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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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尋一直陪著她,不疾不徐,毫無厭倦之色,但有蘇瑾多看幾眼,感興趣的東西,他都直接命侍衛買下,蘇瑾推了幾次,知道他也不差錢,也都是些小布老虎,小核桃雕,草編的蟈蟈籠什么的小工藝品,想著回去賞人算了,也就不再推辭。 而一家武器店鋪卻吸引了她的目光,冷兵器時代的鍛造技術依然能讓未來人依然驚嘆,在沒有高科技的條件幫助下,古代人是如何能夠鍛造出歷經數千年依然光亮如新,鋒利如新開刃的刀劍的?這依然是個謎。 店鋪里壁上懸刀數十,大白天屋內依然點了燈燭,照在刃上,寒芒燦耀,蘇瑾十分有興趣的一一去取下來看,又去試那刀鋒利與否,店鋪里一向女子進來得少,店小二一貫是不太重視的,但是他看到這女子外罩披風一身通黑如墨,隨著她劈砍削的動作,卻隱隱現出內里的一角暗紅,織料光滑流轉,而她身后站著的男子,也是一身錦綬玄黑長袍,眉疾似刀,眼尾飛振,豐神威峻以極,雖然眼神一直跟隨著那女子,唇角半噙著一分似有若無地笑意,無意間看到別人的時候,卻深邃銳利,充滿了威懾力——這不是普通客人,小二連忙上來一一介紹,殷勤備極。 蘇瑾一把一把驗看過,頗有些意猶未盡,劉尋見狀和那店小二道:“這些都太普通,便沒些稀罕的?” 小二連忙道:“有一對雌雄古劍!我們店主才得的,十分寶愛,尚未請人估價?!币贿呥M去了一會兒,捧出一個匣子來,打開里頭一對短劍,不過一尺長,配的古樸魚皮劍鞘,其刃精瑩如新發于硎,劍把分別鑄有龍鳳紋,并有蝌蚪古文,一是陽文,一是陰文,剛好一對。 蘇瑾接了過來,撫摸觀摩了一會兒,試著往試劍的木頭上砍,一下便將那截木頭輕而易舉地削斷,小二微微變了色,這劍剛來的時候他們店主也是試過的,也不過是將木頭削出了薄片,這女子,力氣忒大了! 劉尋嘴角漾起了笑容,滿意道:“這對劍,我們要了?!?/br> 直到到了酒樓沿街面最好的位置上,蘇瑾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那小二稟明了店主,店主出來和劉尋親自交涉后,終于以三千兩銀子成交,當然沒帶那么多銀子,劉尋只讓侍衛過來留了個信物,付了定金,便將那對短劍拿走,卻將雌劍給了蘇瑾,自己留下了雄劍。蘇瑾再三推辭,劉尋臉色聽若不聞,索性親自替蘇瑾佩在了腰間。 蘇瑾很想將這贈劍的含義看成是君臣之義,但是這不是應該要么贈一對,要么留著自用么?這一人一把,還一雄一雌,她真的很難保持平常心。 但是劉尋卻一直心情很好地嘴角噙著笑,上了酒樓拿了菜單一一點菜,時不時還詢問蘇瑾的意見,蘇瑾一直裝作平靜地看著窗外的街道,腰間那把短劍仿佛火燒一般的硌在那兒。但是她卻不好開口問,萬一是她多想了呢? 皇帝陛下一邊看著菜單,一邊心情甚好地偷看著蘇瑾坐立難安的糾結,從出店鋪起,她就沒了心思再逛,眉間若隱若現的糾結,他洞若觀火,卻無動于衷,在表白一定會被拒的情況下,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曖昧的真義,絕對,不要捅破窗戶紙。 飯菜上來,極為精美,蘇瑾吃得不是很安心,劉尋看在眼里,自然有些心疼,便說些話引她分神:“今日看到劍,倒教我想起一個故事來……侍詔知道故劍情深的故事么?” 蘇瑾啊了一聲,有些沒有回過神來,眼中一片迷茫,劉尋眼里含笑:“就是劉病已和許平君的故事,令姊給我說過的?!?