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宋蕓娘皺著眉苦苦思索著,這到底是什么地方,莫非自己仍留在土匪山寨并沒有逃出來,莫非自己之前逃脫的一幕只是一場夢…… 她想開口,卻覺得喉嚨又痛又干,好不容易喊出幾個字,“有……人……嗎……”聲音卻是又虛又弱,帶著幾分嘶啞。 “義妹,你醒過來了!”從門外快步走進來一個中等身材的青年男子,手里還拿著一盞煤油燈,照亮了他那張雖然平淡無奇,但是充滿了興奮之色的臉龐。 “義兄……”蕓娘漸漸想起了之前從山寨逃脫的經歷,她疑惑的問:“這是……哪里?我……怎么了?” 丁大山將煤油燈輕輕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一邊道:“這里是劉莊。你從山上一下來就暈倒了,我背著你找到了這個最近的村莊。這是劉大爺的家,他是這個村子里的大夫?!?/br> “老頭子只是略通醫術而已,哪里算得上什么大夫?”隨著一聲洪亮的聲音,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端著一只粗瓷碗走了進來,他將碗放在宋蕓娘身邊,輕聲道:“這位娘子,喝點兒藥吧!” 宋蕓娘支撐起半個身體,沖著劉大爺微微俯身點頭行禮,恭敬道:“謝謝劉大夫,奴家姓宋,您可以喚我宋娘子?!?/br> 丁大山急忙上前攙扶著宋蕓娘,喂她喝完了那碗藥,又謝過了劉大爺,“劉大爺,感謝您診治我義妹,又容我兄妹二人在您家里借宿。我們在此叨嘮一晚,明日就啟程?!?/br> 劉大爺皺起了眉頭,“胡鬧,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meimei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只是我看她面色蒼白,眼圈發黑,定是這些日子太過勞累,又受了驚嚇,心神不寧的緣故。她的脈象虛浮不定,隱隱有滑胎的跡象。這段日子千萬不要擅自行動,一定要安穩保胎才行?!?/br> 宋蕓娘瞪大了眼睛,懷孕?自己居然有了身孕?她心中五味陳雜,又驚喜又激動又緊張,更多的則是害怕和后悔。她想起自己這段日子忙于做面脂,天天又勞累又疲乏,特別是這幾日連番的驚嚇和折騰,更是耗盡了氣力,不禁感到一陣后怕。她伸手輕輕按住小腹,似乎感受到那里正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生長,它和自己血rou相連,呼吸與共,宋蕓娘突然由內心深處滋生出了一股溫柔的母愛和無窮的力量。她眼中閃著淚光,定定看著劉大爺,懇切道:“劉大夫,求求您務必幫我保住這個孩子?!?/br> 劉大爺安慰道:“宋娘子請放心,你年紀輕,身體底子尚好,只要安心保胎,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只是這段時日要以靜躺為主,千萬不能隨意起身走動?!?/br> “可是……可是我們還要回去找……”宋蕓娘看著劉大爺,欲言又止,她不知道丁大山到底如何對劉大爺講述了他們二人的來歷,只好求助地看向丁大山。 丁大山會意,忙道:“劉大夫,之前簡單的和您說了一下,此次我特意送meimei去靖邊城的張家堡與妹夫團聚。只是不幸路上遇匪,好不容易才得以逃脫。義妹心急,又與妹夫還是新婚燕爾,所以想快些和妹夫團聚?!?/br> 劉大爺呵呵笑了,“心急?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再怎樣急,也要先養好胎才能走。宋娘子,你放心,短短數十日時間,你家相公也不會被別人搶走?!?/br> 宋蕓娘紅著臉瞪了丁大山一眼,又對劉大爺道:“劉大夫說得極是,多謝您這般為我著想。只是我還有些事情要和義兄商量?!?/br> 劉大爺極有眼色,他點頭笑道:“好,好,你們慢慢商量,我回避一下?!闭f罷,拿著空碗出了房間。 宋蕓娘焦急的看著丁大山,“義兄,這可如何是好,我一想到仍在山上的那些女子,心里就十分著急。