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珠兒……”太子臉上露出了傷心的模樣,轉頭看著因蕭翎松了松手變得好過了許多的心上人,眼睛里滾出了淚水來,彼此含情脈脈地對視了許久,他這才在薛珠兒不敢相信的目光里流淚傷心地說道,“你是我最心愛的人,知道我的理想與抱負的,”太子用痛恨的目光往夷安的方向看,咬著牙說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著有個名分!日后我若是登基,就追封你為皇后,誰都不能把你從我的身邊奪走!” 他做了這個決定,只覺得傷心欲死,跌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掩面。 薛珠兒驚呆了。 追封?! 這是叫自己死?! 太子,太子怎么能因為宋夷安的幾句話,就拋棄她! 說好的真心愛人呢?! “太……”薛珠兒只覺得滿心的不能相信與痛苦,她的心思全都放在太子的身上,這些年賠出去了身子,辜負了韶華,甚至連名聲都不要了,若是太子拋棄了她,那這許多年,她又得到了什么? “我的臉,被打一次就足夠了,下去等著你一家團聚去?!币陌部粗每謶盅凵窨粗约旱难χ閮?,慢慢地說道。 她做事,很不喜歡留下后患。當日她恐太子發難,連累父兄,因此放了薛珠兒一條生路。沒有想到這些天叫她知道了許多的好事兒,如何還肯再忍這人呢? 唯一沒有料到的,只不過是蕭翎比她的手還要快,一出手就要薛珠兒去死。 “可見在殿下的心里,這天下,遠遠比美人可愛多了?!币陌矞睾偷乜粗且呀浗^望的薛珠兒,含笑道,“天下只有一個,美人兒卻多了去了,對不對?” 蕭翎見她已經不想再與薛珠兒說話,斂目,手中微微用力,在屋里的眾人就聽到頸骨折斷的一聲脆響,那青年手中的少女,頭已經歪在了一旁,再也沒有聲息。 “她是怎么死的呢?”夷安見太子淚流滿面,痛苦不已,只覺得惡心極了,見蕭翎漠然地將薛珠兒的身體甩到了一旁,往自己走來,只見懷里的七皇子已經眼睛亮晶晶地要青年抱,滿臉的崇拜,理都不理自己了,頓覺心酸,由著青年麻利地將胖胖的皇子抱在了懷里,這才笑呵呵地指著薛珠兒的身體,往太子不懷好意地問道,“怎么就進了平陽侯府的門,就橫著出去了呢?” “太子,您知道么?”長安縣主用憂慮的眼神,往太子的方向看去。 ☆、第84章 “縣君本就體弱,強自前來,竟突然急癥病沒了?!?/br> 太子倒在一旁哭得什么似的,哀悼自己逝去的真愛,還能回答什么呢?那中年侍衛用驚恐的眼神望了夷安一眼,飛快地說道。 這話的意思,就是與自己無關了。只是夷安卻覺得不滿意,姣好的眉尖皺起,對太子微笑了一下。 “三皇子……縣主方才……”這侍衛只覺得看這長安縣主就心里發涼,只覺得這心腸歹毒的少女竟是生平僅見,那薛珠兒還不如她的萬分之一,然而此時卻不敢說什么,恐叫仿佛什么都肯聽長安縣主,聽話到連是非善惡都不知道了的清河郡王給斬了,此時心里顫抖,對上了夷安那雙看似在笑,實則冰冷的眼睛,這才找著了重點,猶豫地問道,“縣主所說,是什么……” 夷安繼續看著他微笑,紋絲不動。 能成為太子的貼身護衛,自然是個聰明人,見夷安的目光在薛珠兒的身體上掠過,這中年臉上生出了畏懼,懂了。 短短時間,就能想出這樣的毒計,簡直不是人! 心中恐懼,覺得平陽侯府都冒著寒涼之氣,這中年卻還是微微點頭,反手在太子震驚的目光里拔出了太子腰間與眾不同的佩劍,走到薛珠兒的面前,一劍刺入了這已經死去的少女的身體,就聽見太子一聲哀嚎,只閉了閉眼,忍著心中的恐懼將這佩劍從薛珠兒身上的傷口拔出,拭去了上頭的鮮血掛在了太子的腰間,這才對夷安拱了拱手。 “雖她是我的表姐,然而到底殿下重要,平陽侯府,只能為殿下遮掩了?!币陌材樕珣n愁地嘆息道。 太子不是個白癡,這話終于聽明白了。 他的佩劍刺出了一個致命傷來,豈不是在說,薛珠兒是被自己殺死的?! 這丫頭將自己摘得好干凈! 原來打從一開始,這長安縣主,就已經想叫自己背黑鍋! 太子勃然大怒,然而見夷安在一旁,纖細的手指擺出了一個“三”的模樣,頓時無力地攤在了椅子上。 罷了,反正心上人已經死了,還計較這些做什么呢?死在誰手上不是死呢?就算是死在他的手里,薛家還敢與他糾纏不成?已經這個田地,不如給點兒實惠的,叫他知道老三干了什么! “管妃娘娘大魄力,把自己的侄女兒給了烈王府二爺做媳婦兒?!