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可惜了夷安?!贝筇闳讨蹨I說道,“他們家這些年,待夷安不好?!?/br> “日后,要好好兒補償她,她本該是咱們的珍寶?!彼螄蛉艘娔莻€小丫頭已經帶著七皇子圍住了板著臉的宋國公,繞前繞后地討好,跟一只小貓兒似的狗腿可愛,只覺得歡喜,此時見宋國公托著嗷嗷叫的七皇子,帶著外孫女兒出去了,這才笑道,“你父親前兒天天與我打聽安姐兒,聽說今天回來,整晚上沒睡,說是要給安姐兒禮物,遮遮掩掩,也不知是什么?!?/br> “父親從小兒就更愛女孩兒,如今也沒變?!贝筇诖叫α?,見母親臉色還好,便陪著母親說話。 夷安已經殷勤地看著宋國公到了外頭。 晚上的天氣有些涼意,卻又有淡淡的花香在里頭,宋國公立在庭院里,目光落在了夷安的身上。 “外祖父!”夷安兩只眼睛亮晶晶地喚了一聲。 果然宋國公的臉色就溫和了,抬手摸了摸夷安的頭。 果然是紙老虎! 長安縣主是個順桿爬的人,正要再接再厲,就見宋國公俯身把懷里的七皇子放在地上,嚴肅地與之對望。 “舅舅!”七皇子張口就來,叫的特別甜,見宋國公頷首,甩著小屁股撲在宋國公的懷里,狗腿地拱拱,軟乎乎地叫道,“小七可想舅舅啦!” 看著搖頭擺尾的兩個孩子,宋國公頓了頓,命兩個孩子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自己坐在一旁紋絲不動,不大一會兒,就有兩個英武英俊的青年興沖沖地過來,見了宋國公急忙上前施禮道,“給祖父請安?!?/br> 頓了頓,其中一個更穩重年長的看到夷安,便露出了笑容道,“這就是表妹?”他低頭落在了夷安的手腕上,見著了三公主的珠串,不由笑了,也從懷中取了一只漂亮的小彎刀來遞給夷安,溫聲道,“給表妹把玩?!?/br> “你二表哥與四表哥?!彼螄卣f道。 另一個神情開朗的青年看了夷安,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許久后便賠笑道,“今兒沒帶東西,來日我給表妹補上?!?/br> “倒似我非要表哥的東西似的?!币陌簿秃u頭。 “這話說的,是我的不是?!毖依纤难αx出人意料是個爽快的人,口中給夷安賠禮,見夷安紅了臉擺手,這才笑問道,“表妹平日里喜歡什么?都是一家人,只要表妹喜歡什么,就跟我們說,必然不叫表妹失望?!鳖D了頓,便又笑道,“前兒表妹吃了委屈,咱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如今可好了,誰再敢更從前似的,表妹只報咱們兄弟的名號,我還不信了!” 他一臉的囂張,一副給夷安做主的模樣。 “你們今日,怎么回來的這樣晚?”見薛義已經去捅七皇子軟乎乎的小肚子了,七皇子豁牙咧嘴地打滾兒,宋國公便有些不快地說道,“我不是說,今日你們meimei頭一次回家,回來早些?” 夷安要回來,宋國公都是推了自己在外頭的事兒提早回來,誰知道這兩個竟回來得比自己還晚,豈不是怠慢夷安? “叫太子攔住了?!币娮约倚珠L只是笑,薛義急忙抱怨道,“也不知是不是吃錯了藥,攔住咱們就一臉自家人的模樣,趕著叫外甥,跟咱們擺舅舅的款兒?!?/br> 見夷安咳了一聲,他飛快地笑了一下,這才繼續與若有所思的宋國公繼續道,“自從薛珠兒那丫頭死了,太子就不對勁兒,前兒我聽說他仿佛還冷落了東宮的姬妾,與太子妃夫妻情深了起來,這幾天,嘿!天天請咱們往東宮去,跟咱們套近乎?!?/br> “太子……”宋國公難掩目中復雜,低聲輕嘆了一聲。 太子這人對宋國公府一直頗有敵意,如今是要做什么呢? “想必是三皇子叫他為難了?!毖αx便冷笑了一聲,大咧咧地說道,“三皇子娶了右都御使家的小姐,據說琴瑟和鳴?清流中不少人都對三皇子有了些好感,太子又不愿意往宮中去求皇后娘娘,自然就想到外家了?!?/br> 對外家又忌諱又想利用,叫薛義說,當誰都是傻瓜呢? “狡兔死,走狗烹?!