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你想什么呢?琳姐兒是那種人嗎?要不是她,咱家現在能是這副光景,光宗娶媳婦能弄得那樣熱鬧?媛姐兒能那樣風風光光的出嫁?你這心思,就不能往正處使么?人家有多少銀錢,那都是自己的,即便是從外面手里頭賺來的,也是在商言商,更何況,鋪子里的紅利你還不知道,這才短短一年,能賺多少錢,叫我看啊,琳姐兒家里這銀子,怕都是他夫婿的家底?!鄙虼笊皆谝欢ǔ潭壬辖咏苏嫦?。 孫氏哼哼了兩聲,到底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反而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你說,既然琳姐兒她們這么有錢,咱們要不也借上點銀子,在這青陽縣買個宅子,反正咱都舉家搬過來了,不如就在這里安穩下來,白河鎮才多少人啊,要是把鋪子開在縣城里,肯定能賺更多的錢?!?/br> 夫妻幾十年,沈大山怎么會弄不清孫氏那點小心思,“你不會是打著讓琳姐兒給我們出錢開店的主意吧,趁早歇了這心思,琳姐兒不是任你捏的軟柿子,你想讓她給你出錢開店,她就能把那店弄成自己的,讓我們給她打工?!?/br> 若說沈大山對方琳這個外甥女的印象,放在以前只能用一個“忍”字概括,他就沒有見過比方琳還能忍的人,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在逃離方家之后,她將縮在殼子里的刺全部都伸了出來,再也不會受任何人的算計與欺凌。 孫氏立刻回想起當初開店時方琳那咄咄逼人的姿態,滿腹心思頓時偃旗息鼓。 晚飯時分,一眾人都在大堂里用飯。 沈光宗在街上打聽了消息,這會兒正跟大家說著呢,“聽說這兩天進城的難民比前一陣少了不少,店小二說米價也比前一陣兒便宜了三文錢呢,石頭不是說朝廷派人來賑災嗎?有了這賑災銀子,今天青黃不接也不怕了。對了,還有人說白河鎮那邊的瘟疫被控制住了,我跟蕊姐兒商量了,不打算回去,你們的打算呢?” “我們也不打算回去,說是控制住了,萬一再染上呢,那可是瘟疫,會死人的!”孫氏立刻發表了意見,沈大山跟著點了點頭。 沈光宗有些猶豫,他是莊稼地里的好把式,可對于如何在城里討生活一竅不通,他不像沈平安那樣有手藝傍身,亦不像自家父母那樣對經商感興趣,只是,但凡是人,就想往更好的地方去,他只是擔心,自家沒有能力在這里頂門立戶。 倒是何繡兒有自己的主意,她沖沈光宗笑了笑,“我想留下來,憑著一手繡活,也能養家糊口,要是真不行了,咱們再回去也成?!?/br> 沈二山兩口子是跟著兒子的,沈家二老也決定留下來,至于沈耀祖和沈如意兩個小的,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力。 “大武,麗姐兒,你們呢?”方琳兩口子也是決定留下來的,但她不能代替方麗做決定。 方麗看了眼趙大武,搖頭道,“我們就不留下來了,娘眼睛不好,換了地方不適應,等到事兒一消停,我們就打算回去?!?/br> 方琳有些可惜,她還想等孩子生下來,跟鈺哥兒一起做個玩伴呢。 “姐,你也不用這么泄氣,青陽縣和白河雖然離得不近,但等到農閑了,我會帶著鈺哥兒常來看你們的?!逼鋵嵎禁愐采岵坏秒x開,她畢竟就這一個jiejie,但既然已嫁為人婦,便不能事事只考慮自己。 趙大武輕輕拍了拍方麗的肩,低聲道,“我送你來?!?/br> 說完了這件事,緊接著擺在面前就是宅子的事,大家幾乎一致決定要入住梧桐巷那個荒廢的舊宅,但并沒有確定是租還是買。 孫氏對這件事顯得尤為迫切,直接問道,“南山不是說要將那宅子買下來嗎?你們準備什么時候去過戶?石頭說簡單的很,只要交了錢,官府就會出具房契地契的?!?/br> “舅母,不必了?!