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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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宛如幽魂的孟敬仲聽到張幼雙的聲音,也跟著抬起了眼,臉色驚愕而憔悴。 俞峻靜靜地道:“張先生?!?/br> 只這簡簡單單三個字,張幼雙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同時又有點兒茫然。 她好像從來沒看到過俞峻同她寒暄,基本就是和她打了個招呼之后,就把她當成了隱形人。如今也是如此,打完招呼之后,俞峻就不再看她了,只徑直走到了孟敬仲面前。 非止孟敬仲緊張了,就連張幼雙都替孟敬仲緊張了。 俞峻走得不算快,但很穩當。 衣擺伴隨著他的動作掠過,露出深色的一角,鞋面灰撲撲的。 ……張幼雙腦子里電光火石間地滑過了個念頭。 是來得太匆忙,沾上了塵埃? 走到孟敬仲面前,俞峻平靜得很,眼眸如鏡:“隨我來?!?/br> 就帶著孟敬仲走到了后面,推開了一個拐角子的門,站在門邊說起了話。 張幼雙只能看到俞峻和孟敬仲說了些什么,卻聽不清楚具體的內容。 孟敬仲這邊兒有俞先生照看著,張幼雙松了口氣,定了定心神,準備還是先去忙自己的,找到孟屏兒再說。 孟敬仲此時已經慢慢收起了臉上那股驚愕之色,只是面色已然憔悴。 難得失禮的,搶在俞峻發話前,主動行了一禮,開口道: “先生、我……我不上學了?!?/br> 俞峻眉毛都沒動一下,仿佛是家常便飯,嗓音淡淡地:“為什么?給我個理由?!?/br> 孟敬仲嗓音沙?。骸拔?、我妹子為了我,淪落到如此境地,我還有何顏面用我妹子的賣身錢念書?!?/br> 望著孟敬仲蒼白的面色,俞峻皺了眉。 “這些年來,你母親與你妹子照應你的服事食衣暖,你妹子替你墊了踹窩,你就是這么報答的她們的?” 卻沒說“好”或是“不好”,黑眼珠只靜靜地望著。 “還是說,你是怕日后別人玷言玷語說的不是?!?/br> “學生絕無此意!” 俞峻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轉移了話題,“我聽說在這種窯子里謀生甚為艱苦。打罵不過是家常便飯?!?/br> 他的話說得不算尖銳,甚至還頗為含蓄溫情了,卻好像一把楔子猛地釘入了孟敬仲心里,足將胸膛都撕裂開來,連呼吸都泛著疼。 “先生說這話有何意義?” “你不上學有何意義?”俞峻抬眼,眸光冷冷的。 “拿了你妹子的賣身錢念了都幾年了,就這一年說不念了,你覺得有意義?” 孟敬仲吃了個蹬心拳,面色更加慘白,兩眼竟然流出眼淚來:“我、我不知道。我、屏兒……我不知道如何是好?!?/br> “先生……我考不上了……” 孟敬仲言語越來越混亂,溫潤的面容也越來越扭曲,似乎陷入了無邊無際的痛苦之中。 他抱著頭,痙攣般地彎下了腰,抓著頭發道: “我不知道,一年一年又一年……考不上又能怎么辦?” 自始至終,俞峻都沒安慰他。 只抽離地、漠然地看著他說話越來越吃力,嗓音沙啞,再也無法壓抑住內心這噴涌而出的痛苦。 ……總要發泄一場的。 直到孟敬仲終于哆嗦著站直了身子。 俞峻這才開了口:“束脩的事用不著你費心,我幫你解決了?!?/br> “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去考縣試?!?/br> 將眼前這綠楊里的一草一木,統統納入眼底,俞峻才道,“然后,再想著,等你當了官怎么報復回來?!?/br> 孟敬仲狼狽地抬起了眼,眼里還含著淚。 ……他是聽錯了還是怎么地?! 束脩?報復? “否則呢?”俞峻眉頭皺得更緊了,“你難不成要臨陣脫逃?