币慌圆徽f話的宋家二哥薛平便淡淡地說道,“太子之心,咱們盡知的,孫兒只擔心……”擔心如今宋國公府盡心盡力捧了太子上位,轉眼就要被太子連根拔除。 “不必應承?!彼螄馑剂似?,轉頭看了看夷安,想到薛皇后曾與自己說過夷安的不同的,便斷然地說道,“宋國公府,不做虧本的買賣!” 說完了這個,宋國公便起身,看著面前的兩個孫子平靜地說道,“這京中,也不是皇后娘娘只手遮天,薛家不要過于輕狂?!?/br> 薛皇后雖然在朝中經營的不錯,然而到底乾元帝還在,宗室還在,一旦太過,只怕這些心中對薛皇后有不喜的就要聯絡在一起發難,積少成多,并不利于薛家的利益,想到這里,宋國公便再次與兩個肅容的孫子沉聲道,“太子要如何,咱們不管,余下皇子如何,咱們……”他頓了頓,“也不管?!?/br> “只要薛家安靜平安地立在京里,哪怕不動,也是與姑祖母最大的支持與底氣了?!币陌簿驮谝慌孕Φ?。 薛平看著這個表妹,見她纖弱單薄,笑起來如同春光明媚,卻難得的明白,一時便驚奇起來。 想到近日的賜婚,他便溫聲道,“陛下給你賜婚,我聽說清河王很中意?” 夷安咳了一聲,嘴角抽搐地問道,“聽說?” “見天兒地給姑丈牽馬,殷勤的厲害,誰不知道呢?”薛義也哈哈地笑起來,見夷安弱弱地看著自己,便笑道,“這才對,咱們家的女孩兒,就該金貴?!?/br> 至于上桿子不要臉的二房那幾個,就不是薛四爺能理睬的了。 “有表哥們在,我這個女孩兒才金貴了?!币陌财鹕?,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做出了參見各位好漢的模樣,瞇著眼睛笑得好生jian詐地道,“日后還請表哥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呀?” 因這句,薛義的高聲大笑簡直要突破天際。 “做兄長的,就該護著meimei!“宋國公見外孫女兒不是個扭捏的人,眼中便生出笑意,越發地覺得乾元帝不是個東西,小孫女兒才多大呢,竟然就賜婚,實在不能叫外祖父的心中歡喜,頓了頓,見七皇子扒拉自己的衣袖,目光殷切,想到放才小外甥在耳邊所求,想了想,這才起身,命人抬上了兩把袖珍的寶刀,卻沒有開刃,一把叫七皇子吃力地拿在手里,另一把,卻示意疑惑的夷安去拿。 夷安偏偏頭。 “那日你手提重劍,我已聽說。你是個有習武天賦的孩子?!彼螄氲酵鈱O女彪悍,越發滿意,與孫女兒繼續說道,“好好兒練習這刀法,勤能補拙,來日必能登堂入室!” 不想登堂入室只想做個柔弱美人兒的長安縣主抬頭看了看嚴肅的外祖父,一雙嫵媚多情的眼睛含情脈脈地落在了這把分量不輕的寶刀上,有如看絕代仇人。 紙老虎,怎么變成真老虎了呢? ☆、第99章 仿佛是知道了閨女的悲劇,大太太火速沖出來解救自家羸弱的閨女于水火之中。 彼時長安縣主已經悲劇地跟著舅舅表哥們扎了一炷香的馬步。 “安姐兒弱不禁風的,就是叫她強壯點兒?!庇X得一片好心的宋國公叫宋國公夫人提著耳朵河東獅吼,終于發現原來自己的“見面禮”不大招人喜歡,被提著耳朵在大太太警惕的目光里垂頭喪氣地走了。 薛平薛義已經笑得要背過氣兒去,趴在桌上起不來,只有三公主是個有良心的人,上前把夷安扶住,叫她歪在自己的懷里,這才與無奈的大太太笑道,“祖父仿佛喜歡這個,想當初我剛嫁過來,竟也天天兒早起,與咱們二爺一同在院子里跟著祖父練拳呢?!彼恍?,轉頭與薛平對了一個眼神,就見夫君的一雙眼睛帶著笑意看著自己,紅了臉偏頭只給嗷嗷直叫的夷安揉腿。 “從前父親是有這個脾氣?!毙r候自己也扎馬步過來的,大太太覺得簡直是不堪回首。 不能拿小姑娘跟大老爺們兒使呀。 夷安奄奄一息,倒在三公主的懷里裝死。 她表嫂既然這么溫柔,做表妹的自然要厚臉皮,這才是契合不是? 薛平笑得直抹眼淚,哽咽地說道,“想必有祖母,表妹是不用遭罪了?!?/br> “祖父說表妹有習武天賦,能登堂入室?!毖αx也笑得要死,然而在夷安陡然張開,充滿了威脅的目光里用力一抖,不敢說話了。 他怎么覺得,表妹的眼神叫人心里頭發涼呢? 