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宋夷安只是含笑看著,那綠香不過是裝模作樣,見她并不阻止,只好訕訕停下,卻還是在一旁嗚咽。 “老太太對我一片的心,竟叫你這么個不知好歹的丫頭敗壞了,這傳了出去,還叫人以為這是老太太故意禍害我這個親孫女兒,想著看著我去死呢?!?/br> 宋夷安看著驚慌起來的綠香,轉頭與臉上露出了驚喜的青珂道,“傳我的話兒出去,這丫頭不懂事,挑唆我與老太太的情分,不是個好的,三十板子長長記性。只是到底是老太太的人,我最是個孝順的人了,如何敢越過長輩嚴懲呢?且送回老太太的屋里,請老太太自己處置吧?!?/br> 說完,便捧心蹙眉,露出淡淡的哀愁,輕嘆道,“也只我對老太太的一片心在了?!?/br> 青珂眉清目秀的臉上竟露出了呆滯的表情,看著床上,因說了許多的話往后一仰,虛弱不堪的四姑娘,竟覺得心里某一處變得歡喜起來,頓時應了,卻不敢出去,恐綠香傷人,因此高聲喚了外頭的丫頭道,“姑娘的話,三十板子,送回老太太處?!?/br> 又將前頭宋夷安的說辭交代了,她覺得心中解恨,正要說話,卻見那綠香撲到了四姑娘的床前哭著求道,“姑娘,姑娘是奴婢錯了,別把奴婢送回老太太身邊去!不然,奴婢哪里還有活路呢?!” 剛進來的丫頭見從來威風八面的綠香竟害怕成這樣,都露出了驚容來。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陛p飄飄,仿佛下一刻就要斷氣的飄渺的聲音傳出來,“你這樣的話兒,是說老太太是個比我還狠毒的人么?” 綠香一噎,竟不敢再說什么了。 她不過是想裝可憐,可是一直都很心軟的四姑娘,怎么事事兒都能想到這樣歹毒的話題上去。 難道,這才是四姑娘的真面目?! 想到四姑娘的母親,如今遠在關外服侍夫君的大太太,綠香的心里就跟潑了一盆雪水一樣。 從前府里就有人說過,大太太最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打死人眼皮子都不眨,還總是能叫她尋出公道來。想到從前老太太叫大太太頂住了許多年,恨得咬牙切齒,大太太走了才翻身,綠香慢慢抬頭,就見到四姑娘目中的一絲幽光,刺得她一哆嗦,心中就跟被死死地握住了一樣。 “她身上的首飾,我有些并未賞她,取下來就是?!彼我陌卜愿赖?。 青珂由著綠香被拖下去,遲疑了一下,卻見這美貌的少女對她露出了一個清淡的笑容,不復方才的冰冷,心中就一暖。 “過來?!彼我陌矊⑶噻嬲俚阶约旱拿媲?,摸了摸她的臉輕聲道,“這些年,委屈你與紅袖了?!?/br> 從前的夷安有些糊涂,頗冷淡苛責這兩個大丫頭,然這兩個,卻從未離她而去。 “姑娘這說的是什么話?!鼻噻娴难劬t了,覺得心里酸楚卻又歡喜,忍著淚意小聲道,“太太與姑娘對我與紅袖有大恩,太太走前,千叮嚀萬囑咐,叫我與紅袖好好兒地守著姑娘,就算……”她頓了頓,方才低聲道,“奴婢永遠都是姑娘的人?!?/br> “如今我身在府里,能依靠的,也只有你們了?!彼我陌蚕氩幻靼?,從前那個夷安為什么不跟著父親母親一同往關外去團聚,雖關外苦寒,一家子在一處又有什么關系呢? 只是眼下,她卻只是笑笑,想到這府中境況,倒還覺得樂觀,含笑道,“這府里頭,大多是母親留下的舊人,如今也忠誠與我,只這些,就能護住我了?!辈蝗?,當初老太太只連聲命人去尋大夫給落進水里的三姑娘看病,愣是沒有想到她。不是忠仆冒著被攆的風險出去尋了大夫,竟只能眼看著她凍死。 “我落了水,府里頭有章程沒有?”宋夷安目光微微一斂,方才漫不經心地問道。 有這么多忠心的下人在,可比當年夷安郡主在狼虎之心的繼母手下掙命強了百倍,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就算那樣,她都能掙得帝寵,把滿京城的貴女踩在腳底下,如今,她雖沒有了從前的雄心壯志,可想要把日子過得順暢,還是沒有問題的。 “前頭正鬧著呢?!