倍文仙矫鏌o表情道,“是我早上沒想清楚,我跟琳姐兒倆是有筆積蓄,但這錢肯定不夠,原本我是想著先定下來,然后從你們手里借點錢的,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算了,大家都不容易,我要是把錢借走了,你們的日子就該不好過了,所以我跟琳姐兒商量了之后,覺得我們還是把這宅子租下來吧,一個月五百大錢,不算如意、耀祖、和鈺哥兒,一個人也就三十幾文錢,劃算的很?!?/br> 既然決定不走了,這筆意外之財的存在還是不要透露出去為好,段南山打算,等到解決了他爹事情,再將宅子買下來也不遲。 孫氏在聽到他們想借錢的時候,心差點沒提到嗓子眼,直到聽到這后邊的話,心才慢慢放了下來,腆著臉笑道,“哎呦,你們兩口子考慮的可真是周到,成,那咱就把這宅子租下來吧?!?/br> ☆、第94章 宅子的新主人 城南作為青陽縣最繁華的地方,即便是受到了這次洪水的侵襲,卻并沒有影響到它的繁華。相較于城西城北兩地餓殍遍地,不少人行乞度日的情形,這里安靜平和極了。 因為天災的影響,擺攤開店的人少了,可在城南,雖然門可羅雀,但商鋪的門依然大開著,絲毫不怕那些難民沖進來搶東西。 石磊領著眾人一邊走一邊道,“為了緩解災情,住在城南這一塊的不少富戶都在縣令大人的游說下捐了銀子,作為交換,這邊巡邏的人比其他地方要多上兩倍,你們住在這兒,也能安全些?!?/br> 孫氏笑得一臉褶子,不住地夸這個女婿能干,說得石磊都臉紅的不得了。 “大伯娘,您快別夸我哥了,再夸下去啊,只怕他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笔镞@丫頭也是膽大,挽著沈媛媛的胳膊,明著是調侃石磊,實則是給她哥解圍。 石磊沖meimei露出一個感激地笑容,指了指街口的一條寬闊的街道,“這就是梧桐巷,據說前朝時候,這里遍植梧桐,因而得名?!?/br> “是‘卻是梧桐且栽取,丹山相次鳳凰來’中是那個梧桐樹嗎?”沈耀祖四下環顧,“可是石頭姐夫,這里沒有樹???” “石頭也是你叫的?”沈媛媛拍了下沈耀祖的腦袋,“你這什么梧桐啊鳳凰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欺負你姐我沒念過書,聽不懂是不是?” 沈耀祖誒喲了一聲,連忙躲到石磊身邊道,“姐,你怎么不講理呢,我是跟姐夫說話,你聽不懂就不要聽嘛,難怪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br> 這句話方琳倒是聽懂了,瞥了眼沈耀祖道,“這得虧舅母不明白這話的意思,要是我兒子敢跟我說這樣的話,看我不揍得他滿地找牙?!?/br> 石磊也跟著笑,“書上還教你百行孝為先,你說女人難養,豈不是將你娘,你奶奶,你jiejie都罵了進去,這讀書是好事,但可不能死讀書?!?/br> 沈耀祖一下子蔫了下來,喃喃道,“我知道了,對了,姐夫,你還沒告訴我,這個梧桐是不是鳳凰睡覺的那個梧桐?還有,樹到底在哪里呢?” “是鳳非梧桐不棲的那個梧桐樹,不過現在這里已經沒有了?!笔谌嗔巳嗨哪X袋,“你若是讀過史冊就該知道,武宗皇帝在位時,命人砍伐各地梧桐,只給宮中栽種,以期引來鳳凰得祥瑞之兆,佑一朝萬世千秋?!?/br> 沈耀祖根本還未到通讀史冊的年紀,聞言驚喜道,“原來史書上有這么多有意思的事,那我可得好好讀讀?!?/br> 梧桐巷其實并不是一條巷子,街道的寬度可容兩輛馬車并排通行,沈平安望著朱漆斑駁的大門道,“要不怎么說縣城比咱們鄉下日子好呢,你瞧著門樓多氣派,要是掛兩個大紅燈籠就更好了?!?/br> “你還真是走哪都不忘惦記著做燈籠這回事?!笔镟列α艘宦?,見石磊用鑰匙開了門鎖,忙提醒道,“這門檻還挺高,你小心著點,別絆倒了?!?