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其實他是看元明姝死氣沉沉發呆,總覺得她是在不高興,就想哄她。 他就是第一次碰到很喜歡很喜歡的小姑娘,又不曉得怎樣討她歡心,所以就各種嘗試。 元明姝有些無奈,道:“我沒有不高興,也沒有心情不好,我吃飽了飯沒事干就這表情,真的?!?/br> 高昶聽了這個解釋終于有些釋懷,乖乖的就不鬧了。 春深日暖,天氣也有些熱了。 高昶老實了,元明姝搖著扇子起身,往秋千架子上去坐著乘涼。 過了一會,高昶狗腿子似的又跟過來了,很殷勤說:“你想蕩秋千???我推你吧?!?/br> 聽她沒反對,高昶便給她推秋千,元明姝懶洋洋的正準備享受一下呢,就感覺背后一陣大力,一跟頭幾乎沒把人丟出去。她急忙抓住秋千繩,驚魂甫定,胸中跳的突突的。而高昶越發奮力可勁了把她往空中顛,元明姝當真不行了。她一身老胳膊老腿了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還喜歡蕩高高,況且她本來就有點恐高,想叫停又一時叫不出,一會飛一會落。 高昶把她推的整個人都在空中飛起來,秋千跟著慣性自行上下,不用加力了,他高高興興跑到元明姝正前方去,傻模傻樣的看她。元明姝暈的想吐,從秋千架子上下來時整個腰子都軟了,直接狗爬式撲地。 高昶嚇住了,連忙沖過去,長了手抱她。 元明姝臉色煞白,忍住嘔吐的欲望,強作鎮定。 高昶也完全沒預料,突然懷里抱住一個柔軟馨香的身體,他被刺激的渾身一陣酥麻,本能的就立刻擁緊,加大了力氣。他本來就是個沒受過教育也沒有道德觀的人,做事只憑本能,所以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抱,而且腦子里想,身體就行動。元明姝還沒緩過氣就被對方身體壓上來,她突然心里一抖,意識到對方要做什么,剛抬起頭,高昶的臉就向她臉上貼過來。 元明姝抬手一巴掌把他腦袋打偏了,推開他起身,撿了扇子就走。 高昶愣愣的,懷抱中還殘留著她的氣息,卻看她身影已經遠了。 元明姝被他搞的一身汗,回了屋子洗澡,換了身衣服。 那秋千蕩的人確實提神,她本來懶洋洋的,受了一場驚嚇,肚子都餓了。 她確實受了大驚,在空中飛的心臟都要掉出來了,不過這么多年在宮中混,她習慣了喜怒驚懼不形于色,也習慣了不在人前露怯,是也強忍著沒有叫停,硬是撐了下來。至于高昶最后那個冒犯她倒是沒放在心上,這家伙本來就是個天生好色的壞胚子,不下流才奇怪了,現在他小毛孩一個在自己手里,怕他個屁。元明姝吃了一盤羊rou凍子,安撫自己的心情。 然后她甜甜的睡了個晚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暮色沉沉了,蘇長亭進來請安,向她詢問晚膳。 元明姝癡呆了一會,又是春愁上來了,心里說,好好的一天,又被我睡過去了。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我還能不能干點別的啊。別人穿越了還能搞搞宮斗宅斗,還能斗斗小三跟渣男,其樂無窮,敢情我這就是來養老來了。她頓時有點想回洛陽了,回了洛陽至少還能跟太后,跟小皇帝那和和稀泥,也不失為一項事業。再不濟幫她爹管管府宅,談談朝廷事務,也不能閑著。 現在可好,每天就剩下吃飯睡覺打望了。 不過想就是想想,元明姝嘆口氣。 總感覺自己這樣一天到晚干愁下去會得抑郁癥。 吃飯,高昶暗暗打量元明姝的表情,元明姝沒什么表情,好像忘了下午的事情。 他被元明姝打了,理所當然的就以為對方生氣了,心里很忐忑,低著頭不敢說話,也不出聲。 