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肖老大,素日里頭是她嘲笑的對象,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肖老大家里竟然能喝得上茶,這一打擊,讓她覺得很是難以接受,從肖老大家回來,她便有些暈暈乎乎,一個人躺在床上,心里頭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覺得有些憋屈。 “肖老大家喝上茶了?”肖來福也是詫異萬分,他知道這、肖三花手里該有些閑錢,可沒想到她竟然還買茶葉回去喝,這可不是燒得慌? “真的?!毙砀F拍餂]精打采的應了一聲:“我今日與村口屠戶娘子去她家了,她沏了茶出來,那茶葉都是細茶,根本不是村長家那種茶葉梗子?!彼Я艘豢诶语?,只覺得那餅硬邦邦的,實在難吃,若不是她自己烙的,她肯定早就拍著桌子罵起來了?!鞍?,也不知道他們家的錢是從哪里來的,我們都說大概是上次那個世子送了銀子給她?!?/br> “我覺得不是?!毙砀H粲兴迹骸吧匣厮宋业尿呠囘M城,拉了二十多個大壇子回來,今日又拉了三十多個,我總覺得他們家忽然有錢,跟這些大壇子有干系?!?/br> “大壇子?什么壇子?”肖來福婆娘皺起了眉頭:“陶的?” “自然是陶壇子了?!毙砀|c了點頭,啃了一口烙餅:“兩次合計起來差不多六十來個壇子,她買這么多壇子作甚?” “吖,當家的!”肖來福老婆忽然興奮了起來:“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沒跟你說!今日肖家三丫頭,讓桃花梅花給她去山上挖小筍子,兩個銅板一斤,若是剝了殼,那就是四個銅板一斤吶?!?/br> “小筍子?這東西山上到處有,她還出錢買?真是錢多了?”肖來福搖了搖頭:“肖家三丫頭這般大手大腳,就是那世子爺給她再多的銀子,也會被她花光吶?!?/br> “當家的,我明日也想去挖小筍子,帶著枝兒上山去,挖上一日,七八十斤應該沒問題?!毙砀@掀藕鋈痪团d奮了起來:“那我也能賺點零碎開銷的錢了?!?/br> 肖來福吸溜了一口涼水,只覺得心里頭冰涼一片,他沉思了一番,搖了搖頭:“不中,不中?!?/br> “怎么了?”肖來福婆娘有些心急:“那可是錢,都是實打實的銅板!你難道不想要我掙錢不成?” “我不是不讓你去山上挖?!毙砀H粲兴嫉目戳似拍镆谎郏骸澳阃诹嘶貋?,別賣給肖家三丫頭?!?/br> “不賣給她?我們家里拿了炒菜吃?”肖來福婆娘搖了搖頭:“這小筍子最最耗油,我們家還沒那么多閑錢買油炒小筍子吃!再說了,挖那么多回來,自家也吃不了那么多吶?!?/br> “你可真笨?!毙砀:掼F不成鋼的看了婆娘一眼,自家婆娘實在是有些笨。肖家三花買那么多壇子,又讓人給她挖小筍子,肯定是與她家忽然有錢有些干系的:“婆娘,你這兩日先莫要去挖那小筍子,讓枝兒去挖點就是了。你留心看看有沒有陌生人去肖老大家,盯緊著些,指不定咱們還能從這上頭掙點銀子?!?/br> 肖來福婆娘聽著自家男人的話,不住的點頭:“好好好,我非得弄清楚,肖家三丫頭的銀子是怎么來的!” 第二日,肖家村里似乎就跟往常不一樣了,一大早起來,就有一群人胳膊彎里挎著竹籃子,匆匆忙忙的奔到了后山,似乎生怕被人搶了什么寶貝一般,那腳下生風,一轉眼便不見了身影。 