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我明白,只是恨那女人?!泵笆虾薜?,“誰愿意面目可憎呢?!初時我也賢惠過,可是她總是用手段勾著他的神魂,竟無我立足之地?!?/br> 這些都是冒氏憋了許多年的話,夷安默默地聽了,親手扶著她往后頭去,就見遠遠地五皇子匍匐在乾元帝的寢宮外,正在嚎啕大哭不說,還在拼命磕頭,簡直一個孝子賢孫。 “不去唱戲可惜了的?!币陌矎埻艘粫?,見五皇子哭哭啼啼沒玩沒了,顯然是演戲上癮,便感慨地說道。 骨頭軟成這樣兒,真是龍生九子啊。 冒氏也覺得五皇子有點兒掉價,咳了一聲,竟覺得自己哭不出來了,捂住臉央求道,“那什么,我先回去了?!闭f完了,匆匆地走了。 “去叫四皇子妃過來?!彼墓餮壑樽右晦D,很有些不懷好意地與一旁宮人吩咐道,“也不知究竟像到什么程度,也得叫四皇子妃開開眼?!彼f著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壞笑,見夷安沉默并不阻止她,就知道夷安也對韋歡不耐,頓了頓,趴在夷安的耳邊輕聲道,“到時候,也不知她是個什么表情?!彼龓е鴰追謪拹旱卣f道,“在宮里裝模作樣的,就跟后宮沒人比得上她似的?!?/br> 這話就是積怨已深了,顯然從前美名名揚京中的韋歡叫四公主很有些壓力。 夷安卻不想見韋歡那張露出恐懼的臉,微微搖頭,拉著四公主勸道,“這事兒你只到了此時就足夠,再攙和,叫人瞧著不像?!?/br> 管兩位皇子怎么醋海生波呢,都與她與四公主無關。 四公主也只是為出一口氣,聽了夷安的話,也覺得不該過分,急忙點頭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做得過分?!钡降卓上У赝€在哭訴蒼穹的五皇子處看了一眼,拉著夷安走了,走到了薛皇后的宮中,見此時宮中無人,這才拉著夷安的手嘆氣道,“你瞧見沒有,幾個皇兄都在京里,這日子越發地過不得了?!彼t疑了會兒,這才與看過來的夷安求道,“宮里憋得慌,我……” “趕在你沒大婚前,尋個好日子,咱們出宮玩兒去?”夷安偏頭笑問道。 “你最知道我了?!彼墓鞴粴g喜了起來,與夷安再三地約定,這才歡喜,就見外頭有旨意過來,竟是冊封的懿旨。 四公主沖喜吃了大虧,薛皇后自然不能看著她吃虧的,之前公主出嫁,三公主因秦王之故得了封號,四公主卻并沒有,如今薛皇后補上,賜了一個很不錯的封號。 淑嘉。 這對于四公主來說是很重要的臉面,夷安也歡喜起來,這晚薛皇后也來湊趣,竟暗地里宴了一場,之后就聽說四皇子妃暈厥的話來。 見了五皇子的侍妾,能不暈的,心理素質得相當過硬,夷安得知四皇子已經入宮,不知與五皇子說了什么,叫他灰溜溜地退出宮中,便知道這一回四皇子只怕是與五皇子結了大仇。 若說從前還能容忍,如今,只怕真的是要不死不休了。 “京中就此多事?!币陌矅@了一聲,聽著面前面無表情的宮人與自己的話,便嘆了一聲。 冒氏不是一個忍得住脾氣的人,見識了五皇子的“多情”,恨不能同歸于盡,更怨恨韋歡,竟使人往宮外去,將那侍妾像極了四皇子妃的事放出了風,只怕過不了幾日,就要滿城風雨。 對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做法,夷安簡直要無奈,到底命宮人出去,不再在意此事。 她不在意此事本就沒什么,只是韋歡此時面對四皇子,只覺得心里虧得慌,竟不敢去看四皇子的眼睛,默默流淚傷心得萎頓在床。 “我與五弟說了,那女子,不會現在眾人眼前?!彼幕首涌粗f歡,寬慰道,“許京中會有流言,只是這京中誰沒有流言蜚語呢?放寬心,咱們自己過日子就是?!彼粗f歡對自己乖乖地點頭,揉了揉眉心,目中露出了一絲冷色,低聲說道,“你放心,這件事,用不了過久……”他在朝中雖然規矩,然而卻在私下有幾分聯系,只等太子行事踏錯,他驟然發難,就可一網打盡。 