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江寄白拿著餐巾在擦她的嘴角?!氨康?,醬汁沾到臉上了?!彼吐曊f。 尤念呆呆地看著他,心口居然莫名涌上來一陣失望。 她搶過餐巾在嘴唇上胡亂擦了幾把,悶聲說:“好了?!?/br> 那雙黑漆漆的墨瞳被水汽蒸騰得有些淺了,蒙上了一層濕意;那嘴唇被餐巾擦得有些泛紅,微微張開著,臉頰上的紅色更是暈染開來,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咬上一口。 江寄白的腦中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在那片紅唇上淺啄了一下。 尤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瑟縮了一下,神情呆滯,那眼神,就好像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江寄白輕吐出一口濁氣,扣住了她的脖頸,轉而在她的眼瞼上親吻了兩下:“傻瓜,現在可以閉上眼睛了?!?/br> 那綿軟的紅唇出乎意料得柔軟,帶著葡萄酒的清甜,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江寄白將紅唇蹂/躪了一番,又撬開了齒關,勾住了丁香糾纏了一番,這才意猶未盡地松開了手。 尤念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臉頰已經酡紅,氣息紊亂,目光失神地落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吃飯吧,要不然菜該涼了?!苯陌滓荒樀娜魺o其事。 尤念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垂下頭戳著牛排,腦中冒上的第一個念頭非常奇葩,糟了,剛才她沒刷牙。 緊接著,第二念頭便飛速地占據了腦海:他這是什么意思?占便宜嗎?剛才應該拿叉子戳他才對! 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尤念偷偷瞥了江寄白一眼,卻發現對方氣定神閑,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似的。 她有點惱了,一口氣把餐車上的牛排外帶rou醬面吃了個精光。 吃完飯,江寄白帶著她到度假村里散步,夜晚的度假村別有一番風味,月光裊裊,鳥叫蟲鳴,更添幾分幽靜。 小徑上偶爾能遇上幾對戀人手拉著手散步,神態親昵,尤念有點緊張,一路暗自窺探著江寄白的動靜,江寄白卻紳士的很,沒有半分不軌的舉動。 度假村的中間是一個人工湖,上面一座木制的拱橋,尤念一路分心,上橋的時候一個踏空,眼看著就要跌個大馬趴。 江寄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想什么呢,路都不會走了嗎?” 尤念靠在了橋欄上,橋下水聲潺潺,幾只野鴨子還在湖面上戲水,水面倒映著月光,一派旖旎。 月華柔美,忽然給了她勇氣。她終于開了口問道:“江寄白,你為什么忽然跑過來找我?” 江寄白愣了一下,眼前的女孩甜美嬌俏,和從前他交往過的女人完全不一樣,有著認真的表情和專注的雙眼。 這一瞬間,他猶豫了。 他和尤念從相識到現在,快要三個月了,這超過了他從前任何一個女友的交往期限,雖然,他從來沒有把尤念當成女友。 他幫她出氣,幫她定合約,幫她朝著夢想一步步走去,原本是可有可無,就當順便做個善事。她整天在房間里飛來跑去,嘰嘰呱呱的,熱鬧得像個麻雀,讓人心情舒暢,欺負起來也很讓人有成就感。 看到她對著江臻滿眼放光,忽然有種酸溜溜的感覺,他以為是自己大男人的心思在作祟。 可這幾天她不在,他總覺得渾身上下有什么地方不太得勁,那套小小的簡易屋好像沒了生氣和樂趣。 昨晚接了她的電話,今早驅車來探班已經讓他自己都覺得意外,剛才那情不自禁的一吻,更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就在剛才,他忽然明白了,他對這個女孩動了感情。 所以,他才會呆在她身旁這么長時間,所以,他才會為她出謀劃策,所以,他才會一念之間,從s市驅車到了g市,所以,他才會莫名地吻了她。 可是,他的感情能保持多久?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從前交往的女友,不是明星,就是名媛,對他來說,女友就好像身上的某一個可有可無的裝飾品,陪著他出入名利場的道具。 看到兩個好友愛得死去活來,他只覺得不可思議,他無法想象那種愿意為對方付出所有甚至生命的愛情。 他這樣的男人,適合和尤念這樣的女孩談感情嗎?這樣一個認真工作,努力生活,對所有一切都抱著美好憧憬的女孩,稍有不慎,會不會就此毀了她的人生? 湖面上的野鴨忽然撲棱棱地飛起,濺起了無數水珠。 江寄白忽然清醒過來,看向尤念委婉地說:“我有事情要辦,順路到片場來看你?!?/br> 尤念愕然瞪大了眼睛:“我……我以為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可你剛才……” “對不起?!苯陌字苯拥狼?,“剛才我喝了點酒,有點頭暈?!?/br> 尤念徹底傻了,好半天才掙扎著說:“哦……沒什么……我……” 她說不下去了,眼底浮上一層水意,喉嚨哽咽了起來。 江寄白的笑容云淡風輕:“要不你揍我一頓?或者等你這邊結束了,我燒一頓好吃的向你賠罪?” 尤念不明白了,為什么他能這么輕描淡寫地就把這事掀過去了?那是一個吻,所有文人墨客歌頌的愛情中最神圣的一個開端,怎么就能這樣隨口用頭暈的借口打發了? 她迅速地垂下頭,自顧自地朝著前面走去。 