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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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里冷氣很足,一點都不熱,林煙不懂他的用意,只點頭說隨意。 寧則遠將他那邊的車窗大開,他一手支在窗戶上,一手握著方向盤,眼神定定望著前面。夏季悶熱又潮濕的風黏黏吹來,他的短發瞬間亂了,像是鳥兒無助撲棱的羽翼,又像是原野荒蕪的枯草。 林煙總覺得寧則遠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具體是哪兒,她又說不上來,也懶得再深究。 周五下午這個時間點整座城市慢慢開始擁堵,他們在喧囂的世界里走走停停,像一只背了殼的蝸牛。 不知遇到第幾個紅燈的時候,寧則遠終于開口說話了。 “林煙——”他喚了她一聲,又說:“對不起?!?/br> 對面汽車的鳴笛聲,不遠處商家的促銷聲,匯聚成漫天的喧囂。這漫天的喧囂中,他格外鄭重地說,林煙,對不起。 記憶里,寧則遠只跟她道過一次歉……林煙側目望著他,有些不可思議。 寧則遠只是垂著眼,英俊的臉上落下一小片陰影,眸色晦暗不明。他說:“林煙,我特別抱歉昨晚說了那么冒昧的話,還有……四年前所有的事我都特別抱歉?!?/br> 林煙忽然愣住,不知該說什么。 那樣的喧囂里,他努力繼續在說:“誠如我母親所言,我是個特別自負的人,所以很多時候行為處事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四年前是,四年后還是。林煙,對于打擾到你的生活,我真的特別抱歉,你就當是看個笑話吧……”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呀……這些話再不說,只怕也再沒了機會。 寧則遠淡淡望過來,眉眼英俊,眸色沉雋,嘴角輕輕扯著,是個淺淺的笑意,一派的斯文儒雅之態,唯獨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不可見地顫了顫。 他最后說:“林煙,我由衷的希望你幸福?!?/br> 林煙傻傻望著他,動了動嘴角,前面正好綠燈,寧則遠淡淡一笑,別開眼,再沒有說話。 到他們樓下,他又紳士地替林煙打開車門,手里多出一個方方的盒子,他說:“珍珠雖然不是我的女兒,可我挺喜歡她的,這是我買的珍珠手鏈,不是很貴重,你拿著吧,就當是我微不足道的一點歉意?!?/br> 林煙不要,寧則遠還是將盒子放在花壇邊。緩緩吐了一口氣,他微笑地說:“林煙,再見?!?/br> 也許是再也不見…… 眸色有一瞬的黯淡,忍住想要擁抱的沖動,寧則遠斯文頷首離開。 其實,他在外人面前永遠是這樣彬彬有禮……他是大家子弟,最講究這些虛頭巴腦的風度,尤其身姿挺拔清峻,好似茫茫沙漠中屹立的風干胡楊,伴著唯一可見的日出日落,最是落寞與孤苦。 盒子里是一大一小兩串珍珠手鏈,寧則遠已經走了,林煙望著兩串價值不菲的鏈子,心里沒來由的有些疼。 她有點后悔,忘了道一句——沒關系。 別過林煙,寧則遠折回去接母親,沒想到翁涵之來電說遇到老朋友,讓他不用再來。寧則遠沒別的地方去,只能回老宅。 宋媽煲了湯,他沒什么胃口,一個人上樓。他哪兒也沒去,只是進了最里面那個房間。 入眼是夢幻的粉紅色,還有天花板上墜下來大大小小的珍珠,淌著瑩潤的光澤,構成一個再迤邐不過的夢。 寧則遠倚著門靜靜看了一會兒,緩緩走上前。 他個子高,抬手就能握到一顆珍珠。入手很涼,像是淚。寧則遠極有耐心地一個一個解下來,珍珠落了地,骨碌碌亂滾,他又一枚枚撿起來,堆成一座小山。他坐在旁邊,倚著床,安靜看著。 秦嫣走進來的時候,剛好有珍珠滴溜溜滾遠了,她撿回來放在他的手里。 她蹲在他的面前,說:“阿則,我們試試吧?” ☆、第四七章 黃昏時分下過一場暴雨,這會兒涼風習習,不少人出來納涼,“佟先生,佟太太,帶珍珠出來玩啊?!庇腥藷崆榇蛘泻?。 林煙淡然一笑,回了句“是啊”。 佟旭東卻不大自在。