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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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答標過程,林煙的聲音不算特別高亢,卻足夠抑揚頓挫,內容有理有據,有一種讓人莫名信服的力量。 工作中的女人格外有吸引人的魅力。 做他們這行的,永遠是男人多女人少,所以林煙陳述的時候,沉悶已久的會議室宛如注入一道清泉,瞬間活了起來。底下有人窸窸窣窣交談,聊的是林煙在業界的花邊新聞,比如和誰誰交好,又比如見過她和誰誰一起吃過飯。 寧則遠安靜蹙眉,雙手交握在一起,抬眼淡淡望過去。 萬千風雨之中,林煙獨自一人站在最前面,微卷的頭發悉數盤起來,露出一張精致的臉,顯得干練又利落。那雙彎彎又純良的眼蘊著笑,嘴角也噙著笑,溫婉地望著眾人,哪兒還有剛才沖著他那張兇神惡煞又張牙舞爪的模樣? 薄唇微勾,寧則遠眼底浮現出淺淺的笑意,耳畔林煙的聲音如涓涓溪流一樣傳過來,他靜靜聽著,忽然想到那一夜她在自己身下的婉轉呻.吟…… 很動聽。 視線從她的臉緩緩滑下去,林煙今天穿了一條黑色的職業裙,這裙子很貼身,將她的身形勾勒得極好,裙擺恰好遮在膝蓋上方,底下的雙腿筆直又修長……她整個人站在燈下,熠熠發光。 寧則遠調整了下坐姿,整個人愈發慵懶,修長的手指落在手機機身上輕輕扣著,視線懶懶的落在林煙身上,雋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忽然很想知道,到底有幾個人見過她誘人的模樣,他到底又算什么……目光冷冷拂過旁邊那人,倏的,又厭惡的撇開眼。 ~ 林煙陳述結束之后,暗暗長舒一口氣,這才往底下掃了一眼。先前那個人又在看她,林煙被他盯著渾身不自在極了??涩F在寧則遠已經端坐在那兒,好像剛才根本懶洋洋的人不是他!他這會兒正側身和旁邊的助理交談著什么,眉目略凌厲,林煙只能看到刀刻一般的側臉。 正要收回視線,寧則遠像是察覺到她的窺視,堪堪回過頭—— 兩人目光撞在一起,那種你知我知的隱秘又竄出來,林煙臉一紅,不自在地垂下眼。 下來之后,她和沈沉舟交換完意見,這才坐回位置上。他們說話的時候,寧則遠已經起身闊步離開,林煙當時匆匆一瞥,只看到那人筆挺的背影?,F在坐定,再看到空出的那個位置,她心里輕輕淺淺掠起一絲異樣。 手機里有一條寧則遠先前發來的短信—— “今晚回家” 四個字,完全是寧則遠的風格,簡簡單單,透著霸道和不容抗拒,也足夠在林煙心底那絲異樣上撥起一重又一重的漣漪。 她現在有些害怕跟這人獨處,而且,她覺得兩人之間好像有一點不一樣了。他視線落在她身上的時候,慵懶又禁欲。雖然禁欲,卻又像是一雙手,能夠將她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剝下來,他在她面前完全不掩男人赤.裸裸的欲.望——怎么會這樣?! 擰眉靜靜坐了會兒,她禮貌地回道:“有事?” 那邊大概在忙,并沒有回復,何況寧則遠從來都是說一不二,根本不屑于多做解釋。 看著黑掉的屏幕,林煙跟沈沉舟往外走——宏遠這種項目的投標結果不會當場出,所以答完標之后,只能回公司等消息。 一樁折磨了這么久的事情突然結束,她渾身上下都是倦意,只想好好休息幾天。 晚上沈沉舟照例請項目組吃飯,林煙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于是沒有去。獨自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她想起項目開始的時候自己還是眾人眼中的功臣,如今卻更像一個罪人。 沒有人能夠拯救自己于水火,她唯一再次證明自己的機會,大概掌握在宏遠的手中,或者,掌握在寧則遠手里? 林煙苦笑,慢慢走出公司。非常意外,她看到了許久不見的魏茹。 ☆、第二九章 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魏茹大概沒有想到會遇到林煙,她愣了愣,說:“煙姐,好久不見?!?/br> 林煙也很意外,“魏茹,你怎么瘦了這么多?”眼前的女孩哪兒還有之前圓潤青春的模樣,整個人瘦下來,臉凹的厲害,像是活生生經歷了一場磨難。 