四斤老太正拿了一個饃饃站在自家屋子門口,見著屠戶娘子帶著她那個圓滾滾的二妮也氣喘吁吁的跟著那群人往山上跑,心里頭奇怪,一把揪住屠戶娘子:“你這是咋了?去干啥子喲?怎么跑這么快吶?!?/br> 屠戶娘子將四斤老太的手一甩:“你快些松開,莫要耽擱我賺錢!” 二妮睜著那雙似乎永遠也睜不開的眼睛,兩個腮幫子上rou嘟嘟的一團:“四斤阿婆,你也來挖小筍子吧,肖老大家那個三花收小筍子,兩個銅板一斤!” “什么?”四斤老太將耳朵掏了掏:“你說啥?再說一遍!” 二妮將嘴巴湊到了四斤老太耳朵邊上,用盡全身力氣吼了一句:“肖三花收購小筍子,兩個銅板一斤!剝了殼的,四個銅板一斤!” “哎呀呀,這么大聲音作甚!”四斤老太唬得往旁邊一跳,手中的饃饃滾到了地上,她彎腰將饃饃撿了起來,拍了拍灰就往嘴里塞,眉頭卻皺得緊緊的,眼珠子一轉,她大聲吆喝了起來:“五木六木七木,你們兄弟幾個快些去山上挖小筍子!” 第四十章 發動 院子里堆滿了小筍子,讓彥瑩吃了一驚,本來昨日只有桃花梅花兩個給她挖的,沒想到今日竟然忽然便涌現出了一大批人,等著晚上收工的時候,她差不多收了四五百斤,而且,都是已經剝殼了的。 她現在還有三十幾個壇子要裝壇,每一壇約莫能裝十五斤,這一天便將小筍子收滿了。旁邊站著的二花也在苦笑:“三花,沒想到吧,這可比咱們姐妹幾個上山去挖要來得容易?!?/br> “可不是?”彥瑩指了指地上的小筍子:“還收幾日,咱們就停手?!?/br> “還要收?夠壇子裝嗎?這些壇子有些貴?!倍ò櫫税櫭碱^:“咱們不會又要去買壇子了吧?你哪有這么多銀子?” “現在暫時不用買?!睆┈撔α诵Γ骸岸喑龅男」S子,我便不做酸筍了,趕著這幾天日頭好,曬了做筍干,到時候想做酸筍,也可以拿筍干做,而且這筍干,還有另外的妙用呢?!睆┈撔α诵?,前世她就吃過由小筍子曬制的筍干炒的菜,實在是好吃。開始不知道是什么原料做成的,問了下老板才知道是小筍子晾曬以后得的。 那個老板當時對她說,因著小筍子不如冬筍rou厚,所以沒人會將它晾曬成筍干,他只不過是新奇好玩才試了試,結果沒想到這般美味。后來彥瑩去的地方多了,她才知道其實并不是沒有人將小筍子做成干筍,只是各地風俗不同而已,有一種東西叫糯佑,比酸筍更容易長期保存,將小筍子曬干,煮熟以后,又用油煨著,將油瀝干收好,吃的時候取出來,加些鹽與辣椒粉兒,再用沸水像泡茶般沖泡。 得了啟發,彥瑩在自家農莊上也制造了各種小筍子的產品,酸筍、筍干、糯佑,她還試著將小筍子晾曬成筍干入菜,與那些菌子木耳一道,用紅油煨制成罐頭,沒想到味道很是爽口,大受歡迎。 中國人自古以來講究吃喝,不少東西只要肯花心思去做,不怕沒有銷路。小筍子多了她并不怕,只是怕自己得銀子不太夠,明日要是上山挖小筍子的人更多一些,她手中的銀子恐怕就只夠收一日了。想著簡亦非對她說過,如意酒樓生意火爆,想來這兩日便該來自己家里問著要酸筍了。 “三姐,你在想什么?”六花拉了拉彥瑩的手:“要是你愁銀子不夠,可以去問簡大哥借,他上回說好要幫你的?!?/br> 彥瑩蹲下身子,摸了摸六花的頭發,嘻嘻一笑:“你放心,三姐自然知道!”這小家伙真是有天分,竟然馬上想到去借貸這法子了。向簡亦非借銀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彥瑩覺得他的銀子可能不多,向他借還不如向許宜軒借呢。