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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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里……”紅衣面色尷尬地回道,手僵硬地指了指樂坊所在的方向。 席臨川手上茶盞一擱:“哦,那不急?!?/br> ……哎? 他睇了她一眼:“坐?!?/br> 紅衣抬眸望過去,沒見案幾這一側有席位。地面當然是硬得很的,但聽他這么說了,還是硬著頭皮走過去,就要在他對面跪坐下來。 “……這邊?!毕R川眉頭稍一蹙。 紅衣剛蹲到一半的身形頓住,視線越過案幾,才發現他那一側還有另一方墊子。 悶頭踟躕了一會兒,紅衣向那一邊走去。 席臨川清楚地感覺到她的不情不愿,余光瞥見她在落座間,腳下或有意或無意地將墊子往后蹭了半寸,坐得離他又遠了一些。 假作沒看到,他不動聲色地給她倒了杯茶,嘖了嘖嘴,道:“信我收到了?!?/br> “……哦?!奔t衣應了一聲。 他又說:“字真難看?!?/br> “……”紅衣登時臉紅了,又沒的可反駁,只得怨念自己沒有“寫毛筆字”這項技能。低垂著眼簾身形不動地等了一會兒,他單手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又道:“信里寫的都是好事?!?/br> 她沒吭聲。 他凝視著她道:“我不太信你這么些日子下來,一件不高興的事都沒有?!?/br> 紅衣一滯。 這話……當然是對的。 生活嘛,自然是喜怒哀樂都有,就算是高興的事居多,也難免隔三差五就有點心塞事出來。 可是……信件往來,且又不是交心的人,報喜不報憂多正常? 他執拗這個干什么! “說說不好的事吧?!毕R川輕晃著茶杯,口吻悠悠地啟發她,“比如又得罪了誰、和什么人結了梁子?” 端然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紅衣不知他這樣問話是為什么,提著心思了一會兒,頷首靜靜道:“沒得罪過誰,每日除了在府中待著,頂多就是去敦義坊走走,再不然就是進宮待一會兒?!?/br> “沒有過爭吵?”席臨川問得更近一步。 紅衣一滯:“有……” “和誰?” “杜若?!彼p一銜下唇,“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互看不順眼久了,自然難免要吵。這點小事……還寫到信里去?” “哦?!毕R川為作置評,思忖少頃,再問,“宮里呢?有沒有出過什么事?尤其是唐昭媛那里?!?/br> 紅衣一愕。不知他從哪里看出了什么端倪,但覺他必定已是打聽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便如實道:“有。昭媛娘娘讓我進宮去跳了幾次舞,最后一回……有意讓我在陛下面前跳。點了名要看《佳人曲》,我……沒敢?!?/br> 他的神色驟然一凜。 果然是沒記錯,這一年,唐昭媛的的確確是在宮里惹了些事的。 經她這般一點,他終于想起了是什么事:上一世的這會兒,唐昭媛也召了先前教阮氏和張氏的舞姬進宮,那次雖不是紅衣、也未必如她一樣擅舞《佳人曲》,但能被虞司樂選中教家人子的,想來也是舞藝不錯。 前世此時雖然并無戰事、他在府中,但叫個舞姬走只是一樁小事而已,他當然無心攔著。如此過了幾回,直至有一晚那舞姬沒有回來,翌日才有御前的宦官專程來回了話,說是皇帝把人“留下了”。 彼時他對此沒有上心,后來那位當了宮嬪的舞姬在宮中過得如何也沒打聽過,倒是沒想到重活一世,這事落到了紅衣身上。 而紅衣拒絕了。 潛意識里,他覺得此事和方才皇帝所言之事有什么關聯,可一時又摸索不出。凝神思量片刻,他又問紅衣:“這事怎么過去的?” 紅衣一愣,如實道:“我把腰牌給陛下看了,陛下知道我是冠軍侯府的人……就讓我走了?!?/br> 自然而然地沒提皇帝誤以為她和席臨川有什么“關系”。 席臨川沉吟起來,目光一掃見她忐忑滿面,便隨口讓她先回去了。 紅衣怔了怔,打量著他的面色,一直在指間緊捏著的銀票到底沒抽出來。 . 皇帝說有兩封信是從宮里遞出的…… 頭疼。 感覺在這事上他重活過一遍都沒什么大用了,上輩子他對宮里的事完全不關心,這唐昭媛究竟怎么一回事,他半點頭緒都沒有。 深緩一口氣,席臨川站起身來。他拎起大氅往外走去,一邊披上一邊告訴守在外面的齊伯:“備馬,去大將軍府?!?/br> . 紅衣心里七上八下地往回走,懷揣著心事,腳下走得也慢。尚未走出多遠,就覺身畔一陣疾風過去,抬眼一瞧,便見席臨川正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她心里一驚,原本抽出了個邊緣拿在手中端詳著的銀票又被噎回袖中,再看看同樣疾步離開的齊伯,心慌得更厲害了。 府里安靜了一刻。 兩刻后,有士兵隊列齊整地入了府,將所有有人住的地方都圍了個水泄不通; 又過一刻,十余禁軍也進了府門,飛魚紋在午后的陽光下泛著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