還有我在張家堡的親人們,他們此刻一定快急壞了……” 丁大山撓了撓頭,“要不,你就留在這兒養胎,我去張家堡找你的相公?我看這劉大爺倒是一個熱心善良的老人,我就托付他照看你幾日?” 宋蕓娘沉默了一會兒,實在是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只好點頭道:“只能如此了。只是我看這劉大爺也不甚富裕,偏偏你我二人都是身無分文,若在這里白吃白住,實在是于心不安?!?/br> 宋蕓娘又想起自己雖然有一些首飾,但平時非年非節的時候,她通常只帶銀飾??墒撬^上唯一的一支銀簪已在山上被丁大山擊落,手上的一對銀手鐲又是田氏本打算傳給丁大山之物,此刻只怕要物歸原主,除此之外,全身上下連一件可以典當的首飾都沒有。她突然懊惱的想到,當時若同意丁大山去取他的銀子就好了。 丁大山只怕也和她想到了一處,此刻也哭喪著臉,“之前劉大爺說了,若我們銀兩足夠的話,可以去村里的富戶家里借一匹馬,頂多一日的功夫便可以到張家堡。只是若僅靠雙腳走路的話,只怕還要花費幾日的時間……” 兩個人又商量了半宿,最后,丁大山不顧宋蕓娘的反對,忍痛拿走了田氏送的那一對銀手鐲,準備明日去村里的富戶家里借馬,到時候再帶銀兩來贖回這兩只手鐲。 第二日一大早,劉大爺帶著丁大山去了村里的富戶家里借馬。他們二人滿懷著希望而去,卻失望而歸。原來,那對銀手鐲雖然在丁大山和宋蕓娘的心里是無價之寶,在那富戶眼里卻值不了幾個錢。后來,還是劉大爺幫著說了許多好話,并指出丁大山將meimei留在村里作為質押,那富戶才不情不愿地借了一頭小毛驢給丁大山,并限他十日內務必返還。 丁大山牽著那匹瘦弱的小毛驢,千恩萬謝地道別了劉大爺,又對宋蕓娘百般囑咐,這才在宋蕓娘充滿期盼的目光中,離開了劉莊,向著張家堡的方向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宋蕓娘這次解困是不是太快些了啊,果然我是親媽!(*^__^*) ☆、劉大爺的喜訊 宋蕓娘在劉莊一住就是大半個月。 丁大山自從那日牽著小毛驢離去后,便一直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宋蕓娘本來估算著,丁大山頂多用兩三日的時間便可以到達張家堡。蕭靖北得知了她的消息后,一定會快馬加鞭趕過來,如此算來,最多四五日的樣子,蕭靖北便可以前來接自己。 五日過去了,十日過去了,轉眼間,半個月也過去了。劉莊還是和往常一樣,幽靜而冷清,村里的幾十家民戶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個村子里除了宋蕓娘外,看不到半個村外人。既看不到蕭靖北駕駛著馬車前來迎接宋蕓娘,也不見丁大山騎著小毛驢折返。 前幾日,當初借毛驢給丁大山的富戶差人來劉大爺家打探,話里話外流露出讓宋蕓娘付銀子賠償毛驢的意思。他家本來只答應僅僅將毛驢借給丁大山十日,當時,丁大山想著十日的時間足足有余,便連想都沒想地一口應下,可是此刻,他卻遲遲沒有歸來。 劉大爺又是好話說盡,拍著胸脯保證丁大山不日便歸,方才暫時安撫住那富戶,可是到底丁大山何時回來,甚至能不能回來,他和宋蕓娘都是心里沒有底。 劉莊是一個小小的自然村落,規模最大的時候,有一兩百家的村民。只是這些年又是韃子進犯,又是土匪sao擾,村民大多死的死,逃的逃,僅剩下了幾十家村民。劉莊的四周也有一圈土筑的圍墻,是村民們為了抵抗韃子和土匪,花了幾代人的心血逐步修建而成。邊境地帶,像這樣由村民自主修建的民堡還有許多。只是不同于由朝廷修建、軍隊保護的軍堡,這些民堡大多規模小,城墻簡陋、堅固度一般,一旦韃子越境劫掠,首當其沖受到傷害的就是這些民堡。 為宋蕓娘提供了數十日食宿的劉大爺是劉莊土生土長的一個村民,年輕時跟著來到村里的一個游醫學了幾個月的醫術,他善于學習和鉆研,慢慢地在醫術上有所精通。村里一些村民們但凡有了傷風感冒、跌打損傷之類的小病小痛,都是找他診治,不過,他主要靠自學成才的醫術畢竟有限,稍微復雜一點兒的疑難雜癥還是需要去三十余里之外的定邊城尋正規的醫館診治。 