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肖老大與肖大娘帶著大花站在院子門口,今日三人都心上心下,每個安歇的時候。肖大娘有些惴惴不安:“當家的,你要不要去豫州城瞧瞧?我這心里頭咋就不踏實哩?!?/br> 在東大街開鋪面,那該要有多大的本錢?肖老大問過彥瑩,她只是笑著讓他放心,說沒花什么銀子,可肖老大與肖大娘哪里肯相信,一個個的愁得很,特別是見著雇了十多個小丫頭來做事情,每日要給三十文錢,更是覺得rou痛。 直到許宜軒拿了五十兩銀子來買粽子,肖老大才寬了幾分心思,可今日又忍不住提心吊膽,生怕賺不到錢會虧本,好好的青磚大瓦屋還沒住進去就要拿了去抵債。 幾個人坐在院子門口,眼睛好像都要望穿,這才見著肖來福的騾車慢慢的趕著往這邊過來。車上跳下幾個姑娘,動手將空的筐子搬下車來,肖老大見著筐子是空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二花三花,你們總算是回來了?!?/br> “阿爹,阿娘,你們站在門口干啥子?”二花一手拖著一個空簍子,一邊一陣風的卷了進去,將肖老大與肖大娘往院子里頭趕:“你們是不是想知道今日賺了還是虧了?” 肖老大與肖大娘眼巴巴的望著二花,點了點頭,大花抱著葉兒也走了過來:“咋樣?肯定是賺了?” 二花把簍子丟在墻角 ,一手將彥瑩拖到了肖老大面前:“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跟咱爹說說,究竟賺了錢沒有?!?/br> 肖家幾姐妹都圍了攏來:“可不是?三姐你快說,都要急死了!”幾姐妹回來的路上雖然嘴里在不住的說笑,可心里頭想著的卻是這鋪子今日究竟賺了多少銀子,六花的小屁股不住的挪來挪去,就像有針扎著一樣。 “今日……”彥瑩微微笑著看了眾人一眼,壓低聲音道:“咱們的鋪子應該賺了四十多兩銀子!” “哇!”六花一聲驚叫,猛的跳了起來,撞上了肖老大的胳膊肘,揉了揉腦袋哭喪著臉道:“好痛?!笨墒且幌胫嵙诉@么多銀子,又開心得笑了起來,一邊吸著涼氣一邊說:“真好真好,好多銀子?!?/br> 彥瑩瞧著她那可愛的模樣,伸手替她摸了摸腦袋:“這不過是第一日,肯定生意會好些,以后就說不定啦?!?/br> 四花有些緊張:“那總不會虧本吧?” “哪能呢?只要咱們齊心協力一起使勁,肯定是不會虧本的!”彥瑩看了看圍在身邊的家人,鼓勵的沖著他們笑了笑:“你們都該記得我說過的話,咱們以后日子會越過越好,咱們姐妹的嫁妝至少每人會有一千兩銀子!” 第一百一十章往昔 房間里靜悄悄的,就連豎在屋子一角的沙漏里的流沙之聲都聽得很清楚,那細細的聲音持續平緩,慢慢的滴落著,每一顆沙子仿佛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點點敲打著人的心底,生疼生疼。 屋子里有兩個人,一動也不動,就像廟里的泥塑木雕一樣。好半日,坐在那里的豫王妃這才慢騰騰挪了下身子,一雙手慢慢的將桌子上的茶盞拿了起來:“你確定?打聽清楚了沒有?確實是他們親生的?” 她的聲音有一絲凄涼,帶著一絲絲憂傷,就如一團沾著水的宣紙,沉甸甸的一團揉亂在那里,再也不能鋪平。 “是,千真萬確是他們生的?!崩頼ama垂手站在那里,帶著幾分疑惑:“老奴也不相信,總覺得那種莊戶人家怎么能生出這般伶俐的姑娘??墒前档乩飭柫舜遄永锊簧偃?,一個個都說那肖家三姑娘是那肖老大的親生女兒,有人還說是和她同時懷著身子,兩個人的孩子出生只隔了幾日呢?!?