江寄白沒有追上來,只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尤念急急地走了一段,卻沒能甩掉這個尾巴。路上的風景依舊,她卻再也無心觀賞,眼底抑制不住地發酸,水意模糊了她的眼睛,幾乎都要看不清路了。 她完全不想讓自己的狼狽暴露在江寄白面前,轉頭鉆進了樹叢。 “你快出來,”江寄白在外面無奈地說,“人家看到了以為我怎么你了呢?!?/br> “不用你管?!庇饶顝娙讨抟粽f。 外面沒了聲音,尤念終于忍不住抽噎了起來。 太難過了,她的初吻,就這樣被江寄白奪走了;更難過的是,她居然很喜歡這樣被江寄白吻的感覺;最難過的是,江寄白好像不是認真的,他不是因為喜歡才吻她。 她該怎么辦?騙財騙色,都沒有騙心來得難過。 她揪住樹葉一片片地撕成碎片,就好像在撕扯著江寄白的頭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壓抑的情緒好像發泄得差不多了,她從樹叢中探出頭來。 外面沒人,江寄白不見了。 心口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 尤念慢吞吞地朝外走去,一路游蕩,到了后來都找不到住的地方了,一路問著服務生才到了別墅。 別墅里點著燈,江寄白卻不在客廳,尤念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床頭柜上放著一只精美的小蛋糕。 蛋糕上拙劣地用奶油畫著一個人頭,旁邊寫了一行字:吃了我吧,這樣你就消氣了。 尤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門外有人輕咳了一聲,尤念回頭一看,江寄白從浴室里出來了,頭發濕漉漉的,圍著浴巾光著上身,水珠在他的肌膚上反射出好看的光澤。 看不出來,平時這么雋秀文雅的一個人,身材居然還挺有料的。 尤念好像被燙到似的,飛快地撇開了視線。 “不生氣了?”江寄白凝視著她,再次道歉,“這次是我不對,我保證沒有下次了?!?/br> 尤念抬手狠狠地用蛋糕刀戳在了那張丑臉上。 “哎呦?!苯陌讘暽胍髁艘宦?,“毀容了?!?/br> 尤念使勁抿著嘴唇,讓自己的嘴角不往上翹,配著她紅腫的雙眼,神情有點可笑。 心口處莫名疼了一下,江寄白輕嘆了一聲,走到她身旁,抬手替她揉了揉眼睛:“傻瓜,明天還要拍戲呢,別瞎想了,睡吧?!?/br> 尤念咬著唇點了點頭。 “晚安?!苯陌兹崧曊f著,轉身走了出去。 尤念的瞳孔驟然放大,愕然張大了嘴巴:那寬闊的右后背上,儼然盤踞著一條七八公分的傷疤,猙獰而可怕,仿佛上好的美玉上一條無法抹去的瑕疵。 ☆、22 尤念一個晚上沒睡著,在心里一遍遍描摹著江寄白的臉。 江寄白的五官和江臻的有幾分相似,但又不盡相同,江寄白的偏柔和,江臻的偏深邃,一個雋雅,一個帥氣,一個潛潤無聲,一個一見驚艷。 再加上那道傷疤,她會認錯也情有可原。 可是,江寄白完全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性格,和記憶中那個溫暖勵志的大哥哥完全對不上號??!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該怎樣面對他?特別是在昨天那莫名其妙的一吻之后。 他會不會早就把那件事情忘光了,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瞎編出來想要套牢他的? 她左思右想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直到深夜才模模糊糊地睡著。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飯,江寄白開車把她送回了基地。一路上的氣氛都很沉悶,江寄白心不在焉,就連嘴角那抹熟悉的笑容都消失了,看得出來,他在盡量和尤念保持距離。 尤念有心想要確認一下八年前的細節,幾次開口,卻又吞了回去。 下車的時候,尤念不甘心地回頭看了看,正好撞上了江寄白專注的目光。 江寄白有點尷尬,沖著她揮了揮手,叮囑了一句:“好好拍戲,被人欺負了打電話給我?!?/br> 尤念的眼眶有點發熱,迅速地跑進了大門,心里賭咒發誓:再也不要理這個朝三暮四的男人了! 劇組已經開始工作了,場地里正在拍江臻和盧晴的對手戲。 看到尤念,羅麗的神情有點古怪,催著她說:“快去化妝,剛才劇務來找你了?!?/br> 尤念有點心虛,壓低聲音說:“黃導有沒有發現我不在?” “發現了你也不用怕啊,”羅麗奇怪地說,“連盧晴都要笑臉相迎的人把你接走了,黃導肯定也要賣幾分面子。我說小尤,看不出來,你口風蠻緊的嘛?!?/br> 尤念呆了呆,解釋說:“不是的,他和盧晴是從前的事情了,他現在很窮的……” 羅麗了然地笑了笑:“我懂的,咱們同住了這么久,到時候發達了罩著我點?!?/br> 這可真是說不清楚了,尤念郁悶極了。 為了配合江臻的日程,拍戲的進度很趕,外面看著演員很光鮮,實際真拍了才明白,十八線演員們都很辛苦,夏天穿個戲袍,不動都一身汗。 盧晴的戲和以前一樣,表情和眼神總有些呆板,不過,天分不夠勤奮來補,她的臺詞倒是從來沒有出過什么差錯。 她也再沒在對戲的時候折騰尤念,只是私底下碰面時,她總是眼神閃爍,一臉的高深莫測。 尤念也沒心思搭理她,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江寄白,只可惜,手機屏幕上再也沒有跳動過大白的名字,就連微博上也不見蹤影。 她忍不住去翻了等閑墨白的微博,卻發現人家還在那里慢悠悠地更新,基本一天一條,下面還有好幾個人經?;?。 等閑墨白:春天已經過了。 應許之地:石頭哥老大春心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