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第6章 讓他知道什么叫將軍妻不可欺 風紀遠批完了從邊關快馬加鞭送回京的公文,走出書房活動一下拳腳。等他隨便走走,停下腳步看清面前是何處時,真是啼笑皆非。偌大的將軍府,他怎的就走到這里來了?前面的園子明明就是探湘園。 有丫鬟見主子站在園前,立即過來見禮:“奴婢見過將軍?!?/br> “嗯,本將只是隨便走走,你去做事就好?!憋L紀遠揮揮手打發走丫頭,眼睛一直盯著探湘園那三個字,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忽然喊住那個小丫頭,“等等?!?/br> “將軍有何吩咐?”綠衣小婢站住。 風紀遠劍眉微蹙,指指“探湘園”三個字,表示不滿:“把這‘探湘’二字換成‘宜心’?!?/br> 小婢疑惑的看著將軍,有什么不一樣嗎?不就是個名字。 風紀遠見她動也不動:“沒聽到本將的話嗎?” 小婢這才反應過來,被風紀遠不怒自威的質問駭了一跳,連連施禮:“是,是,奴婢這就去辦?!毙⊙绢^落荒而逃的樣子讓風紀遠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他長得沒那么嚇人吧? 李銳成天呆在軍機營,今天一回將軍府就嚷嚷著問:“將軍呢?將軍去哪了?” 有下人回他:“剛才瞧見將軍去探湘園了?!?/br> 李銳摸一把汗,急赫赫地往園子那邊跑:“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逛園子,婆娘都快成別人的了!”待瞧見了風紀遠,李銳的大嗓門就喊開了:“將軍將軍,快去平南王府看看吧,去晚了你媳婦就沒了?!?/br> “胡說什么呢?平南王府怎么了?”風紀遠拉住李銳,這小子有時候聽風就是雨,不過從他嘴里聽見安樂心的事,確實有些著急。 瞧李銳一臉氣哼哼的模樣:“我剛從軍機營出來就聽見大街小巷的傳什么庸親王強行下聘平南王府郡主。聽說今兒個早上一堆人圍在平南王府看熱鬧?!蹦艘话押褂謫?,“不是,這平南王府到底有幾個郡主?” 風紀遠是個聰明人,平南王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清冷的眸子透著寒氣,冷不丁的說了句:“這是沖著我來的?!笨墒撬净赣罹箷σ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下手,簡直混賬! 誰不知道他司桓宇向來瞧不起女人,從不立正妃,進他府里的女人個個都是妾!他與他本應該是男人間的瓜葛,司桓宇卻想用這種法子羞辱于他!想到那個安靜綽約的女子,風紀遠緊握的拳頭就可以看出他有多憤怒。 “李銳,將我與郡主早年就已定親的消息傳出去,明日接郡主入府?!憋L紀遠眉目間在沙場上常見的厲色盡顯。 李銳愣了下,然后摸著腦袋壞笑:“對!就說定親了,那郡主是咱們的將軍夫人,去他媽的庸王府小妾!讓他知道什么叫將軍妻不可欺!” 風紀遠深看了這個愣頭青一眼,算了,他懶得解釋定親不定親的:“備馬!” “得令!平南王府對不?明白!”說完還朝風紀遠不壞好意的笑了一嘴。 有這么個時常沒有正形的部下,風紀遠也只能忽視他的抽風,只注重他的軍事才能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即便王妃讓下人們不準告訴安樂心早上庸親王來下聘的事,但也防不住有些碎嘴的下人們拿這件事來私下里閑聊八卦。葉蓮端著幾碟小點心經過一個回廊時,見兩個粗使丫鬟湊在一起偷懶,原本打算過去說說她們。走近了卻聽到她們其中一個說:“你說這庸親王怎么這么不給咱們王爺面子?敢強行來王府下聘!” 葉蓮聽了心中一驚,悄悄挪步過去想聽個仔細。 只聽另一個說:“嗨,誰不知道庸親王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說不定他比我們王爺還厲害呢,只是讓郡主給他做妾....是有些委屈了?!比缓笠荒構尚咝χ酶觳补展障惹罢f話的女婢,“聽說庸親王是個難得的美男子,又是皇室正統,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要是我是郡主呀,早就答應了?!闭f完捂著嘴咯咯地笑。 先前的丫頭推她一把:“美得你!盡想美事。