晚上洗漱干凈,元明姝依舊教他寫字。元明姝希望他知書達理,所以讓他學功課,府中沒有秀才,元明姝自己又閑著,所以親自教他,每天晚上把上午教過的功課溫習一遍,練兩頁字,檢查通過了才許他上床睡覺。高昶觀察了一晚上,發現元明姝態度與往常無異,心稍稍安了一些,看來她沒有生自己的氣。 ☆、妝奩 高昶頭上的瘡痂不到一個月就全掉了,頭發黑亮茂密的長了出來。 元明姝cao起了把大剪刀,把他那腦袋修成了個標致的日漫少年形狀,額頭前還留了一點頭發擋著傷疤。 這么端詳了一下,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修眉秀目,真是說不出的清透漂亮,元明姝嘆息道:“老天真公平啊,你看你雖然出身不好命也不好,卻長了一張好臉,錢能賺前途能打拼,這臉卻是只能靠爹媽啊。哎,也不知道什么爹媽生的你?!?/br> 高昶最近頻頻被她夸贊美貌,十分臉紅害羞,聽到這話耳朵發熱,不敢拿正眼看她。 背地里一個人的時候,高昶喜歡照鏡子,每天晚上睡覺前他要對著鏡子研究自己的臉研究半個時辰。 雖然研究不出什么具體的東西出來,他也經常懷疑元明姝是在哄他高興。 但是知道自己是不那么丑的,他感覺到重生一樣的喜悅。 他恨自己額頭上那塊疤。 雖然頭發擋著,平常幾乎看不見,但是他自己對著鏡子撩開頭發,覺得這塊東西猙獰又惡心。 這簡直是他的心病,每天研究這個東西并為之神傷已經成了他的一種強迫癥。 他找來顏料和畫筆,暗黃的蠟燭光芒下,對著鏡子描畫自己。 他缺掉的那半塊眉毛,還有那塊丑陋的疤痕。 他用墨筆將眉毛補出來,給自己的疤痕上畫了兩片紅色的花瓣。 然后他端詳自己,眉毛,眼睛,嘴唇,鼻子,整個臉一瞬間就整個活起來了,美起來了。 他震驚之余,心跳的咚咚的,突然就心滿意足了。 整個夜晚高昶都睡的十分香甜。 噩夢也離他遠去。 起床的時候,清醒過來了,他感覺自己整個臉滑稽的像個小丑,紅紅黑黑,簡直引人發笑。幸好沒給人看到,他偷偷打了水進屋子想把臉洗凈,不過那顏料有點滲進了皮膚里,卻是洗不干凈,他使勁的搓了一早上,幾乎沒把rou皮搓破。 元明姝早起正在梳妝,她不要人伺候,身邊也沒有婢女,自己慢悠悠的磨蹭。 她從鏡子里看到高昶,額頭紅的滲血,驚訝道:“你臉怎么了呀?” 高昶有些委屈,懨懨答道:“洗臉弄疼了?!?/br> 元明姝示意他近來,捧了他臉看。 皮膚有點滲血,不過沒破。 元明姝給他吹了吹,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沒出息的,洗個臉都能把臉擦出血?!?/br> 然后她就轉身給自己梳頭,高昶饒有興致的在后頭看她敷粉勻面,畫眉毛,給嘴唇上胭脂,點上面靨,眉心貼上花鈿。元明姝耐心細致的打扮自己這張臉,她年紀不大,面貌是偏稚嫩的,厚重的妝容能夠把她從十七歲變成二十歲。 高昶的表情由好奇到茫然到最后元明姝轉過臉來,他就驚呆了。 元明姝化妝不化妝是兩個人,完全認不出來。 她不化妝的時候臉相當的蒼白,看著有點不正常,眉目也是冷清清的,嘴唇也沒什么血色。妝容一抹,她整個人就明艷起來了,一笑一動就帶了氣勢,元明姝起身離坐去見客,高昶猶疑的打量她的妝奩,這東西是可以這樣? 他一顆心就放不下了,癢癢的,腳跟著元明姝出門,眼睛不斷的回頭往妝鏡前瞄。 元明姝最近時不時有客人。來了武川郡半月,陸陸續續的就有本地的官員、才俊爭相來訪,她本不想見,可是整天悶著實在太無聊,漸漸的也就跟這群人打上交道了。想求官的,想發財的,想出名的,都絡繹不絕往她府上來。 高昶看她兩靨含春坐在主座,跟兩個叫何劭、劉循的人笑問笑談了兩個時辰。 