币陌残呛堑嘏c臉上變色的太子溫聲道,“等與未來烈王世子做了親戚,太子,您這位置……” 不需要她說,太子也明白的。 烈王掌八關,若是叫老三與烈王府起了糾葛,日后烈王會幫誰呢? 烈王府的老二蕭城,不就是烈王要請立世子的蕭安的親弟弟?! 這幾個勾連在一處,他還玩兒什么? “我還聽說,管妃娘娘身旁,有個鳳命之身,鳳凰命格,不知娘娘給誰養著呢?!币娞幽樕┯?,夷安越發歡喜地爆料。 她是個小心眼兒的人,管妃滿京城地散播自己的流言蜚語,烈王苛待烈王妃與蕭翎,太子叫薛皇后痛心,這么些玩意兒,狗咬狗一塊玩兒去吧! “鳳凰命格?!”太子的臉色微微一變。 鳳凰命格,這是為后的命格!管妃養了這么一個姑娘在身邊,這心中在想什么,竟是叫他看的清楚。 老三胃口這么大,也不怕撐死自己。 至于烈王府,烈王想立蕭安,太子只能叫他去做夢去吧! “這些,太子覺得不虧了?”太子的臉上一會兒猙獰一會兒扭曲,一會兒仿佛還要上火,就叫夷安心里覺得有趣許多,見他仿佛太投入,恐對太子的身體不好,這才笑呵呵地指著他的一側,薛珠兒的尸體,溫聲道,“一條命換了這么些,我瞧著殿下的意思,這是很劃算?” 王八玩意兒,為了點子三皇子的消息就把委身與他的女子給賣了,這么賤,合該叫他日后不得好死! 太子正在心中痛恨管妃與三皇子,想著日后將那個鳳凰命格的女人給找出來,聽見夷安這句,再看看自己沒了的心上人,頓時心中翻涌,指了指那可惡的少女,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來。 那中年侍衛恨不能跟著去死,見夷安冷笑,只得背了太子,拖著薛珠兒的身子狼狽地走了。 “你這個丫頭!”大太太眼見夷安行事,擔心地看了看身邊助紂為虐的女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若說從前她還覺得蕭翎配不上閨女,想著再在京中瞧瞧,眼下是什么想法都沒有了。 這么聽話,還沒有什么是非觀的女婿,真的很不容易找到了。 既然找著了,就千萬不能叫女婿飛了。 夷柔已經命人進來清洗地面,見大太太捂著頭不說話,急忙在一旁勸道,“薛珠兒該死!叫她活著,日后沒準兒生出什么幺蛾子來?!?/br> “這個伯娘知道?!贝筇樟宋找娜岬氖?,見她雖看向蕭翎的目光有畏懼驚恐,然而到底并不覺得方才之事是自家太暴虐,這才溫聲道,“這禍患,就得一個一個地解決。白放著恐日后再著算計?!彼L華依舊的臉上露出淡漠來,輕聲說道,“不管是在前頭,還是在后宅,打蛇不死,總是后患,今日你瞧著她可憐,給了她一條活路,來日,只怕以怨報德,叫你跟著淪落?!?/br> 夷柔見大太太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心中疑惑,卻還是乖巧地應了。 大太太看著眉目清朗的夷柔,臉上微笑,心中卻生出了憂慮。 岳西伯府已經是難得的好人家,家風清正,也沒有什么幺蛾子,然而簡單人家,也未必一定十分和睦。 夷柔看似也很厲害,卻到底沒有夷安的果斷,實在叫人擔心。 若是能嫁過去就分家,小兩口關起門自己過日子,不去應付一家子人,就好了。 心中嘆息了一聲,大太太摸了摸夷柔的頭發,到底掩住了心中的憂慮。 岳西伯夫人是極好的,然而岳西伯府五個兒子,這妯娌們之間,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說得清的呢? 看著如花似玉,明媚爽利的夷柔,大太太心里盤算著如何叫她嫁過去舒坦些,就聽見一側的閨女已經在與女婿溫聲道,“方才,你的刀砍到劍上,手疼不疼?” 那中年不是一個簡單的侍衛,看似面容普通,然而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天庭飽滿,顯然功力有些火候,這樣的人竟叫蕭翎將重劍斬斷,顯然是用了很大的力量,看了看蕭翎的小身板兒,雖然知道這家伙看著纖弱其實很強悍,長安縣主卻還是問候了一聲。 蕭翎本能地想要搖頭,說說從前戰場上那些蠻夷都是拿著重錘跟自己廝殺的,然而見夷安正用溫和的目光看著自己,低頭看了看懷里目光懵懂的七皇子,他想了想,緩緩點頭道,“疼?!?/br> 方才,這肥皇子就是這么說,叫心上人揉揉來著。 “我瞧瞧?”想到蕭翎毫不猶豫地就要去宰了薛珠兒,夷安心中一軟,哪怕知道蕭翎這話里頭水分很大,卻并不拆穿,和聲說道。