不過聽說郡主準備嫁的那個將軍成天冷冰冰的一張臉,依我看還不如找庸親王這種美男子來的養眼?!?/br> “說什么呢你們?!敢私下里碎嘴主子,信不信我稟告王爺,把你們兩個賣出去!”葉蓮簡直氣壞了,敢讓她的主子去給人做妾? 手里的幾碟點心啪一聲全摔在了地上。那兩個粗使丫鬟沒料到會被人聽見說主子閑話,還是被郡主身邊的丫頭聽見,驚嚇之余雙雙跪下來磕頭求饒。 房中看書的安樂心見葉蓮兩手空空的回來,疑惑道:“難不成你這丫頭在半路上把點心連著碟子都給吃光了?” 葉蓮悶悶不樂,嘟嘟囔囔:“都什么時候了郡主你還有心情說笑,外面都在傳你閑話呢?!?/br> 葉蓮很少有這種氣哄哄的表情,安樂心放下手中書本,兩手搭在桌面上,佯裝生氣:“來,給本郡主說說,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說我閑話?” “他們都說庸親王要娶你做妾!早上都來下聘了!” 庸親王來下聘?安樂心這才正視葉蓮,皺眉道:“這事你從哪里聽來的?” “就是幾個丫頭在那里偷偷說我聽見的,后來我又去問了魏管家,他還讓我別告訴你?!?/br> 安樂心柳眉輕蹙,眸光流轉,心想這庸親王果真是個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她昨日不過頂撞了他一句,今日卻如此羞辱于她:“是不是府里就你我不知道此事?” 葉蓮搖搖頭,嘟著嘴,不樂意的道:“不,郡主現在知道了,就是全府都知道了?!?/br> 安樂心起身走到窗前,目光落在遠處的一叢花草中,吩咐道:“葉蓮,這事莫要再提,就當我們不知道?!?/br> “???”看到郡主不開心的背影,又極不情愿的點頭,“知道了郡主。姑爺也真是的,都不知道給你出氣?!?/br> 卻聽見安樂心道:“葉蓮,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如今邊關并不太平,風將軍身擔重任,如今又有孝期在身,他必定也是□□乏術,心頭煩亂。切不可去麻煩他。你以為庸親王真的是喜歡我嗎?他只不過是拿我當一個工具用用而已,政治上的東西,我們不在其中又怎知其復雜?所以,以后你跟著我萬不可意氣用事?!?/br> 郡主說那么一大堆還不就是替姑爺開脫?連魏管家都說要是姑爺這次不替郡主出頭那就不配做我們平南王府的女婿!葉蓮心里這么想,嘴上可不敢說,她家郡主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自己可不想聽。只能乖乖的回答一聲:“是,郡主。葉蓮記住了?!?/br> 就在葉蓮對姑爺的不作為暗中表示不滿時,王妃身邊的大丫頭紅杏匆匆跑來道:“郡主,風將軍來府上了。王妃請您去花廳一趟?!?/br> 安樂心心中一動:“知道了,我馬上就來?!?/br> 紅杏又匆匆跑回去伺候著。 “葉蓮,來幫我梳頭?!?/br> 葉蓮聽見姑爺當真來府上了,立馬眼睛放光輝,興沖沖地答了句:“哎!” 安樂心心下好笑,這丫頭激動成這樣,讓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的什么人來了呢。 此時天色已薄暮,天邊晚霞似赤焰一般張揚,夏日余輝斜斜的噴灑著,就在安樂心抬步邁入花廳時,一縷余光將她包圍,嫻靜女子恍若天外人。 平南王笑著對女兒招手:“看看誰來了?!?/br> 安樂心和風紀遠這次見面沒有之前的生疏了,她對他盈盈一笑:“風將軍?!?/br> “郡主?!憋L紀遠覺得每次見到她,她都給自己不一樣的感覺,第一次心跳加速,手足無措;第二次,好似鄰家姑娘般親近自然,他看不了她受一點委屈;這一次,等待她的出現時,自詡淡定從容的自己掌心微微汗濕。內心有情緒翻滾,卻又不知如何發泄,他好像變的很奇怪很陌生! 平南王和王妃見這二人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么尷尬,相視一笑,便放下心來。 平南王開口道:“紀遠啊,你把你剛剛跟我們二老說的話再跟心兒講一遍吧。畢竟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br> 兩個人的事情!安樂心剛端起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父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這話,真是讓人好不羞!