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孟扶蘇倒也不瞞著,每次都是有問必答。 一晃三日,辛四四覺得時間過得有些快,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孟扶蘇在身邊的時候,她私心里就總盼著時間過得慢點,再慢點。 孟扶蘇給她夾了兩塊綠豆糕,低笑道:“未時一過,他們就要下山了。這次我不走,陪你賞花?!?/br> 辛四四高興地望著他,忽然又想到,扶?;ㄔ缇鸵呀洺暑j敗之勢,他卻同她說要陪她賞花。不無失望道:“現在這個時節,扶?;ǘ紨×??!?/br> 雖然這么說的確很掃興來的,但她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既然花期過了,就不該在賞花上糾結,旋即提議道:“前些天,柴尤糊了好些風箏,不如我們去放風箏吧?!毕肓讼?,又道,“憫夙和柴尤都叫上?!?/br> 他云淡風輕看她一眼,“我們幽會,帶著他們作甚么?” 辛四四一怔,沉思了會兒,說,“可是,我沒有幽會過,不曉得應該怎么幽會……” 話正說著,憫夙被人從門外推進來,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模樣很是為難道:“相里姑娘,世子正和我家姑娘用飯……” 她話還沒說完,相里槿已經進了屋門,眉開眼笑的望著這邊,“扶蘇哥哥,聽山上的下人們說,廣陵山上的扶?;ê芎每?,你帶我去賞花吧?!笨吹叫了乃恼诿戏鎏K腿邊,旋即怔了怔,臉上的笑也慢慢淡了下去。 辛四四斟酌一下,干脆摟上孟扶蘇的脖子,“我突然想起來,幽會的話應該去山中才對?!?/br> 孟扶蘇被辛四四貼的那么緊,偷偷笑的兩個肩膀不停地抖,半晌才道,“你說去山中,那就去山中吧?!?/br> 她得意的在他脖頸里蹭了蹭,松開手,端正的走到相里槿面前,笑道:“相里姑娘,你要賞花呢,可以叫上上那些老仆們,他們對廣陵山上哪里扶?;ㄩ_的最好,知道的最清楚。至于你的扶蘇哥哥么,要陪著你的辛jiejie我去山中幽會了?!?/br> 相里槿瞪著辛四四,牙齒咬的嘎嘣響,“你是誰?憑什么跟扶蘇哥哥幽會?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敢跟我這么說話!” 辛四四疑惑的望著她,心道,我管你是誰了?但是,她又不想再孟扶蘇面前同個孩子爭辯,顯得她太小家子氣,一點涵養都沒有。皺皺眉,心生一計,對孟扶蘇回眸一笑,“扶蘇哥哥,看來相里姑娘很想賞扶?;?,你不是說你有事嗎?不如我來陪相里姑娘賞花好了?!闭f著強拉著相里槿往外走。 相里槿自然不愿意,可是辛四四力氣比她大,又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她拖了出來,等回過味來,已經被辛四四拖到了院子外。她猛地甩開辛四四的手,“我不要你陪我賞花。我要扶蘇哥哥陪我?!?/br> 辛四四拍拍手,“你扶蘇哥哥他很忙的,你辛jiejie我呢,就比較閑了。不過既然你不用我陪,那我只好走了。反正你扶蘇哥哥現在也不再房里了?!眽男Φ溃骸拔乙膊粫嬖V你他去了哪里?!?/br> “你!”許是沒見過這么無賴的人,相里槿被氣得都要哭了,最后沒有辦法,只好妥協道:“你回來,陪我去賞花?!?/br> 這個時候,哪有什么花好賞的?但既然這是人家小姑娘的執念,她只好勉為其難走一遭了。勾勾手,“你跟上來?!?/br> 一路踩著青石板,扶著小道兩側紅艷艷的扶?;?。不知道什么時候,辛四四的小狼崽歡脫的跑了過來,起初還把相里槿嚇了一跳,不明白深山里怎么突然跳出來一只野狼,看上去似乎還對辛四四很親昵的模樣。 辛四四白她一眼,“少見多怪?!?