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飛快地伸到了她的面前。 夷安噎了噎,嘴角抽搐地看著面前的青年,問道,“很焦急?” “嗯?!鼻嗄挈c點頭。 七皇子咬著大拇指想了想,一只肥爪伸出,也放在了外甥女兒的面前,目光炯炯。 “方才,是叫驅虎吞狼么?”七皇子像模像樣地問道。 “誰告訴就舅舅的?”夷安見他目光狡黠,不由掐了掐他肥嘟嘟的小臉蛋兒,很不客氣地問道。 “跟著學,學學就知道啦?!逼呋首佑X得被外甥女掐的很舒服,就想從崇拜的大英雄的懷里爬出來往香香軟軟的懷里爬,爬到一半兒就被拎起來了,懸空張牙舞爪了一會兒,扭著小身子轉頭,皇子大人就見一張妍麗秀美的臉冷的能刮下冰霜來,沉默地看著自己。 換了個小孩兒,估計就得被嚇哭。 不過七皇子顯然神經很大條,堅定地認為聽媳婦兒話的都是紙老虎,轉頭吧唧一口啃在蕭翎的臉上,見他臉色冰冷,飛快地撲騰了幾下,跳進了笑得要倒氣兒的夷安的懷里,拱著小屁股得意地笑了幾聲,這才偷偷地在夷安的耳邊小聲說道,“天天看著母后看折子,舅舅都偷偷聽著呢,聽一點點兒,回去了,自己慢慢兒地想?!彼鲋^小聲說道,“黃河水患該如何行事,邊疆不穩如何布防,平衡朝政……” “舅舅連這個都知道?”長安縣主震驚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么多好吧? “不知道呀,只是慢慢地想,總能知道些道理?!逼呋首有⌒〉暮⒆幼谝陌驳膽牙?,低著頭戳自己肥嘟嘟的小肚子,小聲說道,“快點兒長大,快點兒什么都知道,叫母后不要那樣累?!彼麖挠浭缕?,就是看著薛皇后日日夜夜地在書房看著折子中長大的,孤單的身影,一盞清冷的燭火,后宮那樣大,可是卻叫他看著自己的母親仿佛什么都沒有一樣孤獨。 母親總是沒有人陪伴。 父皇只知道怨恨與享樂,皇兄只知道防備與憤恨,可是他卻看到了不同的母后的一面。 她在自己病的起不來床的時候,握著自己的手一守就是幾天幾夜,給了自己一個最安逸平安的世界。 他也想給自己的母親一個這樣的世界,叫她知道,她其實還有一個兒子,會扶著她往前走,為她分擔,不叫她一個人苦苦支撐。 把大腦袋埋在了夷安的懷里,七皇子小聲說道,“太子,皇兄,如今這樣兒,也很好?!?/br> 他還是有些自私,只想著太子若是一直都這樣,就不會與他搶母后了。 夷安心中輕嘆,摸摸七皇子的頭,卻并沒有苛責。 “日后舅舅想要學這些,就與姑祖母說,姑祖母想必愿意慢慢地與舅舅講其中的道理?!币陌矞芈暤?。 “平日里,母后已經很累了?!逼呋首优ぶ∩碜诱f道,“所以,安姐兒以后,要好好兒地教我這些呀?!?/br> 夷安感動的臉頓時擱下來了,黑沉沉得能滴出墨水來。 合著她平日里不累閑得慌,隨便兒使喚不心疼是吧?! 中了一箭的心真是好疼,長安縣主恨不能拖過這肥皇子往死里打,然而想到這小家伙日后是自己靠山來著,忍住了,一臉憋屈地在母親jiejie好笑的目光里艱難點頭道,“舅舅這樣說,我就卻之不恭了?!?/br> 七皇子嘿嘿地笑起來,殷勤地抓了桌上宋家的點心送進了宋家小姐的嘴巴里去。 蕭翎見夷安臉色木然地嚼著自己的蜜餞,低頭看了看自己伸出的手,慢慢地低下了頭去。 七皇子一出現,他媳婦兒是不是忘了什么? “手疼?!背聊艘粫?,青年伸著手,對面前抬眼的少女無辜地說道。 這么一副純良無辜的模樣,是方才喊打喊殺的那個王爺么?夷柔到底見識少,震驚了一下,覺得頭暈暈的,捂著頭往后頭歇著去了。 這樣的人才做了妹夫,壓力真的很大。 她現在已經明白當日里自家兄長身處一堆鴨子里時那扭曲絕望的心情了。 夷安叫肥皇子抱著脖子,抬頭再看看另一個奇葩,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握在了那雙手上,只覺得入手冰冷,到底心中一軟,沒有放開。 他兩個這樣和睦,大太太目光便溫柔了許多,正要說些什么,卻見夷柔匆匆地奔了回來,目光落在蕭翎的身上一瞬,飛快地轉開,見大太太疑惑地看過來,夷安想了想,便含笑說道,“外頭說新城郡主來了,大伯娘前兒不是請郡主來與……”她紅了臉小聲說道,“做中人與伯府說我的親事?沒想到這么快竟就來了呢?!彼氲椒讲攀掫岬谋┡?,再想到羅瑾之事,就心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