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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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晚抬起頭,認真地宣誓:“我一定,不會再讓太傅您失望了!” 寧太傅有些訝異地瞥了一眼舌燦蓮花、神情認真嚴肅的蕭晚,思索著這些話是不是蕭玉容教給她。 沉吟了片刻,她想到一招讓蕭晚瞬間打退堂鼓的方法,幽幽地說:“既然蕭小姐愿意負荊請罪,就讓寧某看看蕭小姐的誠心吧。兩個時辰,只要蕭小姐能跪滿兩個時辰,寧某就收你為徒,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全部教授給你?!?/br> 她心里嘀咕著,以蕭晚的嬌生慣養、細皮嫩rou,估計連半柱香的時間都跪不滿。 正以為蕭晚會知難而退時,卻聽到蕭晚欣喜地叩了叩首:“多謝太傅再給晚兒一次機會!”這讓寧太傅納悶不已,眉頭緊緊地蹙成了一團。 寧太傅想出的這招極其損,以蕭晚曾經驕傲的性子,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跪下,別說半柱香了,連一彈指的時間都堅持不了。 可現在的蕭晚是經歷了曾經被人毒打、又被游街示眾的蕭晚,她的心態和臉皮早已比金剛石還要堅硬,竟直挺挺地背著藤條跪在寧府的面前。 云嫣和畫夏兩人驚愕不已,正要跟著蕭晚一同跪下時,卻被蕭晚阻攔了下來,讓她們去陰影處歇息。 于是,路過的百姓們便看到了一場詭異的一幕,一向盛氣凌人的蕭大小姐,竟背著藤條跪在寧太傅的府前,還勸著她的兩個丫鬟在一旁歇息? 于是八卦的眾人圍了上來,指著蕭晚竊竊私語著。 兩個時辰,即是要堅持到未時。正午的太陽何其曬,蕭晚細皮嫩rou的,只是一轉眼的功夫,白皙的臉頰便流起了大汗。 一向和蕭晚不對盤的畫夏,此刻也沒有落井下石,而是急急地勸道:“小姐,正午的烈陽太曬了,這么跪兩個時辰,身子會壞的!還是回去吧,家主會想辦法勸寧太傅回心轉意的?!?/br> 蕭晚搖了搖頭。她不可能一輩子在母親的保護下,而寧太傅并非母親說兩句就能勸回的人,她要以自己的誠心打動她。 不知是蕭晚比較倒霉,還是老天爺成心跟她作對。她一跪下后,天空漂浮的云彩全散了。一炷香后,太陽越來越烈,把地面烤得guntangguntang的,撲面而來的一股股熱浪讓身懷武功的云嫣和畫夏都感受到了窒息,更別提只會三腳貓功夫的蕭晚。 在烈陽下暴曬的蕭晚,單薄的身子早已大汗淋漓,身子搖搖欲墜的,幾次都差點堅持不下去。神色恍惚間,她突然想到了前世的謝初辰,那個為她不顧自己小產后虛弱的身子,直直地跪在烈陽下五日,只是希望能為自己求上請。 這樣想著,蕭晚眼眶一熱,竟不自主地溢出了淚水。 見蕭晚默不作聲地在流著淚,寧太傅嫌棄得瞥了一眼進了府,心想著蕭晚果真嬌生慣養,半柱香的時間都未到,竟已經忍受不住開始哭了。她看不下去,心想著蕭晚恐怕無法堅持下去,立即拂袖進了府。 在旁的楚詩玉看著心疼,想扶蕭晚起來,蕭晚卻固執地跪著,一動不動。她怕蕭晚跪壞了身子,連忙追上了寧太傅,想為蕭晚求情。 寧太傅卻以為是蕭晚忍受不住,讓楚詩玉求情說好話的。她立刻蹙起眉,不耐地說:“若是忍受不住,就放棄吧。跪壞了身子,我也不好向你母親交代?!?/br> “能堅持?!笔捦硗χ鄙碜?,眸色清亮地說,“不過是跪上兩個時辰,更苦的我也能熬過來。希望太傅大人能遵守諾言,待我跪完兩個時辰,懇請大人收我為徒?!?