/br> 相里槿不服氣道:“你這么奇怪,竟然跟狼做朋友。一看就是沒有教養的野丫頭,怎么可能比得上我的jiejie相里瓊華?!?/br> 辛四四一怔,“你jiejie是瓊華?就是那個被帝朝世家大族盛贊,聰明如諸葛孔明的相里瓊華?那你是……” 相里槿抿抿唇,“我是相里衡最小的女兒,從小養在佛寺。jiejie她德行出眾才華橫溢,這世間再沒有哪個女子能比得過我的jiejie。你一個無名之卒,也妄想來同我jiejie爭扶蘇哥哥么?” 辛四四略覺得好笑,反問道:“那你又憑什么覺得你的jiejie,就配的上扶蘇呢?” “扶蘇哥哥是帝朝的世子,我最近聽說,其實他并非是孟家世子,而是當今皇上的嫡親兄弟。他貴為皇子,要娶的也理應是門當戶對,我們相里家的世女才是。我jiejie可以幫扶蘇哥哥成就大業,可你什么都不是,也幫不了他?!笨纯葱了乃?,揉揉鼻子繼續道,“我聽說,扶蘇哥哥他喜歡的姑娘是孟蓁。你也曉得的吧?孟蓁就是孟家的四姑娘,據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從反賊單家救出慕容太妃。本來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扶蘇哥哥是皇子,但既然現在知道了,那喜歡孟蓁也無不可。但孟四姑娘過世了,這天下便再沒有比的過我jiejie的女子?!?/br> 辛四四覺得很討厭,雖然相里槿不過十歲,但說起話來卻有條不紊,慣會用身份來壓人。心思完全不是十歲那么單純。她靜靜看了相里槿好一會兒才轉頭,似是隨意般折了朵扶?;ǚ旁谑掷?,垂眼道:“或許從某個角度來說,你說的對。有些人的身份,注定生下來就身不由己,不論是婚姻還是生命。長在世家大族也是種悲哀吧,凡是不能順心而為,就連喜歡的人,嫁給他都要帶著某種目的。以前,也有很多人說我。但是,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在一起,在一起了才是幸福。如果一個人離開了,那么剩下的人便會生不如死,又何來幸??裳阅??”頓了頓,隨手丟掉手里的扶?;?,回頭望著相里槿,“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姑娘,她本來喜歡上一個人??墒巧咸齑缓?,讓她死了。漫天大雪里,冰涼的雪打在她身上,她心心念念想著臨死之前再見喜歡的人一眼??墒?,直到死去,那個人都沒有再回來。就這樣,那個姑娘帶著遺憾離開了世間?!?/br> 相里槿被她說的有些呆愣,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想,她可能把她給嚇到了,旋即笑笑,“你jiejie沒有死過,不會了解那個死去的姑娘的執著。我常常想,扶蘇他既然說喜歡我,那我一定不會離開他,我不想成為那個死去的姑娘,反之亦然?!?/br> 略有些傷心,其實,她一直沒說,她在臨死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了孟扶蘇,可他明明對她都不好。 現在回想起來,為什么會死之前就喜歡上了他,約摸是在她走投無路就要餓死的時候,他給了她活下去的機會。雖然最后,她還是死了,但那著實不能怪他。 ☆、第72章 相里槿到底還是個孩子,多少還是被她嚇到,呆愣許久驚懼道:“你到底是誰?你想說些什么?”旋即猛地搖頭,倔強道,“不對,就算你說這些,同我jiejie又有什么關系?終究,你還是配不上扶蘇哥哥的?!?/br> 辛四四著實覺得相里槿的思維有些費解,可有句話她說的還是對的,就是孟扶蘇要在帝朝立足,必須有個能為他未來的道路拓地千里的支撐。