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碧玉連連擺手,“不是不是,絕對不是。這里可從來沒有女人來過,郡主您別誤會將軍,不然奴婢罪過就大了?!?/br> 樂心撲哧一笑,這丫頭真不禁逗:“那你又不告訴我為什么?!?/br> 碧玉瞧她一眼,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放心開口道:“那時候您快要搬進來了,有一天將軍又過來了,臨走時看了眼園子上方,大概覺得探湘二字跟您不符吧。那時奴婢正好在,將軍就吩咐奴婢找人把園子改成‘宜心’,瞧,這名兒還是照著您的名字來改的?!?/br> 安樂心苦笑著搖搖頭,暗道:風紀遠,你還真是默不作聲地喜歡一個人啊。起身,踏出院子。安樂心站在遠處,仰望這“宜心園”三個字。當初她第一次進來這里的時候,就對這三個字有種感覺:大氣中略顯凌厲,缺少柔美之感。 她望著這三個字,想必這字也是出自他的手吧。 “碧玉,回房,筆墨伺候?!?/br> “是,郡主?!?/br> 提筆: 云渺渺 水茫茫 征人歸路許多長 相思本是無憑語 莫向花箋費淚行 兩滴清淚,順勢而下,滴落在娟秀的“淚”字之上......云渺渺,水茫茫。征人歸路在哪方。相思話語無訴處,又何必,寫在信紙上,費了淚千行。安樂心擦去眼淚,將信封好,遞給碧玉:“找人將這封信送去燕道關?!?/br> 碧玉拿著信離開了,葉蓮回去平南王府還未回來,徒留安樂心一人在房中。 ———— 司桓宇盯著探子傳回來的消息:風家軍夜燒赤峰,乘勝追擊,赤峰多名將帥被俘,向上人頭懸于燕道關城樓數日。司桓宇忽然拍手哈哈大笑:“霍駿啊霍駿,本王就且慢慢看你與風紀遠斗。這鹿死誰手....恐怕還不一定啊。哈哈哈....” 常劍不解:“王爺,您不是與赤峰三皇子....” 司桓宇伸手將信放在燭火上方,看著它慢慢燃盡:“本王高興了就幫他一把,不高興了......”最后一點灰燼滑落,司桓宇接著漫聲道,“他能奈我何......” 常劍不再吭聲,自家主子的心思他實在摸不透。在他眼里司桓宇完全憑著自己喜好做事,看似行為毫無邏輯可循,可是結果往往令人大吃一驚。就算是常年跟在他身邊,常劍也是不知他想做什么。 八年前殺了祝和,他以為司桓宇下一步就要奪取皇位,可是祝家滿門抄斬以后,他再無動作,依舊做著他的庸親王。還有宮中那個常年病榻上折磨的皇太子,不知他究竟如何得罪了司桓宇。司桓宇有本事讓他纏綿病榻,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可是他貌似也只是讓他常年臥病并無取他性命的打算,太子時好時壞,真真生不如死。 “她聽到風紀遠打勝仗的消息很開心吧?” 常劍聽到“她”反應了下才明白主子說的是誰:“屬下不知?!?/br> 司桓宇靠在榻上假寐:“應該會開心,不如....本王做回好人,就讓她多開心幾日?!彼净赣羁蛇€記著不久之前,那個女人讓他長了一身紅斑點,司桓宇以玉指輕敲桌面,“你說本王該拿什么回報她之前送本王的那一份厚禮?” 事情已經過去近一個月,安樂心定然想不到庸親王這么記仇,竟還想著報復她一介女子。 司桓宇自言自語般:“祝平安,本王搜遍了京城也找不到半點影子,想必是月前跟著風紀遠的大軍出城了吧?”其實這是對祝平安消失在京城最好的解釋。那么多官兵全城大搜捕,竟然找不到一個渾身是傷的刺客,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躲進了一個親王府不會查到的地方! 