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真是狗血,江寄白硬賴進她那座小屋的時候,她可真沒想到,他還能成為她的搖錢樹。 “太多了,你可真慷慨?!彼俸俚匦α?。 江振宏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之色:“你接受就好,不過請記住,如果你出爾反爾,你吐出來的絕對會比這個多得多?!?/br> 尤念朝著支票吹了一口氣,抬手“嘶啦”一聲,扯了個對半,又重疊起來,刷刷刷,撕成了粉碎,抬手一楊,支票雪花一樣地飛了起來,真是痛快。 江振宏的頭發上沾了好幾片,看起來十分滑稽。 “不過,寄白在你心里就值兩千萬嗎?”尤念一臉的嘲笑,“在我心里,他可是無價之寶,你給多少錢都換不來的?!?/br> 江振宏喘了兩口氣,捂住了胸口,瞪著尤念:“你……你居然敢這樣……” 尤念沖著他做了個鬼臉:“大伯,對不起啦,別人怕你我可不怕,大白讓我相信他,我得聽他的話?!?/br> “尤小姐,”江振宏冷靜了下來,語氣森然,“你究竟是怎樣把寄白迷倒的?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怎么可能做我江家的媳婦?我可不想生下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孫子來。你死了這條心吧,你這樣堅持,只會人財兩空!” 仿佛一道晴天霹靂,尤念整個人都僵住了。 精神有問題?這是在說她嗎? 她什么時候成了精神有問題的人了? 她咬著唇,幾近呆滯地看著江振宏,幾乎不受她的控制,眼淚開始往上涌,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把它逼回去,讓自己顯得不是那么狼狽:“你……你胡說八道……我不是……” “我早已經拿到了你當初的身體狀況報告,”江振宏冷酷地說,“你初二那年就因為人格分裂進行了精神治療,什么是人格分裂?不就是神經病嗎?” 尤念想要反駁,卻一下子不知道從何辯駁;她捂住了腦袋,腦子里嗡嗡作響,數不清嘲笑的聲音在半空中炸響。 “她是神經病,她說的話不能信?!?/br> “她以為她是誰???弄不清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吧!” “治病吧,好端端的人怎么成了這個模樣?!?/br> …… 急促的敲擊聲響起,尤念茫然朝外看去,江寄白使勁地拍打著車窗,臉色可怖,仿佛下一刻就要砸碎玻璃沖進來。 她幾近崩潰的內心漸漸平靜了下來,把手貼在了玻璃窗上,低低地叫了一聲“大白”。 江寄白沒有聽見,卻看到了玻璃上的手印,他把自己的手掌覆在她的上面,對著車窗張嘴說了幾個字。 “別怕,有我呢?!?/br> 尤念盯著那張唇看了好一會兒,她聽不到聲音,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幾個唇形的含義。 “我不怕?!彼鼗卮?。 “啪”的一聲,前面的中年人解開了門鎖,門一下子被大力拉開了,尤念猝不及防,朝著江寄白跌了出去。 江寄白幾乎是把她拽出了門,上下打量了兩眼,看她毫發無傷,這才一下子把她抱進了懷里。 “尤念,你腦子里想的是什么!”他惱火得恨,“隨便誰讓你出去就出去?要是車上發生什么事情你找誰?” 尤念貪戀地在他懷里蹭了蹭,扁了扁嘴巴:“我以為……那是你爸爸……又不是隨便誰……” “誰都不可以,”江寄白斬釘截鐵地說,“以后都要提前打電話給我,我同意了你才能跟著人走!” 江振宏面色鐵青地拄著拐杖,在中年人的攙扶下下了車,激動地把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響:“怎么,提防你親老子嗎?江寄白,你今天就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準備怎么辦?” 程桓也跟了過來,緊張地勸說著:“江哥,江哥你好好和江伯伯說,江伯伯你別動氣啊,江哥他一直很擔心你的身體?!?/br> 江寄白把尤念往程桓跟前帶了帶:“小桓,把尤念帶走,你們去里面拍戲?!?/br> 尤念愣了一下,不安地問:“為什么?