/br> 蕭晚已經重生了,不再是以前嬌生慣養、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任何苦,她都能吃。 任何累,她都能熬。 只求這一世,自己能護好蕭家,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第19章 吻 在寧太傅眼里,蕭晚只是個說大話的人,所以回府后,她立刻把這份約定拋到耳后,與楚詩玉探討起了軍機要事。 據探子回報,曾被蕭大將軍擊退的南疆忽然在東魏邊界大興土木,半個月前,更是暗中調集十萬精銳往東魏而行,雖然動作小心謹慎,但仍是被東魏的暗樁打探到了消息。 蕭大將軍名為蕭萍,是蕭晚的祖母。一生英勇善戰、戰功顯赫,被先皇封為驃騎大將軍。 四年前,南疆戰神率二十萬精兵強將大破東魏邊界,一舉向京城進攻。東魏當時正與北冥廝殺,沒想到背后受敵,兩面夾擊,一瞬間陷入了危難。 當年,蕭萍已是四十五歲高齡,卻以其非凡的才智和勇氣,率領著五萬東魏士兵,在淮河以南成功伏擊了南疆大軍,更是刺殺了當時的南疆戰神,使得東魏士兵士氣大勝,以少勝多將南疆的二十萬精兵打得大敗而歸,損失慘重。 然,蕭萍卻在這場戰役中戰死了。 蕭萍的英勇就義,被女皇大肆稱贊,死后不僅風光大葬,更是被追封為護國大將軍。 沒想到,當年損失慘重、灰溜溜敗走的南疆竟然在四年后卷土重來,暗中策劃進軍東魏,一雪前恥。 這次,女皇將這一難題分別拋給了楚詩玉和楚陌容,命她們在十天之內想出破敵的方法,實則是考察她們的能力。寧太傅是太女太傅,對楚詩玉素來嚴格,以君王的方式培養著她。平常,也以夫子的身份,幫楚詩玉出謀劃策。 今日女皇拋下的難題,經常在邊關歷練的楚陌容比太女楚詩玉更有優勢,所以這次,楚詩玉犯難了。 回憶起當年蕭萍力挽狂瀾的英勇氣概,又想了想現在紈绔敗家的蕭晚,寧太傅輕嘆一口氣:“蕭家已不復當年輝煌,真是可惜了……” 經一提點,被南疆煩的團團轉的楚詩玉才想起門口被她們不小心忽略掉的蕭晚,緊張得說:“先生,表妹還跪著呢?!?/br> 寧太傅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兩個時辰竟在不知不覺間過了過去。她搖了搖手,漫不經心地說:“以她的性情,想必早就離開了?!?/br> 誰知,她話音剛落,門口的護衛急急跑來,稟告道:“大人,蕭小姐已跪滿了兩個時辰,現在想要求見大人。她說,大人不出來,她就一直在門口跪下去,跪到大人愿意遵守約定,收她為徒?!?/br> 寧太傅震驚了!當她急急地趕到門口時,果真見到蕭晚背著藤條,直直挺立在門口。她衣衫浸濕,滿頭大汗,狼狽不堪,可那雙眼是寧太傅至今為止見到的最為清亮、最為堅定的目光。 “寧太傅,請收晚兒為徒!” 她的聲音嘶啞帶著輕輕的顫音,語氣卻是十足的認真堅定,一瞬間敲打了寧太傅心中最薄弱的心弦。 她上前一步,輕嘆一口氣:“一同進府吧。小喜,去請大夫?!?/br> 蕭晚欣喜地說:“多謝太傅大人給我一次機會?!?/br> 楚詩玉見狀,促黠地說:“還叫太傅?還不快叫先生?” 蕭晚怔了一下,隨即豪爽地叩了一個拜師之禮,恭敬地說:“蕭晚見過先生?!?/br> 于是,在蕭晚的死纏爛打下,蕭晚正式成為了寧太傅的第十位門生。而寧太傅交給她的第一份作業,便是讓她將今日的感悟寫下,然后回府好好地休養生息。因為從明天起,蕭晚每天巳時開始上課,一直上到酉時為止,每六天休息一天。 達成目的后,蕭晚樂呵樂呵地回府養傷了。 楚詩玉微笑地開口:“第一次見先生估錯了事情,也是見表妹除了追季公子外,第一次這么認真執著,竟真的跪滿了兩個時辰??