/br> 蘇瑾嗯了一聲,這是段發生在楚朝后的漢朝的事了,是個膾炙人口的故事,托同宿舍戰友的福,她也看過這電影,劉尋仿佛不經意的問:“當時令姊匆匆說的,只說了前半部分,說是劉病已不懼權臣,下詔求劍,大臣保舉,終于得以冊立糟糠之妻為后,后來呢?那權臣會善罷甘休么?” 蘇瑾想到引得戰友大灑眼淚的情節,微微蹙眉,有些惆悵道:“霍光不甘心,買通了女醫,在許平君生產的時候下藥,導致許平君難產而死,最后劉病已終于還是不得不娶了霍光的女兒為后,很久以后他終于獨掌大權,將霍家鏟除了,為許平君報了仇,還成為了一個非常有為的皇帝,他在位的朝代,被后世稱為中興時代,他將許平君葬在南園,所以故劍情深和南園遺愛往往連在一起說?!?/br> 劉尋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令姊當時沒說結局,害得我猜了這么多年呢——報了仇又有什么用,許平君又不會復活了,他不該在沒有力量保護最心愛的人的時候就將她置于風口浪尖?!?/br> 蘇瑾呆了呆,自己當時到底是在什么場合會和劉尋說這樣的故事的?她看劉尋彷如若無其事的笑容,隱隱有一種似乎說錯話的感覺,她只好試圖打開話題:“jiejie當時還會和你說這些故事?” 劉尋微笑:“她教我很多東西,都是太傅們不教的——技擊、辨草、游泳,她還教我怎么追求心上人?!?/br> 蘇瑾一口茶嗆住,咳嗽起來。本文由魔爪小說閱讀器下載。? ☆、故人 ? 劉尋看著仿佛被嚇到的蘇瑾,微微笑著,眼里都是溫軟,太傅們教他的是正統的儒學教育,教他仁孝忠義,君子六藝,經史子集、詩詞曲賦、吏治官德,唯有一個女子,教他如何在深宮中生存,教他一身武藝,教他內心強大永不放棄,教他看到生活殘酷中的希望,以及那些瑣碎的幸福。 他促狹地告訴那個有些慌張的女子:“她教我給心上人送花、寫詩,約她去游玩……” 那個鮮明的春日仿佛回到眼前,青衣雙鬟的女子皺著眉頭仿佛接受了什么重大任務一樣地想著:“要打動梁小姐么?她是未來的太子妃,出身世家,想是什么都不缺的,自然只有讓她看到你的誠意,你可以送花吧,可以表示自己的愛慕……嗯,還可以約她……想辦法和她去游玩什么的,比如寺院進香,游湖,賞花什么的……然后你要趁機展現你優秀的一面,比如你文采那樣好,寫首詩給她呀,把你的傾慕放在里頭,比如你武藝好,樂于助人……等關系再深一些了,你就可以送一些稍微貴重一些的東西了,比如珠寶什么的,要投其所好,看看她喜歡什么,如果對方接受了,說明基本上是對你有好感,同意交往了,如果拒絕,但是態度比較溫和,那可能是熟悉得還不夠,那要再努力一下……” 情竇初開的他急切地看著面前唯一能信得過的女子:“寫詩?要寫什么樣子的詩?” 那個慣于安靜的女子沉默了一會兒,抬起眼,雙眸漆黑深沉:“比如,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震撼了一下,回到自己書桌,絞盡腦汁,寫到深夜,才寫出了一首寄托自己那滿懷的情思的詩,充滿期冀地遞給蘇瑾:“這首詩,上巳節和花一起給梁家小姐,您看行么?梁小姐會喜歡么?” 那個女子看著那張素箋上的字,輕輕念著,很久以后,才緩緩道:“若我是收到殿下這首詩的女子,一定會滿心歡喜,能夠得到有這樣有才華的男子的傾慕?!?/br> 劉尋倒了一杯茶,為自己當年的愚蠢,喝了一杯,對面的蘇瑾看著他的臉色,有些躊躇的問:“后來……你追到你的心上人了嗎?” 劉尋微微一笑:“我用了一夜,涂來抹去,反復思量寫了滿紙的詩句,最后選了最好的一首,抄了出來,認為它最能表達我對那人的傾慕之心,然后親手選了初春最美的桃花枝,連同精美詩箋一同裝入錦盒,親自送去?!比缃褚呀洸挥浀媚且灰沟脑娋?,只記得字字句句都是幼稚愚蠢卻自以為情深的胡言亂語。 蘇瑾睜大雙眼追問:“然后呢?” 