我想在旁邊等你…… 江寄白揉了揉她的腦袋:“聽話,我和爸好好談談,你在我會心有顧忌,放心,不會有事?!?/br> 尤念后退了兩步,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她忽然害怕起來,江寄白會不會被他爸說服了? “走吧,江哥會處理好的,”程桓小聲說著,拽著她的衣袖往里走去。 她停住了腳步,定定地看著江寄白,語聲中帶著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顫抖?!按蟀?,”她大聲叫道,“我等你回來?!?/br> 江寄白目送著尤念的背影消失,轉身看向江振宏:“爸,回去說還是在這里說?” 江振宏顯然在強忍著怒火,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明不明白她就是個神經???你想讓江家的子孫后代都被人恥笑嗎?” “爸,她不是?!苯陌椎胤瘩g:“而且,如果沒有她,不用子孫后代,說不定你兒子就先變成個神經病了,你是要那個連影子都摸不到的孫子,還是要你現在活蹦亂跳的兒子?” 江振宏氣結:“你……你怎么又是這付腔調了?你這是什么選擇題?我兩個都要,而且都要給我活蹦亂跳的?!?/br> “你不可能掌控一切?!苯陌茁柫寺柤?。 “誰說不可以?江寄白,我告訴你,你如果固執己見,明天我就會召開董事會,江宇將正式接替你執行董事的位置,東吳實業,以后我就交給他了!”江振宏一字一句地說。 江寄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這能讓你痛快,隨你?!?/br> “還有,明天我就讓那個姓尤的身敗名裂,一個神經病還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爸!”江寄白終于忍耐不住了,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從齒縫中擠出字來,“你為什么反應這么激烈?你是在害怕我知道些什么?” 江振宏怒極反笑:“我害怕什么你還不知道嗎?我怕你的魂被這種居心叵測的女人勾走了,以后我都沒面目到地下去見你媽!” 江寄白沉默了片刻,盯著江振宏說:“是嗎?如果你的這些手段都奏效不了,那你打算怎么對付我?找個人把我的記憶刪除了,讓我從此忘記尤念,就像以前忘記賽車一樣?” 江振宏的臉刷的一下變白了:“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爸,我在說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江寄白有些疲憊,“八年前,就在尤念出事那年,到底發生了什么,我不想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世界上的事,不可能永遠都在你的掌控,爸,別再固執了?!?/br> ☆、41 看著江振宏強自鎮定地離開,江寄白有些氣悶,一個人在大街上轉了一圈。 紅綠燈前,停著兩輛車,一輛大排量的越野,一輛敞著蓬的跑車。兩位車主在車窗前對望一樣,幾乎是在同時加大了油門。 油門轟鳴,綠燈一閃,兩輛車好像離弦之箭朝前飛去。 江寄白靠在燈柱旁看了好一會兒,不由得啞然失笑。他從前也有過這樣的日子,一開始是在一家俱樂部,里面都是些豪車,專門半夜到無人的馬路上飚速。后來因為這樣限制太多不過癮,他就參加了一個車隊,當車速在場地上飚起來的時候,那空間和時間的瞬移,帶來無盡的快感和成就感。 后來因為一次cao控失誤,他開的車在極速中偏離了場地,后背上的疤就是那次車禍留的,就是因為這場車禍,江振宏開始用強橫的手段干涉他的愛好,兩父子終于大吵了一架。 當時母親剛剛離世,江寄白對父親頗有怨言,更因為年少氣盛,那場架比現在驚天動地多了,大家都說了很多絕情的話。 事過境遷,他可以原諒父親的剛愎自用,也可以原諒父親的手段卑劣,可是,他無法介懷的是,陰差陽錯下,他失去了和尤念最初交集的記憶,這將讓他遺憾終生。 如果當初他沒有失去這段記憶,以他的能力,就算隨便暗中拉尤念一把,都不可能讓尤念那樣狼狽不堪,甚至為此患上心理疾病。 