/br> “那……肖姑娘確實跟我沒關系了?”豫王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怎么就總覺得心里頭那般不踏實呢?” 她細白的手指緊緊的攥著茶盞,一顆心就像茶水里飄浮的茶葉一樣,上上下下的動蕩著。十四年前的那個晚上,她不愿再去回想,可那個晚上卻頑固的在她心里,就像丟下了一棵種子,遲早會有發芽的機會。 她原來從未想到過要將女兒送走,可母親為她策劃了這一著棋,她沒有辦法反抗。她若是得寵,第一個生女兒也沒關系,先開花再結果,可她的這種處境,注定只能一舉得男。 母親為她籌劃得步步周到,她沒有辦法反抗。住在別院,悄悄的生孩子,是男是女只有她與心腹的人知道。生出了女兒,她只來得看見一顆紅紅的朱砂痣在自己眼前閃過,就連一個母親的擁抱都未曾給過,她的女兒便被放進了小籃子。 她含淚叮囑:“要找一戶好人家送了,不要讓她受委屈?!?/br> 婆子點頭答應下來,彎腰拎起籃子,她掙扎的看了籃子一眼,一床鮮紅的錦被,里邊只露出了半張粉嫩的臉孔。 “吱呀:一聲門響,她的心頭一鎮抽痛,眼前一黑,暈倒了過去。 醒來以后,一切物是人非。 李mama告訴她,那晚母親派人過來了,送來了一個男孩。 她睜眼看了看身邊躺著的那個孩子,情緒有些怏怏:“抱走,我不想看見他?!?/br> 為了他,自己舍棄了親生的女兒,她的心頭在滴血,那個傷口怎么也合不攏來。她興趣缺缺的望著帳幔,腦子里浮現出一個小小籃子來。 “榮mama回來沒有?她把小姐送去哪里了?”說到小姐兩個字,她心痛得厲害,就像有人拿針在扎著她的心一樣疼,刺出了千瘡百孔,怎么樣也沒法復原。 “回王妃的話,榮mama……沒了?!碑斈甑睦頼ama是個容貌秀麗的中年婦人,她是豫王妃的乳母,跟著她到豫王府,是她最信任的人。 “沒了?”她的心一沉,幾乎要止住了呼吸:“什么叫沒了?” “死了?!崩頼ama的話里有一種沉重,她眼皮子耷拉著望向地面:“是夫人派過來的人做的,說是不能透露半點風聲出去?!?/br> 她抓緊了被面,一雙眼睛慢慢的失去了神采:“那小姐呢?” “王妃……”李mama艱難的望著她,低聲道:“小姐……也沒了?!?/br> 是,這是母親做事的風格,但凡她出手就要干凈利落,怎么能容許留著把柄讓人去捉,送人出去的榮mama死了,自己的女兒也死了,不用說,產婆肯定也會被弄死的,這樣就沒有人再能發現這個秘密,自始至終,她生下的不是女兒,就是兒子。 “夫人說了,要王妃將兒子視若己出,要一心一意的寵溺著他,不要讓旁人發現什么不對?!崩頼ama垂手站在那里,感覺自己站在懸崖之巔,她本來也該要被殺,可夫人念在她的忠心耿耿,對她網開一面——況且,若是王妃身邊親近的人忽然一夜之間都死光了,恐怕旁人也會懷疑。 “視若己出?”豫王妃笑了,眼角流下的淚珠慢慢滴落到了嘴里,咸咸澀澀的一片。她種下的苦果,自己最終要吞下去,就為了與那朱熙真爭長較短,她陪上了自己的孩子。 這一寵,便寵了十四年,豫王府上下個個看得到,豫王妃是多么疼愛自己的孩子。她寵許宜軒,寵到了自己都精神恍惚的認為,許宜軒就是她親生的兒子,她從來就沒有過女兒。 可十四年后,那種感覺卻出現了,一個據說跟她眉目有些相像的農家姑娘出現了。 豫王妃望著清澈的茶水,慢慢的將杯子端了起來,多少年來,午夜夢回,她只堅信自己是做了一個夢,可現在她又心慌慌起來。 “mama,想法子將那肖姑娘傳到別院,我想見見她?!痹ネ蹂闹齑酵T谀抢?,細白的瓷粘透著淡淡紅色的光影。