魏茹怔了怔,苦笑說:“沒什么,分手了?!彼M量平靜,可雙手依舊控制不住地顫抖,頓了頓,又呆呆地問,“煙姐,你們都下班了?” 她的聲音很輕,眼神虛無,顯得癡癡傻傻。林煙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疼。她沒有見過魏茹的男朋友,但對分手的痛苦有著切身體會,亦知道這種痛從來沒有靈丹妙藥可以救治,唯獨交給時間。 兩人在附近找了家私房菜館,魏茹喝了酒,絮絮叨叨地說起她和她男友的事。 她說,認識他的那天,她特別狼狽。本來是去面試兼職的,結果一路狂奔高跟鞋斷了,又正好胃痛,她無助地蹲在那個公司門口哭。下一刻,他從天而降遞給她面紙,還很溫柔地說話,像拯救她的神。 她說,其實他心里一直有喜歡的人,可是她不甘心啊,她總是想不顧一切地靠近,想去看看他心里那個人到底什么模樣,想去看看那個人到底有什么好,想去證明自己能比那個人更好。她買了許多那個女人喜歡的東西,留過她的發型,結果都沒有勇氣給他看。 她說,煙姐,我愛他,不比任何一個人少,可他從來只拿我當小meimei看。 她說,煙姐,他要結婚了,你去讓他不要結,好不好? 魏茹的話顛三倒四,與以往說過的不大一樣。林煙并沒有追問什么。因為一個人游走在塵世,誰會對陌生人毫無保留? 只是魏茹口中的那個人,讓林煙想起了沈沉舟,想起兩個人的點點滴滴,想起最后分手的時候,她那么卑微的哀求,可他還是決絕,將她的手掰開……“阿煙,我們分手吧”,這幾個字就像魔咒,死死箍著她,扼著她,將她困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牢籠里……林煙常常想,也許下一刻他就會回心轉意,也許明天他就會再回到自己身邊,可是,從來沒有也許。所以,她現在已經不再做這樣的夢,她只是想背負著沈沉舟的信任,努力將宏遠項目做好,然后,永遠離開! 徹徹底底的,永遠離開! 她再不想牽絆在沈沉舟的身邊,再不想被這個人的名字束縛住,她需要一個嶄新的開始! ~ 走出餐廳,魏茹已經醉了,林煙扶著她在路邊等車。冬日的風冷冽,像刀子一樣往臉上刮,魏茹縮著脖子嘟囔:“煙姐,我給沉舟哥打電話?!彼炀毜霓袅藥讉€數字,整個人歪在林煙身上,對著電話喂來喂去。 林煙呆呆怔在那兒——如果她沒聽錯,剛才這人說的是沉舟? 或許是重名呢? 她心里有些忐忑,聽著電話好像接通了,那邊隱約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林煙聽不清楚。 魏茹說的亂七八糟,那邊一聽便知道她醉了,大概是問她旁邊有沒有人,魏茹就將手機塞到林煙耳旁。手機冰冷,聽筒里傳來絲絲的電波聲,耳邊還有風刮過,如此混亂之中,有個很溫潤清雅的聲音傳過來,“你好,請問你現在和小茹在一起?” 這聲音林煙再熟悉不過,聽到第一個字時,她腦中嗡的一聲,再聽不清其他。 她剛想要徹底離開,怎么兜兜轉轉,又遇到他,還是以這樣……尷尬的方式? “喂,有人嗎?”電話里很安靜,那邊似乎很困惑。 林煙回過神,“沈總,是我?!毖谌プ畛醯捏@訝,她盡量平靜地答復。 “……” 這一次輪到手機那頭安靜了,過了許久,沈沉舟才問:“你在哪兒?”尾音顫了顫。 林煙說了地址,沒有等太長時間,他開著車到了。林煙扶魏茹坐到副駕位置,又彎腰替她扣上安全帶,一時間車里靜謐,彌漫著層淡淡的詭異,沒有人敢打破。唯獨魏茹握著林煙的手,低聲哀求:“煙姐,你讓沉舟哥不要結婚,好不好,好不好?” 那樣的卑微,那樣的無助,讓人不忍再聽。 林煙心緒復雜,她關上車門,一回身就看到已經下車的沈沉舟。他這會兒掏出一支煙,夾在指間望著林煙,目露探詢。沈沉舟以前是不抽煙的。林煙一怔,輕輕點頭。他這才低下頭,用手攏著微弱的火苗。虛無飄渺的煙霧后面,他的面容格外模糊。 路口里,沈沉舟站在風口,替她細心地擋去寒意,還是像以前那樣。 淡淡的煙草味飄過來,林煙有一瞬間的怔愣,猜他大概要跟自己解釋整件事。 誰知道,沈沉舟只是問她:“阿煙,你信我么?” 信不信呢? 她一直都是信他的…… 對林煙而言,今晚的一切實在超乎她的想象,她根本不知道魏茹喜歡的那個人是沈沉舟,而口口聲聲的“男朋友”似乎就是沈沉舟?所以,沈沉舟和舒曼交往期間,劈腿魏茹?還是,魏茹單戀沈沉舟?那她原來說的那些又算什么,魏茹的臆想?——鄰居是暗戀前男友的癔癥患者? 