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你很懂房價嗎?” “那倒不是?!?/br> “既然不是,何必說這種門外漢的話。沒錯,這房子確實賣得便宜,一來因為我朋友急著出手,二來也是因為上次你在我們的樓盤里遇到的不愉快的事情,作為董事長,我出面替員工向你道歉,順便給予補償。三百萬并不便宜,你完全不用有心理負擔。你該cao心的是,你能不能按時返還貸款,不讓銀行有借口把這房子收回去?!?/br> 許煙雨拿著合同離開的時候,心里還真盤算起了霍子彥說的那個事情。 以她目前的收入來看,供三百萬的房子不是太難。但供房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今年行情好不代表明年一樣好,她剛剛得罪了莫立仁,回頭他若是翻臉,自己的收入立馬就會銳減。 萬一他再使點手段,朝她潑點臟水…… 不會不會,莫立仁不是這樣的人。許煙雨默默在心里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為自己這么想莫立仁而感到汗顏。 坐上霍子彥車后,她忍不住去想剛才踢的那一腳,萬一不巧踢壞了怎么辦。想想莫立仁那張扭曲的臉,許煙雨的表情也跟著糾結了起來。 旁邊開車的霍子彥掃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怎么,來見我之前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這話正中紅心,噎得許煙雨差點沒噘過去。她努力調整了下情緒,佯裝鎮定道:“沒有?!?/br> 明知道她在說謊,霍子彥也沒揭穿,只冷冷回了一句:“是嗎?” 可就這么一聲,也夠許煙雨心驚膽顫的了,以至于車子都開到她辦公室樓下的,她依舊有點回不過神來。 霍子彥停好車后不急著趕人,而是盯著她認真看了看,突然微微一笑,語氣里帶了幾分調侃:“看來中午真發生了點什么,連衣服扣子解了都不知道?!?/br> 許煙雨疑惑地看他,就見他沖自己胸前的襯衣看了一眼,眼神里帶有明顯的暗示。她立馬順著那目光低頭,吃驚地發現自己襯衣的第三顆扣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竟解開了。 一個扣子沒什么,可偏偏這是個在胸前的扣子?;糇訌┳竺?,從他的角度看過來正巧可以看到解開的襯衣里露出的rou粉色內衣。許煙雨懊惱地輕叫一聲,趕緊捂住胸口,同時將身體略略側轉,慌張地系上了扣子。 等系好后她回頭,就對著霍子彥看似正經的一張臉。他越這樣她越不爽,總覺得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下隱藏的全是嘲諷的笑意。 霍子彥卻沒再糾纏她那松開的襯衣扣子,只是提醒她道:“好好研究合同,過兩天給我個準信。和叔叔阿姨也商量一下,別一個人瞎做決定?!?/br> 于是這套房子就成了許煙雨頭上的一個緊箍咒。理智她知道不能要,要了就是占霍子彥的便宜。很顯然他是賠本賣房子給她??汕楦猩纤钟行┥岵坏?。這真是一套十分符合她需求的房子,無論從房子本身還是周邊設施來看都相當不錯。 霍子彥還真是可惡,在她餓的時候拋出這么大一塊蛋糕,讓人明知道不能拿卻還忍不住蠢蠢欲動。 那天下午她在工作室一共就待了兩個小時,期間還總是心不在蔫連連出錯,搞得范萱都忍不住問:“煙雨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旁邊顧棟就糗她:“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一談戀愛就成了沒頭腦?” 