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方才看到的一幕幕從安蓉蓉眼前閃過,分毫畢現,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想,她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好像并不知道,唯有身體先理智一步反應,在頭撞到矮個子的瞬間將手也伸進了他的懷里,穩穩地抓住了槍。 ——她不會死在這里的。 下一刻,安蓉蓉手中槍的保險栓“咔噠”一聲打開,穩穩地抵在了周老大的太陽xue上,聲音冷靜得可怕。 “停車?!?/br> ☆、第45章 chapter.45 當聽到那聲開保險栓的聲音時,周老大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在道上混的人,其實見過各種各樣的“硬茬子”——不管是背景硬還是性格硬,他們什么人沒見過? 但是不管是那種人,要真的讓他們開槍殺人,還真沒幾個敢動手的,就連周老大他自己拿了把槍做好了殺人的準備,可每次當他摸著那把槍的時候都會感到心里有些發虛。 那可是真的殺人??!就算同樣是混黑,也有拘留、服刑、無期和賞槍子兒的區別。而且現在都什么時代了,講究的就是一個智??!智?。?!就算他真的運了“那些東西”回來,那也是給錢這種王八蛋給逼的,在他心里這可是跟主動殺人完全不一樣! 所以按照一般的情況,周老大這個人他是完全不相信一個學生娃真的敢開槍的,可是——這家伙把保險栓都拉開了??! 有幾個摸槍的初哥知道開槍前還是要拉保險栓的?這樣的人會不敢開槍?再說了,就算不說她敢不敢開槍,萬一一不小心走火了怎么辦?! 此刻這輛小面包車已經行駛到了一個岔路口,身后是來勢洶洶的追兵,而前方兩條路都是象征著未知的黑暗,車廂內的氣氛更是凝滯。 面對周老大的沉默,安蓉蓉卻十分冷靜,甚至笑了起來,冷聲道:“停車,我不會說第三遍?!?/br> “而且我要告訴你的是,我現在還沒有成年,以前也沒有任何案底,也就是說就算我在這里殺了你,也不會有太大損失,而你的身份更讓這件事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被判做‘正當防衛’——到時候,你死了可就白死了,我覺得你最好想想清楚?!?/br> 聽到了這番話,周老大冷汗流的更厲害了。 ——有幾個人能在自己被槍指著的時候還保持冷靜? 至少周老大做不到。 而且這個家伙是真的敢開槍的……她真的敢! 周老大努力保持冷靜,沒有哆嗦,想要像安蓉蓉說的那樣停車,但就在這時,右邊的山路上突然又猛地躥出了好幾輛警車,向著他們快速地迎面而來,跟他們后頭的警車形成了夾擊的姿態,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周老大心中一驚,反射性地猛打方向盤,面包車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噪聲,竟從警車的包圍中生生沖了出去,打著拐兒沖向了左邊的山道。 而此時,就連面包車本身都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似地東倒西歪,里面的人又怎么能幸免? 本就保持著一個不太穩定的姿勢的安蓉蓉一個不察,猝不及防下一頭轉向了副駕座上昏迷的矮個子身上,原本就撞得生疼的腦袋越發暈了,指著周老大腦袋的槍也偏開了。 就是現在! 周老大眼中閃過狂喜,伸手想要把安蓉蓉手上的槍搶過來,但奈何這面包車晃蕩得過分,撈了幾下都沒夠著,緊張之下終于想起來自己懷里也是有槍的,于是又勉強從懷中抽|出槍,想要先給安蓉蓉一槍,讓安蓉蓉安分下來再說。 “砰!” 槍聲響起,但這一槍卻不是來自周老大,而是來自直覺感到危險的安蓉蓉。 并非是周老大不想開槍,而是因為一個人影在千鈞一發之際撞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的手手重重磕在方向盤上,讓他一個吃痛,手中的槍沒有握穩掉了下去。 而安蓉蓉情急之下的那一槍也沒有打中周老大,而是嵌在了車廂內頂部,只在車廂內留下一股淡淡的硝煙味。 周老大先是大怒,而后又大悸,就怕安蓉蓉那一槍真的打中了他。再定睛一看,周老大發現壞他好事的竟然就是被矮個子抓回來的另一個小鬼。 ——他就知道人多了一定會出幺蛾子! 來不及過多咒罵,此刻,周老大環顧四周,他原本以為能夠用得上的矮個子一開始就被撞暈了,而一個拿槍的瘋子正虎視眈眈,隨時能開第二槍,在他的后面更是有無數追兵——難道只能是死局了嗎?! 