边@一次,若不是自家姑娘被殃及池魚,青珂也得說一聲狗咬狗,大抵是宋夷安雖然還是病重,卻換了精神心腸,青珂一邊吩咐小丫頭出去給宋夷安端些白粥小菜來,一邊忍不住笑道,“這一回,表姑娘把三姑娘推下了水,兩邊兒都是老太太的心尖兒,爭執起來連老太太都差點死過去,前頭姑太太哭了一場,正跪著給二太太賠罪,二太太閨女差點兒死了,哪里是跪一回就行的呢?還在罵人,卻叫二老爺罵了,竟是一團亂?!?/br> 宋家三房,大房夫妻只留了個四姑娘在府里,全家都在邊關領兵打仗,只是這宅子卻是大房的產業,因老太太還在,堅持不肯分家,因此二房三房也住在這府中。二房三房卻是老太太的心肝兒,連所出子女在老太太的面前都很有體面,如今管家的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兒二太太,因此二房在府中也更能說得上話。 青珂口中的姑太太與表姑娘,卻并不是正經的主子,不過也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兒,因早年死了夫君,因此帶著女兒投奔到府上,因這兩個可憐,老太太更心疼些。 這姑太太與二太太都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兒,還是表姐妹,這吵起來,老太太又能幫誰呢? 宋夷安緩緩地轉了轉眼睛,皺眉道,“二叔罵了二嬸?”她二叔閨女差點兒死了,竟還幫著外人?從前的那個夷安是個粗心大意的,并沒有多在意府中的這些閑事。 青珂欲言又止,見丫頭把粥端上來,只命屋里的人退下,搭著床邊坐了,一邊給宋夷安喂粥,一邊小聲說道,“都說當年,二老爺瞧中的是姑太太呢,只是陰差陽錯的,卻娶了二太太?!?/br> “還有什么?”宋夷安見她為難起來,敏銳地問道。 “主子的閑話,奴婢……”青珂遲疑了許久,方才低聲道,“老太太院子里透出來些,說是當年姑太太與三位老爺一同長大,本是與大老爺青梅竹馬的,”說到這,這丫頭臉色發白地看了不動聲色的宋夷安一眼,見她并未惱怒,這才放心,繼續說道,“可惜的是大老爺娶了太太,后頭二老爺三老爺都傾心姑太太,只是后來姑太太傷心不已,出府嫁了人?!闭f完,就緊張地閉上了嘴巴。 “喲,這還是個紅顏禍水?!彼我陌簿托α?。 “奴婢卻不這么想?!鼻噻嬉娝哪佑行├湟?,急忙說道,“咱們老爺太太,那是什么情分?連妾都不肯納的。若是老爺心里有她,怎么會往太太府里提親呢?平日里咱們瞧著,老爺一心都在太太身上,叫奴婢說,這是老太太故意說出來惡心人呢?!?/br> “不管如何,這人確實叫我惡心了?!彼我陌材恐辛鞒隽诵σ鈦?,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青珂并不敢問,卻聽見她吩咐道,“扶我起來,我也去瞧瞧熱鬧?!?/br> “姑娘的身子……” “好的很?!彼我陌差D了頓,這才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如今,是哪一年了?”這樣問的時候,她的手輕輕地在被下攥緊了。 ☆、第 3 章 “乾元三十三年?!鼻噻嬉灿X得四姑娘這是有些病糊涂了,急忙說道。 宋夷安怔了怔,低聲道,“那么,大鄭……” “大鄭是什么?”青珂疑惑地問道。 “沒什么?!彼我陌仓挥X得心里某一處徹底地消失了,微微闔上了眼睛,只叫青珂服侍自己更衣下床,雖還是有些頭暈無力,卻叫青珂扶住了。 待在青珂強烈的意見里把自己裹進了長長的銀狐披風里,宋夷安這才命青珂點了數名身強力壯的丫頭婆子,穿過了極大的園子往宋家老太太的榮壽堂去,如今外頭下著雪,然而宋夷安心里卻帶著幾分火熱,并不覺得冷,只由著身邊一個名為紅袖的厲害丫頭在耳邊絮叨道,“姑娘身子還沒有好,做什么亂跑呢?該又病了!”說完,有些負氣地扭身不說話。 “等回頭,我日日留在屋里?!鼻噻娴暮浅庵?,宋夷安卻心情不錯地說道。 她從前做郡主時,就對身邊的女孩兒頗為縱容,如今見紅袖一邊負氣,一邊撐著傘給自己擋著風雪,就與扶著自己的青珂笑道,“她不過是心直口快,你罵她做什么?!?/br> “她的嘴招禍?!鼻噻鎱s又是一種別樣的溫柔謹慎。 “這府里頭,沒有人敢定我的罪?!彼我陌惨娂t袖抿嘴笑了,這才繼續走路,走過了從前跌下了的那個湖前,她定定地立著許久。 