范萱立馬叉腰瞪他:“你錯了,我是沒頭腦的好伙伴,我叫不高興!” 說完抄起手邊的一疊稿子就沖顧棟頭上砸去,旁若無人地將打是親罵是愛的秀恩愛技巧點亮到了最高值。 許煙雨渾渾噩噩混到下班,打了的就回家去了。一走進自家那間老舊又昏暗的舊式小樓,她心頭不免會想起那套十分滿意的房子。父母辛苦了一輩子,她就想讓他們住得好一點?,F在機會唾手可得,她卻還在理智中糾結徘徊。想想她這幾年活得,真是憋曲死了。 小哲已經被接回家了,正洗了臉和手在那里吃水果??吹皆S煙雨過來他趕緊起來,跑到沙發邊從書包里掏出一張紙來,遞到mama面前。 許煙雨接過來一看,是幼兒園發來的征詢書,說是想在三月春暖花開的時候帶孩子們出去踏青野營。地點并不遠,就是本市郊區的一處小山谷里。報名自愿,必須有至少一位家長陪同出游,并且要自備帳篷之類的野營工具。 那處小山谷許煙雨也知道,原先是荒著的。這幾年開發旅游就興旺了起來,現在雖還有點野味,但全都有專業人員管理,其實已成了一處景區。所謂的野營只是哄哄孩子罷了,安全性倒是不用懷疑。 但看著這紙上的介紹,許煙雨總覺得是園長看多了親子真人秀節目產生的腦洞。她看了眼兒子:“想去嗎?” “挺有意思的?!蹦泻⒆右话愣歼@樣。 “班里去的同學多嗎?” “男生幾乎都說要去,女生有些膽小,不大敢去?!?/br> 許煙雨沖兒子笑著點點頭:“好,你讓我考慮考慮?!?/br> 小哲滿意地走回桌邊,繼續吃他的水果。一般許煙雨這么說就是答應了的意思。這個活動挺有意思,也不多見,安全性也有保障,既然小哲想去,她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活動在周末組織,她也不需要上班,最多就是前一天加點班把手頭的活處理干凈,省得到時候總有人打電話找她問事情。 答應了小哲之后,許煙雨就開始回房間收拾東西,順便查了查那地兒的天氣預報。預報上那一帶那天天氣晴朗,氣溫也不算低,她就放心給小哲收拾了一小箱子的東西。為以防萬一還特意帶了件厚外套。 收拾東西的時候不知怎么的,翻到了一件小哲小時候穿過的棉衣??粗@件衣服讓她一下子想起了孩子穿著的模樣。那時候小哲才兩歲多,lerasa還沒離開他,雖然沒有父親,但母子兩人在一起也算幸福愉快。 那時候的許煙雨是lerasa的房客,后者租了一套兩室的公寓,當了二房東,把其中一個房間轉租給了許煙雨。小小的兩居室里住著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lerasa那時候已經不怎么去上課了,整天在家帶孩子。許煙雨有空的時候也會幫著照顧孩子,那段日子也算是相處愉快了。 直到有一天lerasa不告而別,扔下孩子獨自離開,許煙雨和小哲的生活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想起lerasa現在住的房子,許煙雨一時又有些同情她。曾經怨恨過她的無情,但親眼見到后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同處一座城市的lerasa卻并不知道許煙雨正在想她,但她這會兒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卻確確實實在想許煙雨。 或許應該說,她想的更多的是那個和許煙雨長得幾乎一樣的女人。 今天本是很平常的一天,不同的是她前一陣子在網上遞的一份簡歷終于有了回音。她早就在原先的公司待膩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機會當然不會放過,于是打扮一番前去應聘。 她去的是一家名叫計氏國際的企業,應聘其中一個小部門的經理助理的職位。