差點命喪虎口的長安縣主艱難地在三公主的懷里拱了拱,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示意三公主給自己繼續揉揉。 一只肥皇子見縫插針鉆進jiejie的懷里,跟外甥女兒一同躺平。 三公主覺得這兩個還是賴皮的小孩子呢,因還沒有自己的子女,就覺得心里軟乎乎的,目光溫柔地給兩個孩子捏捏,還十分溫柔地問疼不疼等等。 笑得幸災樂禍的薛二爺突然覺得笑不下去了,默默地看著兩個熊孩子。 明明是他媳婦兒來著。 薛義一點兒都沒有看出來兄長那磅礴如大海的澎湃心情,還在叫道,“第一次練,是得給表妹揉開了筋骨才好!” 話音剛落,就被不能抽打表妹跟表舅的兄長抽了一把后腦勺,十分委屈。 三公主自然知道薛平憂傷的心情,卻只裝作不知道,好好兒地哄了兩個軟乎乎的小孩子,這才叫見勢不妙的大太太提著兩個孩子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不提薛平如何與自家媳婦兒表達自己傷感的心情,薛義興沖沖地地回自己的院子,想著與幾個叫人煩心的堂妹不同,意外和自己脾氣的夷安,就覺得可樂,又想到自己竟然沒有見面禮,急忙回了自己的屋子直奔一個大箱子,翻箱倒柜,定要尋一個何意的東西來不可。 他正把滿箱子的寶貝倒出來亂翻,就見外頭,一個明麗的女子走進來,見他理都不理自己,臉上就不好看了。 正是白日里與夷安爭執的馮氏。 “四爺這是尋什么呢?”馮氏心里窩火,又見薛義竟看都不看自己,自己滿心的委屈說不出來,便冷笑了一聲道,“這么寶貝的模樣,可見是上心的了?” “別胡說?!毖αx皺了皺眉,然而想到妻子是與自己同生共死嫁過來的,便忍住了,只將箱子里一個巴掌大的匣子打開,見里頭整整齊齊碼著一排打磨成一般無二大小的紅寶石,正是從前在軍中時的戰利品,覺得給表妹打首飾也極好,這才收在懷里,迎面對上了馮氏一雙全是怒火的眼睛,到底心軟,上前安慰道,“是給表妹的。她年紀還小呢,你說了這話,傳出去表妹怎么見人?” “你倒是知道心疼人!”馮氏見他竟然要給夷安那樣貴重的東西,越發尖聲道,“你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她當著一家子的面都敢給我沒臉!” 說完,她坐在一旁哭道,“我就是小門小戶兒出來的,怎么了?嫁給你,我在這府里沒有根基,比不上你的公主嫂子,抬不起頭。如今連個小丫頭都拿我做筏子踩著我說話!叫我還活著有什么意思?!”她一轉眼,見薛義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帶著幾分不耐,心里一突突,掩面哭道,“從前你說對我好,什么都忘了!” “表妹不是那樣的人?!毖αx只覺得煩透了,竟想不起當初妻子未出閣的模樣來,此時聽她指摘夷安,便冷淡地說道,“她雖第一次來,可是我也不是聾子瞎子!這滿京城誰不知道誰?不是知道她的性情,我也不會待她和氣!” 夷安雖然風評不大好,然而卷入的事情都是薛家姐妹生事,自然叫薛義覺得表妹是沒有什么錯的,心里疲憊,只覺得這些年累得慌,薛義還是俯身安慰馮氏道,“表妹也不過是來走親戚,難道都不能叫你給個好臉?” “不能!”馮氏推了薛義一把,大聲道,“表妹表妹!你今天一回家,全是表妹!這么喜歡,你往前頭說去呀!” “不可理喻!”薛義不過是拿夷安當小meimei喜歡,聽馮氏之意竟十分不堪,平日里如何做小伏低都愿意,這種卻忍不了,失望地說道,“你從前的溫柔和氣呢?” 想當初借住馮家,他重傷的時候,馮氏是那樣溫柔地照料自己,小心翼翼,就算他昏沉沉的看不見人,卻還是能感覺到那種撲面而來的溫和。 為什么嫁給自己以后,全都變了?! 就算如今變了,可是也是自己喜歡過的,薛義咬了咬牙,見馮氏聽到自己的責問又哭了,又有些后悔,頓了頓,頓足道,“大好的心情,都叫你壞了。你不能學學二嫂?” 想到三公主溫溫柔柔地與夷安七皇子說話,兩個孩子都十分依賴,一團和氣的模樣,薛義就覺得兄長命好,勸道,“二嫂多大氣?你學學,母親與祖母也能更喜歡你不是?”