劉尋臉上帶著譏誚地微笑:“我還沒轉身,她身邊的女伴和同游的貴公子們發出了低低的嘲笑聲,那女子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將錦盒拂落,讓我自重?!?/br> 蘇瑾輕輕啊了一聲,眼里寫滿了遺憾和同情,劉尋笑道:“因為我當時胖得像頭豬,所以我的詩被認為是請人代筆,我的傾慕被視為侮辱和輕佻——以及以勢凌人?!弊约鹤詈笤诔爸S譏笑中落荒而逃。 蘇瑾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安慰:“那是她的損失,不是你的,以貌取人的女子,配不上陛下?!?/br> 劉尋笑起來,原來,當年如果自己把這個結果告訴蘇瑾,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啊,一個能將自己心中陰霾全部驅散的溫暖的回答。 可是當年,他卻沒有說出被拒絕的事情。 那個女子迎了出來,一邊替他脫衣服一邊殷勤地問他:“怎么樣殿下,梁家小姐看了怎么說?” 他看著她漆黑的雙眸,卻將那些受到的侮辱隱藏:“她很喜歡,還說我很有才華?!?/br> 她一張臉綻放出了笑容:“那她是答應殿下了?” 他卻支吾著搖頭:“她們世家女講究矜持呢,哪有那么容易……jiejie,我忽然覺得,我現在一無所有,也給不了她什么東西,還是先讓自己更強大才好,不然哪里配娶這樣的女子呢?” 那個女子卻溫柔地安慰他:“患難之間的情誼更珍貴呢?梁小姐不嫌棄你失勢,矢志不渝,那就是最寶貴忠貞的情誼呀。有個朝代,有個男子叫劉病已,他是皇曾孫,卻因為太子被人誣陷,全家都死了,只留下他被人收留在獄中,后來皇帝后悔誤殺了太子,找回了他,記回宗室,收養在掖庭,日子卻也過得很是困苦,后來他迎娶了一個女子,叫許平君,許平君和他一起度過了最困苦的那個時候,后來皇帝駕崩了,劉病已被擁立為皇帝,許平君進宮被封為婕妤,當時的權臣叫霍光的,想逼著皇帝娶他的女兒,結果劉病已就下了一道‘尋故劍’的詔書,他在詔書中說:我在貧微之時曾有一把舊劍,現在我非常懷念它啊,眾位愛卿能否幫我把它找回來呢?大臣們知道他的意思,最后還是封了許平君為皇后,這就是有名的故劍情深的故事了,您看,梁小姐與您患難與共,不離不棄,將來你終于得成大業,不就也有了個對你最好的皇后了?” 微時故劍,患難與共,不離不棄,自己當時年少不知事,只注意那些虛榮而幻美的華而不實的東西,卻沒注意到,自己身邊也有著屬于自己的最珍貴的寶物。 自己當時只是勉強笑了笑:“這個劉病已,自己雖然當了皇帝,卻仍在權臣的威脅之下,雖然他勉強封了許平君為皇后,但是我覺得,這個許平君的結局,不會很好?!?/br> 蘇瑾當時沉默了一會兒,卻沒有告訴他故事的真正結局,卻笑著對他說:“殿下將來一定是乾綱獨斷的英主,一定不會掣肘于人,可以保護自己的皇后的?!?/br> 劉尋久久凝視著坐在對面的人,這個十年以后,再次回到自己身邊,面容卻絲毫沒有改變的女子,自己后來見過了許許多多的女人,卻沒一個是這樣的,她身懷不可思議的力量,卻反而極為自律,絕不恃強凌弱,有著一顆最溫柔善良的心。他披著黑暗無邊的鎧甲,把那些淋漓鮮血,嘶吼悲鳴,丑陋欲望一一踩下去,站到最高的寶座,獨掌大權,再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他將面前這個女人納入自己羽翼下,如寶似珍的寵愛,給她至高無上的榮華尊貴,給她一切她想要的東西——忘掉記憶有什么關系?是她就行,他可以一點一點地幫她知道,他們之間曾經有過那么多的過去,無論是痛苦的、快樂的、幸福的,他都會一一告訴她,他會給她看到他的心,讓她愛上他。 