她本想好好表現一番,沒想到剛一踏進公司的大門,迎面一個女人帶著助理從電梯里出來,正巧和她打了個照面。 lerasa當時就呆了,下意識地就喊那人名字:“煙雨,許煙雨?” 那女人聽到她的話也停下了腳步,但并不親熱地上前。lerasa看她一身名牌套裝十分扎眼,身邊跟著的助理也是精明能干,不由想起自己的落魄,便自嘲地笑笑:“煙雨,我早就知道你混得好,沒想到你還混得真好?!?/br> 那女人依舊牢牢地盯著她,半晌沒說話。在漫長的沉默之后,她突然問道:“你是誰?” 這一下lerasa就怒了,笑容也變得勉強起來:“幾天不見就認識我了?之前你來找我的時候可不這樣。怎么,一到了工作場所就不敢認我這個朋友了?好歹咱們當年在法國的時候同住一個屋檐下,煙雨你說這話可有點傷人?!?/br> “不好意思,我想你大概認錯人了?!?/br> “認錯人?”lerasa有點不敢相信,雖然面前這人和她認識的許煙雨氣質上有很大不同,但從五官上看確實是一樣的。 她想了想解釋道:“煙雨你別緊張,雖然你混得不錯,我也沒有纏著你讓我幫忙介紹工作的意思。我今天是來面試的,我自己能搞定?!?/br> 說完lerasa進了電梯,在門關上之前還沖對方露出一個笑意深長的笑容。 而她并不知道,當時站在電梯外頭的計銘如心里是什么想法。自從許煙雨回來后,將她們兩個認錯的人就不止她一個,她生氣歸生氣,倒也沒放在心上。只是聽說她說她曾和許煙雨一起在法國待過,倒讓她起了一點好奇心。 許煙雨在法國的過往,她覺得可以通過這個女人的嘴巴給問出來。 想起她剛才說來應聘的事情,計銘如便吩咐身邊的助手:“想辦法把今天應聘的人員資料都找來,我要剛才那人的詳細資料?!?/br> 助理笑著點頭應是,跟著計銘如離開。晚些時候她打了幾個電話,很快就要了lerasa的全部資料。 下午時分計銘如坐在辦公室里邊喝咖啡邊看面前的簡歷,將這個名叫宋嘉玲的年輕女人大致了解了一遍。 既然許煙雨都把墻角挖到她這里了,她沒有理由不禮尚往來一番。 她把宋嘉玲的資料往桌上一扔,微微抿唇一笑。 ☆、第3章 .20| 小哲他們幼兒園的野營活動定在了三月的某個周六。 那天正好是植物節,于是園長又突發奇想,不知從哪里搞了一堆小樹苗來,又跟林區的管理人員商量,找了一片地質較松平坦寬敞的空地讓小朋友們種樹。 說是孩子們種,其實就是折騰家長罷了。許煙雨看看自己常年畫畫的手,再看看身邊大多數的一家三口中,羨慕地想:果然還得有個男人才行啊。 這種時候爸爸的威力就充分地體現了出來。植樹是個體力活,女人和孩子只要靠邊站看熱鬧就行了。 可他們沒有爸爸,所以只能她這個mama上。小哲有些懷疑地望著她,問:“mama,你可以嗎?” “不知道,試試吧?!痹S煙雨挑了塊踩起來比較松軟的土地,把樹苗先擱一邊,然后就拿著鐵鍬開始挖土。 然后她平生頭一回明白了一句話的真正含義:看人挑擔不吃力! 有些事情看著簡單,做起來可不簡單。明明踩著不硬的地,真挖起來并不像挖爛泥那么輕松。她一鐵鍬扎下去,不過帶起表層一點點浮土而已,離挖出個能種樹的洞差著十萬八千里。 于是小哲又問:“mama,你真的可以嗎?” 許煙雨滿頭黑線,真想踹兒子幾腳。就算不幫忙,也不用一直在邊上唱衰她吧。 為了讓兒子刮目相看,她只能繼續和那堆頑固的硬泥作斗爭。就這么大概挖了有十來下,就已是滿頭大汗,累得腰酸腿疼了。 于是她知道,農民伯伯真的很不容易啊。 她用力喘了幾下,吩咐兒子:“給mama拿瓶水?!?/br> 小哲剛“哦”了一聲,就感覺肩膀上一重,一看有人把手放了過來,再一抬頭,便看見了霍子彥漆黑清亮的眼睛。 他喜不自禁,正要開口打招呼,卻見霍子彥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后從包里拿了瓶水出來,代替他上去跟他的mama獻殷勤。 旁邊小瑩胖嘟嘟的臉湊了過來,跟他打招呼:“許哲,我好想你?!?