他很早就發現林煙有一種本事,在外人面前說謊,她從來都是這般神色自若,最會哄人,不知情的還真以為他們是恩愛的一家子……佟旭東心里怪怪的,回到家哄珍珠睡下,猶豫了許久,終于吞吞吐吐地說:“阿煙,我最近去附近的幾家公立私立幼兒園看過,環境都不錯,就是好一點的幼兒園需要很早開始排隊……” 這一句話拐了好幾個彎,林煙不傻。 前幾天兩個人說去領結婚證,結果她證件突然找不到,恰好身體也不好,于是慢慢拖下來,佟旭東不過是想提這件事,林煙心里卻不舒服。她沒接幼兒園的話茬,而是反問他:“旭東,你現在跟我說話也要拐彎抹角的了?” 佟旭東微微愣了愣,撓頭掩飾臉上的尷尬。 林煙嘆氣。她和佟旭東這幾年互相扶持,到現在,他們之間已經有許多說不清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可林煙知道那肯定不是愛情。不涉及愛情的時候,兩個人能夠坦坦蕩蕩,一旦有愛情在,所有的都會變味…… “旭東,你知道的,為了珍珠我什么都愿意?!?/br> 眸色微暗,林煙怔怔望著前面,一雙眼并沒有焦距,卻又似乎隔著這道虛空與誰在遙遙相望,“我以前不大信鬼神,也從不信命,可現在逼得我不得不信……旭東,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的證件突然不見?” 佟旭東聞言,瞳孔驟縮,無力地垂下頭。 靜謐許久,林煙打破沉默,“我最近去廟里上炷香。等上香回來,我們就結婚,別耽誤珍珠?!?/br> 佟旭東低低說了聲好,忽然又提起雜志社這周末組織去三溪山漂流的事,說是統一要求帶家屬,還說那邊山里正好有座千年古剎,挺靈驗的。 一旦涉及到家長里短的瑣事,那種謂之家的氛圍又回來了。 林煙皺眉。她打算找個幽靜的禪院,可禁不住佟旭東說想帶珍珠一起去玩水,才勉強答應下來。 第二天說給珍珠聽的時候,小丫頭果然對于玩水這件事期待的不得了,烏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掰著手指努力計算還有幾天到周六,像個小大人似的。到了周五晚上,珍珠更是興奮,穿著睡衣在臥室里跑來跑去,林煙怎么都哄不好,只能裝作生氣背過身去?!看嗡@樣,珍珠就知道mama生氣了,總會主動過來安慰她。 這回也一樣,但不是珍珠的小軟手過來抱她,取而代之的,是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戳在林煙腰上。 又淘氣了! 林煙微笑地低頭,嘴角笑意不由滯住,就見珍珠手里握著個發卡——她收到抽屜深處的那個貴重發卡——林煙呆住。 珍珠很臭美,這會兒比在自己頭頂,另一只手里抓著條珍珠手鏈,活脫脫一個爆發小富婆。 林煙被逗樂了,抿唇淺笑。 她突然覺得寧則遠品位也夠單一的,只知道買這些東西,就連那條她沒要的連衣裙上也是大顆大顆的珍珠圖案,好傻……林煙垂眸,一時有些怔愣。 出發的早上,珍珠吵著要戴那對漂亮的珍珠發卡,林煙不得不替她別在耳后。小丫頭得意極了,挪著小胖腿跑到在佟旭東面前搖頭晃腦。 佟旭東抱著珍珠親了一口,留心到女兒耳畔的精致發卡,他咦了一聲,偏頭問林煙:“這對挺好看的,什么時候買的,不便宜吧?” 林煙別開眼,淡定地回:“假的,不值錢?!?/br> —— 車窗大開,寧則遠靜靜望著前路,早晨和煦的霞光無憂無慮揮灑,微涼的風迎面而來,讓他煩躁的心有一絲安寧。 “想什么呢?”一邊的秦嫣問他。 想什么?寧則遠在想母親。 最近翁涵之性情大變,不僅給他安排了幾場相親,還對秦嫣愈發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連今天這個什么短途遠足,也是翁涵之逼著他來的。寧則遠當然不愿意,但他懂母親的意思——翁涵之擔心他在那棵叫林煙的樹上吊死,索性廣撒網! 寧則遠皺了皺眉,一點看不出想要放松心情的意思。 秦嫣又擔憂地問了一句,“阿則,有什么不順心的?” “沒什么?!?/br> 寧則遠淡淡回了一句,將車停到雜志社要求的集合地點,和秦嫣一起走過去。 為了今天的旅游,《寰宇》特地包了輛大巴,已經有不少人到了,都是休閑打扮,寧則遠也不例外。