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他做了很多準備,比如說準備一個真實的身份,通行的路引等等,但他做了那么多的準備,結果一到府城,剛在蘇家府邸的面前轉了兩圈,他就被一個麻袋套到了頭上,眼前一黑,然后后頸一痛,他就失去了知覺。 失去意識之前,劉東平不解,為什么? 他現在什么都沒來得及做,是蘇茂初嗎? 還是他只是不幸中招的路人。 這兩種差別大了,如果是蘇茂初的話,他的下場堪憂,如果是隨機挑選路人下手搶劫的歹人的話,他的錢被搶走了,他醒過來就沒事了。 劉東平在心里瘋狂祈禱,只是等到他悠悠轉醒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一間什么都沒有的空房間,窗戶只有頂部那個小小的空格,很小,他的頭都出不去的那種,想要跳窗逃跑不可能。 劉東平的心里猛地一沉,沉到了無盡深淵。 如果是打劫的話,他現在應該躺在路上才對,他喊了一聲:“有人在嗎?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他一連問了三聲,聲音越來越大,沒有任何回答,只有他的回音在縈繞。 他一旦不說話,這里就安靜了下來,什么聲音都沒有。 沒有蟲鳴,沒有鳥叫。 太安靜了。 安靜的讓劉東平心里發毛。 他帶來的四個人呢?難道已經…… 劉東平思緒亂了,一直等到了晚上,有人從小窗戶那里扔下了一個干巴巴的雜面饅頭,一個有幾口水的水囊。 劉東平大喜,對著窗戶喊:“有人在嗎?有人嗎,是誰在外面!能不能救我出去,我有重金相酬!” 仍舊沒有任何回話。 劉東平臉上的喜色慢慢凝固,看著地上的東西。 一個饅頭當然吃不飽,而且扔下來的饅頭還沾了泥土。 但是這時候劉東平早就饑腸轆轆,他看了幾秒鐘,撿了起來,拍了拍泥土灰塵,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他要保持體力,這樣才能在有機會的時候抓住機會從這里離開。 甄婉婉不知道蘇蕎初抓了誰,心思除了照顧家里人,就在女學上面,蘇蕎初沒有說,她就如往常一般,心情愉悅。 要是她知道了,心情肯定會被影響,蘇蕎初打算敲開了劉東平的嘴巴再和她開口。 一天過去了,小窗戶那里又有了陽光,劉東平心里有些猜測,這是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的吧,他不能露餡。 萬一呢。 只是這一天,他得到的饅頭小了一圈,得到的水分量也少了一半。 他已經餓得頭昏眼花,“誰在外面,救救我,我家里是做生意的,我有錢,救救我吧?!?/br> 外面寂靜無聲。 第三天,他得到的饅頭相比昨天的又少了,劉東平急了,他知道對方是故意的,故意給他創造壓力,但這樣的方法簡單粗暴,他已經餓得啃起了房間里的稻草。 這樣的壞境,只有他一個人,時間長了,可能會被關的精神失常。 在劉東平已經有點混淆他被關了多久的時候,終于有人過來了,打開厚重的門,一左一右鉗住他的胳膊,把他帶到了外面。 劉東平心說:“來了?!钡降自趺椿厥?,他能不能離開,就看這回了。 一個樣貌普通,大概三四十歲的男人坐在桌子上,桌子上放著紙筆。 劉東平快速的過了一遍。 這人不認識。 看周身的穿戴還有氣質,像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劉東平被壓著跪了下去,劉東平沒有反抗,討好的笑著:“這位老爺,我不認識您,咱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是周平縣人,第一回 來水原府做生意,沒有仇家的?!?/br> 他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希望他們是抓錯人了,他是無辜被牽連的。 坐在凳子上的男人微笑著點點頭,“沒抓錯,你不是周平縣人,你的主子是劉逸云,改頭換面來這里,是來做什么?” “! 繃醵平眼睛驟然一縮。 他沒有說話,但是顯然,對方不會讓他繼續沉默下去。 男人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我們也很配合你,沒有做什么,讓你一個人好好地想想,我覺得咱們互相配合比較好,都是聽人命令做事的,我也不想弄那些血腥的東西,但是你也得讓我交差,是吧?” 看著文質彬彬,但是一開口就是動之以情的大白話。 劉東平心臟狂跳,血腥的東西……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笑,“你想要知道什么?!?/br> “就是這樣的態度才好?!蹦腥诵α?,“他是真的劉逸云嗎?” 聽到這話,劉東平愕然,這話在他的意料之外,“這是什么意思?”真的劉逸云?還能是假的劉逸云? 從他臉上的驚愕來看,顯然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這個是下意識的反應,男人把這點記在心里,不答,然后又問了下一個問題,“他只有一個meimei,按理來說應該感情很好,但是他對這個meimei卻并不親近,為什么?” 為什么,劉東平想不到他要問自己的是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男人還在繼續:“他meimei遇到問題了,你主子并沒有幫忙?!?