/br> 眾人魚貫而入,見了這庭院,不住地發出嘖嘖地感慨聲。 五進的宅院,除卻寬敞的房間,雕梁畫柱的裝飾,還有那長長的回廊和數個供人棲息觀賞園子,即便已經敗落,仍看得出往昔秀美精致的模樣。 如今已是初夏,正是百花爭艷的時候,雖然多年來無人修剪枝條,園子里亦荒草叢生,但各式各樣的花兒仍然爭奇斗艷,開得熱烈。 隨手推開一個房間,嗆人的灰塵撲面而來,屋子里不少地方都掛滿了蜘蛛網,精致的拔步床,寬大的屏風,還有那些上了年頭的家具,讓方琳這些從來沒見過的人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 段南山亦十分詫異,他從未在這里生活過,可也知道這樣奢華的院落不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能居住的起的。 許是看出了他的疑問,石磊摸了摸鼻子,解釋道,“聽說這宅子以前的主人,就是那個當了匪徒的縣令,在步入仕途之前,是青陽最最富有的人?!?/br> 石蕊不明白,“既然這人這么有錢,為什么要打家劫舍呢,難道是腦子進水了嗎?放著安逸的生活不要,偏要鋌而走險?” 這話也是段南山和方琳兩人心中所想,方琳甚至不能理解,若是南山他爹真的是匪徒,那留給南山的東西又何止于那一匣子珠寶玉器,這其中必然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隱情。 石磊笑答,“這我可不知道,官場上的事,說不清的多了?!?/br> 夫婦兩人對視了一眼,暫且將疑問擱在心中。 對于這樣的一棟宅子,租下來只需要五百個大錢一個月,李氏和孫氏簡直不能更滿意,已經開始向石磊詢問起這租約要如何簽訂來。 鈺哥兒進了這院子,是看什么都新奇,壓根在方麗懷里待不住,依依呀呀地非要讓人抱著他轉悠,這情況直到沈媛媛在院子里摘了朵花兒給他,他這才肯安靜下來。 因為到了長牙的時候,那朵花到了鈺哥兒手里沒多久,就被咬得七零八落,上頭還沾著他的口水,小家伙使勁地呸呸,也沒能將貼在嘴巴上的花瓣給弄掉,最后還是方麗發現了,連忙給他拿掉的。 方琳在一旁出神,方麗喚了她一聲沒反應,忙抱著鈺哥兒過來,“姐,你想什么呢?喊你半天了?!?/br> “哦,什么事?”方琳勉強露出個笑容,在段南山向她說出那樣一些讓人無法預料的事情之后,她也緊緊只限于聽說,可當這樣大一座宅子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那種震驚根本不能同日而語,即便是在心底已經接受,可她的思緒仍舊一片混亂。 “大舅母和二舅母問你這房子是打算怎么租?”方麗微微蹙了蹙眉,湊近了低聲道,“我聽大舅母的意思,是想讓你出錢,然后我們再把錢給你,這事你千萬別答應,有一就有二,冤大頭可不是那么好當的?!?/br> 方琳心里微微泛起一股暖意,點頭道,“我明白的,你放心吧?!?/br> 饒是有沈光宗幾人在一旁勸著,孫氏仍舊一意孤行,見方琳過來,擠出一個諂媚地笑容道,“琳姐兒,我這也是為大家著想,一家人不必這么計較,反正到時候這些錢我們都是會給你的?!?/br> “我覺著不妥,我跟南山就兩個人,這要是按人頭出錢的話我們一次給的少,余下的錢還能做其他用途,但是舅母說得也不無道理,我看不如這樣,大舅母你們家人最多,不如這錢就你們出了,然后我跟麗姐兒,還有二舅他們都按月給你交錢如何?”方琳不僅一口拒絕了孫氏的提議,還將火引到了她身上。 正所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方琳這話一說,原本正在勸孫氏的沈光宗和沈媛媛一愣,李氏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而沈大山則一臉不贊同的看向她,孫氏是長輩,即便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可方琳也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她沒臉。 