灰溜溜地隨便找個活計干,讓你妹子這番犧牲都成了天底下的笑話?” “男子漢大丈夫,婆婆mama的是什么做派!” “若你真決心就此放棄,那你從這兒出去,我不攔你?!?/br> 似乎是覺得這番話已是仁至義盡,聽不聽得進去都隨他了,俞峻說完就直接走開。 孟敬仲:“先生??!” 俞峻腳步沒停。 孟敬仲盯著他一角深色的衣擺,自顧自地扯出個苦澀的笑:“學生明白了,學生會繼續念書的……一直到考上舉人?!?/br> 衣擺上的污漬是來時飛濺的泥點子。 他記得……俞先生是有些潔癖的。 “在此之前,還望先生多多費心了。至于束脩……學生早晚會還回來的?!?/br> 俞峻腳步一頓,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走開。 張幼雙腳步匆匆,心里發愁。 她其實不是個特別會安慰別人的人,正愁著怎么安慰人呢,孟屏兒跑了兩步,忽然身形晃了晃,倒頭就要往地上栽。 不好。 張幼雙眼疾手快地沖上去!驚險地拽住了對方,趕緊放平。 女孩兒雙眸緊閉,面如金紙,呼吸還算均勻,明顯是昏過去了。 望著地上的孟屏兒,張幼雙傻眼了,一時間竟有些束手無措。 正好這個時候,孟敬仲突然走了過來。 他面色還有些蒼白,但神情總算好多了,有了點兒生氣。 張幼雙有點兒驚訝。 剛沒多久還是行尸走rou的模樣,俞峻他這心理輔導做得有這么好。 “都處理好了?”張幼雙下意識問了一句。 孟敬仲嗓音還有些啞,一邊看著孟屏兒,一邊道,“好了?!?/br> “屏兒……怎么了?” “她身子太虛,昏過去了?!?/br> 張幼雙說著自覺退開了半步,將空間留給了孟敬仲和孟屏兒。 孟敬仲有些踉踉蹌蹌地走上前,默默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然后跪了下來。 孟敬仲跪了下來。 他跪倒在孟屏兒面前,盡量抬起了僵硬、笨拙的手臂,幫她整了整發絲和衣裙。 張幼雙一時無言,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家庭悲劇。 作為獨身子女,她其實是不大能理解孟屏兒的自我犧牲的,孟屏兒的這番作為擱現代或許還要被嘲諷一波,雖然她不能理解,但孟敬仲剛剛這一跪,這兄妹倆之間的感情,的確帶給了她無法言喻的震撼。 他雙手從孟屏兒身后抄了過來,將她抱起,雙臂收得緊緊的。 無言之中,仿佛有熱血在胸膛中翻滾燃燒。 孟敬仲以半跪的姿勢,背對著張幼雙,雙唇動了動, “我一定會考上舉人、考上進士,然后回來,向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復仇?!?/br> 這一刻,這個溫潤好脾氣到有些懦弱的青年,好像終于下定了一個決心。 斗爭的決心。 看到這一幕,張幼雙松了口氣,轉身離開。 孟屏兒這邊暫且告了個段落,那接下來…… 劉月英! 對!張幼雙剎住腳步,差點兒給了自己腦袋一個暴栗。 光顧著孟屏兒,她竟然把劉月英給忘記了! 不過到底是有意識忘記的,還是無意識忘記的…… 對于劉月英,她好像一直有意無意地抱著回避的態度。 或許是對方的這副模樣太過恐怖重口,又或許是知道對方早就沒救了。 可是不管怎么說,總要從暗室里帶出來的。 張幼雙思緒紛亂間,正好又和俞峻撞了個正著。 被頂頭上司撞見請假去紅燈區…… 經過剛剛這么一番折騰,張幼雙發現,她竟然整個人都佛了,喪到極致就成了一種波瀾不驚。 看到俞峻,她甚至都還能淡定地、隨便打個招呼。 “俞先生?!?/br> 她大概摸清楚俞峻是怎么出現在這兒的了,十有八九是王希禮他們幾個回去告了老師。 張幼雙認錯態度十分良好,誠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