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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敬是例外。 興許是在外捕食筑巢的鳥兒,一旦找到了風雨來襲時得意棲息的避風港,就會貪戀溫暖,就會在下一次風雨來臨時,想要汲取溫暖。 景聞清就是那只鳥。裴敬是唯一能讓景聞清拋棄所有偽裝,把自己原原本本的一面展露出來的人。 所以剛剛在車上有多忐忑,等下了車,景聞清的舉手投足就有多禮貌大方,一反出發前的茫然。他跟著容蘇晴走在后面,慢慢悠悠,臉上客氣地微笑著。容蘇晴問些年齡愛好之類的問題,他也都能游刃有余。 裴敬忽然伸出手,捏了捏景聞清懸在身側的手。 也許有人看見,也許沒有,裴敬的動作毫不掩飾。景聞清只感覺得到手心里傳來溫熱的體溫,寬大的手不容分說地緊緊貼著他。 就這樣把安心吧三個字化為動作。 景聞清總覺得自己感受到了裴敬的脈搏。 進到屋里,滿桌子菜已經擺好了。影帝的父親裴齊海捏著兩瓶紅酒,往餐桌正中間擺:“來啦,都坐下,今天剛好高興高興?!?/br> 容蘇晴眼皮一跳,趕忙放下毛毛,起身時恨鐵不成鋼地說:“喝多了你又吐,每回喝多了躺下就能昏睡一天。再說了,你兒子開車來的,怎么能讓他喝酒?” 裴齊海滿不在乎:“開車怎么了,那小景總要喝的。裴敬也可以喝,留下來住兩天不也挺好?” 景聞清拉開凳子,坐下,然后一愣。 不光是因為這番話。 還因為面前的饕餮大餐全是他的口味。 面前的菜色……愛吃的不愛吃的,全是他作為景聞清時的口味,和舞王本人是截然不同的。 景聞清瞟了眼裴敬,心底暖暖的,抿了下唇。 這時裴敬出聲,趁及時說:“爸,你也少喝點。上回陳導夸你沏茶功夫見漲,我也想嘗。酒哪天不能喝,這兒媳婦都踏進家門了,你讓他見識見識茶道,好對我們家滿意?!?/br> “只要他愿意吊死在我一棵樹上,下次有得是時間陪你們?!迸峋撮_著玩笑,意味深長地望向景聞清。 容蘇晴:“對??!快快,把你的茶具拿出來顯擺顯擺?!?/br> 景聞清差點被口水嗆到,眼神縮了縮。剛剛胡思亂想的心情被裴敬這番話攪沒了。 “……好主意!”裴齊海說干就干,樂呵呵地收起酒瓶,“我去把茶具拿出來。一會飯后一起磕嗑瓜子喝喝茶,坐著曬太陽玩?!?/br> 景聞清嗯嗯:“那怕不是吊死在這棵樹上了。就是有人拿剪刀來剪,我掉下來了還能自己爬上樹?!?/br> 景聞清不得不承認,裴敬在哄自己舒緩自己情緒上有著天然的天賦。他很受用。 接下來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容蘇晴果然把景聞清當作自家人了,一會兒夾一筷松鼠桂魚,往景聞清碗里放。一會兒指著冒熱氣的湯,讓景聞清舀一勺嘗嘗鮮。 吃完飯,裴齊海拿出了茶具,又燒開了水,在院子的石桌石凳上擺了副象棋,邊玩邊沏茶。容蘇晴不知道回屋里多久,再出來時手里抱著個靠枕。 容蘇晴打發裴敬去沏茶,然后拉著景聞清,單獨走到一邊:“我以前聽說跳舞容易損腰。之前我姐妹經常坐著辦公,有點兒腰間盤突出。給我推薦的這款。我想著你還年輕,早注意早預防,坐著的時候當抱枕靠枕都很舒服,就當是見面禮啦?!?/br> 景聞清這下,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迷茫。 景聞清愣了兩秒。 容蘇晴只當他不好意思,眨眨眼,堅持道:“收了吧,就當是……托你幫我好好看著裴敬的報酬?他這孩子需要有人管管,以后就拜托你了?!?/br> 景聞清的眼眶忽然有點澀,遲疑了兩秒,還是接了過來。不過聲音低低沉沉,帶了點?。骸昂?,謝謝阿姨?!?/br> 穿書前,景聞清的身體確實有各種各樣的毛病。除了裴敬,沒人在乎。他的親生mama更是不在乎。 連兒子的喜怒哀樂都不在乎,連兒子的喜愛都不尊重。甚至做的每一頓飯,都是以她自己的口味偏好來的,清湯寡水的,景聞清重口,很難下咽,也吃不盡興,景媽卻絲毫不記得他的口味。 容蘇晴撇了下嘴:“上回裴敬還說你們在商量結婚的事了,可以叫媽了?!?/br> “……媽?!本奥勄邈躲短ь^,捏著抱枕的手指用了力,隱約留下十個指印。 晚點,容蘇晴還想著讓他們留宿,景聞清經過一天,倒是沒來前那么怕了,也對裴敬說隨便都可以。 但是裴敬執意有事,下回再留宿。 景聞清不知道他葫蘆里又在賣什么藥,抱著靠枕坐回副駕駛的時候還是懵的。 他拉上安全帶前看了兩眼,捏捏靠枕,滿懷期待地往前坐了兩下。后背和汽車靠背之間留出了條縫來,他慢慢把靠枕推進去,再往后挪。 整個人重心向后。 后背傳來軟軟的觸感。 裴敬剛調整好空調溫度,回過頭來笑了下:“這么喜歡?” “喜歡啊?!本奥勄鍖ι纤难劬?,“……至少證明影帝的mama和爸爸都不討厭我,或者說,還挺喜歡我?!?/br> 景聞清懶洋洋地瞇了下眼睛:“就像我們在一起后,你爸爸mama也很喜歡我一樣?!?/br> 裴敬卻呼吸一窒,突然想吻他。但他終究是握著方向盤,沒動彈,生怕這一吻會收不住,讓他忍不住想要索求其他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