”那位姓王的衙役納悶,嘀咕道,“你能有什么冤?石先生那可是太守大人跟前的紅人,連我們縣太爺對他都客氣著呢,你跟他不是連襟么,讓石先生知會我們大人一聲不就得了,誰要真惹了你,衙門里這么多兄弟,隨便誰去抓回來就成?!?/br> “我要告官?!倍文仙矫蛄嗣蜃?,將袖子從王衙役手里抽了出來,鄭重其事道。 王衙役不明所以,“我知道你要告官,不是跟你說了嗎,直接跟我們縣太爺說一聲,這事肯定就能辦得妥妥當當,不用白挨這十下打?!?/br> 段南山苦笑著解釋,“王大哥,我說我要告官,說的是,我要告的那個人,他是當官的?!?/br> “???”王衙役一愣,摸了摸腦袋,疑惑道,“你這是要告誰???我們縣太爺?他那人雖然是個笑面虎,可沒事也惹不著你啊。不對不對,難不成你要告太守大人?” 段南山笑著搖了搖頭,“等會兒你就知道了?!?/br> 王衙役見實在攔不住他,索性也不管了,只是在他面前道,“待會兒我給兄弟們招呼一聲,叫他們下手輕點?!边@是打算給段南山開后門的意思。 段南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多謝了?!?/br> 梧桐巷段家宅院,其實段南山沒走多久,方琳就睜開了眼睛,因為搖床里的皓哥兒在段南山離開之后就哭了起來,起初只是細細小小的抽噎聲,大概是見沒有人搭理,便放開了嗓子嚎起來,方琳想不醒都難。 方琳披上衣服下床,才發現原來這小家伙兒是尿了,忙給他換了尿布,將他放到床榻上,幸而鈺哥兒還不太會爬,不用擔心他從這床上掉下去。 安置好兒子,方琳這才將搖床里的被褥全部拎了出來,看著上頭兒子畫的地圖,她是又氣又笑,“你爹天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給你把尿,怎么今天就讓你尿了床呢?” 說完這話,方琳才反應過來,段南山壓根不在,去了哪兒自然不言而喻。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看來相公真還是一點機會都不想給她留啊,不過經過昨天石蕊那一通話,方琳也算是想明白了,做什么事最好啊有商有量的,如果今天段南山沒提前跟她說,就自己一個人跑到衙門去敲鳴冤鼓,她想都不想肯定會生氣,氣他不愛惜自己,可反過來一想,如果去的是自己,就像石蕊說的那樣,南山他就算嘴上不說,心底肯定也難受,而這回,兩人也算是提前通了聲氣,方琳這會兒除了擔心他到時候傷勢會如何,倒也沒有旁的了。 這事兒石蕊是不知道的,今兒輪到她做飯,一大家子的吃食,根本沒時間過來。 反倒是方麗,趙大武如今鋪子生意有了起色,家里就她跟趙老太太兩個大人,再帶上鈺哥兒,日子悠閑得很,這不,一大早吃過飯就在方琳這兒串門子來了。 “你來的正巧,皓哥兒今天怎么哄也不肯睡,傻乎乎光知道笑,我這手忙腳亂也顧不上他,你趕緊幫我看著,我得去廚房?!狈搅找娏怂拖袷且娏舜缶刃撬频?,忙將兒子塞進方麗懷里。 “我姐夫呢?怎么就你一個人?”方麗疑惑,平時她過來,基本上都是段南山哄著皓哥兒玩,方琳坐在一邊看著,又或者做些針線活兒,倒不是說方琳不會看孩子,只是有段南山在,輪不上她罷了。 “還能干什么去,你還不知道吧,昨兒咱倆在屋子里頭說話,叫平安媳婦給聽著了,一扭頭的功夫就跟南山說了,他把我鎖在屋里頭不準我出去呢,估摸著是怕我不聽勸,今兒起了個大早,應該是去衙門了?!?/br> 方麗嘖嘖兩聲,“我就說嘛,這事姐夫肯定不樂意,不過把你鎖在屋里頭,這我還真沒想到?!?/br> “那你這是做什么呢,姐夫這不是給你留了飯嗎?你去廚房干什么?”方麗指了指桌上的幾碟菜,笑問道。 方琳這醒來之后,先是把兒子弄出來的一攤子事收拾妥當,又把他喂飽,本想著吃飽了這小家伙兒就該睡了,誰知道皓哥兒今天卻精神的很,任憑她哼了好幾首搖籃曲,就是不睡,抱著撥浪鼓笑個沒停。 聽到方麗這話,她下意識的看向屋外頭桌上那一桌菜,誒了一聲,無奈道,“我去廚房哪是為了這個,南山他去衙門,肯定是要敲鳴冤鼓的,我這不是想著,給他弄點補血養傷的東西?!?/br> “我真服了你們兩口子了?!狈禁惐贿@個答案弄得有些無語,“這才什么時辰,他去衙門也說不準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你就算弄了,等放涼了熱幾遍,再好的效果也沒了,還是等他回來再弄吧?!?