孫氏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她心里懊悔極了,怎么就忘了方琳這妮子現如今惹不得,這可倒好,狐貍沒逮著,反惹了一身sao。但孫氏怎么肯吃下這個悶虧,也虧得她臉皮厚,訕笑了兩聲又道,“原來琳姐兒你不樂意啊,也是我沒考慮周全,那還是按原先說的,小孩子不算,余下的按人頭出錢?!?/br> 方麗暗暗松了口氣,到底要在一個屋檐下住著,她還真怕孫氏跟方琳一言不合吵鬧起來。 “衙門那邊我已經打點過了,這賃錢一次給三個月的,一共是一兩五錢銀子,待會兒錢收齊了,光宗或者南山隨便誰跟我去衙門那邊簽了文書拿回來就成?!笔趦煽谧右彩且≡谶@里的,他說罷這話從口袋里掏出兩吊錢,“這是兩百文,是我跟媛姐兒的賃錢?!?/br> 眾人沒想到石磊早有準備,一時間愣在原地,方琳站得離石磊不遠,順手將錢接了過來,亦從袖口掏出兩吊錢,與石磊那些歸置在一起,“這是我跟南山的,三個月,一人一百個大錢,錢湊齊了放到我這兒,到時候我跟石頭去衙門簽文書,還有這院子修葺的事兒,你們不用管,錢我跟南山會出?!?/br> 方麗原本沒什么反應,還在低聲跟趙大武商量他們家的散銅錢有多少,忽然聽到方琳這話,又驚又急,“姐!” 這么大的一棟宅子,幾十年沒住過人,傻子都知道,修葺要花的錢才是大頭,光他們剛剛匆忙這么一看,即便是自己動手,沒個百八十兩的下不來。 方麗能想到的,其他人不會想不到,剛剛以為自己沒占到便宜的孫氏先是一愣,隨即一喜,立刻表示贊同,“要不怎么說琳姐兒是有心人呢,知道疼我們這些做長輩的?!?/br> 幾個小輩卻不是那種占便宜的人,沈平安立即道,“琳表姐,這錢怎么能讓你們出呢,我……我還有些積蓄,雖說修房子要花錢,可這跟賃錢一樣,平攤下來也沒多少,不能只叫你們兩個人出了?!?/br> 沈媛媛也著急道,“就是,咱們又不是多有錢的人家,屋子收拾收拾能住人就成了,花不了多少錢的?!?/br> 見女兒叛變,孫氏忙朝兒子使眼色,沈光宗猶豫了一下,點頭道,“二弟和媛姐兒說的對?!?/br> 孫氏像是xiele氣的皮球,一下子癱軟了下來,倚著柱子不停地嘆氣。 方琳掃視了一眼她這幾位表弟妹們,然后露出一個淡淡地笑容,“南山之前說想將這宅子買下來,我們現在沒那么多錢,可攢攢總會有的,既然這是我們將來的家,那現在由我們倆出錢修葺也無不可?!?/br> 其實方琳選擇這么做的唯一理由是,她想將這棟宅子恢復成原樣,讓段南山看一看,他曾經的家應該是何模樣。 ☆、第95章 裁新衣 要將這么大一座宅子收拾成能住人的模樣,也得費不少時日,至于人力倒是好雇的很,青陽縣吃不上飯的難民可不在少數,這里頭挑出些身強力壯的不成問題。 監工的事兒自然落到了段南山身上,他對修葺房子這事情也挺上心,早出晚歸的,將媳婦托付給方麗兩口子幫著照顧。 方琳身子漸沉,腳面也開始浮腫起來,原本的鞋子已經穿不進去,急得方麗連忙托何繡兒幫著趕工才做了兩雙穿著舒適的鞋,而為自家媳婦揉腿揉腳,成了段南山每天晚上回來的頭等大事。 “水溫還合適吧?”段南山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撩起水盆里的水,動作輕柔的為方琳洗腳。 方琳頗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還是自己來吧?!眲e人家里都是女人給自己男人洗腳,輪到他們這兒,竟然反過來了。 “你現在連腰都彎不下,還是坐著吧,這些事有我就行了?!倍文仙饺嗔巳嗨哪_掌心,笑著道。 