相比簡亦非,許宜軒的銀子來得容易,而且財力更雄厚些,與其欠兩個人的人情,不如欠一個的就好。 肖老大扛著鋤頭從外邊回來,見著自家坪里一地的小筍子,也嚇得瞪著眼睛做不了聲。低頭翻了翻那些小筍子,好半日才吶吶的說:“這些……花了多少銀子?” “不到二兩?!睆┈撔χ戳丝葱だ洗螅骸鞍⒌?,你別哆嗦,這些做了出來,可能賣上幾十兩,上百兩呢?!彼χ鴮⑿」S子抱到木盆里頭,開始細致的洗了起來,她要趕著這些小筍子最新鮮的時候,擦了鹽與辣椒收壇子。 彥瑩做出的酸筍,與一般的壇子菜有些不同,她先將小筍子切成細絲,清水漂洗,然后便放到壇子里去存壇,但是她的小筍子卻放了鹽與辣椒,收壇子時還加了少許黃酒,所以在打開壇蓋的時候會格外香。 這是前世她久經摸索才發現的小竅門,有時候就只要一丁點的變動,整樣東西的風味就會不同。彥瑩采用黃酒來收壇,主要是看中了這黃酒口味醇和,而且酒精濃度低,入菜剛剛好,不會讓人產生不良反應。 肖老大站在盆子旁邊看了一陣,見著彥瑩腦袋都沒有抬,衣袖高高挽起,露出了一雙雪白纖細的手,盆子里頭小筍子一條條的在招搖,就如河底的水草一般?!叭?,你悠著點!二兩銀子哩!” 他起早貪黑到外頭去打一個月短工,也就能攢下二兩銀子,有時候二兩銀子都還賺不到,三花這般用錢散漫,怎么能行!肖老大的眉頭攢在一處,望著彥瑩黑亮亮的頭發,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才好。 彥瑩抬起頭來,笑盈盈的看了肖老大一眼:“阿爹,你莫擔心,我自然有劃算?!?/br> 清亮亮的水洗滌著嫩綠色的小筍子,下邊那一截是淡淡的黃色,彥瑩將洗好的小筍子放到旁邊的木桶里頭,心里有說不出的舒坦。她知道肖老大的擔心,可真要做大事,怎么能前怕狼后怕虎?才二兩銀子肖老大便嚇成了這模樣,以后自己要是賺得多,花得也多,那他不是會雙腿打顫? 六花拉了肖老大的手就往屋子里頭走:“阿爹,你干活累了,趕緊歇息著去!” 彥瑩看了一眼六花,小丫頭鬼精鬼靈的,她也不開口替自己說話了,只是拉著肖老大進去休息,及時轉移了肖老大的注意力。等著如意酒樓又來送銀子的時候,肖老大自然就不會再說了,彥瑩微微一笑,低頭繼續洗起小筍子來,明日,如意酒樓就該來接酸筍了。 夜晚,四周一片寂靜,只能聽見春蟲在低低的吟唱。 屋子角似乎有一只金鈴子,過了一陣子,便撲扇著翅膀唱起歌來。肖老大只覺得全身不得勁,在床上翻了個身,眼珠子瞪著門縫里漏進來的月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咋啦?”肖大娘躺在旁邊,伸出手來,輕輕的將七花摟在了懷里:“睡不著?被這蟲子吵了?” “不關蟲子的事兒?!毙だ洗筱躲兜耐倾y色的一線月光,好半晌才低聲說:“三花,咋就越來越走了樣子?” 肖大娘沉默了一番,低聲道:“她或許本來就有這么機靈,早些年只是被咱們壓抑著,從山上掉下來以后,她原本有的那些機靈,都回來了。畢竟她不是……” 話音還沒有落,肖老大就厲聲喝止了她:“咋就說起這些話來了?三花是咱們的娃兒,自然要和咱們一樣吶!現在她變得越來越不同了,我這心里頭就擔心?!?/br> 肖大娘沒有吱聲,只是默默的看著黑色的屋頂,心里頭百味陳雜,十四年前的晚上,她剛剛生了娃兒,風雨交加,接生婆在一旁的驚叫聲她還記得清清楚楚:“這孩子……咋就沒氣了吶!” 