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夏子若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手腕上的力道卸去,手心里轉瞬被一股微涼的金屬感填滿。 唇齒間的掠奪,停住了。 夏子若還在驚訝這男人就這么放過了她,眼眸已不由自主地垂下去,看向霍季恩塞到她手里的東西—— 一塊表。 她無暇顧及紅腫澀疼的嘴唇,也無暇顧及心口仍在因剛剛那一吻劇烈跳動,她的視線被黏在表上,抬起手,摸索著找到墻上的開關。 “啪”的一下,燈亮了。 雖然是暖黃色的燈光,但在黑暗中待久的眼睛還是有些不適應,夏子若睜大眼,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審視手里的表,低垂的眼眸擋住了她眼里那絲震蕩的光。 herbelin的男式石英表,八年前的老款,精鋼表殼,皮質表帶。大概是歲月浸染,保養不佳,表帶泛起細微的毛邊,表盤外殼也被磨花了些許。 但就是這塊舊表,剎那間,攫住了她的呼吸。 沒錯,這塊表,正是她大學時用打工掙來的第一筆薪水買給父親的。 睹物思人,這個簡單的成語此刻擱在夏子若身上,足以令她心潮澎湃。曾經,她連該以何種心態來懷念父親都不知道,但眼下,看著這塊手表,她突然覺得所有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感情都有了……寄托。 她微微顫抖的手指合攏,把表緊攥在手心里,“嚯”地抬頭看向霍季恩。 “你怎么會找到這塊表?”她驚詫地問。 “善事做多了就找到了?!彼坏卮?。 “這算什么回答,你正經點?!毕淖尤舻纳袼既诒砩?,也沒空計較方才被人強吻的事實了。她從玄關的鞋柜里拿出雙大號拖鞋,放在霍季恩腳邊,“你在麗景灣找到的?” 他換上拖鞋,跟著她走進客廳,“過程不重要,能給你留個念想就好?!?/br> 就是這么句云淡風輕的話,卻讓夏子若覺出味來,她的腳步不由頓住。她轉過頭,在這不遠不近的距離里,深深地看著他。 然后,她就發現了那個,“你的臉怎么了?” 霍季恩的眉骨上印著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傷,貌似傷得不深,已經結痂。 “不小心磕的?!彼男乃疾辉谶@上面,隨便敷衍一句,便跳轉了話題:“你剛才跟那個律師干什么去了?” 明明沒開醋瓶,可夏子若怎么就嗅到一股子醋味呢,“我和蘇啟吃飯去了?!?/br> “我還沒吃飯呢?!被艏径鬟@話接得順溜,清醇動聽的嗓音里帶著置氣。 夏子若把脫了一半的大衣又穿回身上,“那我請你吃飯去吧?!睓喈敻兄x他了。 霍季恩跟沒聽見似的,他把身上那件有型有款的厚呢外套脫掉,往沙發里一坐,挑眉睨著她,“我不想出去?!?/br> 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夏子若只覺不可思議,“你不會是想讓我煮飯給你吃吧?” “可以?!彼囍钡拇浇呛鋈徽孤冻鲆唤z笑意。 “……”這男人還真會邀功啊。 客廳里坐著尊佛等開飯,夏子若只能挑最省事兒的面條煮了,可她一打開櫥柜,立馬傻眼了——掛面沒了,只剩下一包方便面。 用方便面糊弄霍季恩的后果不堪設想,她瞬間否決了這個念頭。食指輕敲流理臺,她想了想,很快拿定主意。 趁她扎進廚房忙活的功夫,霍季恩慵懶地坐在沙發里,打量起這間房子。他不是第一次來夏子若家,他甚至還清楚地記得客廳的布局和家具的擺放位置,明明一點沒變,可他卻覺得跟上次比起來有些不一樣了。 是他的心,不一樣了。 以前,他是個局外人,冷眼看著她的世界。 現在,他就在她的世界里,想要和她一起走每一步。 不到二十分鐘,飯菜出鍋。 都不用夏子若叫,霍季恩已經自己循著香味兒,走進廚房了。 流理臺上擺著一盤rou末蒸水蛋,焦黃的rou末看起來松軟細膩,上面潑著的雞蛋色澤嫩黃,光滑可口,盤邊還配上幾只蝦仁和幾片翠綠的白菜葉做點綴。速戰速決的一道菜,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光是瞅著聞著,已令人食指大動。 “看來你手藝不錯?!被艏径魃焓志鸵吮P子,“我先拿到桌上去?!?/br> “別碰,小心燙手!菜是連盤蒸的?!毕淖尤艏泵ε牡羲氖?。 他緊蹙了一下眉,僵著胳膊,縮回手。 她不免奇怪,他明明沒被燙著啊,“你胳膊怎么了?” 霍季恩把羊毛衫的袖子往上擼了擼,不以為然地說:“受了點小傷?!?/br> 夏子若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你管這個叫小傷?”她訝然。 這男人肌rou修韌的小臂上淤青一片,青中帶紫,浮腫明顯。 僅是這么看著,夏子若都替他疼,“過來,我先給你涂藥?!蹦敲磸妱莸纳ひ衾?,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柔軟和心疼。 霍季恩這輩子都沒這么聽話過,他彎了彎唇,跟在她身后走回客廳。 夏子若從五斗柜里翻出一瓶跌打藥膏,一轉回身,就看見霍季恩已經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里了,他把那條傷痕累累的胳膊懸空舉到她面前,就像是個等著醫生處置的乖順病人。 她在霍季恩身旁坐下,手指沾著藥膏涂抹在他的傷處,“疼么?” “不疼?!本退闾?,被她這么一弄也不疼了。 夏子若臉頰微垂,眉頭輕蹙,一副專注又認真的模樣,嘴上倒是沒忘揶揄他兩句:“你不是說做善事去了么,我看你是做壞事兒去了吧!要不怎么弄成這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