面上大紅,裝作喝茶來遮擋此事的羞窘。 身后幾個丫頭見狀偷偷低笑。 風紀遠一個男人,剛才當著未來岳父的面請求將安樂心接進將軍府,以示娶郡主之心,也好讓庸親王要納安樂心為妾一事煙消云散時,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但是面對她,冷面將軍竟然有些說不出口。 王妃注意到風紀遠的一只手掌一直緊緊握著椅子的扶手,心中為這小子的難為情好不開心。她拉拉丈夫的衣袖,柔聲道:“咱們老兩口也別在這里杵著了,讓他們倆小年輕單獨談談吧?!?/br> 平南王覺得甚好。 待王爺王妃一離開,葉蓮立即膽子大起來,朝著姑爺喊:“姑爺,這次您還要喝茶嗎?” 風紀遠頓時老臉爆紅!咳咳 “呵呵呵” “呵呵呵” 整個花廳傳出來一陣笑聲,這些小丫頭片子們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后來,兩個主角滿臉通紅地走在王府庭院中。 男女一事,還是男人主動為好。風紀遠剛走沒幾步,便拉住了安樂心的胳膊,這是他第一次跟她有肢體接觸。觸手柔緞,風紀遠的手觸電般撤了回來,跟那幫男人呆久了,這會兒倒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了。 接觸幾次,安樂心知他為人不是輕薄之徒,更何況他還是自己未來的丈夫,并無怪他之意??墒菂s不知怎的,他急切地抽回手的那一瞬間她竟有些微的不舒服,但面上仍笑道:“將軍有話不妨直說?!?/br> 風紀遠越緊張越面無表情的厲害,此時完全一副臨陣指揮模樣:“郡主,我想請你住進將軍府去,庸親王下聘的事是由我引起的,郡主的名譽也自當由我來澄清。我們既是已經訂過親的,那么你是將軍夫人一事也該讓大家知曉?!睗M滿一肚子話,現在卻不知該說啥了,風紀遠想了一會兒,非常嚴肅的作保證,“你放心,男子漢大丈夫,風紀遠一定護你周全!” 安樂心安靜地聽他說下去,其實她此時也是緊張的,手指不知覺的捏著滑落的衣袖一角。 夜幕降臨,淡淡的夜色中,他們相互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聽得見近在咫尺的呼吸。王府里早已掌燈,可是他們兩人所站之處好像故意留一抹夜色似的,草叢里夏蟲開始低低高高的鳴唱,空氣里流淌著安靜的曖昧??M繞在兩人之間的緊張之感,伴隨著雙方的心跳一步步攀升...... 良久,風紀遠垂在身側的手掌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緊張掙扎過后,終于安樂心藏在袖子里的手被人輕輕地抓住,她的心在那一刻也仿佛被誰一下子抓在了手心里,掩不住心中的羞澀她微微掙扎。風紀遠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走出這一步,握住她,又豈會讓她逃了去,手上微微用力她便被自己牢牢鎖在掌中。 黑暗中,她聽見風紀遠輕聲承若:“我會對你好?!?/br> ☆、第7章 將軍夫人 近乎呢喃的承若,卻是風紀遠活了二十一年來給予的最重的承若。沒錯,他喜歡這個未婚妻!見她的第一眼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子。風紀遠常年生活在軍中,接觸的女子的機會可以多也可以少,全憑他自己決斷。但是,從十六歲到二十一歲的風紀遠一心撲在軍中事務上,對男女一事不甚感興趣,還有個原因就是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妻,將來,必定是要與她成親的。所以這些年他從未對其他女子有過什么心思。 軍中不少兄弟都喜歡出去找樂子,他卻很少參與其中。本以為自己就是個面冷心冷的人,適合一個人不受牽絆的活。卻發現自己之前的這些想法此刻已經全部被推翻。原來不對其他女子動心,全因她們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罷了。 這些日子以來,風紀遠時常會想起她,可是從來沒有接觸過感情的他變得有些手足無措。第一次見面之后,他會擔心安樂心對自己的印象如何,畢竟第一次見面他的表現說不上一個好字。不過,他很慶幸,慶幸這個女人是他未來的妻子已成定局。 