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車窗升上,霍季恩的嘴角卻是慢慢地抻平,不再有一絲弧度。他不悅暗忖,好一個蘇啟,又讓那廝鉆了空子。 瞅著路虎像支離弦的箭一般疾速駛離,夏子若還有點沒回過味兒來,倒是蘇啟幽幽問道:“你和姓霍的現在是什么關系?” 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啊。 夏子若正了神色,解釋道:“季庭集團收購了s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霍季恩現在是我老板了?!?/br> 蘇啟是聰明人,眸色倏爾一沉,“子若,他不會是看上你了吧?霍季恩這種人什么女人沒有,你可要小心點……” 她聽得頗有些頭疼,摁了摁眉心,“你別說了,讓我靜一會吧?!?/br> 對方閉了嘴,車里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夏子若闔上眼,把身子陷進座椅里??伤男?,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就像是平靜已久,久到已如一潭死水的湖面上,被人丟下一顆小石子,明明只是蕩起清淺的漣漪,但那片湖,終究是動了。 ** 當天晚上,b市某海鮮大酒樓。 寬敞的包房內,擺滿一桌子菜,不折不扣的海陸空大餐。 可大圓桌上,只坐著兩個人。 “姜上一只舟,謝謝你招待,我就不客氣了哈!”宋雅兩眼放光,把筷子在餐桌上戳了戳,伸手夾了只大龍蝦。 姜平笑得和顏悅色,語帶寵溺:“宋灰喬,你可勁兒吃,不夠再點?!?/br> “夠夠夠,咱倆肯定吃不完?!彼窝懦缘脻M嘴流油,把臉從龍蝦頭里探出來,“還有啊,你別叫我網名,聽起來怪不好意思的?!?/br> 嘴上吃著說著,她不免感嘆,人生啊人生,真是神奇。沒多久前,她對姜平的印象還停留在——冷面總裁身邊的苦逼小跟班??勺詮募恿怂奈⑿?,看到“姜上一只舟,只等你開船”這個簽名的一剎那,她就樂了,原來對方是只空虛寂寞冷的逗比啊。 果不其然,兩人一聊起來,只能用一拍即合四個字來形容了。 姜平掰開一只蟹殼扔進她碗里,“這次真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及時告訴我夏小姐的消息,霍總非得把我全家都閹了?!?/br> “嘿嘿!”宋雅嘬著肥美的蟹黃,說:“應該是我謝你啦。要不是你給我支招,讓我在夏姐面前演出苦rou計,我還真逃不出馮千心的魔爪呢!” “來,那咱干杯?!苯脚e起酒杯,跟她碰了碰,“合作愉快!” “妥妥的愉快??!以后咱倆就是同事了,多多關照?!彼窝乓荒樥~媚,絲毫沒有賣主求榮的愧疚。 當然,姜平也沒有,他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吧,我一定會罩著你的?!?/br> “……”宋雅頭皮一麻,面泛羞赧。 ** 翌日十點,季庭集團頂層的小會議室。 窗外,是天寒地凍的嚴冬;室內,是惠風和暢的暖春。 中央空調吹出溫和的熱風,墻邊放著幾盆枝繁葉茂的橡皮樹,桌上擺著雅致的鮮插花,暖而不燥。會議桌上坐著四個人,每人手邊都有一杯咖啡,精致的陶瓷杯,杯底的托盤上擱著銀質小勺。 就是這四平八穩的氣氛里,卻暗藏不平。 “s的新店預計春節期間開業,我們已經通知了各大媒體?!闭f話的人是程萱,一身黑色修身西裝西裙,干練利落。 “春節?”坐在她對面的夏子若聞言蹙眉,抬眸看向她,道:“還有幾天就到春節了,新店開張有很多準備工作,會不會太倉促了?” “夏店長,你可能不太清楚情況?!背梯嬉痪湓捑桶阉攘讼氯?,“這次s的店面用的是季庭原本的法國餐廳,不用重新裝修,不用改換廚房設備,不用招聘人員,只要換個牌子就行了,幾天的時間足夠準備了?!?/br> 夏子若略微怔了怔,她昨晚開夜車看雙方的資料,幾乎整夜沒合眼,居然就換來句不清楚情況?不知是自己太敏感,還是對方太凌厲,她竟然嗅到一股子火藥味。 “程總監,我覺得是你不了解s的情況s有自己的流程,就算員工都是熟手,也必須經過上崗培訓。而且菜單用的是我們s的,季庭現在的后廚未必能立馬上手,這些都需要磨合……”夏子若據理力爭。 “夏店長,這些都是你要克服的問題?!背梯嫒魺o其事地丟來這么句,就轉頭瞧向主座上的男人,口吻一松,問道:“霍總,您的意思呢?” 這個稱謂,激得夏子若心口莫名一緊,她不由得側頭,視線落在霍季恩身上。 這男人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單手虛撐著下巴擱在桌面上,狀似寡淡,不過他那雙修長的眼睛里透出的光倒是頗為犀利。 他沉默地看了夏子若一眼,悠然開口道:“就按程總監說的辦吧?!?/br>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傳進夏子若的耳朵里,有種直擊耳膜的震撼效果。她挺直的腰脊當即一涼,有冷氣冒上來,她抿了抿唇,把視線轉向一直默不作聲的李德勝。 “李總,你說呢?”夏子若問,畢竟他倆都是佳景這方的,在同一條船上。 李德勝生得又矮又胖,從他那個謝了頂的腦袋和渾圓的肚子,就能看出他是個精明油滑的商人,可他竟也沒幫夏子若說話,只隨便敷衍了句:“既然霍總已經決定了,夏子若你就抓緊時間,趕在春節開業吧?!?/br> 不理會夏子若已有些灰敗的臉色,李德勝遂滿臉堆笑,對她補了句:“霍總這次和法國那邊談得不錯,有望合資建一家六星級酒店,到時候s也能進去?!?/br> 難怪了…… 霍季恩拋點甜頭,就把李德勝拴牢了,夏子若了然。她不再多說,只覺胸口堵著一口郁氣,上不去,下不來,憋得難受,不免多打量霍季恩兩眼。 別看這男人年紀輕輕,可在生意場上,連老油條都被他捏得死死的。他身上有種從容不迫、沉穩果決的氣勢,令人無法忽視。這種男人是帶著鋒芒的,饒是多內斂都藏不住那絲鋒芒。 散會了,大家收起桌上的資料,往外走。 夏子若悶著頭,腳步利索,那樣子是一分鐘也待不下去的節奏。 不料,就在她的腳剛踏出門的一剎那,突然被人叫住了。 “夏店長,你留下來?!?/br>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這聲音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