如今,她仿佛還能記起,那個無助的小姑娘拼命地在冰冷的湖水里掙扎,又恐懼又寒冷,最后被四處的湖水沒頂的那種死亡的痛苦。 “姑娘?!鼻噻嬉娝我陌部粗@湖水目光晦暗,仿佛帶著暗沉的黑暗,心中一突。 “這湖水不錯,該叫姐妹們都來享受一回?!彼我陌彩栈亓四抗?,這一次直奔老太太處。 榮壽堂是宋府中最大的一個院子,外頭精致華美,里頭也是雕欄畫棟,兩側的抄手游廊下不知掛了多少的鳥籠,就算是冬天也有嘰嘰喳喳的叫聲。宋夷安一進院子,就見這院子里的丫頭面上大多帶著輕慢傲然,見了她進來也不招呼,只在廊下嗑瓜子說笑,一臉的熟視無睹。 對幾個奴婢,宋夷安并沒有什么想法,只按住了不忿的紅袖的手,往老太太的正堂去。 才一進屋,就聽見里頭傳來女子悲悲戚戚的哭聲,還有男子的呵斥聲。 宋夷安覺得這鬧騰勁兒叫人精神,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就往里頭去,轉過了一個極大的百鳥朝鳳的十二扇大屏風,就見極大的花廳里頭,正有幾個人爭執。最上頭端坐的是一個滿頭銀絲,看著慈祥和氣的老婦人,這老婦人如今穿著一身福字紋白狐皮錦衣,頭上帶著抹額,不是青珂說過這老太太心思狠毒,還真似乎是個安享晚年的老封君。 老太太的下頭,卻坐著兩個三旬的女子,一個面若春華,面上帶著計較惱怒,另一個卻是懷里抱著個嬰孩兒,眼角帶著幾分譏諷嘲笑,竟彼此面和心不合。 正中央,卻是一個面容柔弱,眉目似畫的女子,一身月白,身姿婀娜,一雙水一樣的眼睛,渾身上下都帶著柔媚。這女子牽著一個與宋夷安年紀仿佛的少女,正捂著臉哀哀地哭泣。 那少女正是將夷安撞到湖里去的罪魁禍首賈玉,只是眼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宋家的人欺負了這母女倆。 真會哭,這不是把她二叔的心都哭化了么。 宋夷安的目光落在最后的那個藍衫男子的身上,就見他一雙眼只帶著擔心與憐惜地看著那哭著的女人,竟完全沒有見到上頭二太太怨恨的目光,心里嘖嘖稱奇,卻只當沒看見,上前先給老太太請安道,“見過祖母?!?/br> “你身子可好些了?”老太太見到宋夷安,目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厭惡來,面上就淡淡地問道。 “托表姐的福,救得早了,沒死成,我得多謝表姐?!彼我陌舶仓羲?,只對著那見到她后臉色發白的少女含笑點頭。 這樣的陰陽怪氣,像極了她的母親! 老太太想到這丫頭的母親,當初仗著自己出身勛貴,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目中露出了抑郁之色,便呵斥道,“你這是與祖母說話的態度?!” “孫女兒若說是表姐的錯,害了我險些死掉,您心疼表姐?!彼我陌埠傲艘宦曨^疼,自己便坐在了下頭,由著青珂給自己解衣裳,這才與上手臉上有些發青的老太太含笑賠罪道,“祖母且饒我一回,如今我是個多病的身子,您慈愛,想必不忍苛待孫女兒,對不對?” 老太太被她噎得一個倒仰,正要呵斥,卻見這今日特別伶牙俐齒的孫女笑道,“如今我謝了表姐,您又不愿意了,您是長輩,孫女兒自然聽您的話,如今,只能對表姐說,”她轉頭,對著那怯怯的賈玉含笑點頭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來撞我?!吃著我宋家的住著我宋家的,你竟謀害宋家的姑娘,這樣的歹毒心腸,就該叫天打雷劈!” 說完,嘆了一聲,帶著幾分歉意地與老太太攤手笑道,“孫女兒是個不會罵人的人,這些已到極限,求求老太太饒了表姐,也別為難我了?!?/br> 老太太竟呆住了。 這樣顛倒黑白,竟太過分了! 這丫頭竟然這樣目中無人! 想到她從前的那樣膽小,老太太微微皺眉,只是見了她身邊的丫頭不是自己的心腹,目中只一閃,想著這大概是這兩個丫頭教出的話,心中恨極,卻聽見那賈玉哇地一聲哭了,頓時懶得理睬這個叫她不喜愛的孫女,只連聲叫這少女到了自己身邊,摸著她巴掌大的小臉兒安慰道,“玉姐兒別聽這些瘋話!你是個好孩子,老祖宗最喜歡你了,旁的人,那都是嫉妒你比她強,無需理會!”說完,便用冰冷的目光看了宋夷安一眼。 