常劍豁然明白:“所以,那日您去將軍府是為了......” 司桓宇意味深長地笑了,食指輕擺:“本王可沒這么說......” 您是沒這么說,但是您這么做了..... ☆、第18章 宮闈密事 既然赤峰敢大肆入侵千都,侵占土地、掠奪財富、殺我孩童、虐我婦孺....那為何千都就必須緊守國門,不越雷池一步?!這不僅是朱天等將領所不甘的地方,也是所有邊關將士不解的地方。 風紀遠何嘗不明白他們心中所想,作為一國武將,他也想一勞永逸,讓邊關百姓不再受入侵之苦。但是,當今皇帝年事已高,壯心不再,暮年人只求安逸的膽小怕事之態顯現?;实壑?,只要守護邊疆穩定即可。圣意如此,他區區一個武將又能如何自作主張呢? 徹底將赤峰趕出淵河以北,永不進犯之戰,怕是要等到新帝登基了...... 赤峰三皇子霍駿,年20,疏眉朗目,給人一種朝氣蓬勃之感??删褪沁@么陽光朝氣的外表之下,藏有一顆謀算縝密的心。赤峰皇有九子,七女,皇子之間為了儲君之位明爭暗斗,適齡的公主則多嫁于權臣或者與其他國家聯姻。 赤峰的儲君之位最具競爭優勢的則數三皇子霍駿、大皇子霍城?;舫悄稿亲钍軐櫟腻?,其母舅為當朝丞相,而霍駿母親則為貴妃,母親背景雖不如霍城,但是霍駿此人的才能一直為皇帝所欣賞。 在爭奪儲君之位的關鍵時刻,霍駿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主動請戰前線。只要他立下奇功,太子之位便戳手可得。原本燕道關之戰他勢在必得,好不容易得來的戰果,卻一朝被風紀遠打回原形。 快到嘴的肥rou就這么丟了,多名忠心將領的腦袋懸掛城樓,連他自己也被迫撤離前線,霍駿惱怒不已。上好的檀木桌被他一掌震碎:“風家軍?哼,本皇子不拿下燕道關不姓霍!”底下的人紛紛噤聲,霍駿在眾皇子中看似最好說話,其實最為苛刻?;趄E掌心握拳,看著堂下一干眾人:“你們誰來將現在情況給本殿講講清楚???敵人闖進軍營,眾位屢經戰場的將軍居然毫無知覺....還真是好啊.....” 良久,有一戎裝男子上前一步:“啟稟三皇子?!?/br> “說!” 男子猶豫一下:“我軍已經持續對燕道關進攻一月有余,如此頻繁的進攻,士兵疲乏,糧草緊缺,朝廷的糧草撥款遲遲不到。軍心....軍中厭戰情緒滋生,再則那風家軍實力確佳。我等....” “那就是說都是本皇子的錯了?”霍駿微微瞇起眼,口氣頗為不滿。 男子為難:“這,末將并無此意?!?/br> “哼,一個多月,你們居然連一伙無頭軍都拿不下。還在這里給本殿找理由,上官將軍,你說....該當何罪呀?”霍駿行至上官云身旁,低頭看向這位身經百戰的中年將軍。 最有資格說話的上官云都被罵了,其他人更是不敢抬頭?;趄E巡視周圍人一圈,一群廢物! “來人?!?/br> 他倒要寫信問問司桓宇,他起到的作用在哪里? ———— 安樂心在將軍府中,突然接到了皇后的邀請。傳信兒的太監說是皇后娘娘許久不見她了,正巧宮里菊園的菊花都開了,想請安樂心進宮一同敘敘舊。 安樂心進宮機會少,連皇后具體的模樣都沒有認真看過?;屎笤绮徽埶聿徽埶?,偏偏在這個時候請她,想必是皇上授意的。風紀遠打了勝仗,皇帝定是想拉攏一下這位年輕有為的將軍。派出自己的老婆,從女人一方面下手,是個不錯的手段。 安樂心畢竟還不是真正的將軍夫人,便換上了郡主宮裝,進宮面見鳳駕。 皇宮重地,樂心雖身為郡主,卻不得常來。后宮甚是少去,此番進宮,葉蓮碧玉貼身侍女皆在宮外候著,安樂心由領路太監直接帶去鳳儀宮,宮中規矩走路切不可做東張西望之色,樂心謹記。