梢姳砻眠@次真的下定了決心?!?/br> 寧太傅望著蕭晚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許久后,才低聲呢喃:“若能一直堅持,日后或許能有一番作為?!?/br> 蕭晚長跪寧太傅的事跡被改編成了不同版本瞬間席卷了整個京城,眾人八卦啊,不解啊,心想著驕傲無比的蕭晚怎么轉性了? 而馬車上,一直故作堅強的蕭晚終于疼得哀嚎了起來:“疼疼疼,云嫣你輕點!” 畫夏驚呼道:“小姐,我還以為你戴了護膝才跪的呢!原來沒有啊,那該多疼??!你怎么就傻傻得就跪了呢?” 云嫣看著蕭晚血rou模糊的膝蓋,想罵又說不出口,只好心疼地放柔了動作。 “小姐,你這膝蓋受了那么重的傷,若是落了疾怎么辦!現在上的藥雖然疼,但現在疼,總比將來一輩子疼好??!” “好啦好啦,你們真比娘親都啰嗦了?!?/br> 到了蕭府,蕭晚在云嫣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下了馬車,向著自己的房里走去。此刻,蕭府眾人望著蕭晚的目光已然變化,他們都沒想到,無能的大小姐竟然能得到寧太傅的認同,讓她親自收為徒弟! “妻主……”一道輕聲的呼喚打破了蕭府的寧靜。蕭晚抬起頭來,見謝初辰抿住嘴,一臉擔憂焦急地望著自己,正顛簸著步伐朝自己奔來。 她現在同他一樣,體會到了腿殘的不便。也同他一樣,體會到了在陽光下暴曬求跪的痛楚。 剛才她幾次堅持不下去,可一想到謝初辰,她的心中就產生一股強大的動力,仿佛再苦再累,她都不怕了。 蕭晚松開了云嫣的手,一瘸一拐地想著謝初辰走去。她越走越快,最后幾乎奔到了謝初辰的面前,隨后一把將他摟個滿懷。 “蕭小姐?”剛才因為焦急脫口而出心里的話語,此刻被蕭晚緊緊地抱著,謝初辰臉紅紅的,又緊張忐忑得喊回了蕭小姐。 “身體不好要好好養傷,怎么還隨意走動呢?!笔捦磬凉值啬罅四笏哪?,另一只手仍是貪戀地摟著他。 還是太瘦…… 謝初辰撫著被蕭晚輕捏的臉頰,只覺得一陣酥、麻傳來,不由吶吶小聲地反駁:“那蕭小姐呢?怎么出門一趟傷得這么嚴重,你可知我……我……” 得知蕭晚未去找季舒墨時,謝初辰心里早就了開了花,可一得知蕭晚竟跪了整整兩個時辰,他的心很疼很疼,不停地在滴血著。 “為何,要這樣傷自己的身體呢……”他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一臉不贊同得望著蕭晚。 蕭晚一怔,只覺得心口一陣亂跳,幾乎脫口而出道:“那你呢,你可有想過自己的身體?為何要為我……下……”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蕭晚立刻微斂眼瞼,以掩飾她的失態。 謝初辰卻以為蕭晚是指責他私自跨火盆的舉動,不由懨懨得垂下了腦袋。 蕭晚見他這般低落,心里空落落得,發慌得很。她不由將自己全身的重量壓在謝初辰的身上,裝作昏厥地說:“頭暈,好暈,初辰,扶我回房……” 一顆心撲在蕭晚身上的謝初辰哪知道蕭晚是在裝暈,連忙焦急得扶起蕭晚,小心翼翼地往房間走去。 畫夏一急,緊張地想跟上,卻被云嫣看破了蕭晚的動機,攔了下來。云嫣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藥膏遞給了謝初辰,感嘆地說:“我和畫夏有事要忙,無法為小姐上藥。小姐,就拜托謝公子照顧了?!?/br> 畫夏震驚:“不是剛……”上過藥嗎?怎么又?她還未說完,已經被云嫣拉扯著衣袖拖了出去。 