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捏著帕子, 張口欲言，但到底沒說話。

    洛國公敲了敲桌子，認真道, “我覺得不大妥，至少現在還不行, 還需要打磨一段時間?！?/br>
    “阿弟？”洛尚書隱隱皺眉。

    洛國公雙眼微合，“我會為他安排好，你的出路不是最好的?！?/br>
    哪還能有其它？

    洛尚書隱隱有些怒意, 看向洛昶, 逼問道，“你覺得你合適還是阿枝合適？”

    洛昶誠懇道，“二叔，不論是對京都這些世家的了解還是對人心的把控，阿枝確實要合適一些?！?/br>
    王氏微微嘆氣, 握緊帕子的手松了，也補充道，“阿枝跟著他大伯這么多年，其他幾個比不上?！?/br>
    洛國公穩如泰山，“那就先換阿昱來?！?/br>
    洛昱原本在喝茶，聞言頓時一口茶噴了出來，咳嗽了好幾聲。

    洛芷扔過去一張帕子，嫌棄躲遠。

    王氏無奈起身，洛芷站在王氏身邊，“我先帶著他們幾個回去休息，你們自行商量吧?！?/br>
    洛昱二話不說跟上，擺明了不想做，洛昶緊隨其后。

    洛晞沒動，他也想聽洛國公講講原因。

    洛國公先是看向洛尚書，“阿枝尚未加冠，這么急著立繼承人，你在擔心什么？以為洛昶會對阿枝動手？”

    “他對兄弟不夠友愛，洛家日后不能交給這樣的人，我不選他也不行？”洛尚書格外煩躁，“你先說你的理由?！?/br>
    洛國公點頭，“拋開這些先不談，阿枝，你告訴我，你敬畏什么？”

    洛晞垂眸不語。

    洛國公端起茶盞，“在你眼里，士人與匹夫毫無區別，皇帝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世家看重的血脈與身世，你根本沒那么在意，不然就不會有岳清凌?！?/br>
    岳清凌的出現，是洛晞對世家反應的一個微小的試探，很明顯，大多數世家都沒能查覺出來，畢竟當時洛晞年紀太小，岳清凌也格外稚氣。

    誰又能知道，當年的窮小子能迅速成長，一步步做到皇帝身邊的重臣。

    “那又如何？”洛尚書反問，“他想做什么，正好借著洛家的勢，把控最好的時機，有何不可?！?/br>
    “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洛國公緩緩道，“……而是因為你太過無畏，為了你想做的事情，我擔心你哪一天連自己的命也敢當賭注壓上去?！?/br>
    洛尚書嗤笑，“你如今也開始退縮了，罷，這一點先不提，阿枝確實是最符合我心意的繼承人。便是有什么不好，我大可日后慢慢教他?！?/br>
    “你這話怎么不對洛昶說？”洛國公有些頭疼，“因為一件事情就對他徹底放棄，不給他一個悔改的機會，你這個做父親的是不是太過嚴苛？”

    洛尚書不冷不熱，“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再去看他要怎么個悔改?！?/br>
    洛尚書不跟洛國公吵，強硬定下了這個決定，決定在祭祖的時候直接宣布。

    洛國公甩袖走了。

    洛晞坐在原地，沒動。

    洛尚書臉色和藹不少，“怎么今日不去找你爹學些東西了？別把剛才的話掛在心上，這事和你沒關系，他也只是擔心你走歪路?！?/br>
    洛晞撐著下巴，“我爹他把鴿子搶走了，拿鴿子當人質威脅我?！?/br>
    洛尚書暗暗覺得好笑，但還是哄道，“我去找他，幫你要回來?！?/br>
    知道洛尚書是說玩笑話，洛晞輕哼一聲，沒回話。

    離過年祭祖還剩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里，洛晞依舊每日去洛國公書房里了解些邊疆的內容。

    鴿子似乎病懨懨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來，洛晞不免多看洛國公幾眼，委婉提議要不他帶回去養。

    洛國公極為平靜，“熬鴿湯前我會提前告知你，到時候分你一碗?！?/br>
    等到洛晞一走，鴿子頓時活蹦亂跳，想要啄洛國公幾口。

    洛國公冷著臉，“再鬧就多餓幾頓?！?/br>
    家中成年的女眷只有王氏一人，府中大小的事務都少不了王氏過問。

    這次祭祖，洛晞自然要去找王氏問幾句意見，最好要兩個人手。

    今年比以往多了洛國公和洛昶兩個人，洛晞沉吟，干脆拿著列好的單子，讓羊禹替自己準備些新鮮物件，自己親自去拜見王氏。

    在院子門口，王氏的丫鬟前去通報，然后歉意對洛晞道，“夫人還在梳洗，如今有些不方便，再加上夫人身子不爽利，就不接待二公子了。您若有什么事，和管家說也是一樣?！?/br>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外等了這么久，結果連門都進不去。

    洛晞微微一笑，看不出多少情緒，“那就不打擾伯母了，讓伯母好好休息便好?！?/br>
    回了院子，羊禹稟告，“大姑娘聽說公子去了夫人那，托人送來了一件新繡的荷包?！?/br>
    洛晞道，“替我說聲謝?！?/br>
    羊禹看了下周圍，低聲道，“夫人怕是對公子您有了意見，大姑娘大概是知道了這件事，是想著描補一二?！?/br>
    洛晞頷首，“不是誰都像大伯一樣?！?/br>
    有幾分不樂意，其實再正常不過。

    后院里，洛芷也在勸著王氏，“娘，既然你已經同意了這件事，那為何還對二哥這么冷淡？”

    王氏勉強一笑，忍不住嘆氣，“道理我也知曉，只是到底有幾分意難平?！?/br>
    洛芷再次勸說，“大哥他本不適合那些朝堂的算計，二哥對我們都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