/br> 方琳哦了一聲,神色黯淡了下去,“那算了,你把皓哥兒給我吧?!?/br> 方麗沒理會她伸過來的手,閃身避開,“你還是先把飯吃了,要是實在擔心,孩子我替你看著,你去衙門口瞧瞧去?!?/br> 若問方琳想不想去衙門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她當然是想的,可是方琳也知道段南山不愿意讓自己去,否則不會特意早起離開,所以她搖了搖頭,“不用,我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該說的都寫在訴狀上頭了,就看衙門那邊怎么說了?!?/br> 民告官,告的還是京城里的大官,朱縣令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當然不敢審這樣的案子,更何況孟慶余如今人在京城,這只有原告,沒有被告,案子怎么能審的下去呢。幸而如今青陽正鬧著旱災,有兩位官職比他高,權力比他大的主兒在青陽,也不是別人,正是江北督軍何武和越州太守陳康平。 陳太守捏著那一紙訴狀的角兒,嘴角還噙著一絲笑,對一旁的青年道,“我說石磊,你這親戚可不是個善茬啊,膽子挺大,一告就告到了孟尚書的頭上,知不知道他現在統領戶部,連皇上這回要撥賑災的銀兩,都得看他的臉色呢?!?/br> “南山自小在山中長大,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只不過做了為人子女該做的事情罷了?!惫賵錾系哪切┰阈氖聝?,石磊這些日子也了解到了不是,但他并沒有膽怯,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 陳康平拍了拍他的肩,嘆了口氣道,“這回這事不好說,你也知道,何督軍是孟尚書的人,現在他手里還捏著三十萬兩的賑災銀子,為了越州的百姓,我也不能同他對著來?!?/br> “太守大人多慮了,這次的事兒,南山一個字也沒跟我講,擺明了是不想拖累我,更不會牽連到太守大人您的身上?!标惪灯绞莻€好官,他為官清明,體恤百姓,可同樣,他保護的,永遠只是大多數人的利益,一個死去多年的人,是不值得他出頭的,這個道理石磊不是不明白,可他還是覺得有些心酸,像陳康平這樣的人尚且如此,就更不用提其他的人了。 ☆、第112章 倒打一耙 直到日落黃昏,方琳也沒能等到段南山回家,她心里頭跟著了火似的焦急,可卻又毫無辦法。 興許是感受到了她身上那種nongnong的不安,從晌午開始,只要她一不見,皓哥兒就哭個不停,哪怕是讓方麗抱著也不行。 “要不,還是等石磊回來問問他吧?!彪m說是親戚,但實際上,方麗兩口子同這位表妹夫的關系并不如方琳她們那么親近,要不然,她此時早就出去找石磊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方琳心里煩躁不已,可仍舊強逼著自己靜下心來,她不能亂,她要是亂了,孩子怎么辦?家怎么辦? 思索良久之后,她抱著皓哥兒,對憂心忡忡的方麗道:“現在最重要是是弄清楚南山去了衙門那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為什么現在還沒回來?我出不了門,你去也不合適,這事我覺得只能托給蕊姐兒了?!?/br> “平安媳婦?也對,正好這事的來龍去脈她也知道了,那咱現在去找她吧?!狈禁愡@回過來倒沒抱孩子,把鈺哥兒交給了趙老太太照看。 沈家因為沒分家,到如今都是家里的女人們輪換著做飯的,正巧這天輪到石蕊,方琳姐倆到廚房的時候,她正坐在灶臺前生火,桌上是切成一塊一塊的黃面餅子,正等著下鍋蒸熟。 “你們怎么就吃這個?”方麗有些想不通,按說如今一家子都有了生計,怎么會還頓頓吃黃面餅子就咸菜,連個菜也不炒。 “哦,這個呀,這個是我跟平安兩人吃的,我爹我娘,還有大伯大伯娘、爺爺奶奶他們,吃的都是白面饃饃?!笔锎蛑肆嘶鹗?,點了把曬干的玉米葉子,塞進灶下,解釋道:“現在外頭不是鬧旱么,大伯娘說是怕我們糧食不夠吃,特意把自家的黃面換給了我們,我尋思著這放著也是放著,我跟平安又不挑食,索性就慢慢先吃著?!?