這兩人都是二十多年紀,青年英俊,能說會道,逗的元明姝很高興。 高昶就覺得有點無趣,看她持著扇子笑,覺得她像個藝伎。 當然,他對元明姝或者對藝伎都絕無偏見,只是單純的有此觀感。他也想跟元明姝一塊談話說笑,但是顯然他不是那塊材料,沒能耐像何劉二人或者其他客人那般逗她開心,對此他感到很失望。 這邊一時半刻沒有要散的樣子,高昶想起了元明姝的妝奩,他心又動了。 蘇長亭不在,下人們也不進屋子,他假裝無事的進了元明姝屋里。 對著那只大銅鏡,他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臉,分不出美丑,他想起元明姝說他黑。 他懷疑自己確實是有點黑,想到元明姝白白嫩嫩的臉和脖子,手,他就有種自慚形穢的難受。 他笨拙的模仿元明姝的動作,用黛筆畫了畫眉毛,描了幾下,他對著鏡子就驚呆了,張著嘴有點說不出話來。 他感覺太神奇了,緊接著給自己臉上涂上脂粉,拿銀簪子挑一點紅紅的胭脂膏子在手心,用小瓶子里的水滴兩滴化開,抹在嘴唇上,然后剩下的打在臉上。他還發現元明姝那個好東西,貼額頭的花鈿。 他將一片霽紅的云母片花鈿貼在額頭,貼在疤痕上。 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高昶有點癡魔。 元明姝送了客,不見高昶人,心說這孩子跑哪去了,問蘇長亭,蘇長亭也沒瞧見。 她估摸著跑哪里玩去了,也就沒找,有些累,準備回房間睡一會。 高昶正發著呆,突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一下子回過神來了,他急急忙忙把東西放回原位,找地方想躲。這屋子偏偏空空蕩蕩的無處藏身,他情急之下鉆到了床底下,很快看到元明姝的腳從外面進來。 元明姝一邊走一邊掩著口打呵欠,進了內室放下珠簾。 她開始脫衣服,細碎的裙擺離高昶越來越近。 高昶已經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了。 元明姝上了床。 高昶心跳的咚咚的,他看到元明姝垂落在床外的裙裾。 杏子色的薄絲,十分柔軟漂亮的東西。 他看到放下的簾子隔開內外室。 內室中只有元明姝和他。 他一動也不敢動。 元明姝想睡,卻又睡不著,過了一會又起來了,叫蘇長亭,問道:“高昶去哪兒了?” 蘇長亭見她問了兩次,便也認真起來:“沒瞧著,老奴這就去找找?” 元明姝道:“去吧,叫他過來,我問問他功課?!?/br> 蘇長亭就出去找高昶去了。 元明姝這邊坐了起來,肚子餓,讓廚房送了點心來。 她一邊吃點心,一邊心說,高昶跑哪去了?他平時也不瞎跑的。 這快到午膳時候了,他那么愛吃,還能吃飯的時候亂跑??? 她突然看到自己妝臺前有被動過的痕跡,心陡然一咯噔:難道他偷東西跑了? 這個想法把她嚇到了,趕緊檢查,可是也沒丟什么東西。 元明姝實在就奇了怪了,叫了個下人過來問。 “剛才有誰進過我的房間?” 下人什么都不知道。 元明姝就有點煩了,打發了下人出去,繼續吃東西。 過了一會,蘇長亭來回話,說到處找過了,沒找到高昶人,不曉得在哪。 一下午,高昶人不知所蹤,元明姝氣的哪兒也不想去了,坐在桌前吃了一肚子羊rou凍子。 吃著吃著她有點擔心,懷疑高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掉茅坑里去了?掉水井里去了,或者掉哪土溝里去了? 晚上的時候還沒找到人,這下她終于急了,跟了蘇長亭叫了府中的下人到處找,滿府院的吆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