他難得戴了一頂漁夫帽,帽檐正好壓過那雙漂亮的眼睛,英俊的臉繃著,薄唇微抿,遠遠看過去,有種神秘又吸引的清冷與禁欲,那張唇尤其的誘人。 寧則遠個子高,闊步走來,很能吸引人注意,好多人順勢看過來。他旁邊的秦嫣是雜志社主編,一時間眾人紛紛招手打招呼,其中就有佟旭東…… “秦嫣!”他喊。 “旭東?!边@兩人是好朋友,秦嫣自然而然走過去,絲毫沒有察覺身旁的人不對勁。 寧則遠瞇了瞇眼睛,目光上下打量那個運動打扮的男人,確認沒有認錯,帽檐底下的兩道長眉忍不住輕輕蹙起,一張俊臉繃得更厲害了。再想到什么,不受控地,打量的目光又悄悄移到旁邊那個單薄的背影上——林煙今天帶著闊檐帽,穿著最簡單不過的t恤和短褲,雙腿筆直又勻稱…… 臉大概是被曬得有些熱,寧則遠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佟先生,你好?!彼⑽Ⅻc頭。 剛要做介紹的秦嫣不由一愣,只見佟旭東拍了拍身邊纖瘦的女人,高興地說:“阿煙,寧先生也來了?!?/br> 林煙:“……” 早在聽到“秦嫣”兩個字的時候,她就滯了滯,腦海里某些刻意被遺忘的回憶試圖沖破界限,心口有一瞬的疼,疼的讓她想起那晚醫院窗外婆娑的樹影……可是,世界哪兒有那么巧的事?她微微一笑,只當自己聽錯了,或是同名同姓的,繼續淡然和對面的那位mama交流育兒經。 直到寧則遠清冷的聲音突然出現,直到佟旭東的這句話,林煙才發現這個世間真的太小,小的她都無處可逃! 視線落在珍珠耳畔那對耀眼的發卡上,林煙心底涌起一絲尷尬,卻又努力抿起唇,扯出一個職業微笑,不疾不徐轉過身去,揚起了臉,最是淡定驕傲。 該來的,躲不掉…… 闊檐帽底下,林煙看上去是真的淡定,那雙眼微微彎著蘊著笑意,眼底的臥蠶襯得無辜又可憐。 她直視秦嫣,淺淺微笑,很好看,讓人一瞬忘了移開眼,寧則遠眨了眨眼,心虛地干咳一聲。 對于這樣的見面,秦嫣是最猝不及防的,她一下子怔愣住。許是太過驚訝,一向長袖善舞的她連掩飾臉上的驚訝都忘了。 一種陳年往事的腐朽味道漸漸彌漫開,微微尷尬。 佟旭東正要為兩個女人介紹,林煙已經笑著開口:“旭東,我和秦小姐幾年前見過一面,不用介紹了?!彼f著又望向面前的一對璧人,是真的般配,“秦小姐,寧先生?!边@六個字她說的淡定極了,沒有任何一點異樣。 秦嫣心里卻莫名慌亂,她快速瞟了眼身邊的寧則遠,試圖看出些什么來。 可寧則遠只是彬彬有禮地頷首,“林小姐,你好?!彼捻与[在帽檐陰影里,看不清任何神色,聲音一如既往清清冷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秦嫣自知失態,她迅速鎮定下來,笑著問佟旭東:“旭東,你上次說結婚對象就是林小姐?” “嗯……”佟旭東支吾地看了眼林煙,見她沒什么不高興,又將底下的珍珠抱起來,“我女兒,珍珠?!?/br> 秦嫣更加吃驚了,視線在佟旭東和林煙身上轉了幾轉,最后落在珍珠身上。小丫頭白白凈凈,模樣很漂亮,耳邊那對珍珠發卡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秦嫣微微失神。 珍珠軟軟糯糯地喊了一聲阿姨,又揮著小手,對寧則遠甜甜地笑:“叔叔抱?!?/br> 似乎極為熟稔,秦嫣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寧則遠接過來,生澀地抱在懷里。一陣風吹來,吹亂了珍珠的劉海,他用手輕輕幫小丫頭整理頭發,指尖拂過那對發卡時,動作不禁頓了頓。 頓住的那一刻,林煙心底有些亂,終不自在地撇開眼——這好像一個禁區,只有她和他知道。 正好到了發車時間,眾人陸續上車。林煙暗暗松了口氣,這才重新揚起笑臉。 兩道視線在低低的帽檐下不經意交匯,又默默錯開。 寧則遠神色自若地將珍珠還給佟旭東,斯文又儒雅地頷首。 —— 雜志社的同事還是第一次見到秦嫣帶人過來,尤其是這么高大英俊的男人——雖然看不清他的眉眼,可帽檐外的那張臉就足夠花癡了——這會兒不免盤問一番。 秦嫣笑著說:“我多年的朋友,別瞎猜啊?!?/br> “朋友,恐怕是男朋友吧?”有人起哄。 “真的就是朋友!”秦嫣篤定,眼底笑意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