相里家確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陣疾風吹得落英紛紛,這樣高的地方,再往前幾步就是青石壘砌的階子盡頭,抬眼能看到山下錯落有致的矮峰,掛著幾簾簌簌的銀色瀑布。 她微微抬眼,凝視著相里槿的臉,“但你不知道,扶蘇他,從來就不看重那些。而且,如果他愿意,也不惜要誰來做他的靠山。相里家,算不得什么?!邦D了頓,笑道:”我曉得你是喜歡扶蘇?!?/br> 相里槿的臉色由紅瞬間轉白,只有咬在齒間的嘴唇紅艷著。她瞪著辛四四跺腳,“你,你胡說!” “這有什么不好承認的?喜歡那就是喜歡,你又不是那種會把心思藏起來的人,兩個大大的喜歡寫在腦門上,都快把額頭撐破了。我能看不出來?” 相里槿臉色仍是慘白的咬咬唇,頭一抬,“喜歡又怎么?反正,以我的身份喜歡他又不是什么羞恥的事情?!?/br> 這樁事,辛四四并不想跟她繼續說下去,她長長的喘出一口氣,“同你說這么做什么?花也賞了,話了說了,沒旁的事情我要回去了?!?/br> 廣陵山上的扶?;ㄊ巧缴系钠婢?,以往為了賞花專門修砌出來的甬道即便不用人領著,也能很容易就走出來。相里槿不是傻子,用不著她帶路也能走回去。她現在想的比較多,也不想再同相里槿呆在一處。理理袍子丟下相里槿,自顧帶著小狼往甬道深處走去。 不知道為什么,相里槿瞧著一人一狼下山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變得很可笑。 夜闌人靜,辛四四輕手輕腳湊雕花的木窗前,撐腮看著月色下幽藍的景致,相里槿白天里的一番話,讓她有些睡不著。 屋中寒燈如豆,孟扶蘇抱著一疊書冊子進來,瞧見發呆的她,臉龐上浮出莫測笑意。擱下手中的書冊幾步走過來,在后面抱住她。 辛四四被他嚇了一跳,忙掙扎著掙開,回身微微仰起頭,正對上孟扶蘇凝神端詳她的臉。他的模樣恍如初見,寬容溫文。 她有些不知所措,掩飾的笑了兩聲,問道:“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過來,緊緊扣住她,“在書房坐不住,滿書冊子上都是你的影子,實在熬不住,索性拿回房里來看?!?/br> 她臉上緋紅一片,登時無言。 他用手撥開她臉上散亂發絲,撫摸她額角鬢發,輕聲道:“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卻不等她回,立刻道,“讓我猜猜……在想,相里槿么?” 她微哂(shen),訕訕道:“你怎么曉得?”搖搖頭,“雖然不是想的相里槿,不過也差不多。相里槿今天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你要在帝朝立足,少不得要結交這些朝中老臣,我只怕到時候,婚姻之事你身不由己?!?/br> 孟扶蘇意態閑閑地撥弄著手指上的一枚翡翠嵌寶戒指,笑著對辛四四道:“這世間,能拿捏著我軟肋的人還未生出來。只要你好好的,便沒有什么事情可以攪亂我的心神?!?/br> 辛四四被孟扶蘇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小的往孟扶蘇身上湊了湊,小聲道:“夫君這是在給人家表明心意么?” 他微一怔,旋即將她收緊,笑道:“對,就是這個意思。你在我這里,是特別的存在?!?/br> 春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一夜天人交戰,忙里偷歡半晌。辛四四拖著疲累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起來時,聽丫頭們竊竊私語,說孟扶蘇在大殿會客,這個客了不得,是南朝當今的天子,慕容煌。 辛四四沒想到慕容煌竟然會來到山中,但她現在這樣,是萬萬不能出去閣子的,萬一被慕容煌撞見,一定會發生大事。 