雖然李mama說大家都確認那肖姑娘是肖老大親生的,可她卻還有些懷疑,也是十四歲,和她眉眼有些像,完全不像一個農家姑娘的氣度……這一切,實在太可疑,太巧合了! 這些都讓她不由自主想要見上肖家三姑娘一面,即便她不是自己的女兒,自己也可以從她身上咂摸出自己女兒的模樣,若是她活著,或許也是這個樣子。一滴淚水從睫毛上掉落,輕輕落在了茶盞里,激起點點漣漪。 “王妃,你這又是何苦?”李mama低聲勸說,帶著幾分憂慮:“她若不是小姐那也倒算了,萬一她真是……”李mama閉嘴不語,萬一這肖姑娘真是王妃流落在外的女兒,那她或許就活不下去了。 王妃現在的處境堪憂,朱側妃風光無限,更重要的是她生了一個兒子,小公子雖然只有五歲,可卻十分懂事,眼見著比自家世子爺還要聰明沉穩,王爺時常將他抱在膝蓋上,親自教他識字。 若是這個時候被人發現十四年前王妃生的是個女兒,那……李mama打了個寒顫,不敢往下邊想:“王妃,還是算了,那一晚,就當是個夢?!?/br> “不,我想要見見她,就見一面?!痹ネ蹂鹧蹃?,殷殷的盯住了李mama,就如多年前,她賴在她的懷里,伸手抱住她的脖子,目光殷殷。 李mama垂下眸子,低聲應了一句:“是,老奴找個借口,將肖姑娘傳過來?!?/br> 她佝僂著背,輕輕的邁步走了出去,仿佛想要做到沒有一絲聲響,不會驚擾到豫王妃,可是事與愿違,她那步子又急又快,就像在人心上敲著鼓點一般,豫王妃的一顆心忽上忽下,怎么樣也沉不了底。 她慢慢的吐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裊裊的熱氣從茶盞里飄出,將她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孔隱藏了起來,看不清楚她的模樣。 許宜軒這幾日每天都在往外跑,自從那次反抗了自己以后,他便變得肆無忌憚,每次出門,都是直接向她報備一聲,然后就飛奔著走了出去。 她沒有阻攔他,阻攔又有什么用?都說兒大不由娘,看起來他是很喜歡那位肖姑娘。 原本想將那肖姑娘買進王府做丫鬟,可現在她的身世變得撲朔迷離,豫王妃的手指甲深深的掐入了自己的掌心。若她不是自己女兒便好,一個農家姑娘,隨意怎么處置便是??扇羲亲约号畠?,那…… 一種說不出的暖流從心中奔騰著過去了,豫王妃眉眼間忽然帶著微笑,婆媳總是要住到一處的,若她真是自己的女兒,做了自己的媳婦,也會要日日喊自己母親。豫王妃抓緊了那個細瓷茶盞,手都微微的搖晃了起來。 無論如何,她也要見那位肖姑娘一面,否則她這一輩子都會寢食難安。 她清楚的記得,她的女兒肩膀上有一顆朱砂痣,出生的時候,那產婆還驚訝的喊了一聲:“小小姐通身雪白,肩頭這朱砂痣卻是紅得像雪地里的梅花一般?!?/br> 這朱砂痣,是上天賜給她女兒的,也是她們母女相認的一個最重要的物證——只是不知道那朱砂痣會不會隨著年紀變大慢慢消失?豫王妃心中有幾分猶豫,茶盞幾次要從手心里滑了出去。 “王妃,該用午膳了?!币粋€丫鬟站在門口,半彎著腰,低著頭。 “唔,我知道了?!彼┝艘谎坶T口那丫鬟,緩緩問道:“世子可曾回來?” “奴婢不知,現在就去世子院子那邊瞧瞧?!毖诀咝睦镱^暗自揣測,世子爺估摸著還沒回來呢,前兩日那肖姑娘的鋪子開業,世子爺便激動得跟自己開了鋪子一般,每日都要往豫州城跑,秀云已經跟他么抱怨過許多次了,大家都只能勸她想開些,畢竟世子爺沒說讓那肖姑娘進府做丫鬟。 “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去瞅瞅?”豫王妃見那丫鬟呆在門口,似乎還不準備動身,忽然就怒氣沖沖了起來,瞪眼望了她一下。