一派端莊賢淑大家閨秀之風,可是等她真正進了鳳儀宮見著了那金窗玉檻.說不盡簾卷蝦須,毯鋪魚獺,鼎飄麝腦之香,屏列雉尾之扇時,還是不由得暗暗驚嘆。 皇后坐于水晶簾之后,隱約間仍可見她身著一件正紅絲綢石榴褶皺長裙,怒放的牡丹爬滿整條衣裙。裙擺傾瀉,拖迤三尺有余。外罩一件同色輕紗薄衣,袖處勾出祥云紋路。肌膚若凝脂,腰間羅帶輕系,。頭盤凌云髻,金質流蘇垂肩,九尾鳳簪盡顯端莊。朱唇輕點,額上牡丹印花,約莫40歲年紀,但是保養的非常之好,儀態端莊,這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臣女安樂心拜見皇后娘娘?!睒沸母┥砉虬?,禮儀半點疏忽不得。 “起身吧?!?/br> “謝皇后娘娘?!?/br> 皇后起身,雍容華貴之步態,走出簾子,顯出真容,面色紅潤,嘴角含笑,望著樂心夸獎道:“真是姣花軟玉一般的人兒?!?/br> 樂心施禮:“皇后娘娘過獎了?!?/br> 菊園賞花,陪皇后說話是一件腦力活,不能話嘮又不能不說,既要得體還要略微有見解又不能過于有主見,總之安樂心手心捏著汗一直等到皇后開尊口放人。 皇后賞了安樂心一套難得的紅色珊瑚耳墜、珊瑚項圈,西域進貢的香粉胭脂等一些女人用的金銀首飾。那珊瑚耳墜皇后親手為樂心戴上,安樂心惶恐萬分。 回去的時候,安樂心身后跟了幾個捧著賞賜的小太監,前面依舊由原先的太監領路。 司桓宇今日一直在宮中他做皇子時的寢殿中,聽說皇后召了安樂心進宮,輕蔑一笑:“這老娘們兒又在替皇兄拉攏臣子了?” 面對他的時??诔霾痪?,常劍早就見怪不怪:“是有這么回事,大概此時賞菊宴也該散了?!?/br> “散了?”司桓宇略一思忖,吩咐道,“......我們也去御花園賞賞花?!?/br> 賞花是假,偶遇是真。 司桓宇還不能下地走動,情況特殊,獲準可以在宮中乘坐轎攆。去御花園,有一條路會經過鳳儀宮,司桓宇向來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從不會去鳳儀宮。此番卻要求經過鳳儀宮,令常劍有點小驚訝。不過動腦想一想,經過這么些事,他好像也明白點什么了。 不巧,在鳳儀宮前遇上了最令司桓宇厭惡的皇太子——司文山。 司文山也靠在轎攆上,碰面時他還在咳嗽。如果忽略他蒼白的臉色,他其實還是算是個美男子。見了司桓宇他面上一怔,隨即咳嗽的更厲害。太子的隨侍們見了庸親王的轎攆,連忙彎腰請安。 司桓宇冷笑一番,陰沉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司文山,嘲諷道:“難道皇太子病的已經連請安問好這類簡單的事宜都做不了了?” 司文山比司桓宇這個皇叔大上5歲,可是他輩分在那里擺著,皇家注重禮儀尊卑,就算他是太子也要遵從禮儀向他請安??伤疚纳絽s顧不得什么禮儀,同樣的語氣回道:“皇叔,您難道不也是嗎?”陰柔的面上露出陰測測的笑意,看了眼司桓宇的腿,“下不了地的感覺如何呀?” “哈哈哈,太子還真是愛說笑,本王這腿十天半月地好好調養著就是了?!彼净赣钐翎叺乜粗约旱挠H侄子,“怕是你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吧?唉....不知道你府上的那些正妃、側妃....能不能忍得了你常年不能....” “司桓宇你??!你竟敢羞辱本殿!”病怏怏的太子因為氣憤面上倒是有了些紅潤,氣急攻心,咳嗽不斷。這似乎給司桓宇增添了不少樂趣:“嘖嘖,太子何必這么生氣呢?皇叔說的可是實話,給你的可是忠告啊。堂堂千都皇太子若是被人戴了綠帽子,那臉可是丟到全國了。