只是這些卻不好與韋歡說起,因此他便輕輕地說道,“總有叫你寬心的那一日?!?/br> 他努力地對自己的妻子好,這樣就足夠了,只要他的妻子待他的心一如他自己,這一生,就算是圓滿。 看著乖巧的韋歡,四皇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叫殿下丟臉了?!表f歡此時卻不敢聽四皇子的話,只在心中想著若是自己是男子,知道這樣的事情之后該是什么心情,只覺得心中恐懼。 韋氏的那個族女雖然被送出了宮,然而韋氏之中清清白白的女孩兒多了去了,換一個又能如何? 四皇子只是想對妻子好,若她叫自家姐妹拉下馬,不再是他的妻子,是不是眼前這個人轉過臉,就將她丟在了腦后,卻對著別的女人這樣溫柔? “我這么多年沒有給殿下誕下血脈,是我的罪過?!表f歡心中反復思量,到底尋了一條對自己最有力的路,抬頭哭著抓住了四皇子的手臂哭道,“我對不住殿下,只好把身邊的好人給殿下,只求叫殿下有后?!?/br> 她指了指羞澀地跪在了臉色變得異樣的四皇子面前的侍女,愧疚地說道,“只求殿下歡喜?!币粋€侍女罷了,從前有人說得對,去母留子,到時她的地位更為穩固,哪怕是這丫頭得了寵,沒有根基的人,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從前,她執著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她錯了! 心中打著算盤,韋歡就見四皇子沉默,不由抬頭看去,看見的,卻是四皇子一雙突然泛起了郁色的眼睛。 “你從前說,我是你心上的人,不能與人分享的?!彼幕首拥穆曇粲行╋h忽地說道。 他的模樣不知為何有些悲涼,韋歡卻有些心虛,并未見到,低著頭說道,“是妾身從前不懂事?!?/br> “若是可以,我卻還是想要回到你不懂事的時候?!彼幕首訌埩藦堊?,卻露出了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叫那侍女起身扶住了自己,低聲說道,“既然是你的心愿,我就再成全你一次,只是……” 他看著她,喃喃地說道,“你放心,就算日后還會有再多的姬妾,只要你是我的妻子,我總不會叫人忤逆你?!?/br> 只是彼此的心,是不是再也回不到從前? ☆、第229章 五皇子回京,只在乾元帝的寢宮前哭了一場,刷了自己的孝道,就回了五皇子府。 對于冒氏在宮中日子過的好壞,五皇子恨死她了,自然是不聞不問。 之后京中頗有些韋歡的風言風語,又見四皇子轉頭寵幸她人,卻又都覺得韋歡有些可憐,倒是有些無辜,因此倒平息了些。 之后京中便有了喜事。 烈王嫁閨女,這是極大的喜事,滿城紅妝晃花了大家的眼,京中勛貴都在議論,雖然因烈王妃與清河王妃都不肯為蕭清主婚多有不足,然而烈王提住一口氣親自主婚,也還算馬馬虎虎過得去。 只是新婚還沒有三日,蕭清就哭回了娘家,險叫烈王再吐一口血。 蓋因韋七太不是個東西! “從前阿歡還說那是個英才,叫我說,竟不知是個什么東西!”一身大紅的裝束,蕭清容顏越發嬌艷,只是此時跪在連連咳嗽的烈王的面前哭訴道,“說什么待我好,竟對我冷言冷語。不過是處置了一個丫頭!竟與我爭吵。我都說了,大婚第一日很勞累的,竟都不為我著想,清早就叫我去給公婆請安,還要立規矩!” 她是什么身份?堂堂烈王府的貴女,雖出嫁并沒有封號,可是也沒有立規矩的呀! “我說我不去,他瞪著眼睛就要打我!”韋七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況對蕭清本有些厭煩,竟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叫剛剛嫁進韋氏的蕭清無法在韋氏得臉。 “第一日給公婆請安,這是規矩?!绷彝躅^發白了一半兒,此時趴在床上十分無奈地說道,“請了安,瞧在王府的體面,他們自然會叫你去休息,何必這樣計較?!?/br> 說起這個他就心累,只是再心累,也得先叫蕭清滾回韋氏去。 沒有還沒三天就哭回娘家的,這叫烈王怎么見人?! “父王替我做主!”蕭清心里恨得牙根癢癢,只連聲哭道,“韋歡說的好聽,回頭就不是她了!騙了我嫁過去,不把我當人看!韋七那混賬還嫌棄我是庶出,說我裝模作樣,回頭我還瞧著他屋里有通房丫頭!” 當初韋歡說得多好聽呀,有什么事兒,只拿韋七是問的,就算是如今她想要與韋歡說道此事,卻都尋不著正主。韋七是個混人,只與蕭清說,想要和離,隨意。 才出嫁就和離,蕭清丟不起那個臉。 “你要如何?”烈王有氣無力地說道。 烈王殿下如今也愁得慌。 府中越發地寂寞,許是他老了,這些日子他一閉上眼,見到的就都是當年在戰場上飛揚的歲月,還有那記憶中的女子那張明艷的臉,在慢慢變得模糊的記憶中越發地清晰。 他上門了許多次,然而烈王妃卻只是閉門不見,竟叫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不管從前有過多少的恩怨,可是大家都老了,能化解,彼此陪伴,不是很好? 很明顯烈王妃不是這樣認為,就叫烈王十分傷感。 “父王去韋氏說!叫他們不許對我這樣?!笔捛迦崦男阒碌哪樕下冻龅莫b獰之色,扣住了烈王的手說道,“韋七,我嫁給了他,就得叫他對我百依百順!他身邊的那幾個妖精,也一個都不許留!”見烈王微微搖頭,她便不快地問道,“父王為何如此?如今我這樣,難道你不心疼?!”說起這個,也叫她氣憤起來,罵道,“都是賤人!我這樣的身份品貌,嫁給韋七他就該偷笑了,竟然還去寵愛別的女子,簡直混賬!” “誰家沒有一二妾室,你是正室,該有容人之量?!绷彝醢櫭嫉?。 作為一個男人,他自然不能明白這些,蕭清便不樂地說道,“我的夫君,憑什么要與別人一起分享呢?” 烈王看著面前的閨女,竟不知為何怔住了。 許多年前,也有個女子對他認真地說道,“你是我的夫君,咱們之間,不能有別人!” 之后仿佛時光流轉,一個柔弱的女子跪在她的腳下,哭哭啼啼地說道,“只求將小女當做小貓小狗……” 他還記得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的那絕決的一眼,刀子一樣冰涼入骨。 不知怎么,烈王的心突然疼的厲害,艱難地忍住了,他看著面前還在哭泣的蕭清,許久之后,臉色變得漠然起來,只平靜地問道,“你回府,只怕不知這一事,”見蕭清目光閃爍,他竟覺得眼前這個孩子仿佛自己不再認識了一樣,只斂目問道,“說來與我聽聽?!?/br> “那女人大婚之后,就得了半數兵權?!边@其中說的,就是夷安了,蕭清對夷安素來敵視,竟只肯以那女人呼之,見烈王霍然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銳利得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心聲,蕭清縮了縮脖子,急忙繼續說道,“她立得這樣穩,連蕭翎都不敢與她高聲,也是有兵權之故!父王,我在韋氏艱難,您手中的虎符,就給了我吧!”這才是她前來王府的原因,這么長時間的哭訴與可憐,都是為了這句話。 “胡說!”烈王呵斥道。 “您現在掌不住兵權,為何不能給我?”蕭清不服氣地問道。 “你一個女子,怎么能掌控住軍中諸將!”烈王只覺得蕭清異想天開,冷冷地說道,“軍中本就不穩,你還在做夢呢!你大哥都摔斷了腿,你以為是巧合不成?” “那女人能做,為何我做不得?”蕭清想到如今夷安風光,據說十天半月就有武將請安,自在悠閑,卻能死死地握住那幾軍,便不服氣地問道。 