從前的那個孩子,想必被這樣對待,會很傷心吧。 宋夷安含笑挑眉,拿起手邊的青花茶杯,抿了一口茶,看著對面那個姑太太笑了。 “你這孩子,疏于教導,怎么說出這樣的話來!”宋二老爺此時回過神來,見心上人搖搖欲墜,頓時心疼的不行,指著宋夷安呵斥道。 “二叔的風骨,我自然是不如的?!彼我陌策青暌宦暫仙仙w盅,抬頭一笑,她本就生的絕色,如今懦弱退去,一雙眼睛之中神采飛揚,竟叫宋二老爺看的一怔,就聽這平日里隱形人一樣的侄女兒笑瞇瞇地說道,“三jiejie還臥床不起,您就已經大人有大量,原諒了表姐,這樣的心胸見識,”她嘴里嘖了一聲,笑嘆著一攤手道,“不愧是做了官,有見識的人呢?!?/br> “你!” “下作的娼婦!”二太太方才還冷眼旁觀,用一雙烈火眼看著這個無情無義的夫君,此時叫宋夷安勾起了怒火,想到自己的愛女還病的起不來,心疼得要死。 她本就在府中說一不二,如今更是越發厲害起來,起身就上到老太太的身前,拉過賈玉,兜頭兩個大耳瓜子,抽得她倒在了地上,這才唾了一口罵道,“一家子喪門星!克死了你父親,你又來克我的柔姐兒!” 賈玉本柔弱,被二太太甩在地上,掩面痛哭,渾身都在顫抖,又聽了二太太這樣惡毒的話,小臉兒煞白,伏在地上痛哭失聲,口中只叫道,“老太太,老太太……” “住手!”老太太只看的目眥欲裂,被二太太氣得臉色發青,一雙手顫抖著厲聲道,“你是要氣死我么?”這外甥女兒如今越發地專橫跋扈,竟隱隱有不將她放在眼里的模樣。 “母親若是公道,我也不會如此!”二太太叫宋夷安勾起了心中的隱怒,想到如今這表姐住在府里不老實,奉承得老太太暈頭轉向,還在外頭勾搭她的夫君,只恨得厲害,也顧不得別的,撒潑道,“我親,還是這兩個賤人親!” 她也撲到了老太太的面前,一雙手死死地扣住了驚恐的老太太的胳膊,使勁兒地搖晃道,“您說話呀!是不是您心里,她比柔姐兒還叫您喜歡!” “夠了!”二老爺才從眼前的變故之中回過神兒來,見老娘有斷氣的節奏,頓時劈手將妻子抓下來罵道,“潑婦!” “也比你強!”二太太見他百般維護這對兒母女,女兒都顧不得,頓時就與他扭在了一起。 剛剛醒過來就看到這么一場大戲,宋夷安真是大開眼界,看的津津有味兒。 就這點子小手段,還能亂成這樣,也實在叫人詫異了。 手指尖兒悠閑地點了點,宋夷安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偷偷抬頭的賈玉的身上,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目中卻露出了淡淡的陰沉之色。 就是她,殺了從前的夷安啊。 “二嬸兒何必與小輩計較呢?”宋夷安一雙流轉的眼睛落在了這少女的身上,見眾人皆看她,她便微微一笑,笑容純善虛弱,輕聲道,“表姐心地最善良了,也不是有意的,對不對?” 那女孩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哽咽地應了一聲。 “所以,表姐如今見我與三jiejie落水病了,心里難過,感同身受呢?!痹谀枪锰兊靡苫蟮哪抗饫?,宋夷安低頭飲了茶,抬眼和氣地笑道。 那少女怯怯地,猶豫地再次點了點頭。 “瞧表姐傷心的模樣兒……可憐見的……”宋夷安一笑,這才笑瞇瞇地對著身邊的健壯的仆婦吩咐道,“送表姐往湖里也去一趟,如此與咱們一樣兒了,”她沒有一絲煙火氣地笑道,“才能叫表姐夜里心安,不怕鬼上門。同甘苦了,才好與咱們姐妹更親近呢,對不對?” ☆、第 4 章 宋夷安說話的聲音和氣,臉上的笑容帶著虛弱的善意,因此當這樣的話出口,屋里的女眷竟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樣的笑容,怎么會說出這樣可怕的內容呢? “是!”宋夷安身邊的婆子,本就是當年宋家大太太臨走留下的心腹。因這些年主子不給力,很在府中吃了委屈,如今見宋夷安明白過來,頓時眼睛就亮了,兩個穿著麻布衣裳的強壯仆婦走出來,在那賈玉驚恐后退中露出了興奮的笑容,不管什么,只上前扯住了這少女的兩條胳膊,就要往外頭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