頓了頓,他便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在公府里不安穩,若你累得慌,嫌拘束,咱們就搬出去住?!?/br> 省得闔家不寧的,他娶媳婦兒是為了過快活日子,不是天天回來與人吵架的。 “你也看不起我?!”聽薛義說三公主,馮氏頓時大怒,冷笑道,“可惜了的,沒有二嫂,許你也能尚公主呢!” “我們是什么情分?你何必說這個傷我的心?”薛義心里難受,只覺得叫妻子傷得狠了,卻不愿意吵架,轉身就要走。 “你回來!”馮氏見他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拉住了他,見薛義沉默地看著自己,她心虛了些,便咬了咬殷紅的嘴唇哼道,“搬出去住,你說的輕巧,你月俸才多少?咱們都得喝西北風去?!?/br> 公府里花銷都走公中,吃穿用度都是最好,還不用自己花錢,每月還給月銀,都能叫馮氏留下,自然是不愿意出去的,想到公府富貴,馮氏眼珠子一轉,便往薛義的懷里一靠,見他遲疑了許久,還是攬住了自己,便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來。 到底,他還是舍不得冷落她的。 “我與你說個事兒?!瘪T氏柔聲道。 “什么?”薛義見她不鬧騰了,這才歡喜了起來,急忙問道。 “上回,我與你說過的,我妹子的事兒?!瘪T氏抬頭,見薛義一臉迷茫,顯然是不記得了,有些不快,卻還是繼續說道,“她年紀也該嫁人了,從前,我不是叫你打聽烈王府的那位六爺?” “清河王?”薛義突然皺眉,慢慢地將馮氏從懷里推出來,皺眉道,“陛下剛與他賜婚,就是我表妹?!?/br> “總有個先來后到吧?”馮氏聽了這個就很不樂意,見薛義目中有幾分冷意,便溫柔地說道,“前頭,我妹子剛與烈王府的四姑娘搭上話兒,四姑娘還說要幫忙,就等著回來與清河王說,誰知道就賜婚了呢?”她一雙美目之中晶瑩點點,帶著幾分可憐道,“我妹子還不委屈?如今病在家里,只剩了一把骨頭……” “跟我有什么關系?”薛義對小姨子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便冷冷地說道,“既然賜婚,這就是御賜,無緣罷了,還想如何?” “你!”馮氏氣得臉色發白,然而想到那是王爺,忍住了,這才柔聲道,“你表妹搶了我妹子的姻緣,到底是賜婚,我們也不計較了,只是日后,得叫我妹子做側妃,這個你……”說到后頭,見薛義仿佛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便忍不住尖聲道,“你不愿意?!” “你妹子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敢給郡王做主?”薛義看著一臉尖酸的妻子,便冷淡地說道,“好大的臉,還搶了她的,她是哪根蔥,清河王知道?!真當自己金枝玉葉呢!” “薛義!” “夷安那是我親表妹,你叫我給她送人添堵?”見馮氏要翻臉,薛義便冷笑,越發譏諷地說道,“你給人送側妃倒是理所當然,若這么覺得妾室好,來日,也給我納兩個來!”他看著馮氏不敢置信的臉,便哼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嫁到公府家來光彩,這光彩可不夠叫你妹子做側妃的!” 想叫不想著自己個兒家的meimei,偏去捧著別人家的,這女人腦子壞掉了! “還有!”頓了頓,這高大的青年便厲聲道,“少跟烈王府走動!再叫我知道你不老實,”他頓了頓,想到從前,還是舍不得,便拂袖道,“你就跟你妹子過去吧!” “薛義!我才是你的妻子,你竟然為了一個表妹這樣對我?!” “你若有理,我豁出命去給你尋公道!”薛義見馮氏cao起一旁的花瓶就往自己的身上砸,嘩啦一聲,那花瓶在自己身邊摔了個稀巴爛,頓時怒道,“潑婦!叫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