/br> 方麗無語道,“她叫你換你就換啊,你是個傻的,二舅母怎么也不攔著你,這外頭是鬧著旱呢,但咱們城里頭前一陣兒不是才發了救災的銀子嘛,要不然她跟大舅生意能做得下去,我看她是嫌外頭白面貴不肯買,專門坑你這腦袋笨的?!?/br> “一家人嘛,再說了,她都說了,我總不能硬說不換吧,反正換成黃面還能多吃些時日?!笔镄α诵?,見灶下的火燃得旺了,便順手添了一把柴,這才問道,“你們來找我有事?” “是我找你有事?!狈搅找宦繁е└鐑鹤哌^來,胳膊有些酸痛,于是將懷里的孩子換了個方向抱著,“南山今兒一大早出了門,我想他是因為昨兒的事去了衙門,本來尋思著他晌午就能回來,到等到現在也沒見他的人影,我本來想出去看看,可剛一走皓哥兒就哭,實在是離不得人,所以想請你去衙門問問,畢竟那些個差役你都認得?!?/br> 石蕊一聽是這事,連忙站起身,“難道是我昨兒說錯什么話了?” “跟你沒關系?!狈搅論u搖頭,“不管你說什么了,他爹這事南山肯定是要翻案的,我現在就是擔心他在衙門出什么事?!?/br> “那成,我現在去看看?!笔镆贿呎f一邊解圍裙,“那什么……琳表姐,麗表姐,餅子我都弄好了,你們等水燒開了幫我蒸一下,要是平安回來了我還沒回,就跟他說不用等我吃飯了?!?/br> 石蕊這一走,方琳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個不停,她抓住方麗的手,不安地問道,“不會真出什么事兒了吧?” 要說事兒,還真有,這得從段南山敲響縣衙外頭的那面鳴冤鼓開始說起。 眾所周知,若有大冤、深冤、隱冤者,可敲響鳴冤鼓,官府會對其進行優先審理,但為了避免有人閑著無事亂擊鼓,朝廷律法規定,鳴冤者須受杖刑方可陳情。 青陽縣衙外頭的那面鼓都不知道閑置了多久,以至于段南山每敲響一次,鼓面上便揚起一層灰。 升堂倒是很快,段南山受了那十杖,因為衙役有心放水,手底下沒用多少力氣,他身體底子又好,傷倒算不上太嚴重,仍舊在公堂上站得筆直。 朱縣令收到那份供狀,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你……你……你要告誰?” “孟慶余?!?/br> “哪……哪個孟……慶余?”朱縣令覺著自己說話都有點打哆嗦,這小子,是不要命了么? “曾任青陽縣令、越州太守,如今在京為官的孟慶余?!?/br> 段南山的每個字都說的堅定無比,凡是聽到的人無不嘩然,就是先前同他稱兄道弟的那位王衙役,也是后悔不迭,早知道他跟段南山套什么近乎啊,這下可好,指不定得罪上京城里頭的大官了。同他一起的那個矮衙役姓魏,笑他大驚小怪,“人家當大官的,哪會管咱這些小人物做了什么,不會跟你計較的,不過南山說的這事八成是真的,我好像聽我爹提過,說以前青陽有個姓段的縣令,哦,咱們縣城外頭寧華江那個河堤,就是他出錢修的?!?/br> “聽你這么說,好像是個好官?” “噓。是好官沒錯,可惜好像是得罪了上頭的人吧,就被隨便找了個借口給抓起來了,不過后來到底怎么樣,我倒沒聽我爹說起過。對了,這話你可別往外頭亂說?!?/br> 就在兩個衙役嘀嘀咕咕地時候,兩個年輕男子同湊在衙門口看熱鬧的人群一樣,也在低聲說些什么。 這樣的案情實在是讓朱縣令覺得棘手,額頭上的冷汗直往下流,衙門的師爺在他耳邊輕聲出了個主意,讓他把這個燙手山芋推到太守大人和江北督軍的身上,這樣不管事情到底走向如何,好歹算是把自己給摘出來了,也不用擔心會得罪孟慶余。 于是,朱縣令說退堂再議,實則是拿著那一紙訴狀找何武、陳康平兩個人去了。 再次升堂之時,公堂上除了正襟危坐的朱縣令,他旁邊還坐了一文一武兩位官員。 何武看了一眼站得筆直的段南山,涼涼地開口道,“站在公堂之上,為何不跪?!?/br> “回大人,小民代父陳冤,我父段衍之,建德元年一甲進士出身,二十五年前任青陽縣令時遭人陷害,雖有入獄,但并未被革去功名,按我朝律法,凡有功名在身,皆可不跪?!倍文仙竭@些時日可沒少研究朝廷律法,說起話來是一套一套的。 何武人如其名,一介莽夫,聽到這話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他懶得跟著愣小子廢話,直接問道,“你說你父親是遭人陷害的?誰?孟尚書?你今天能站在這兒,想必也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個什么罪名?想翻案,我證據嗎?” “有?!