窩在房里如坐針氈,好在未時剛過,大殿那邊伺候的婢子遙寄過來傳話,說辛家兩位高堂已經到了山中,要接姑娘回家。 辛四四聽完先是一愣,旋即明了的點頭,回道:“告訴父親母親,等我收拾收拾這就動身?!?/br> 孟扶蘇說找一戶辛姓人家安頓她,看來是已經找到了。她自己選的這條路,孟家四姑娘的位分,她占了兩世,兩世都沒能從孟蓁這個身份上討到什么便宜,但是現在,終于拋開孟蓁的身份重新開始了,她覺得既興奮又有些失落。 但不管怎樣,她終于可以好好地為自己活一次了。 東西收拾好,她本來是打算等著孟扶蘇回來,同他說些甜蜜話再走的。遙寄說,世子現在脫不開身,今上不說走,世子只能陪著坐。為難的看看天色,又勸她,“姑娘還是快些走吧,說不得等會子今上執意要觀賞行館,被發現了姑娘在此,少不得會惹今上懷疑?!?/br> 她嘆息,說也是,讓憫夙帶上包袱從閣子離開。心想,用不多久就能和孟扶蘇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暫時分別就不覺得那么難過了。戀戀不舍的再回頭看看大殿方向,便頭也未回的跟著遙寄來到偏院。 偏院的空地上,簡單立著輛華麗馬車,馬車前依次站著穿著雍容,上了年紀的夫婦,還有個穿著布衣下人模樣的小廝。 院中開著一種花色暗淡的仙客來。這種花本來就不該種在雪山連綿之地,并不適合廣陵這種四季如春的南方山林,但是眼前這些卻存活下來,還能開花,真是天降祥瑞。 上了年紀穿著華貴的婦人笑著過來拉她的手,慈愛萬千的對她道:“女兒,這些日子委屈你了?!?/br> 辛四四雖然對這種自來熟比較排斥,但考慮到人家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便勉強笑笑,回道:“不委屈?!?/br> 相較于這個冒牌的娘親來說,冒牌的父親就顯得沒有那么熱絡,只是淡淡對著辛四四點個頭,低頭跟小廝吩咐著什么。只見小廝連連點頭,未幾走過對辛四四和婦人道:“小姐,夫人,老爺說世子讓咱們早些下山,晚了路不好走?!?/br> 婦人點點頭,答應著,“是是?!边@就拉著辛四四上了馬車,看一眼憫夙,為難道:“這位姑娘,也要跟著咱們走嗎?” 辛四四疑惑,“憫夙是我的貼身丫頭,在我身邊四年了,我去哪就帶她去哪,一步也不能離開的?!?/br> 婦人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亮光,旋即點點頭,“那就跟著吧?!庇行┤粲腥魺o的情緒細細打量憫夙一眼才放下車簾。正要坐好,忽聽外面一聲狼嚎,她手一緊握在袖子里,掌心里不知何時多出三根銀色的短鏢,眉目間多了幾分警惕。 辛四四聽見狼嚎突然笑起來,打開車簾沖著路邊的灌木叢中一通喊,“小狼,我在這里,你也要同我一起走嗎?” 灌木叢窸窣一陣,一頭灰色的野狼蓬松著粗粗的尾巴鉆出來,一步一步往馬車這里移動。馬兒受到驚嚇嘶鳴一聲前踢后仰起來,馬車被扯得搖擺不定。趕車的小廝卻已經被嚇得三個魂魄掉了兩個半,歪倚在馬車上抖得像是篩糠,完全顧不得馬車穩不穩當了。 辛四四咧出一個笑來,拉過韁繩使勁勒緊發狂的馬兒,穩住馬車回頭對婦人道:“小狼是我養了半年的狼崽,你們不用害怕?!睂㈨\繩遞給小廝,自顧從馬車上跳下來,將小狼抱在懷里,再度上車,想了想對老婦道,“娘親,我也可以帶著它一起么?” 老婦往后挪了挪,笑的不大自然,但還是點頭道:“既然是你養大的,想必跟你有感情,想帶著就帶著好了?!?/br> 這些日子在行館,她雖然一點都沒有表現出傷心或是擔憂,可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看到孟扶蘇安排好的人過來接她,給她辛四四該過的生活,心里才算是真正踏實下來。 馬車搖搖晃晃行走在山間小道上,風漸柔云漸收,林蔭道路兩旁大片紅色花瓣隨風飄搖?;秀遍g有個玄色身形在蔭翳的花樹下淡笑兩聲,笑意未達眼底。 