他心中翻涌著的情緒千千萬,可是這個曾經馳騁戰場、獨領風sao的男人,只會笨拙地說:我會對你好。 安樂心養于閨閣,與陌生男子接觸少之又少,第一次被男子略有些強勢的抓住手腕不放。換做平常她定是要反抗或者罵人的,可面對眼前的未婚夫,先前因他而起的那一點不快此刻竟被一種羞恥的竊喜所替代。娘親曾經跟她講過她與父王相戀的故事,她說愛情是一種見面害臊,不見面又念念不忘、牽腸掛肚的感覺。 安樂心不敢再想下去,這種感覺就好像會把自己出賣一樣令人惶恐。盡管有夜色遮擋,可她還是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嗯,我信將軍的話?!?/br> 這個夜晚,兩個感情上的探索者都給對方的心留下了不能忽視的悸動。剛剛掛上樹梢的月亮,此時羞答答的隱進了云層中。 —————— 將軍府與平南王府的辦事效率很高,安樂心搬遷夫家的事宜在第二天下午就順利地開展了,平南王府和將軍府來往的方向上多輛馬車來來回回,京城玉津的百姓又有了新的談資,那就是平南王府的郡主原來真的是將軍夫人,根本不存在郡主給庸親王做妾一說,這下庸親王可是被將軍府打臉了! 看熱鬧的不怕事大,百姓們翹首以待庸親王對此事的反應。 平南王妃拉著女兒掉了好幾次眼淚,雖說這次不是成親,可是卻也昭示著從今以后女兒就是人家的人了,只待三年后辦一場婚宴。安樂心也突覺失落,相比昨晚的悸動,今日的分別才更沖擊她的情緒。平南王擁著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熱淚盈眶,他神情肅穆地交代風紀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女兒。 男兒膝下有黃金,風紀遠雙膝下跪鄭重請求平南王夫婦將安樂心放心交給他,他會護她平安喜樂一生。 庸親王府中司桓宇慵懶地半躺在睡榻上,長發未束,只用緞帶在發尾綁住,衣衫半解,雪白蠶絲睡袍柔滑地貼著他的肌膚,眼睛半瞇,神情放松地享受著榻下美人的按摩。前面常劍正在向他匯報將軍府與平南王府的動向。 若是忽略掉司桓宇此時嘴角勾露出的邪笑,這幅畫面倒也不失為一幅美人畫。 “你剛才說安樂心被風紀遠接回將軍府了?”司桓宇漫不經心地捏一棵葡萄動作優雅地放入口中。 “是!據說兩人早年定親,只待三年后風紀遠守孝期滿便舉行成親典禮?!背φf。 司桓宇吐出葡萄籽,不屑的哼笑一聲,繼而笑意放大,望著常劍居然有些開心的說到:“想不到這風紀遠對安家的丫頭還挺上心,既然風紀遠這么有膽識敢當眾打本王的臉,你說本王日后拿他的女人來補償本王的話.....他會怎樣?” 常劍不解:“王爺您.....” 司桓宇重新換個舒服的姿勢,截住常劍的話頭:“本王什么?你當真以為本王會對一個黃毛丫頭片子動心?呵呵呵呵,常劍呀你跟了本王幾年了?女人......”司桓宇指尖輕佻一下正在為他捶腿的桃腮美人,挑了挑眉說,“不過是個玩物。什么都干不了,就比如本王那個母妃,一輩子做個讓人輕賤,品級卑微的宮妃,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連累本王被人欺侮多年.......”繼而抬起頭,笑問常劍,“你覺得本王會對沒用之人......嗯?” 常劍是個孤兒,他只有師父,所以他不懂司桓宇對于母親的看法,只是王爺說的那就是對的:“王爺教訓的是!” 司桓宇似乎累了,點點頭,閉上眼睛:“嗯,行了,你退下吧?!?/br> “是!” 假寐中的司桓宇想到安樂心那張稚嫩的小臉,呵呵一笑:“風紀遠....咱們這梁子結的似乎更大了呢......” 安樂心未曾來過將軍府,想不到第一次來這里竟是以入住的形式。將軍府與王府的詩情畫意不同,這里花木種類,整體風貌并不令人眼花繚亂,更多的是干凈整潔、干練而不精致,卻給人另一種清新之感。 風紀遠帶她到已改名為宜心園的探湘園。立在園前,安樂心望向拱門之上的匾額“宜心園”便笑了:“將軍的這所園子名字取得真巧?!眲偤盟拿忠灿袀€“心”字,更恰好是她住進來,“這字大氣非凡,筆法中略帶有凌厲之氣,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她的注意力只在那蒼勁有力、筆走龍蛇的毛筆字上,并未注意到風紀遠些微的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