/br> 明明昨天才見過嘛。小哲無奈翻個白眼,問她:“你怎么來了?還以為你不來了?!?/br> “誰說不來的,你都來了我怎么能不來。哎呀都怪我爸媽太不給力。我媽不喜歡爬山,就說要陪閨蜜過生意,一大早就走了。本來我爸爸答應帶我來的,可出門前又接了電話說要去澳洲,居然就把我撇下了?!?/br> “所以你就……” 他沖霍子彥的背影指了指,小瑩立馬得意起來:“我聰明吧。我當時就打電話給表舅舅,他一聽說你要來,立馬就答應陪我一起來。我們本來想去幼兒園和大家一起搭車的,可去了之后才發現你們已經走了,所以表舅舅就自己開車過來啦?!?/br> 說到這里小瑩眼睛里露出亮亮的光來,盯著小哲的臉看個不停:“許哲,我發現我表舅舅特別喜歡你。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小哲心想,這兩件事情好像并不能放在一起講吧。而且他比小瑩聰明,一眼就看出霍子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是對他上心,而是對他的mama上心。這是有本質區別的。 不過即使這樣,他依然喜歡霍子彥,并且衷心地期盼他成功把他mama追到手。這樣,他們就可以有個成年男人幫著挖洞啦。 許煙雨也很希望有人能幫自己一把,但兒子太小只能做做遞水遞紙巾的活兒。她吩咐下去之后手里沒停,繼續小塊小塊地挖著。 忽然她覺得背后似乎投來了一片陰影,面前淡淡的陽光一黯,緊接著一股不似孩童的壓迫感悄悄逼近,像是個成年人突然站在了她身后。 于是她轉過身來,就見霍子彥拿著瓶水站在那里,看她一眼后目光很快就落到了那個小洞上。 其實也不能稱之為洞,因為許煙雨根本沒挖掉多少土。 察覺到對方眼里似乎流露出不屑,許煙雨有片刻的窘迫,但隨即又恢復過來,不解地問:“你怎么來了?” 霍子彥卻已經擰開瓶蓋,把瓶嘴直接湊到她嘴邊:“喝?!?/br> 簡單的一個字吩咐下來,許煙雨乖乖聽話照做。喝了幾口后她又重復剛才的問題:“你怎么來了,陪小瑩來的?她父母呢?” 霍子彥還沒回答,兩個孩子已經過來了。小哲很不客氣地拉拉霍子彥的衣角,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霍叔叔,你跟我們一組種樹好不好?” “小哲?!痹S煙雨趕緊攔下兒子。放眼四周大家都是以家庭為單位,還沒像他們這樣四人組團的。再說了,要真組了團,回頭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了。 但霍子彥豈是那種會稱她心的人,一聽小哲的要求,立馬點頭同意:“可以,我看你mama這進度,大概會耽誤你吃午飯。不,搞不好連晚飯都會耽誤?!?/br> 小瑩一個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此嬷靸裳鄄[成縫的樣子,許煙雨真是無奈至極。這個霍子彥,怎么說話越來越刻薄了?瞧這軟刀子捅的,簡直就是在離間他們的母子感情。 但小哲一聽他同意,已然拍起手來,順便附著一句真誠的“謝謝”。好像說了這話這事兒就板上釘釘,再沒有反悔的余地了。 霍子彥立馬去找了幼兒園跟來的負責人,把這事兒跟人一商量,對方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一看這么帥的男人跟自己提出這么小的要求,自然滿口答應。于是一家沒有爸一家沒有媽的兩戶人家,就這么臨時組了個團。 霍子彥回來的時候走過許煙雨身邊,順手拿走她手里的鐵鍬,還趁機捏了捏她的手臂:“所以說你該多吃點,渾身沒有三兩rou,這種體力活你怎么干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