xxxx 慕容煌徒步走進殿里,整個山上幾乎是每隔一步便有御林軍守著。 皇帝親自駕臨廣陵山,這對行館的主人來說,是莫大的榮耀。孟扶蘇卻是一邊陪坐著,一邊暗自擔憂辛四四。但他向來慣會做面上功夫,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讓自己在慕容煌面前失態,依舊是春風含笑的模樣同慕容煌說笑,進退拿捏有度,絲毫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慕容煌閑閑握著手里的茶杯,別有深意的看看這廣闊的庭宇,淡淡道:“孤應該稱呼愛卿孟總兵呢,還是孟世子?亦或是,代王?” 孟扶蘇恭敬地起身揖禮,不卑不吭的回道:“陛下何必挖苦臣下?” 慕容煌收回目光,面上表情莫辨,“聽說,孟卿不日就要前往封國了,我南朝失了一位好臣子,真令孤覺得傷心?!?/br> “南朝尚有丞相比為,又有宇文侯爺輔佐,不過是少了扶蘇一人,孟家分家還是為南朝效忠為陛下分憂,陛下大可安心?!?/br> 慕容煌不僅心里吭笑,孟扶蘇不過是話說的好聽,什么孟家分家還是為難拆效忠為他分憂?說白了,分家那幫烏合之眾,孟扶蘇在,則是一支無堅不摧的利箭,孟扶蘇不在,那就是一支折斷的金箭,看上去金光閃閃實則已經是毫無威力。 不過,他也不是個無能的君主,能坐在皇位上十多年,一個臣子他都留不住的話,也未免太窩囊了些。瞧瞧已經上了暮色的院子,他淡笑兩聲,“孟卿說的是?!毙睦飬s不以為然,等他將孟蓁擒住,還怕孟扶蘇不就范? 抬抬玄色的十二章紋,拾起茶盞靜靜浮浮茶末子,穿堂風拂過袍擺,他垂眼喝一口茶,嗓音平淡,“孤乏了,今夜就在行館歇息,孟卿無事便可跪安了?!?/br> 孟扶蘇站起身來,理理袍擺再度揖禮,“諾,臣告退?!?/br> xxx 天上有孤月寒鴉,入夜后,荒野里的風吹得更加荒涼。馬車急急駛入一片蘆葦蕩中,辛四四驚駭的望著手執長刀,直指自己的心口的陌生面孔,覺得心都要從嗓子里面跳出來。 ☆、第73章 一片空死的寂靜中,忽聽一聲刺耳的狼嘯,有黑影在月色下閃過,執刀的女子被小狼撲在腳下。憫夙閉上眼狠狠一刀直扎進女子胸口,等反應過來,人已經死了。 混亂之中,辛四四卻不知道被什么人推了一把,漆黑的夜色里,跌落進冰涼的渭河水中,她只覺得整個人都沒有了喘息的余地,湍急的水卷著她一點一點朝死亡走去,她掙扎不久便漸漸沒了力氣,生命一分一分的流逝,人也再不清醒。 跟著辛家二老下山,她本以為從此就可以和孟扶蘇白頭到老,卻沒料到,辛氏二人并非是孟扶蘇尋來的,而是慕容煌的影衛假扮。得知自己上當時,人家的長刀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了。她有些傷,想:她不見了,孟扶蘇一定很著急。慕容煌尚在山中,他會不會一時沖動做出什么傻事?整個廣陵山被慕容煌的御林軍圍得水泄不通,現在想來,慕容煌這是調虎離山和激將法一起用了,就等著孟扶蘇往圈套里鉆。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很苦,老天不公,但是幸好遇到了孟扶蘇,也就覺得不那么苦了。慕容沖只想利用她和她們孟家爭奪皇位,并非真心待她。至于衛邯,妻妾成群更沒有把她放在心上。有很長一段時間,孟扶蘇就是她活著的希望??涩F在,老天爺連她這僅有的希望也收回了。 眼皮越來越沉重,大概是要死了吧…… 憫夙哭喊著從蘆葦蕩里找了三天三夜,卻依舊找不到辛四四的身影?;钜娙怂酪娛?,可她找不到,什么都找不到。她靠著小狼,哭的昏天黑地直哭的沒有力氣,口中只喃喃著,“我把小姐丟了,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