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搖一搖頭，見他轉過身，也隨他一同往回走，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真希望確和小萄沒關系?！?/br>
    席臨川聽言淺怔，目光移向她掙扎不已的蒼白面色，輕“嗯”了一聲，習慣性地將她攬進懷里，聲音穩穩：“若真是她，我來處理，不用你面對什么?！?/br>
    .

    一頭霧水的聿鄲聽得席臨川有急事找后……索性連馬車都未乘，騎著馬便到了。

    由下人帶著進了正廳，向席臨川一揖，急問：“將軍何事？”

    “我弟弟中毒了?！毕R川從容道，遂將案上那沒剩多少湯的湯盅往前推了一推，“御醫說是赫契的毒?！?/br>
    聿鄲聽言大驚，望著那湯盅愣了一會兒，脫口而出：“不是我?！?/br>
    “……我知道?！毕R川微一挑眉，聿鄲又說：“這次也絕不是琪拉?！?/br>
    這話說的……

    目下雖是滿心緊張，紅衣還是禁不住地一聲笑。一面覺得聿鄲猶如驚弓之鳥，一面又多少聽出他們夫妻似乎也更和睦了……

    睇一睇那湯盅，她頷首輕哂，曼聲道：“君侯別緊張……夫君請君侯來，是想問問君侯識不識得這毒?！?/br>
    聿鄲頓松口氣。

    依言走上前去，他在案前正坐下來，低頭一看那湯盅……就皺了眉頭。

    湯色半白半透的，瞧不出個所以然。再往下看，從左看是三塊排骨兩朵香菇幾塊山藥，從右看還是三塊排骨兩朵香菇幾塊山藥。

    開玩笑呢？這哪認得出是什么毒？又不能自己喝一口！

    “將軍……”聿鄲的神色尷尬得發僵，端詳著湯色的目光未挪開，誠懇道，“這個……在下看不出來。將軍可讓御醫看過了？都有什么？”

    “御醫看不出來?！毕R川的目光同樣落在湯碗里，一頓，道，“這東西無色，應該也沒有怪味。其他的，御醫只看出一味蠟瓣花，所以說是赫契的東西?！?/br>
    “蠟瓣花？！”聿鄲面容驟驚，眸中極度的恐懼無可遮掩，將二人也驚得一沉，紅衣急問：“蠟瓣花怎么了？！”

    他仍是驚愕不已地望著眼前湯盅，胸口的起伏許久未緩，少頃，怔然望向席臨川，接著又艱難地將視線轉向紅衣：“可否……請夫人暫且回避？”

    紅衣眉頭淺蹙，自難免不快，又怕此時多作理論耽誤了席煥，便不作聲地離開了正廳。

    她前腳離開，后腳席臨川倒是替她辯了一句：“府里的事沒有瞞著她的?！?/br>
    “但這事……不止是令夫人。若非知道將軍也已重活一世，我大約連將軍都不敢告知?！?/br>
    聿鄲語聲微顫，席臨川一奇：“為何？”

    “因為太匪夷所思了?！表侧惗淌婵跉?，珀色地眼眸低垂，緩緩道，“大概二百年前……你們中原還是燕朝的時候，赫契也還是靳傾?！?/br>
    ……居然要從那么久以前開始說起？

    席臨川的眉頭蹙得又深一分，聽得聿鄲輕輕道了一句：“那時候，靳傾巫術盛行?！?/br>
    他微訝。

    “盛行到巫者當道，各派巫者間內斗不斷，巫術也愈發狠辣。最初只是下蠱詛咒，后來一直發展到打破六道禁忌，絲毫不顧后果……”聿鄲咬了咬牙，“眼看愈演愈烈，才終于有新繼位的汗王大力除之。許多巫術被禁，另還有七八種……因為太過陰邪，直接焚毀了全部記載，研制其術的巫者在絞殺后被挫骨揚灰……我不知道這有多少是真的，但王族間一直有這些傳言?！?/br>
    聿鄲說著，稍睇了席臨川一眼，復看向那湯，續道：“蠟瓣花這東西，在常人看來根本就是無毒的，我也卻是沒見過哪樣毒里用過它。唯一一次聽說它能害人，就是和其中一種已被焚毀的禁術有關。那禁術所用原料里，除卻蠟瓣花這一種易得，其他都是當年的巫者自己煉制的極邪之物……”

    聽他說得玄乎其玄、又并說不到什么細節，席臨川便不想再多費工夫，直截了當地問他：“這巫術干什么用的？”

    聿鄲眼底輕顫，深吸了一口氣后，帶著懼意吐出四個字：“借尸還魂?！?/br>
    章節目錄 第146章 詭異

    席臨川確有些被這話驚著了。

    怎么聽都覺得應該是個“傳說”，且只是個“傳說”，可聿鄲又是很認真地神色，端然不是在裝神弄鬼的神色。是以他很是緩了一緩，才道：“借尸還魂？”

    “是?！表侧慄c頭，“這巫術被禁太久了，我也說不太清楚。只是……最初的時候似是真的借‘尸’，發展到后來才改用活人，如同鴆占鵲巢一般，故而有了這并不傷人性命的□□存在?！?/br>
    他一番回思，默了一會兒，續說：“這藥效會持續個三四天，讓人虛弱至極，想用他軀體的魂魄便會在此時附體。又或者那一方也是活人，為的并非‘還魂’而是‘換魂’，便在同時服下這藥外加個別的什么，就可以了?！?/br>
    席臨川神色復雜地睇著他，打量了良久，不可置信道：“你在說笑……”

    “……將軍?！表侧惪嘁恍?，搖一搖頭，“我知道這事聽上去太玄，此前我也不信。但目下眼見是用了蠟瓣花……我著實想不到什么別的了?！?/br>
    他仍是那般認真誠懇的神色，認真得讓席臨川難以接受。靜聲沉思著，對這匪夷所思到超乎想象的事情不知如何應對，只又問說：“可有辦法阻這‘還魂’或是‘還魂’么？”

    “這我也不知道……”聿鄲為難說，而后問他，“但我聽說這湯本是給令夫人的？”

    “是?！毕R川頷首，遂疑道，“如何？”

    “那下毒之人許是不能還魂了?！表侧愃尖庵?，話語緩緩，“既是本來想把毒下給令夫人，說明對方也應該是個女子。這話雖是不該我說，但……如今的王廷恨將軍入骨，若想差個人來用這陰毒的法子鴆占鵲巢取代令夫人，也是下得了手的。若是如此，能用的身體也只能是令夫人的，用您弟弟……這個……占了也沒用??！”

    這個……很有道理！

    且不說他沒有龍陽之好，就算他有……他也不能對親弟弟下手！

    就算他能對親弟弟下手，發現親弟弟成了外表男人、實則女人的怪人，他也……下不去手！

    稍稍松了口氣，席臨川點點頭，繼問：“那若對方不占了，席煥會如何？”

    “應是就沒事了?！表侧愓f得并不確信，眉頭微皺，斟酌著說，“藥效過去……該是就能醒來了才是。將軍注意著些，我與琪拉可在長陽多留幾日，若有甚變數，興許還幫得上忙?！?/br>
    “多謝君侯?！毕R川深一欠身，聽出聿鄲想就此告辭的意思，自己也無什么想繼續問的，便吩咐下人送客。

    隨著聿鄲的離開，仿佛整個正廳都冷得像是一座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