蘇瑾被皇帝陛下灼灼的目光看得開始食不下咽,反復回想自己方才說了什么不妥的話,劉尋忽然猝然發問:“山有木兮木有枝,這首詩的全詩,你知道是什么么?” 蘇瑾愣了楞看了看劉尋,這是后世發現的越人歌,在南方少數民族中的典籍中的記載,雖然記載的年限是在楚朝之前,想必并未廣為傳唱,在后世卻是十分膾炙人口的詩了。劉尋笑微微:“是你jiejie教我的,卻沒有說完全詩,我一直記掛著?!?/br> 蘇瑾一邊回憶一邊慢慢念: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br> 她頓了頓,看見劉尋含笑點頭示意她繼續,她又遲疑地念出下一句: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br> 皇帝臉上仿佛忽然被什么光照亮了一般,他嘴角含笑,溫柔眼光如有實質,在蘇瑾眉目流連了一會兒,招手命人上酒,蘇瑾全身的神經都緊張起來,堅決地推拒,劉尋卻絲毫沒有勉強,而是一個人自斟自飲起來,時不時看著蘇瑾笑一下。 后知后覺的蘇瑾有一種似乎被調戲了的感覺,她有口難言,又沒辦法和劉尋剖白說清,皇帝卻抱定曖昧終極大法,絕不說破,自己小酌了一會兒,柔聲蘇瑾說話:“明天大朝商議國事和祭祀事宜,要見朝臣比較多,后天就要南郊大祭,奏凱告天,天冷,祭祀禮節繁瑣,你跟過去不過是白白受凍,所以明后天你都不必隨侍了,旅途勞累,你可以在院子里歇一歇,若是閑不住,讓嚴霜帶你宮里到處走走消遣消遣,想玩什么都成?!?/br> 蘇瑾好奇問:“南郊大祭是什么?” 劉尋笑道:“不是才平定了西疆那頭,打了勝仗班師回朝自然是要祭天的,這也是應有之禮?!贝蠹郎线€要殺俘,他不愿意讓蘇瑾看到,蘇瑾這人在戰場上殺人的時候,仿佛武器一般冰冷無情,但在另外一方面,面對平民百姓和孩子,卻心軟得仿佛是另外一個人,已經沒有反抗之力的俘虜在祭壇上會被一一殺了獻禮祖宗,毫無疑問她一定會不適,加上天寒地凍,祭祀禮全套做下來,文武百官要站在南郊祭祀廣場上起立下跪幾個時辰,他如何肯讓她吃這個苦。 蘇瑾不知就里,但是這兩天劉尋給了她太多壓力,不用陪在劉尋身邊讓她心下一松,她存了許多疑問想問嚴霜,偏偏今日出宮,陛下一個內侍都沒帶,只帶了侍衛,她心下不安,和早晨出來時興致勃勃不同,她現在一心只希望趕緊回宮,結束這氣氛古怪的宮外之行。 直到天擦黑,劉尋才帶著蘇瑾回了宮,還留著蘇瑾在東暖閣用了晚膳,又去散步了半個時辰,才放蘇瑾回了院子。蘇瑾一回到院子,立刻讓人把嚴霜叫了來問話:“你覺得皇上從前和我jiejie……是否有情意?”? ☆、流言 ? 嚴霜睜大眼睛:“郡主比皇上大八歲,皇上一直稱她jiejie,郡主雖然多方照顧輔佐皇上,卻并未有曖昧越禮之處,始終清清白白,姑姑何出此言?” 蘇瑾搖頭:“不是問jiejie對皇上,是皇上對jiejie,沒有什么流言傳出吧?” 嚴霜抬眼看蘇瑾,一本正經,問這樣的問題也毫無羞赧之色,心下不由對一大早就冬泳的皇帝幸災樂禍起來,他笑道:“皇上對姑姑,自然是尊重之極的,怎么可能讓流言傳出,有損姑姑清名?” 蘇瑾皺了眉,嚴霜試探地問:“姑姑可是覺得皇上有什么不妥之處?” 蘇瑾想了一會兒,劉尋舉止行為似有曖昧,這事情只是個人感覺,說起來似乎都是些小細節,要成為實據實在有些難,總不能說,我覺得陛下看我的眼神不對,我覺得陛下說起從前的蘇瑾似乎別有曖昧這樣的充滿主觀的說法吧,不過嚴霜不是外人,又熟知過去,說了也能多一個人幫忙分析參詳,她便說:“皇上今日買了一對雌雄寶劍,卻將雌劍給了我,自己留了雄劍……” 嚴霜了然,心下冷笑,仍是一本正經道:“這有什么?不過是那對寶劍正好是雌雄罷了,興許皇上只是覺得這一對劍都很好,姑姑你使喚合適,但是一個人用一對劍也太浪費,所以自己留了一把呢。再說了,我今兒聽說,皇上打算開春就選秀呢?!?