眼淚從肖大娘的眼角低落了下來,她的心忽然間就幽幽的痛了,一種說不出的痛苦讓她低低的喊出了那個名字:“三花……三花吶!” 肖老大轉過身來,伸手在肖大娘臉上抹了一把:“你哭啥子呢,現在三花不是好好的?你怎么又想那事情了?快些莫要再說了,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咱們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這還不中?” 肖大娘沒有再出聲,可眼淚卻流得更多了,一滴滴的落在枕頭上,將那粗布面子打得濕淋淋的一片。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摟緊了七花,輕輕的將她的小腦袋貼住自己的胸,一陣奶香從七花身上傳了過來,肖大娘的心情慢慢平穩了下來,漸漸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肖老大依舊出去干活,二花帶著幾姐妹出去,彥瑩帶著六花在家里處理那些收購的小筍子,昨日收了四百多斤,還沒有全部清洗完,擦鹽抹辣椒面兒收壇子,今日要接著繼續干。 六花也搬了條小杌子在彥瑩身邊幫著洗小筍子,一雙小手浸在水中,似乎泡得腫起來了一般。她一邊低頭洗著小筍子,一邊口中嘟囔:“三姐,前日簡大哥不是說你很快又能賺到銀子了?為啥還不見有人過來哇?” 彥瑩微微一笑:“著急啥子?自然會來的?!?/br> 話音剛剛落,就聽門板上有叩門之聲:“肖姑娘,肖姑娘!” 六花站了起來,快活的原地轉了個圈,一蹦三尺高:“三姐,你聽你聽,有人來找你,喊你肖姑娘!”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嘴巴翹了起來,肖家村的人,喊她三姐都喊肖三花,要么就喊肖家三丫頭,喊“肖姑娘”的,肯定是肖家村外邊的人。六花張開了雙手,飛快的撲到了門邊,從門縫里往外邊瞅了瞅,就見兩個年紀輕輕的人站在外邊,身后還有一輛騾車。 肯定是來找三姐買酸筍的,六花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她踮起腳尖,努力的伸出手將門閂打開,笑盈盈的看了那兩人一眼:“你們是來找我三姐買酸筍的吧?” 錢小四看著六花那機靈樣兒,哈哈一笑:“可不是,給你說對了?!?/br> “快些進來,快些進來?!绷犞皇莵碣I酸筍的,笑得眉眼彎彎:“我就在想著,你們咋就不來了呢?!?/br> 錢小四一步跨進了院子,朝彥瑩點了點頭:“肖姑娘真是勤快,又在準備做酸筍了?” 彥瑩站起身來,從身后的樹上取下了毛巾擦了擦手:“可不是,這酸筍,怎么著也要十三四日才能做成,收得越久就越香,我自然要提前做一些,免得到時候你們鋪子里頭斷了貨?!苯鹬鲀簛砹?,心情實在是高興。 ☆、泄密 太陽已經升起,金燦燦的一地陽光,院子里放著一個木盆,有點點粉色的桃花花瓣飄到了盆子邊上,將那木盆襯得古樸起來。彥瑩站在那里,嘴角含笑,那笑容純真而又歡快,看得錢小四微微一怔,沒想到這肖姑娘笑起來竟然這般好看。 “肖姑娘真是有預算,怎么就算著我們酒樓會再來買你的酸筍?”錢小四有幾分貪饞的看著彥瑩的笑臉,涎著一張臉道:“難道肖姑娘就這般有把握?” 