林煙只覺驚悚又混亂,她實在沒法想象整件事,但只要沈沉舟開口,她就相信他了……也許是十年來殘留下的習慣,也許是他給了自己信任那自己也要報答的信念…… “阿煙,你信我么?” “我信!” 林煙回得很快,以至于沈沉舟臉上有剎那的錯愕,準備好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他怔在那兒。 看出他的窘迫,林煙又淡淡一笑:“沉舟,這是你的私事,我信你沒有用,還得舒曼相信?!?/br> 沈沉舟目光黯下來,他將煙摁滅,又抿唇苦笑:“阿煙,謝謝你?!?/br> 他失去了一個多好的女孩,只有他自己知道,而現在,他還將她越推越遠,甚至,不惜欺騙…… ~ “先生,要不要接太太一起回家?” 后座的寧則遠喝過酒,這會兒白皙的皮膚泛起病態的紅暈,一雙淡漠又暗沉的眼注視著路口微笑的兩個人。 從他這兒望過去,只能看到二人的側臉。霓虹閃爍中,林煙的側臉偏柔美,隱在男人高大的身影底下,更添嬌弱,她那可憐又無辜讓人垂憐的眼睛,卻更加的亮,亮的能夠灼傷人…… 寧則遠心中不快,安靜蹙眉。 遠處,沈沉舟摁滅手中的香煙,不知說了句什么,林煙微笑地擺手,示意他趕緊開車離開。沈沉舟應該是道了別,轉身走出幾步,忽然又折回來,用力地抱住林煙! 寧則遠眨了眨眼,沉峻雋黑的長眸半瞇,目光冷冽又駭人,薄唇緊抿,整個人肅殺、兇悍,像一只蟄伏的猛獸。 對著這一幕,他盡量克制,可臉色還是難看至極,哪怕林煙推開了沈沉舟,他緊蹙的長眉也舒展不開。 寧則遠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大概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大概是……讓他恨不得趕緊將林煙捉回去——林煙居然還勉強對沈沉舟微笑,還目送這人離開! 真是……打他的臉! 太陽xue突突跳的疼,酒勁翻涌,寧則遠使勁壓了壓,胸口還是悶的厲害。 “先生,要不要接太太一起回家?”顧銳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遍。 淡淡掃了眼抱著胳膊站在路邊的林煙,寧則遠垂下眼,眼睫落下脆弱的陰影。 “……嗯?!?/br> ~ 看到寧則遠的座駕,林煙很想裝作沒看到調頭就走,可她知道調頭就走的結果會更慘! 硬著頭皮坐上車,林煙打了聲招呼,寧則遠不看她,只是斂眉抿唇淡漠地望著窗外,視線冷冽又蕭肅,宛如暗沉的冬夜,哪兒還有白天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 林煙尷尬地坐在旁邊,她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寧則遠的忌諱,尤其寧母還在呢…… 果然,寧則遠冷冷地說:“林小姐,我母親還在國內,請你收斂一點好嗎?”他斜睨一眼,眸色淡漠又疏離。 林煙動了動嘴角,終低下頭,說了聲“對不起”。 微卷的長發落下來,遮住了她的側顏,留下一片落寞的側影。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樓道,小區管家笑著說:“寧先生,有你的明信片?!庇诌f給后面的林煙,“助理小姐?!彼琅f微笑問候。 助理小姐? 林煙微微一怔,順手接過來。她一低頭就看到娟秀的字跡,“阿則,你還好嗎……”她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地抬起頭,正好對上寧則遠的視線。暈暖的燈光下,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顯得修長又挺拔,整個人清清冷冷,像是觸不可及的祈望。 “對不起,我……”林煙揪著那兩張明信片,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解釋。 寧則遠將明信片奪過去,低頭匆匆掃了一眼,烏黑的長眉一蹙,單手用力攥著,平整的信函上出現彎彎曲曲的皺褶,像是人心底最無望的淚溝。 電梯里很安靜,林煙沒話找話:“你這里還有別人知道???” “嗯,阿嫣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