烈王氣得不行,只想說一說自己手上兵權與烈王妃的不同,然而目光落在了蕭清含著淡淡怨恨的臉上,竟突然心中一涼。 不過是對她呵斥幾句,竟叫她對自己露出了這樣的仇恨之色。 “你……”烈王閉了閉眼,到底努力忘記了蕭清的臉色,勉強地勸解道,“兵權重大,不是給你作威作福的?!碧澬牡卣f了這個,他便繼續說道,“我會修書一封與韋氏,必然叫旁人不敢與你爭執?!?/br> 見蕭清不甘地應了,他這段時候的勞累都沖到了心上,還是問道,“京中,如何了?”論理,乾元帝重病時他應該去拜見的,只是從前皇帝陛下迫不及待想插手他軍中之事叫他心中發涼,已生嫌隙。 “幾位皇子匯聚京中,不知多熱鬧?!笔捛逋笛廴タ戳彝醯谋砬?,見他不動聲色,便急忙說道,“叫我說,還是四皇子最沉穩恭謹?!?/br> 她大婚那一日,四皇子很給面子地來了,還告誡有些不快的韋七善待她,就叫蕭清心中很有些好感。 “四皇子心機深沉,你萬萬不可小覷?!币娛捛宸路鹩行┗顒?,烈王便告誡道,“陛下不知如何,太子處,你也不該失了恭敬之意?!?/br> “太子叫秦王項王逼得站不住腳,算是什么呢?!笔捛逑氲教幼罱鼩饧睌牡哪?,便嗤笑了一聲。 “太子倒了么?”烈王冷冷地反問道。 蕭清臉色一僵,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一日不倒,就是太子,是儲君!”烈王見蕭清不以為然,很慶幸這是個嫁給別人家的閨女,不然是自己兒子,簡直都要愁死,懶得與她說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告誡道,“你已是宗室女,只要不犯過錯,就是一世的榮華富貴!前朝之事,有男人在,你不要插手?!币笠蟮囟诹艘环?,見蕭清點頭,也不知她到底聽沒聽進去自己的話,只是如今他的精神越發地短了,撐不住歇下,嘆氣道,“你回去吧?!?/br> 他閉上眼,叫蕭清服侍著喝了一碗補藥,這才沉沉地睡去,卻不知蕭清臉色詭秘地將那碗補藥連同一個紙包一同丟掉,之后直奔他的書房。 許久之后,一臉心滿意足的蕭清與得意的蕭城從書房出來,彼此微微點頭,這才各奔東西。 蕭家兄妹得償所愿之時,夷安也在后宮,默默地攤開了一卷卷的名冊,若有所思。 太子行事叫她總是不能放心,因此前頭整理出了選秀名冊,就叫她拿在手中慢慢地細看,許久之后,一旁的四公主都看的累了,推她問道,“可看出了什么沒有?” “這上頭,有一位寧國公的嫡次女?!币陌驳哪抗饴湓诹诉x秀的名冊上,指著那個名字與四公主凝重地說道,“雖是選秀,然而這樣的身份,卻能配給誰呢?” 寧國公在京中不顯,然而能位列公卿,主上也是有功之臣,雖沒有宋國公府這樣的風光,卻也是京中一等的人家,在朝中很有影響力,更不要提寧國公世子這一次換防,命鎮守山海關,越發得意,也與京中武將十分親近,這樣人家的嫡次女,做個王妃也是綽綽有余,何必選秀?畢竟說是選秀,卻是太子側妃及宗室子弟,夷安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樣的貴女,究竟能配給誰。 她板著手指頭算了,宗室中合適婚配的都仿佛有些配不上這姑娘。 “難道太子動心,想要收做側妃?”四公主疑惑地問道,“寧國公很有些勢力,太子是在為自己尋臂助?” “嫡女做個側妃,叫人壓在頭上,這樣虧本的買賣你愿意做?”夷安無語地看著四公主,許久嘆道,“為了一個根基不穩的太子側妃搭上一家?況要低人一頭,太子真敢這么干,就是結仇了?!?/br> ☆、第230章 因心中驚疑不定,因此夷安對東宮的動向十分仔細,也曾暗地里留意過寧國公府的這位二姑娘,得到的結論就是,那姑娘不像是個愿意與人為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