好半響,她才蠢蠢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壞了小姐的好事,幸虧jiejie機警! 蕭晚瞇了瞇眼睛,歪著頭打量著謝初辰。謝初辰正上揚著漂亮的眼眉,一臉偷著樂的竊喜,不知打著什么鬼主意。這樣的表情完全不讓蕭晚覺得討厭,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第一次跟蕭晚如此接近,第一次主動得接觸蕭晚,謝初辰的心早已飛的不知道去哪了,滿心都自信得想,這次一定要給蕭晚留下賢夫的好印象! 他努力地撩起蕭晚的裙子,誰知手緊張地一顫一顫的,根本不能自主。好半天,他才一臉羞澀得將蕭晚的裙子卷到膝蓋處,入目的赫然是一雙白皙修長的大腿。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將目光從蕭晚光滑的小腿上移開,艱難地挪到了蕭晚被紗布包扎好的膝蓋上。他躊躇了下,狐疑地問:“蕭小姐,你已經上過藥了嗎?” 蕭晚清咳了一下,眼神心虛地游離著:“云嫣很早前上過一次藥,是時候該換藥了?!?/br> 謝初辰心疼得點了點頭,開始笨拙地拆起了紗布,隨后拿起藥瓶似模似樣地給蕭晚上著藥。 “蕭小姐,疼嗎?” 謝初辰的動作雖是笨拙,但體貼入微、滿臉關心的神情讓蕭晚一瞬間有些晃神。但很快,她心里不是滋味了起來,總覺得蕭小姐這三個字無形中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已經喊你初辰了,為何你還那么生疏地叫我蕭小姐?”蕭晚恢復以往紈绔的樣子,耍起了無賴,“你不喜歡喊妻主的話,可以喊我蕭晚,或者晚晚……總之,我不想聽到蕭小姐這三個字了?!?/br> “妻、妻主……”謝初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喊了聲,深怕自己將這美妙的夢境喊破了?!拔艺娴目梢院捌拗鲉??” 見蕭晚微笑地望著自己,完全沒有以往的輕蔑和惱怒,似乎并不是開玩笑,謝初辰心里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喜悅,忍不住揚起聲,又喊了幾遍,“妻主……妻主,妻主!” “我在?!?/br> 謝初辰聽聞,甜甜一笑,又低下頭認真地給蕭晚上起了藥。 那雙暖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著她受傷的膝蓋,不同于云嫣給她上藥時的疼痛難忍,而是帶著微微的癢。灼熱的溫度順著指尖侵蝕著她的肌膚,不斷腐蝕著她的心臟。而他暈染腮紅的臉頰上,那抹緊張又小心的神情更是讓蕭晚的心變得異常的寧靜和平和。 她舒服地半瞇著鳳眸,瀲滟的眸光一眨不眨,靜靜地凝視著謝初辰清靈的側臉,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夠。 謝初辰給蕭晚小心地涂著藥膏,誰知,一開始心疼的心理忽然變得飄飄然了起來。 妻主的皮膚好細膩好光滑啊…… 我摸我摸我摸摸摸! 謝初辰有些貪戀得偷摸了一把。 待到自己的手越來越控制不住,越摸越往上時,他才發現自己此刻的行為簡直是放、蕩! 生怕自己被心儀的女子誤會,謝初辰連忙驚慌地收起手,迅速道歉:“對不起,我,我……” 然而一抬頭,卻見蕭晚的頭歪歪地靠在軟榻上,微粉的唇瓣微張著,吐著平穩悠長的氣息,整個人呈現一種安詳寧靜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