這酸筍,算起來實在是有些貴,三兩銀子一壇,一壇不過十五斤重,若是去稱十五斤豬rou,也不過半兩銀子,錢小四十分納悶,掌柜的卻好像很不在乎,看著酸筍要賣完了,今日一早便打發他與酒樓的管事一道過來買酸筍:“快去快回,中午就要用吶?!?/br> 雖然說這兩日,酒樓里生意十分好,一天就能耗掉兩壇酸筍,酒樓里也著實賺了些銀子,可錢小四還是覺得這酸筍太貴了,哪有這么貴的理兒?即便是豫王世子喜愛吃,借了他的名頭賣了不少,可也畢竟只是小筍子做成的,哪里就金貴了? 今日掌柜的派他出來買酸筍,他就存了個心思,要與彥瑩討價還價,看能不能撈點油水。路上與那管事一說,兩人都覺得可行,不管怎么樣,一次撈個一兩二兩的,也不枉費自己來跑一場。 彥瑩見著錢小四的話里有些試探,心中有所警覺,看起來錢小四心里還有小九九不成?她瞥了一眼錢小四與那個管事,微微一笑:“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我知道自家這酸筍做得不錯,豫王世子來買,我都是收五兩銀子一壇,你們酒樓,我還是便宜賣了?!?/br> 六花在一旁轉著眼睛,一手捉住彥瑩的手:“三姐,他們到底是不是來買酸筍的?所了這么一陣子話,咋就不見他們掏銀子哇?要是他們不買,咱們快些繼續做酸筍,別搭理他們了,咱們時間可金貴?!?/br> 錢小四又氣又樂,這肖家的姑娘一個個的真是厲害,一個這么小的小姑娘家家,就知道拿喬做致了,還裝出一副不搭理人的神色來了!旁邊管事輕輕咳了一聲,掌柜的特地交代了快去快回,現在都已經辰時末刻了,可不能老在這里墨跡。 “肖姑娘,”管事伸手指了指院子外邊:“我們掌柜的讓我將上次的五個壇子也一道送了回來,他說這壇子放在店子里占地方,給肖姑娘送回來,又省得你花銀子去買壇子?!?/br> “掌柜的實在是有心?!睆┈撀犃艘彩歉吲d,沒想到如意酒樓這掌柜的心腸這般好,雖然說只有五個壇子,可也要四百來個銅錢吶,每次四百,積少成多,那便是一筆不少的數目了。 “你看看,我跟小四來回一次也聽不容易的,你就給個壇子錢,當我們的辛苦費,怎么樣?”管事退而求次,瞧著肖家破舊的土磚屋,知道彥瑩家里日子過得緊巴,肯定把銀子看得重,要想從她手里摳出一兩二兩銀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不如就拿這幾個壇子錢,相信那姑娘應該會給——她去豫州城里買壇子,不一樣要花錢? 彥瑩心靈有幾分不快,這些人可真真是徹頭徹尾的小人,見著自家這般貧窮,不但不同情,卻還在想著法子從自己手里摳錢。這五個壇子,是老板好心,跟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們是老板安排來買酸筍的,如意酒樓自然算了工錢,可到了她這邊,抹抹臉,就想要從她手里弄些銀子出來,實在可惡。 “這位大叔,若是我能像你一樣,穿著簇新的綢緞衣裳,只怕不用你說,我抬手就會給打賞,只是你瞧瞧我們家這土磚屋,實在是要花錢修葺了,沒有銀子怎么成?”彥瑩笑了笑:“我最多能給大叔減二百文錢,其余便不用說了?!?/br> 那管事聽了,臉黑了一半,只是酸筍只能在彥瑩這里買了回去,也實在沒得法子,他哼哼唧唧了一陣:“三百文錢,中不中?” 彥瑩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來:“你先給我十五兩銀子,我再給你三百文錢?!?