倍文仙綇膽阎心贸鲆粡埣?,“當初案發,有三人在公堂上指認我爹,時間過了二十五年,其中兩位已經不知所蹤,但還有一個叫劉富貴的,他改名為劉濟元,在青陽城東一帶做里長,這是他的供詞?!?/br> 這張紙上的內容是劉濟元口述,方琳親筆寫的,上面記載了劉濟元是如何在孟慶余和其同伙的授意下,收受錢財誣陷段衍之,紙張的底部還有劉濟元按下的手印。 段南山知道何武是孟慶余的心腹,他以為他看到這張紙會氣憤不已,又或者想方設法反駁自己的話,卻沒料到他竟然只是瞥了一眼,就將那供詞放到一邊,對一旁的一位兵士道,“去城東把這個叫劉濟元的人找來,請他當場指證?!?/br> 何武似乎一點兒也不著急,甚至還有閑心把玩腰間的匕首,段南山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安的預感,原本篤定的心情也變得七上八下,難道,這其中真出了什么變故? 城東離青陽縣衙并不算太遠,幾乎連一炷香的工夫都沒有,劉濟元就跟著何武派出去的那個兵士進了公堂。 他的姿態倒是做的十成十,先是跪下來行了禮,然后小心翼翼地問,“不知諸位大人傳喚小人所為何事?” 朱縣令示意師爺將段南山拿出來的那一紙供詞拿給他看,然后問道,“劉濟元,本官且問你,這上面一字一句,可是真的?” 劉濟元臉上露出一絲難色,“稟大人,小民斗大的字不識一個,實在是……實在是,不知道這上面寫了些什么東西?!?/br> 段南山心里咯噔一聲,他明明記得,劉濟元是識字的,他為什么要當堂否認? 事情似乎從這一刻開始有了變化,如果劉濟元不認識字,那么他稀里糊涂簽下這份供詞的可能性就十分大,朱縣令一邊命師爺將這份供詞一字一句念給他聽,一邊上下打量段南山的神色,見他臉色陰沉,不由得暗哼了一聲。 師爺讀完供詞,問了句,“你可聽清楚了?” 劉濟元猛地往前一撲,抱住師爺的腿大喊道,“青天大老爺,小人冤枉啊,小人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供詞,這……這明明就是一份租賃屋子的契約?!?/br> “這個人……”劉濟元指著段南山,“這個人我認識,他叫段南山,一個月前我們在城東南角布坊那一塊認識的,他說想租個宅子放置布匹,我就把他領到我家里看房子,結果過了半個月,有個自稱是他夫人的女人突然上門,給了我這樣一張紙,說是租賃屋子的契約,叫我在上頭按手印,我……我就按了,青天明鑒,小人什么也沒做過,這……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第113章 懸而未決 幾乎是劉濟元說出這些話的同時,段南山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怪方琳中了人家的圈套?不,是自己太天真了,像劉濟元那樣的人,怎么會因為送上門的銀兩就一口答應幫自己做翻案的證人,他跟何武大抵是早就通了聲氣,在這兒等著自己自投羅網。 朱縣令見段南山不說話,以為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正準備拍驚堂木,不料何武卻攔住了他,“朱大人,不是本官多嘴,這劉濟元既然還指證了段南山的夫人,是不是得請他夫人來堂上說說話???” 段南山聞言,臉色立時一變,瞪向悠悠然說著話的何武。 “這……”朱縣令沉吟了一番,他哪里會看不出來這位孟尚書的心腹在跟段南山過不去,可著實不想得罪他,只得道,“既然是這樣,那王雙、李威,去段家請方氏過來?!?/br> “不必了?!倍文仙綗o視了站在太守大人身后的石磊沖他擺手的動作,直接將事兒全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媳婦她并不知道這些事,這供詞,也是我寫給她的?!?/br> “你胡說!我明明是親眼見她寫的,怎么會出差錯?!眲⒖谭瘩g,不過他心里發虛,沒敢正眼看段南山,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大人,小民素來奉公守法,是絕不會胡說八道的?!?/br> 段南山冷笑一聲,“你既然不識字,家中定然是無筆墨紙硯這些東西的?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