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你睡哪里?”她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聽起來悶悶的。 “沙發?!被艏径鞯纳ひ舻故乔謇?。 感覺到站在床頭的人離開了,周圍的光感也消失了,夏子若這才把被子扯下來一點,露出兩只眼睛。突然關了燈,視覺還不太適應房間里的黑暗,她只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在臥室一側的沙發上躺下來。 到底是被感動到了,夏子若抿了抿嘴唇。 “霍季恩,晚安?!?/br> “夏子若,晚安?!?/br> 這真是種可不思議的神奇感覺,她和大魔頭睡在同一間臥室里,然后互道晚安。 人在黑暗的環境里,聽覺會變得十分敏銳。夏子若隱約可以聽見兩人的呼吸聲,一起一伏,仿佛交纏在一起。這呼吸聲很輕很輕,就像從窗外漏進來的月光一樣,拂滿了面龐卻感覺不到一絲重量,卻令夏子若聽得耳朵軟軟的。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漸入夢鄉時,一副低沉磁性的嗓音猝然飄進她的耳朵里。 “你睡著了?”霍季恩問。 “睡著了?!彼氐?。 “睡著了還說話?!彪[隱有笑聲,極清淺。 夏子若的睡意就這么被他驅散了,她睜開眼,懊惱地看向沙發。月光流瀉,朦朧中勾勒出一個頎長的身軀,霍季恩平躺在沙發上,手臂枕在腦后,一條大長腿微曲著,那姿勢慵懶又性感。 夏子若翻了個身,把臉轉向他,手肘壓著被子,問道:“警察局有打電話給你嗎?”拿到背包,她就不用麻煩他了。 霍季恩的黑眸里蘊著月光,看不太分明,他彎了彎唇,“沒有?!?/br> 第二八章 玫瑰堂。 澳門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巴洛克式的外觀典雅肅穆,鵝黃色的外墻和墨綠色的門窗,再配上尖尖的房頂,讓整幢建筑看起來就像是童話世界中的城堡。主殿深而寬,魁偉的穹頂宛若天幕一般,繪滿色彩繽紛的天主教圖案。祭壇上,是圣母手抱圣嬰的雕塑,遠遠看去,沾染著慈悲的光芒。 此時,教堂外,是一場細潤無聲的小雨;教堂內,是一場傳統的西式婚禮,浪漫而莊重。 教堂的門虛掩著,那么高大厚重的木門被推開,竟是沒發出一丁點聲響。 顯然并不知道教堂里正在舉行婚禮,推門而入的夏子若腳步一僵,她迅速扭過頭,小聲對身旁的男人說:“我們在這兒避雨不好吧?!?/br> 霍季恩還是那身西裝筆挺的打扮,平整的肩上沾著雨珠,細細密密的一層,不算太濕。比起夏子若那副驚詫又拘謹的模樣,他倒是淡定自若,“沒關系,正好取取經?!?/br> 她還沒揣摩出對方這句話的深意,霍季恩已經虛攬住她的肩,走到最后一排的長椅上,落了座。盡管婚禮是開放式的,并不禁止游客圍觀,但夏子若依舊覺得眼前的畫風不太對。 這事兒還得從幾個小時前說起。 夏子若沒有懶床的毛病,但大概是酒店那張kingsize大床實在太舒服了,加之昨晚被霍季恩滋擾睡得晚,她今天醒來時,已經快到中午了。 跟這男人在同間房里將就一夜,已至夏子若的極限,如果兩人再長時間共處下去,她只怕自己會瘋掉??涩F實是毫無選擇的,她身上沒錢,沒證件,想走都走不了?;艏径饕痪湓挕敖裉斓男谐逃晌襾戆才拧?,她就只有認命的份兒。 這廝終究是不會放下手里的權杖的。 氣勢使然,霍季恩習慣于用某些他有,而別人沒有的東西,去壓迫別人。在生意場上如此,在生活上亦如此。只是這種“壓迫”,用到夏子若身上時,或多或少多了一種寵溺的成分在。 夏子若跟他吃了葡國餐,然后又在市區游覽了兩三個景點,原本只是普通的行程,卻因為意外遇到兩樣東西,而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一樣是,突如其來的雨。 一樣是,這場婚禮。 隔著幾米的距離,夏子若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祭壇前的一對新人。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襲白紗,身后拖著繁復的裙擺,浸yin在這美麗、神圣的氛圍里,她感覺像是在看一場身臨其境的電影,不由得入了神。 “霍季恩,你相信愛情么?”夏子若的目光沒離開正在交換戒指的新人,隨意問道。 他愣了一下,慵懶的坐姿沒變,嘴上悠然答道:“以前不信,但現在信了?!?/br> 現在? 盡管對方的聲音很輕,類似于在電影院里說話的音量,但還是激得夏子若心口一震,她仿佛聽出某種深意來。 就在她陷入怔忪的一片刻,霍季恩反問:“你呢?” “相信?!彼c點頭,不過很快又補了句:“但我不相信愛情會降臨在我身上?!彼^的愛情,二十幾年都沒來過,應該不會來了吧。 或許心思并不在教堂里,霍季恩微微轉過頭,看著夏子若的側顏,他的目光變得玩味起來,“有男朋友的人怎么會說這種話?” “我有男朋友?”夏子若怔然,她怎么不知道。 “那個律師,叫什么來的?蘇……”霍季恩一副好心提示她的樣子,嘴角那抹戲謔的笑意卻是更盛幾分。 夏子若差點忘了這出,“你說蘇啟啊,他……”那么伶牙俐齒的女人,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去圓這個謊,頓時結巴起來。 她這副擰著眉毛,努力組織語言的模樣,落在霍季恩眼里,他覺得頗為有趣。他指了指祭壇,淡淡地提醒說:“圣母在那兒,不能撒謊?!?/br> 夏子若被他噎得更說不出話來,氣呼呼地瞪著他,“蘇啟不是我男朋友,行了吧!” “呵呵?!被艏径鬏p笑出聲,“婷婷早告訴我了?!?/br> “……”這男人太陰險了! 婚禮結束了,教堂里空曠下來。 雨不僅沒停,雨勢反而越來越強,像是被疾風催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又急又響。這么等下去不是辦法啊,夏子若雙臂抱肩走到教堂門口,發愁地向外看去。 教堂兩側錯落有致地排列著充滿歐陸風情的低矮建筑,兩排建筑中間是步行街,不算太長,大概有四五百米的樣子。穿過步行街,再過一條馬路,就是霍季恩停車的地方了。 夏子若摸著尖細的下巴,忖度少頃,她突然轉頭問:“霍季恩,你敢不敢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