/br> 管事從荷包里摸出了個一大一小兩個銀錠子,彥瑩到里邊拿出了一桿秤來,這是昨日托肖來福從豫州城帶回的秤,秤桿黑亮亮的,上邊銀色的星戳子很是耀眼。 拿了秤稱了重量,剛剛好十五兩,彥瑩又用剪刀將銀子剪開,仔細看過以后發現不是鉛胎,這才放心,像管事與那錢小四這般狡詐,她還怕他們那假銀子騙自己吶。 管事見著彥瑩動作純熟,特別是驗看銀子的時候,那手法,那眼神,根本不似沒有見識的農家女,心里頭暗暗吃了一驚,這肖姑娘真是與眾不同,跟她身后的屋子十分不搭調,就像草箕窩里飛出的一只金鳳凰。 將銀子收了,彥瑩開始動手搬壇子,錢小四想到她屋子里邊去幫忙,都被她婉言謝絕了,那屋子里堆放著她收壇子時用的一些材料,可不能讓外人給瞅見了,這算是她的商業機密,一點也不能泄露出去的。 大花抱著葉兒走了出來,見著彥瑩搬著壇子從旁邊屋子里走了出來:“三花,怎么要搬壇子了?搬出去作甚?” 六花跳到了大花身邊,伸出手來:“大姐,把葉兒給我抱,你幫三姐去搬壇子吧,有人來買酸筍了吶?!?/br> 大花抬眼看了看外邊,見院子里站著兩個人,一個還穿著綢緞衣裳,心中十分歡喜,趕緊將葉兒送到六花手里:“六花,你抱著葉兒坐著,別站起來了?!绷昙o還小,就怕她抱不動,會將葉兒摔了。大花走到那屋子里邊,斜眼看了看,六花抱著葉兒坐在靠背椅子上頭,正撅嘴擠眼的逗著葉兒笑個不歇,這才放了心。 抱著壇子走了出去,那管事抬頭望了望,見著跟在彥瑩身后的大花,心中只覺吃驚,這肖家的女人個個長得不賴,這個看上去一身婦人裝束的,應該是這肖姑娘的嫂子,也生得眉目教好。 大花見著那管事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有幾分害羞,將壇子放下便轉身往屋子里走,搬了第二壇到院子里頭,便去六花手里接過葉兒抱著,不再出來。 彥瑩瞧著那管事探頭探腦的模樣,心中有幾分惱怒,伸出手來塞了三個小銀角子到管事手中:“你自己掂掂,重量差不多?!?/br> 管事的接過了銀角子,看了彥瑩一眼,與錢小四一道走了出去,彥瑩站在門口,笑著招呼了一聲:“路上好些走,注意石頭?!蔽L陣陣,吹得桃花片片飛落,她就如籠在花雨里頭一般,瞧上去清麗不俗。 管事呆了呆,攥緊了幾個小銀角子爬上了騾車,與錢小四背靠背坐著,遞了一個銀角子給他:“下回你拿兩個?!?/br> 錢小四接過銀角子來,嘆了一口氣:“那肖姑娘真是摳門,竟然只給三百文?!?/br> “人家日子也過得緊巴?!惫苁禄仡^望了望那一線土磚院墻,搖了搖頭:“也怪不得肖姑娘,只怕是家里窮狠了,遇著能賺錢的事兒,自然該要狠狠的來賺一筆。這筍只有春天生,到了夏季就沒得賣了?!?/br> “那倒也是?!卞X小四點了點頭:“她這般摳門,自然也是要精打細算過日子?!?/br> 兩人正說著話兒,忽然就見一個婦人從斜地里走了出來,笑瞇瞇的伸出手來將他們的騾車給攔?。骸皟晌粻?,能問件事兒不?” 管事與那伙計到肖家村的時候,村子里靜悄悄的,路邊不見閑話的婦人,追著奔跑的孩子,兩人就覺得有幾分奇怪,雖說現在是農忙時節,可也不至于忙到村子里不見一個人吧?現在路上總算是見了一個人,忽然間又覺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