/br> 劉東平遲疑了一下:“主子對她還不好?給她找了一個妥帖的男人嫁了,給她做后盾,她有子有女,萬事不愁,這還不好?” 男人笑了:“看樣子你不知道,他的妹夫的表妹守寡,他把人接到了自己府上,還懷孕了,這樣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你覺得正常?這是對自己唯一親人的態度?” 劉東平默了一下,誠實以對:“他只是個舉人,他的天賦決定了他的仕途到此為止了,加上我們沒有收到姑奶奶的信,確實不知,我們只是在逢年過節往來,她不說,我家主子自然就不清楚?!?/br> 總結一下,舉人妹夫沒有前途,不太關心,meimei自己不說,于是他們不知道,正常。 男人搖頭,看著劉東平的眼神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有沒有發現他們可能并不是兄妹?” 不是兄妹還能是什么關系? 劉東平一頭霧水。 男人放棄了這個話題。 “你是從什么時候到劉逸云手里的?!?/br> 劉東平答的很快:“在他考中舉人的時候?!?/br> 男人:“你對他考中舉人之前的了解,他的行為舉止符合他的出身嗎?” 這是懷疑主子的身份?劉東平覺得可笑,這能有什么問題,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子,只是他是農家子的天縱之才,順順當當的考中了舉人,然后在蘇老太爺的幫助下,順利考中進士,最后成為官員。這種跳出農門的天縱之才每一屆都有。 也正是因為他家一窮二白,什么幫襯都沒有,他當初去自薦的時候就是看中了這點,更容易被重用。 有人要頂替的話,怎么會去頂替這樣的身份? 除非是……劉東平的心猛的抖了抖,除非是犯官之后,或者是不能參加科舉的人,他們被出身局限,才會要這么一個清清白白的農家子身份。 他心里有些不安,不過面上依舊。 仔細回想著他到主子手底下經歷過的一切。 他確實是在御下這一方面有經驗,但是那個時候他已經是舉人了,在考中秀才的時候,他手底下就有了書童,而且他結交的不少人都是家中要么有財,要么有勢。 他學到了怎么御下不奇怪,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他隱瞞了所有針對蘇家的事,也隱瞞了主子一些隱私,其余的沒有絲毫保留。 男人聽著他的敘述,拿著筆記下了一些內容。 說完了,男人放下筆:“他為什么要針對蘇家?” 話問到重點了,劉東平心下一凜,搖頭,“這是沒有的事,劉蘇兩家是姻親,怎么會針對蘇家?!?/br> 男人有些惋惜的看著他,“看樣子你是不肯配合啊,那我也沒辦法了,咱們文雅一點,我還是不想見血,那樣子不吉利,你什么時候愿意開口了,咱們什么時候給你提供吃的,要是你挺不過去就這么去了,我會給你一席草席再把你扔到亂葬崗的?!彼捳Z平淡,沒有一絲陰寒,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劉東平猛地打了個寒顫,急急解釋:“我這話真的,我是不知道,我愿意配合的!” 想到自己會被餓死,劉東平努力的掙扎了起來,只可惜按住他肩膀的兩人沒有絲毫放松,加上沒有吃飽虛弱帶來的手腳無力,讓他都只能在原地微微蠕動。 男人的臉色無奈,一副我也不想的樣子,“你愿意配合的話,咱們一切好說,你還年輕,是吧?就這么沒了,實在有些可惜,你要是愿意配合,以后不敢說,那要主子說話,但是你要是好好配合,我在匯報的時候也會幫你說說好話,看能不能留你一條性命?!?/br> 劉東平額頭的汗順著臉頰留了下來,滴在地上,他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爭中。 男人也不說話,就著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這并不是一個一心想著主子,寧愿死也不會背叛的人。 他這段時間積極謀生的表現,他們都看在眼里。 這是一個不想死的人。 只要他不想死,就有吐口的可能。 劉東平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我說了,我能活嗎?” 他的眼里有著微光。 男人笑了:“我只知道,你不說,很快就要死了,要是說了,可能活?!?/br> 要是他說能,劉東平就知道肯定不行,但是他這么說了,自己是真的有那么一點活命的機會。 他開口了,他知道的很多。 他是劉逸云的心腹,很多事情都是他經手的,比如說他們現在在鄉下莊子里的那位大少爺的來歷,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個醉漢還是他去找回來的。 他一邊撇清自己,說自己只是聽令行事,一邊吐了個干凈。 于是蘇蕎初得到了一份詳細的報告。 當初蘇老太爺出事以及蘇茂初在江里面遇到水匪的具體經過。 除了這些以外,還有劉逸云收受賄賂等等違法的事情。 也包括他現在正在籌謀的,等到三年任期滿了之后想要活動的職位。 還想升遷? 別想了。 蘇蕎初已經幫他想好了下場,一刀斃命是爽快,但是也太爽快了,死了就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