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漠城黃昏_第327章 籠絡人心
蘇和泰微怔,然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如果能除掉,皇上早就動手了!你剛剛回到漠城,既有心為皇上分憂,為何剛剛不接下陛下的封賞。別說叛黨組建的新社會鼓勵女子離婚再嫁,就是我們滿人,也有收繼的傳統,這兩者并不沖突?!?/br> 在蘇和泰看來,孫達昌有權有勢,現在又有日本人作為靠山,溪草初來乍到就想取他性命簡直是無稽之談。連廢帝都拿他沒辦法,溪草有這個想法實在太天真了,還不如實實在在按照小皇帝書寫的劇本出演。 畢竟溪草能笑傲雍州,無非倚仗了謝洛白的勢力,在這個世道,離開了男人,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能做什么? 蘇和泰期待地望著溪草,妄圖在她面上看到些許后悔顏色,那他們或許能趁著沒有離開同和殿,促成這一件事達成。 “大哥,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有些事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溪草淡淡地將他望著,軟糯的聲線不復存在,取代的是一種冷冽語氣。 蘇和泰渾身一震,溪草這個眼神,讓他想起在雍州六國飯店她用槍指著他的樣子,那個時候,這個meimei真心想殺了自己。 他打了一個寒顫,可轉瞬一想又覺得不能這樣太窩囊。 那時候他委曲求全,被溪草以下犯上,不就因為是在雍州嗎? 這里是漠城,這里也沒有謝洛白,已經不是溪草可以任性妄為的地方!讓她碰碰釘子長長教訓也是好的! 于是蘇和泰敷衍地應了一聲,就閉著嘴不說話了。 大殿上,孫達昌依舊在滔滔不絕地向廢帝匯報自己的工作成績,廢帝幾次打斷他,都被他厚顏無恥地重新接上,而周遭的清廷遺老們沒一個出來呵止。 溪草把這一切看在眼里。 早先就聽聞廢帝忌憚日本人,現在一個有日本人靠山的狗奴才,就讓廢帝毫無招架之力,或許她可以想辦法讓這兩條狗咬起來。 “陛下,您的壽辰馬上就要到了,內務部已經向財政部上交了預算清單,這數額您看是不是有些……” 孫達昌天花亂墜地說了半天,終于繞到正題。 廢帝忍著性子聽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早就不耐,現在聽出他言外之意,面上的溫度更低。 “怎么,國庫中連為朕慶賀壽辰的銀子都拿不出來了嗎?” 孫達昌又是深深一揖,他從懷中拿出一本冊子,恭敬地舉過頭頂。 “這是財政部現下的結余,還請皇上過目?!?/br> 一個身材微胖的老太監從他手中接過冊子,遞給廢帝。 廢帝只翻開了第一頁,便把賬本摔在孫達昌臉上,厲聲質問。 “國庫怎么就只剩下這么點銀子?當年從紫禁城出來,光是黃金就拉了上百車;而且這些年變賣的古董、字畫不計其數。這些 (本章未完,請翻頁) 銀子去哪里了?” 眼看那賬本就要砸到孫達昌的鼻子上,孫達昌微微一閃,就躲開了這迎面一擊。 迎著廢帝漸漸發冷的視線,孫達昌絲毫不畏,耷拉著眼皮,不慌不忙道。 “皇上只記得當初從燕京府拿出來的黃金白銀,卻忘了咱們在漠城這十幾年,無論是和日本友邦社交,還是與東北軍閥胡炎釗周旋,甚至是維系咱們朝廷的日常開銷,……這里的每一樣都要錢。 漠城到底不比華夏國土泱泱,通過稅收平衡國庫完全是天方夜譚,一個月前,向歐洲購置火炮,又花了國庫剩余的大半,現在這般——” 孫達昌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不是臣不盡力,咱們華夏不是有句古話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臣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br> 廢帝才不理會他的難處。 “一點辦法都沒有,連朕生辰壽宴也辦不起來了?” 作為皇帝,竟連舉辦壽宴的銀錢都沒有,如此捉襟見肘的狀態廢帝根本無法理解。他不是皇帝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都是他的,如今自己的財政部部長竟和他說他沒錢了,這不是笑話是什么? “賬本上寫得清清楚楚,如果還要按照內務部原來那份預算方案,那確實……” 廢帝從龍椅上站起,略思索了一會。 “現在還能拿得出多少銀子?” 孫達昌伸出了兩個指頭。 “兩萬兩?” 內務部給出的預算是三萬兩白銀,兩萬兩雖然差了一點,可還不至于相差太多。 哪知孫達昌搖了搖頭,有些為難地吐出三個字。 廢帝不可置信,重重一拍扶手站起來。 “兩千兩?!” 孫達昌嘴上說著“皇上恕罪”,抬頭望了一圈,視線在溪草面上轉了轉很快離開。 “圣上寵愛婉珍公主,賞賜的珠寶珍玩不下其數,而婉珍公主但凡需要銀錢,財政部都是向她大開綠燈。她這次去雍州前,曾向臣劃走了一大筆錢款,數額極大,若是這筆款項還在,皇上的壽宴也不會影響,偏生…… 這件事是穆騰經手的,是真是假,皇上一問便知?!?/br> 聞言,赫舍里家族的人皆是面色大變。 本來對這位突然出現在同和殿的不速之,抱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然轉了一圈,才發現孫達昌今日竟是沖著他們來的! 果真是墻倒眾人推,赫舍里家的護身符潤沁才死,就有人迫不及待來落井下石了? 眾人忐忑地等待廢帝的反應,哪知他頓了一頓,面上的怒火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掩不去的惆悵。 “既是婉珍公主取用了,就不要再提了。另外,潤沁白祭未過,朕今年的生辰就一切從簡吧?!?/br> 廢帝的既往不咎卻沒有讓赫舍里家 (本章未完,請翻頁) 眾人松一口氣,只因發現廢帝的雙眼,不悅地掠過滿頭珠翠的大福晉和裙裝艷麗的三格格潤淑,最后落在了著一身素色舊式襖裙的溪草身上。 “潤沁是朕親封的婉珍公主,公主喪期,按例公主府要服喪一年。潤沁沒有新設府邸,既如此,就由忠順王府為潤沁服喪吧?!?/br> “臣/臣婦接旨!” 有蘇和泰、大福晉帶頭,在場的赫舍里家族眾人紛紛跪地,跪地謝恩,溪草也無奈跪下, 廢帝揮手讓孫達昌退至一邊,他走到溪草面前,停下腳步。 “潤齡,朕理解你因為潤沁的離世,一時半會無法接受朕的補償,不過君無戲言,這個位置會一直給你留著?!?/br> 大殿中的人豎起了耳朵,便是孫達昌也看向地上跪得身姿筆挺的女子,有些緊張她的答案。 “臣女謝過皇上厚愛,潤齡遇人不淑,早在和叛賊謝洛白離婚時,就已經對天發誓,絕不再嫁!若違背誓言——” 溪草揚手抽走髻上的簪子,盤住的長發霎時如瀑傾瀉而下。她玄參抽走旁邊侍衛的配刀,在眾人猝不及防中,想也沒想就把長發絞斷。 “便如此發,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黑發紛揚下落。 這個誓發得極重。雖說現下政權更迭,華夏衣冠發式已經和前朝截然不同。然退至漠城的貴族們大多還保留著前朝的做派,即便廢帝剪了頭發,穿了西式軍服,卻要求他的兩個妃子,以及漠城的貴族女眷都要保留前朝形容。 梳旗頭、穿旗裝、腳踩花盆底,刻板地遵守前朝規矩…… 按照滿人習俗,女子斷發,實在不吉利。 蘇和泰已經嚇呆了,而大福晉和三格格潤沁看向溪草的目光好似怪物。她們心心念念的東西,被溪草這般推拒,說不出是暢快還是吃驚。 而溪草的下一句話,讓赫舍里的家的人更是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孫部長方才提到皇上這些年賞給潤沁很多財物。如今國庫虧空,忠順王府身為陛下子民,豈能坐視不理。待回到忠順王府,臣女會把潤沁留下的財物盡數清點,上交國庫?!?/br> 此言一處,殿中幾位前朝遺老紛紛響應,表示要散盡家產,和皇上一起共渡難關。 蘇和泰騎虎難下,也不得不跪下表態。 大福晉氣的牙癢,溪草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忠順王府割掉了一大塊rou!這個小蹄子,一回來就不讓人省心,簡直是喪門星。 她和女兒潤淑交換了一個眼神,被迫偕兒女一起向廢帝表達忠心。 廢帝目光晃了晃,他的視線從地上一簇簇斷發上移過,最終落在溪草的臉上,眼底情緒千變萬化。 “潤齡,朕不會勉強你,不過朕會永遠記得你們姐妹為朕做的一切,朕今生都不會立皇后,這個位置永遠都屬于你們赫舍里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