/br> 蘇瑾蹙眉想了一回,也覺得勉強說得過去,至于那些曖昧的話,似乎說成是姐弟之誼……也能圓過去,至于對自己處處優容,想是看在從前的份上。 她不再糾結,卻又想起這兩天一直尋思的事情:“你找御醫打聽過了沒?” 嚴霜心拼命掩住臉上想笑的表情,盡量保持一派平靜:“既是要選秀……大概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蘇瑾不知為何,忽然想起早晨看到劉尋從水里出來,犢鼻褲緊緊貼在身上……下腹那兒的線條……她耳朵微微覺得發熱,自言自語道:“開春就選秀么……”那如果快的話,興許幾個月就該有有孕的消息,那時候自己是不是就能回去了?穩妥起見,該不會要等孩子生下來才能走吧。 她呼出一口氣,自己從前執行的都是短途短期任務,大部分都是直接找到任務目標殺了回去,上一次清洗記憶的是最長的一次,待了十二年,這一次難道又要待上好幾年? 嚴霜看她不再說話,垂手侍立一旁。 她看著嚴霜那秀美的側臉,忽然想起,嚴霜這個人,是皇帝放在自己身邊的,他所說的話,有多少是真的?她聽到的究竟是真實的過去,還是劉尋想讓她知道的過去?劉尋所說的那些過去,又有沒有經過修改?嚴霜之前如同瘋狗一樣玉石俱焚地刺殺皇帝,如今卻回到宮廷擔任職司,是誤會解除?劉尋的那些解釋,未免太過牽強,連她都不相信?;噬蠟槭裁磿判膶⒁粋€看上去窮兇極惡的人放在宮中?會不會別有挾制的手段?還是那場刺殺就是一場戲?然而如果是這樣,這又是為了什么?劉尋為人深沉難測,言行舉止令人迷惑,自己若是和皇帝起了嫌隙,為何在報告中一點都沒有提到,若是沒有,為何自己要清洗記憶?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讓她迷惑,她沉思著,卻似乎無法用惡意去揣測楚武帝,他每次看著她的目光,都似乎充滿了信任和溫暖,他無微不至地關懷她,說起過去的那些往事,歷歷在目,滿懷感情……在她面前,他甚至不像是歷史上那個鐵腕冷靜的帝王,而是有血有rou,充滿感情和人情味的……如果這一切都是偽裝……她微微打了個顫。 如果這一切是偽裝的話,那么他的目的何在?他為什么要做那些曖昧的舉止?如果說他真的喜歡她,她是不信的,在她所在的時代,有權有勢的男子,身邊絕不會斷了投懷送抱的女子,他們挑選的余地太多,并且不需要承擔什么責任,同時,社會輿論也對他們很寬容,不過是一個風流的名頭,更何況是古代,皇權至上,皇帝根本不會缺女人,更何況她才貌平平,既不符合這個時代主流的審美觀,還大皇帝八歲,到皇帝身邊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皇帝就算有戀母情節……自己的性格,也和一個賢妻良母相差甚遠吧。 如果不是感情,那就是利益了,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自己那些超時代的藥品?制造武器的才能?還是……想打聽自己的來歷? 不知為何,蘇瑾莫名覺得劉尋是個坦坦蕩蕩的梟雄,不會以這樣卑鄙的小道來牟取什么利益。 雖然她的理智告訴她自己,這個任務的復雜程度已經脫離了她的想象,她不能再以之前簡單直接的做法來執行任務了。而揭開這些迷霧問題的當事人的記憶,她卻已洗去,掩藏在層層迷霧后的過去,究竟誰能信任?原本以為應該十分敬重自己的皇帝,卻似乎別有內情。 蘇瑾鎖緊眉頭,思慮重重,嚴霜上來問她還有什么吩咐的,她搖了搖頭,讓他下去歇息了,如秀讓人打了熱水來,然后替她卸了釵環發髻,寬了大衣服,服侍她盥洗后便服侍她上了床。 