他曾經和秦豐仔細探討過,的確有頂級的催眠大師可以就某個關鍵詞對人的記憶進行干擾,但是,想要解開這個干擾,卻難上加難,可能需要某種契機,也可能需要驚人的執念和毅力,更需要專業人員的治療和配合。 也就是說,盡人事,卻要聽天命。 車子停在劇組租的公寓片場的門口,江寄白一路漫不經心地走回原處,剛想上車,卻看到不遠處的大樹底下蹲著一個小小的人影——尤念正拿著一根樹枝在泥地上劃拉著什么。 他心里一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一看,地上畫了一個大圈,里面密密麻麻地重復劃著兩個字,簡單、好認。 “江哥你可算回來了?!背袒复髦鷻C和墨鏡從角落里竄了出來,一臉的如釋重負,“我讓小念先回去,她不肯?!?/br> 江寄白點了點頭:“麻煩你了小桓?!?/br> 程桓欲言又止,最終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說,我不相信了,我和許許還有石頭哥,拼財力會拼不過江伯伯?!?/br> 江寄白笑了:“你以為是打仗嗎?放心吧,我能解決,撐不住了來找你這個少東?!?/br> 程桓咧開嘴笑了笑,沖著他們揮了揮手,跳上旁邊助理開的車走了。 尤念抬起頭來看著他,黑漆漆的眼底濕漉漉的,那眼神,即委屈又熱烈,好像一只看見主人的布偶貓。 “涂什么呢?”江寄白明知故問。 “我寫了二十個大白,你才回來?!彼行┚趩?,“我是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江寄白朝著她伸出手去,輕輕一拽,尤念順勢撲進了他的懷里。 所有的惶恐和不安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大白,什么時候去我家吧?”尤念終于下定決心,“我爸媽一定會很歡迎你?!?/br> “好?!?/br> “我想和你在一起,很想很想的那種,你以后都不許冤枉我了?!庇饶钫J真地盯著他的眼睛。 “我知道?!?/br> “就說這么幾個字,”尤念很不滿,“欺負我話多嗎?” “我正在回味丁叔說的那個場景,”江寄白微笑著說,“聽說你把支票扯了天女散花到了我爸頭上?” 尤念的臉騰地紅了:“我……我一時太氣憤了,怎么辦怎么辦……我應該好好說的!” 她懊惱萬分,真恨不得穿越回去重新再來一次。 “別傻了,喜歡你的人,你怎么樣都行,不喜歡你的人,你怎么樣都不行?!苯陌茁柫寺柤?,“我只是覺得,這樣的回應手段,好像是另一個你才會做出來的事情?!?/br> 尤念呆在原地撓了撓頭,有點困惑:“好像是啊,這是怎么回事?” 江寄白心里一松,看來,秦豐的定期治療,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尤念擔憂地看著他:“你會不會也覺得我的神經有問題?你喜歡哪個?現在這個還是以前那個?” “兩個都喜歡,非常喜歡,”江寄白握著她的手朝車里走去,一手插在褲兜里,又酷又拽,“我江寄白的確與眾不同,有兩個女朋友,都叫尤念?!?/br> 太不要臉了。 不過她喜歡。 尤念一下子就把糾結拋到了九霄云外,一路上嘰嘰喳喳地打探江寄白的家人,追問大姐和二姐的喜好,還有那個中年人丁叔是什么角色。 只要有江寄白在身旁,江家又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剛才忐忑等待的那大半個小時,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害怕逃避,她要融入到江寄白的生活中去。 今年冬天很是奇怪,天氣一直不冷,一直到十二月份才來了第一股寒流。天氣雖然驟變,但即將接踵而來的圣誕和元旦,還有一月份的新春,都讓整個s市充滿了各種喜慶的氣息。 月中的一個雙休日,江寄白跟著尤念正式拜訪了尤啟軍和紀昀。 這是雙方的第二次見面,延續了兩句俗語,第一句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而第二句則是同性相斥。 尤啟軍很不滿意,因為江寄白看起來太完美了,送的禮貴重卻恰到好處,言談舉止都挑不出毛病,自己傻呵呵的女兒看起來被他迷得死死的,居然還樂不顛顛地親自替他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