周老大目光在窗外游離著,在看到前頭不遠處竟然有條河流,突然眼前一亮。 來不及多想,周老大心一橫,什么都沒帶,推開車門就抱頭跳了下去,順著車行駛的方向滾進了那條污濁的河。 失去了司機的面包車的行駛路線越來越像是醉鬼了,還是個瘋狂的醉鬼。 安蓉蓉回過神來后第一時間撲上來握住方向盤,又在顛簸中爬到駕駛座,用力踩下剎車,這才沒落得個車毀人亡的下場。 車身在右側的山側擦出一道長長的刮痕,伴隨著一陣刺耳的聲音,面包車終于停了下來。 直到這時,安蓉蓉才終于定下神來,向那個現在還是一半掛在前頭的衛天昊吼道:“衛天昊!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我剛剛那一槍就要打中你了??!” 衛天昊蹭掉自己臉上的膠布,同樣怒火沖天地吼了回去:“我不要命了還是你不要命了?!你怎么這么魯莽?!你怎么會想到跟兩個拿槍的人硬拼?!” 安蓉蓉表情一滯,顯然沒想到衛天昊竟然會這么憤怒,略有不甘地拍著方向盤:“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你知不知道如果剛剛不是我,那個人就會開槍了!有你這么拿自己命開玩笑的嗎?!”衛天昊的表情更憤怒了。 “可是——” 時間卻沒有給他們更多交談的機會,就在這個時候,警車停在了面包車的周圍,將面包車層層包圍起來。 · 事情終于回復了平靜。 那哭得稀里嘩啦的邵啟之已經不知所蹤,想來是被邵家的人接了回去,而那矮個子更是被關押起來,相信不日就會轉送更高級的警局或監獄。車內五人,逃了一個,關了一個,走了一個,只留下她和衛天昊兩人在最近的警局錄口供。 當安蓉蓉走出警局后,看著這萬家燈火,心中萬分感慨。 想她安蓉蓉上輩子活了二十七年,一次都沒有被請去喝茶談心,但這一次只是重生回來一年剛出頭,就已經去了警局兩次。雖然兩次都是屬于池魚之殃,但也不能不感慨一句人生無常。 不過說到這一點,安蓉蓉就想到了罪魁禍首衛天昊。 說真的,安蓉蓉從沒想過世上還有衛天昊這么倒霉的家伙,她遭到的兩次池魚之殃都是因為被衛天昊這家伙的霉運給帶累了。 不過話說回來,當那些警察到了之后,安蓉蓉才知道他們來得這么快不是因為早就追查道了那兩個逃犯和邵啟之的蹤跡,而是因為衛天昊口袋里的那個定位儀。 想來也應該是這樣,不然抓兩個窮兇極惡的逃犯怎么會弄那么大陣仗打草驚蛇? 這么看來,上輩子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吧,把衛天昊抓了的兩個逃犯很不幸地沒有發現他口袋里的衛星定位儀,然后被不知內情的警察包了餃子,慌亂之下逃到倉庫里對持。但又因為那些警察并不是因為邵啟之來的,只以為是普通綁匪,所以對敵人了解不足,在倉庫那頭僵持起來,最后被狗急跳墻的逃犯弄死了兩個人質…… 細細將自己的猜測順了一遍,安蓉蓉覺得這個可能性大大的有,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太對。 不說安蓉蓉這個暴力掙斷繩索的奇葩,在那些警察解開衛天昊的繩子時,眼尖安蓉蓉發現,衛天昊手上的繩子早已經已經默不作聲地被他用不知道藏在哪兒的小刀割掉了大半,相信不過多久就能被他徹底掙開,這么一想衛天昊也是有幾分腦子的,并不僅僅是靠他的衛星定位儀才滿肚子的底氣嘛……既然這樣,上輩子這家伙究竟是怎么死的?別告訴她真的是倒霉死的? 但話說回來,衛天昊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說那個衛星定位儀,光是在他被抓后幾小時內有警察迅速趕到,就能證明衛天昊這家伙的身份恐怕是不簡單。雖然那家伙隱約跟他透露過他爸是一個大家族的幼子,但是——到底是哪一家呢?姓衛的,勢力很大的…… 安蓉蓉盯著衛天昊那張熟悉得要命的臉,心里越來越忐忑。 不……是……吧…… 對那張臉盯得久了,安蓉蓉又發現了另一件事。 似乎……這家伙從面包車上下來后就沒再跟她說過話了? 這小鬼難道還在生氣么?? 安蓉蓉使勁地盯著衛天昊,那熱烈的視線只要不是個瞎子就絕對不會察覺不到,但衛天昊卻堅定不移地向前走,死都不扭頭向安蓉蓉那兒瞧一眼。 ——誒?真的還在生氣? 看到這個樣子的衛天昊,安蓉蓉沒有生氣,反而感到了一種新奇感——看多這個家伙逗比的樣子,再一看虎著臉的模樣……嘖! 看那雙眼睛!看那雙眉毛!再看那張臉……沒得說,一個字帥!果然不愧跟她曾經喜歡的男人有著同一張臉! 