呵呵呵.....” 安樂心正巧與一眾太監行至拐角處,好死不死的聽到了太子不能人道這等宮闈密事,心中暗道倒霉?;屎笫翘拥纳?,而身邊的這些太監又是皇后身邊的,若是讓皇后知道自己聽到了今天這事,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她覺得這個庸親王就是來克她的,不然的話怎么每次她都這么倒霉被他連累?上次是刺客,這次更要命,事情都扯上太子皇后了。心中暗自發急,瞧一眼身邊的太監們,個個低頭順耳,大概在心里想著怎么明哲保身吧。 司文山怒不可結,既然說不過,又何必自揭傷疤呢?但是:“司桓宇,本殿變成這樣,全拜你所賜!總有一天本殿會連本帶利討回來!我們走!” “哇哦,太子話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本王是你的皇叔,怎么會害你呢?”指著司文山的一個太監說,“快,你們主子得失心瘋了,趕緊抬去太醫院?!?/br> 無辜的小太監嚇得瑟瑟發抖,大人物斗法,中槍的怎么總是他們這些小蝦米? 司文山離開,司桓宇剛剛嘲諷挑刺的表情,望著司文山離去的背影瞬間變得陰狠。待看不見司文山的轎攆了,司桓宇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樣子,真的應了那句翻臉比翻書還快。 常劍想說有人偷聽,被司桓宇制止了。 “出來吧,都走遠了你還躲什么?” ☆、第19章 一起看繁星滿天 “出來吧,都走遠了你還躲什么?” 躲在墻角的安樂心和眾太監心中都是一驚,庸親王眼神真是毒辣。大小太監都知道司桓宇是不好惹的主,一個個皆巴巴地望著安樂心。 安樂心無語,認命的現身:“樂心見過王爺?!?/br> 墻角處一抹淡粉的裙擺首先映入司桓宇的眼簾,由于今日入宮,所以安樂心的裝扮與平日不一樣。粉色繁花宮裝層層疊疊,青絲輕挽,鬢珠作襯,步搖生姿,額前珍珠點綴,杏眼流光,面若桃花,微微俯身見禮周全。 司桓宇竟一時有些出神,察覺后隨即調笑道:“郡主今日可是與平素不大一樣,今日更漂亮了啊?!?/br> “回王爺,樂心今日奉旨入宮,自然要打扮的體面些?!?/br> 沒勁!司桓宇撇撇嘴對安樂心道:“唉....你們這些俗人啊,不就是見見鳳儀宮里的那位么?有必要這么大驚小怪的嗎?搞得這么隆重?!敝钢矘沸纳砗蟮哪菐讉€太監,“想回去打小報告的話,勇敢的去,本王不會怪你們?!彼侵竸倓偢拥臓巿?。 太監們嚇得噗通一聲跪下,連連求饒:“王爺饒命啊,您就是借給奴才們十個膽子奴才們也不敢胡言亂語??!” “是啊是啊,王爺您就饒了奴才們吧?!?/br> ..... 做人難,做奴才更難,做皇家的奴才難上加難。樂心看他們可憐,便幫著說了句:“王爺,他們也只是討生活而已,何必為難他們?” 司桓宇一副淘氣孩子樣兒,單手托腮點頭道:“嗯!既然郡主說饒了你們,那本王就饒了你們?!?/br> 怕事的小太監,渾身哆嗦著急忙磕頭:“謝王爺,謝郡主?!?/br> 司桓宇滿意的托著腮幫子,另一只手指著太監們對樂心說:“瞧,給人當牛做馬,還要感恩戴德。嘖嘖,這樣的人活著有什么意義?” 司桓宇這個人說話從來都是口無遮攔,專挑別人的痛處下嘴。安樂心已經領教好幾次了,這一地的太監是可憐,沒有自我、腦袋別在腰上伺候人的人生是沒有意義。但若是有選擇,他們也不愿意站在這樣的處境上,多為生活所迫,為自己和家人求個活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