一股酥麻突然貫穿全身,方琳不由得呻吟出聲,連忙討饒道,“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也不知道這情形要是叫旁人看見了,背地里怎么說呢?!笔钦f她為人厲害讓男人給她洗腳,還是說段南山在家里伺候媳婦?無論是哪一種說法都不好聽。 段南山放開了手,從一旁拿過布巾輕輕擦掉方琳叫上的水,笑了笑,“別人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咱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弊鳛槭廊搜壑泄缕磹旱纳矫?,段南山除了媳婦的看法,別人還真不放在心上。 方琳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心知段南山的說法是對的,若是牽扯到其他事兒,可能她也不會在乎,可一想到段南山讓人茶余飯后的說嘴,她這心里頭怎么能不在意呢。 對于自己這樣的想法,她有幾分赧然,更不可能想段南山透露,隨即便提起了兩人之前商議的事情,“你哪天回來早一些,咱們把石頭叫過來,跟他把爹的事說說,我這幾日跟掌柜的打聽了一下,沒聽他提到二十五年前這一帶有匪徒的事,該不會是咱們弄錯了吧?” 方琳怎么也想不通,公爹既然有飛檐走壁打家劫舍的功夫,又怎么會被野獸咬傷進而生了一場大病而離世呢? 段南山皺眉苦思,那一日石蕊隨口說的一句疑問,而石磊的回答明顯話中有話,難不成爹他是被冤枉的? 一想到這個猜測,段南山整個人的精神都振奮了起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石頭說說這事,他現在在衙門里頭,說不定能查個清楚呢?!?/br> 方琳如今離臨盆就只有兩個月了,他可不希望自家媳婦因為這件事憂思而影響了心情。 段南山的心思,方琳如何猜不到,可她也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況并不適合過問這件事,也只能隨他去了。 果不其然,段南山第二天晚飯時分并沒有回來。 方麗將鈺哥兒放在床上任由方琳逗弄,自己卻忙著縫制夏衫,她手中的這塊布顏色素凈,腰身做得十分寬大,一看就是給方琳的。 “讓你先給你婆婆做衣裳你偏不聽,你放著自己家里的活不干,先給我做衣裳,叫人知道了可咋想?”方琳并非不領情,只是不贊同,即便姐妹倆關系再好,可到底是做了人家的媳婦,怎么能事事先緊著娘家人呢。 方麗縫完最后一個針腳,打好結咬斷線,這才笑著道,“那有啥,我從小到大的衣服哪件不是你給我補的,就是鈺哥兒剛生下來的時候,穿的都是你做的小衣裳呢,就只準你做,不準我表表心意,我這回不光給你做,還要給我那小外甥也做,放心吧,這事我婆婆心里清楚著呢,她還為上回在鎮上給家里惹來壞人的事內疚呢,巴不得我多給你做幾身衣裳?!?/br> “你啊你,不知上輩子做了多少善事,才修來這么個通情達理的婆母?!敝懒粟w老太太心中所想,方琳便不再說不讓方麗給她做衣裳的事,她要是真不讓做,老太太該不安心了。 “還說我呢,你能遇上姐夫這樣的人,也是前世種的因這輩子得的果吧?!狈禁愓{侃了兩句,這才動手將衣裳上多余的線頭剪掉,又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這才對方琳道,“姐,你試試?” 盡管方麗的針線活兒比不上何繡兒那樣靠手藝吃飯的,但她少時病弱,在家里做了不少這樣的活計,自然也是能拿的出手的。 衣裳裁剪的寬松,方琳穿得并不費勁,上緊下松的款式,遮掩住了凸出的肚子,素凈的顏色襯著她如今圓潤了些許的臉盤,顯得十分俏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