不過,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在她記憶中的衛秉之,性格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和高傲,那雙眼睛向人看過來時如同凝著冰雪,而那張臉更是因為久居上位而帶著幾分不怒自威的感覺。 可是衛天昊是不一樣的。 就算長著一模一樣的臉……但那也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眼神,不一樣的表情,不一樣的動作,不一樣的話語……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衛秉之代表著她曾經喜歡過的人,衛天昊則是“長得很像她喜歡的人”;那么到了現在,衛秉之依然是她曾經喜歡的人,衛天昊卻變成了“衛天昊”。 他不需要任何代名詞,也不需要任何參照,他就是“衛天昊”,僅此而已。 安蓉蓉兀自出神,而另一頭久久不見安蓉蓉搭話的衛天昊越發不爽了。 ——明明都知道他生氣了竟然還不跟他說話! 可惡??! 那就看誰先開口說話好了??! 衛天昊重重“哼”了一聲,憋了口氣,加快腳步。而衛天昊本來就長得高,長手長腳沒一會兒就把安蓉蓉甩到身后,只留下安蓉蓉莫名其妙地盯著衛天昊的背影。 ——這家伙又怎么了? 安蓉蓉滿頭霧水。 作者有話要說:補昨天的,晚上還有一更,不過應該會比較晚…… ☆、第46章 chapter.46 事情仿佛就這樣過去了,安蓉蓉的生活再度回歸了平緩。 因為晚上也沒有回岐水鎮的車,安蓉蓉和衛天昊倉促之間也沒有帶上多少錢,于是他們不得不打道回警察局,讓警察把他們給送了回去,但又怕別人看到兩人被警車送回來生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謠言來,于是只在岐水鎮外便下了車。 當安蓉蓉回到家時,差點沒給安蓉蓉急死的姥姥扯著她的耳朵就想要破口大罵,但還好安蓉蓉早就在回程路上就想好了應對絕招,開口就是一通神侃,只說自己在街上遇到了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一人的今生來世,而這位奇人今天在縣上瞧見她,這一見之下就就拉著她不放,只說她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業,老了也是兒孫滿堂,而且這些都是因為她有一個三世善人的姥姥,所以福澤到了她,再看在三世善人的份上,他還送了她一串檀木手珠,說是戴在身上千好萬好balabala……所以才會回來晚了。 這么一通胡侃下來,把姥姥說的由怒轉喜,喜滋滋地把安蓉蓉在小攤上買來的檀木手串戴在手上,意思意思說了安蓉蓉兩句就算揭過了。 日子就這樣不疾不徐地向前走著。 衛天昊的這件事就算是解決了,安蓉蓉心中松了口氣,雖然對于邵啟之……不,邵則最后到底會怎么樣十分感興趣,但是忙碌的生活卻讓安蓉蓉很快地將這件拋到腦后,一邊努力經營著自己的小事業,一邊學習和溫習那些她感興趣的科目的課本,只等著新學期的開始。 畢竟,就算上輩子是個不學無術的家伙,安蓉蓉也知道高二是公認的忙碌期,因為高二就會有畢業考,換句話說,高二一年要學習高二高三兩年的課本,這樣一來怎么會不忙呢?而高三則是沖刺期,一年的時間要復習三年的課本,然后去高考――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不過也有一些學習是自主招生的,又或者是招收特長生,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去報個英語特長,當個特招…… 但這也只是想想就放下了,畢竟還有時間,安蓉蓉也不急。 于是很快的,日歷就翻到了入學的那一天。 在這一天,沉寂了兩個月的學校再度熱鬧起來,當安蓉蓉像上個學期那樣背著書包上學路上遇見吳海玉和貝曉曼后,三人相識一笑,就好像這兩個月從沒有分開過,一起親親熱熱地走向了學校。 但到了學校后,三人就不得不分開了。 安蓉蓉和貝曉曼報的是文科班,而吳海玉猶豫了好半晌后終于也報了文科,但三人最后卻并沒有分在同一個班里。 在新的這個學期,安蓉蓉按著告示欄里貼出的單子,找到了高二教學樓二樓角落的203班;貝曉曼則去了二樓樓梯口的198班;吳海玉則是三樓的196班――于是這三個班孰好孰壞一目了然。 ――本來都以為她進步挺大的了,沒想到跟一比還是成了渣渣。 安蓉蓉帶著幾分郁悶走進了203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