那丫鬟慌亂的應了一聲,趕緊拎著裙子,飛快的邁步走了出去,細碎的腳步聲慢慢的遠去,一點點的消失不見。 “這倒是好,就連午膳都趕不上了?!痹ネ蹂拿碱^皺了起來,將茶盞放到桌子上,攤開手掌,手心上有深深的幾個指甲印,好像刻在了細嫩的rou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端午 噼里啪啦的聲響震天,肖家村的上空頃刻間飄起了淡淡的藍色煙霧。 肖老大站在門口,樂得合不攏嘴,抬頭一望,蓋著院墻的琉璃瓦映著陽光閃閃發亮,他伸手摸了摸青磚院墻,歡喜得眉眼都擠在一處:“真好,真好?!?/br> 早幾個月,青磚大瓦屋對于他來說,簡直是太遙遠的事情,他心里頭想著,今年要拼命干活,好攢出幾兩銀子來,明年將老屋子修葺修葺就好??墒菦]想到,才這么幾個月,他家就蓋起了大瓦屋,全是青磚的,而且那院墻上的瓦全是琉璃的,一色的青亮! 新蓋的屋子本來要干一個多月才會搬進去住,可現在百香園的生意好,彥瑩計劃著要將老房子騰出來做罐頭、種菌子,因此就提前搬家了。 五月初三百香園開張,初四那日,彥瑩讓二花帶著六花守到鋪子里觀場,自己與簡亦非去了一趟木工坊,腰包里有銀子就好辦事,走到那里瞅了瞅,選中了家什,現銀結賬,木工坊的老板笑得合不攏嘴,趕著就讓伙計將家什送去了肖家村。 “姑娘好眼光,一眼就看中了我們鋪子里的上等貨色!這些家什樣式最是時新,又都是好木頭做的,保準用五十年都不會壞!”老板跟在彥瑩身邊不停的轉悠:“還要不要多捎帶些別的?梳妝臺要不要?” 見著彥瑩沒吱聲,老板討好的轉向了簡亦非:“這位公子,我覺得你該給你未過門的媳婦兒買張梳妝臺,你瞧瞧這個,配著零花鏡子,多好看?!?/br> 簡亦非走上前一步瞧了瞧,拉了彥瑩坐到梳妝臺前邊打量了她幾眼,心中歡喜:“果然好看?!?/br> “可不是?”老板說得唾沫橫飛:“以后公子可以站在這里替你媳婦兒畫眉?!?/br> 簡亦非大手一揮:“買買買!” 彥瑩坐在那里抿嘴就想笑,要什么梳妝臺呢,前世里頭她順應時代潮流還拍點爽膚水什么的,可現在到了這大周朝,她就啥都沒用過了。頭發總是扎兩把,從來就沒有往臉上抹過什么東西,蔻丹口脂那些,對她來說實在太遙遠。 可是既然簡亦非高興,自己也別掃他的興,彥瑩含笑望著他:“真還要給我買?” 簡亦非被彥瑩含笑的模樣弄得臉紅心跳,一雙眼睛轉去了別處:“我還能騙你不成?以后我還要給你買更多的東西哩?!?/br> 老板在旁邊趕緊幫腔:“這位公子一看就是疼媳婦的,姑娘好福氣?!?/br> 家什全部搬了回去,初五是端陽節,不大好做酒請客,肖老大就將搬家的日子定到了初六,他特地去請人看了黃道吉日,初六最宜遷徙搬家,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 今日一早,太陽才露出半張臉,簡亦非便帶著許宜軒過來了,兩人身后還跟了幾個膀大腰圓的親衛。一進院子門,許宜軒便親親熱熱的喊了一聲:“肖大叔!” 肖老大渾身一哆嗦,趕緊朝許宜軒行禮:“許世子,不要這樣客氣?!北M管許宜軒說起來也是熟人了,可肖老大見著他還是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連正眼都不敢瞧他一下。 許宜軒也已經習慣了肖老大的反應,直接將他撇開,奔著就往彥瑩那邊湊:“肖姑娘,我帶了人手來給你搬家了?!彼焓忠恢干砗竽切┤?,洋洋得意:“怎么樣?都是些有力氣的!” 彥瑩笑著望了許宜軒一眼:“許世子真是一片好意!” 