第二日大朝,蘇瑾雖然依劉尋要求,沒有去御前當差,卻仍是起了個大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日劉尋依然命人送了花來,卻是一盤子白石頭磊著的水仙,放在暖爐邊,玉瓣金蕊,清新可喜,芬芳怡人。 蘇瑾看了一會兒那花,不由地想這大冷天的,又是古代,要送花還真需要些心思。她用過早膳,讓嚴霜帶著她在宮里的花園慢慢的走,還特意說明,想讓嚴霜帶去從前劉尋住過的宮室看一看。 她一邊走,一邊裝作不在意地詢問嚴霜:“從前陛下在宮里的時候,你也在陛下的宮中伺候?” 嚴霜搖頭:“我是陛下已經開府出去以后才入宮的,后來陛下去了軍中,打了勝仗,回來的時候皇上封賞,專門撥了一批宮人到王府服侍的,那會兒我也才十二歲,職司不高?!?/br> 蘇瑾微微驚訝:“不是只有禁宮內才許用內官的么?王府大臣用內官豈不是僭越?” 嚴霜道:“所以當時我們這一批宮人都仍屬內務府管,領的是宮中的俸祿,并不由王府支出,但是是丁皇后做的主,說陛下從前長居宮中,如今從邊疆回來,王府沒什么妥當人伺候?!?/br> 蘇瑾眼神微微閃動,知道這又是那時空偷渡者的花招了,不過嚴霜當時年紀還小,大概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人,但是無論如何,這群人領的是宮中的俸祿,若是宮里有命,聽誰的自然一目了然。 雖已時過境遷,她卻依然為當時不再藏拙領了功勛,卻踏入了更加兇險境地的少年捏了一把汗。她太了解自己,自己并不擅長機謀巧辯,但是肯定是幫不上他什么忙的,那個少年一定如同藏于匣中的明珠,大放光芒,卻引人嫉恨,然而他不僅僅是明珠,還是一頭幼龍,得了海水,隨時騰云。 原來打算問問嚴霜是否知道劉尋心儀之女的事情,看劉尋的意思,當時應該是曾經喜歡過一名女子,而自己也曾教過他怎么追求那名女子,最后卻遭了拒絕,現在這么算來,劉尋喜歡那名女子的時候,應該還是藏拙的時候,嚴霜應該還小,在宮中,未必知道。 她想了想仍是問道:“你知道皇上年輕的時候曾經心儀過哪位女子么?” 嚴霜自然是不吝于揭劉尋的短的,欣然道:“在宮中略有聽聞,陛下一直心儀是梁家嫡長女,上巳節還請人寫了詩,附庸風雅,送花給梁家嫡長女,卻被梁家嫡長女視為侮辱,當場拒收了那花?!?/br> 蘇瑾輕輕啊了一聲,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當時為什么給劉尋說故劍情深的故事了,嚴霜仍是不屈不撓的繼續往劉尋身上抹黑:“后來陛下被彈劾,被廢了太子位,二皇子被立為太子,梁家嫡長女被改聘為二皇子的妃子,聽說陛下當時還跑去見梁家嫡長女,被人發現,被先皇責罰——直到皇上登基后,還有流言……說皇上是因為還傾慕依戀梁家嫡長女,所以遲遲不肯立后,甚至為了她終身不娶,甚至有戲曲名叫《明珠還》的,影射太子與梁家嫡長女原本兩情相悅,卻因為受到皇后強逼迫害,梁家嫡長女不得不悲痛的別嫁雍王,太子復位登基后,梁家嫡長女將當初定情的明珠還給皇上,表示還君明珠雙淚垂,勸君憐取眼前人之意,因為尊重梁家嫡長女從一而終的貞節之念,皇上終究沒有做出強搶弟媳,違背人倫的事,卻一直不肯寵幸妃嬪,深情無限……” 蘇瑾整個人都無語了,半晌才問:“是真的么?” 嚴霜笑道:“誰知道呢?我只知道陛下對他好龍陽、不能生育的謠言都放之任之,一向也頗為寬容民間士林言論,卻獨獨對這一流言采取了鐵血手段封殺,演過那戲的戲班子全被罰銀并且轟出京城,從此不許進京?!?/br> 蘇瑾想起昨日劉尋說起故劍情深的故事的時候,那眼中滿滿地深情和怨恨……難道當時那梁家嫡長女是不得已,在眾人面前不得不做出拒絕之態?這么想來就豁然開朗了??!難怪劉尋要說,因為沒有那個人,所以登上皇位也覺得沒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