六花從彥瑩身邊擠出個小腦袋,指著許宜軒脖子上掛著的那個鴨蛋絡子,有幾分驚訝:“世子哥哥,你怎么還帶著這個?我以為你的到家里就會被扔了呢!” 昨日端陽節,許宜軒賴著讓彥瑩給他做了個鴨蛋絡子。端陽節舊俗,除了吃粽子懸艾葉,要掛鴨蛋絡子,要佩五色索子,晚上還可以拿著鴨蛋絡子里的那鴨蛋斗蟲子,抓了螢火蟲放到空的鴨蛋殼里頭,看誰的鴨蛋殼最薄,透出的光線最亮。 彥瑩本來是要著急去百香園的,卻被許宜軒纏著選鴨蛋選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六花在一邊也湊熱鬧,一定讓她選一個:“晚上我要和世子哥哥斗蟲子,三姐,你給我選個最透亮的?!?/br> 彥瑩挑來挑去,跳了幾個青色皮蛋,許宜軒與六花兩人各自拿了幾個讓大花去煮熟,簡亦非在旁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三花,也給我挑一個唄?!?/br> “你這么大了,也要掛鴨蛋絡子?”彥瑩的手從一盆黃泥水里揚了起來,帶著點點泥水滴落在了地上,雪白的手腕上有著一塊黃褐色的印子,簡亦非趕緊從懷中掏出帕子來:“快些擦擦?!?/br> 彥瑩朝他微微一笑,又將手到盆子里頭撈了撈,摸著一個鴨蛋洗了洗:“你就拿這個,反正你又不去斗蟲兒玩,殼兒青不青沒事?!?/br> 鴨蛋蒸熟以后,許宜軒搶了兩個讓彥瑩打鹽蛋絡子:“肖姑娘,快些快些,我要回別院去陪母親過端陽節了!”一邊飛快的瞄了六花一眼:“晚上等我斗蟲子!” 彥瑩低頭打著鴨蛋絡子,心中嘆息,許宜軒也是十四歲的人了,怎么還是這般童心未泯,六花不過六歲,他也好意思拉著她去玩斗蟲兒! 五色絲線在她細長的手指下飛快的上下紛飛,許宜軒伏在桌子上看著彥瑩打絡子,瞧著她雪白的脖子,忽然心中有一種沖動,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可又不敢造次,只能將手在桌子上一通亂畫。 肖大娘拿著抹布走了過來:“許世子,桌子上臟吶,我給擦擦?!?/br> 許宜軒將手掌舉起來,這才發現上邊油糊糊的一塊,他接過大花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一雙眼睛又落到了彥瑩身上,肖姑娘的手真巧,才這么幾下,就打好了一個鴨蛋絡子。 彥瑩將煮熟的咸鴨蛋放到絡子里頭遞給了許宜軒:“喏,給你,吃的時候可要當心些!” 許宜軒雙手接了過來,看了又看,歡喜得不行,趕緊將鴨蛋絡子掛在脖子上:“我怎么瞧著這鴨蛋絡子比我的瓔珞還好看?!?/br> 彥瑩一抬頭,就見許宜軒胸前掛著的瓔珞上垂下一塊碩大的美玉,美玉的旁邊卻懸著一只碩大的鴨蛋,她“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好看,確實好看?!?/br> 她這一笑,仿佛黑暗里閃過一絲亮光,許宜軒只覺得自己面前都敞亮了起來。肖姑娘笑得真美,他走出肖家院子的時候還在想,要是每日里頭都能見著肖姑娘的笑容那該多好。 從肖家村回了別院,剛剛好趕上午膳,陪著豫王妃吃過飯,母子兩人又閑談了一陣子,豫王妃要去午休,許宜軒卻全身都不自在起來,兩條腿只想著往外邊跑,可是想著要是下午出去了,晚上再出去,恐怕豫王妃會不高興,又只能怏怏的坐了下來。 秀云見著許宜軒坐立不安,顯得有些煩躁,趕緊替他倒了一盞冰鎮百合蓮子湯來:“世子爺,喝點這個,安神養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