劉大爺孤身一人住在一間破敗的小院子里。他早年喪妻,一人辛辛苦苦地養大了一個兒子,可是幾十年前,連這唯一的兒子也被進村屠殺的韃子給殺死了,連一滴血脈也未能留下。 劉大爺一人孤獨慣了,突然多了宋蕓娘這么一個人,又是極其乖巧懂事的女子,就好似他的孫女兒一般。劉大爺一心要將宋蕓娘照顧好,情不自禁地拿出了他所有的米糧和蔬菜,又將家里唯一的一張炕讓給宋蕓娘住,自己則在正房搭了個小鋪隨便將就一下。 劉大爺的熱情、善良和無私令宋蕓娘既感激又慚愧。她看著劉大爺又破又小的住宅,又發現每日的食物越來越少,越來越粗糙,心知多了自己這一張嘴,劉大爺又是恨不得盡其所能來招待自己,只怕過不了幾日,要將劉大爺僅有的一點兒存糧吃完。感動之余,她又在心里暗下決心,若有幸回到張家堡,一定要好好報答劉大爺的這一番恩情。 至于丁大山為何一去不返、遲遲沒有音訊,宋蕓娘和劉大爺心中焦急,但表面上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提。邊境險境重重,劉莊又正好坐落在土匪所在的青峰山腳下,若丁大山半個月后仍然不返,只怕已是兇多吉少。 宋蕓娘已經打定了主意,若半個月后丁大山仍然沒有音訊,那么到時候無論劉大爺如何反對,她也要自行上路返回張家堡。到那個時候,自己胎象應該已經穩定,再扮成男子,一路上多加小心,應該問題不大,總比留在這里坐吃山空要好。 這一日,劉大爺興沖沖地扛著鋤頭回到家里,臉上充滿了興奮的喜色。一看到正拿著掃帚掃院子的宋蕓娘,急忙三兩步走過來攔住了她,“蕓娘,使不得,不是說了要你靜養嗎?怎么又干起活兒來啦!” 宋蕓娘直起腰,無奈地笑了笑,“劉大爺,我都在炕上躺了這么多天,骨頭都躺軟了。這么點兒小活不礙事的,就讓我出出力吧,老是白吃白住的,還盡麻煩您照顧,多不好意思?” 劉大爺眼睛一瞪,“蕓娘,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有你在這兒和我說說笑笑,逗我解悶,我開心還來不及呢。你就只管安心養胎,一心一意等候你的相公和哥哥來接你?!?/br> 宋蕓娘想到毫無音訊的丁大山,不禁神色一黯。劉大爺心下了然,頓了頓,眉飛色舞地笑道:“蕓娘,我剛剛在村口聽到了一個喜訊?!?/br> “什么喜訊?”蕓娘也來了興致。 “我們劉莊東邊的那座青峰山,本來是個極好的地方。山上有采不完的野果,拾不盡的柴火,打不夠的獵物……”劉大爺笑呵呵地坐在蕓娘端過來的凳子上,又示意蕓娘也坐下,饒有興致地話起了家常,“可是前些年,不知從哪兒來了一群土匪,在半山腰建了寨子,占山為王,還時時下山sao擾,害得村民們不敢踏足青峰山半步。這回可好,我剛剛聽說朝廷派軍隊到青峰山剿匪,昨日晚上,已經將他們的老窩都給端了。他們的那什么大當家、二當家、三當家的,一個都沒能逃脫。這回可好了,這青峰山又清靜啰,又是咱們的啰……” 劉大爺話還未說完,宋蕓娘已經急急起身問道:“軍隊剿匪?您可知道是什么軍隊?” “這個……”劉大爺皺起了眉頭,“這個我倒沒有細問,好像是什么周將軍的游擊軍吧……” 宋蕓娘身子一軟,又坐回了凳子上,心中又驚又喜又有些失望。她本以為是蕭靖北已經查詢到了自己的消息,帶著軍隊上山剿匪,可是沒有想到居然是周將軍的游擊軍…… 宋蕓娘突然眼睛一亮,心中生起了新的希望,她心想:“周將軍……安平哥不是正在周將軍的軍隊里嗎?我也許可以讓安平哥幫我帶信……”可是轉念一想,她又有些膽怯,上次那般傷害了許安平,本來覺得親如兄長的人現在卻無形中有了隔閡,她實在有些害怕去找他…… 盡管如此,宋蕓娘仍是決定厚著臉皮去試一試,她看向劉大爺,求道:“劉大爺,不知周將軍的軍隊還在不在這里,我有熟人在里面,想去找一找他?!?/br> 劉大爺聽聞此言,急忙出去找知情的村民詢問,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回來了,還沒有進門便在門外大聲嚷著:“蕓娘,好消息,好消息。我去打聽過了,軍隊還駐扎在山下,聽說還要清點繳獲的賊贓,搜尋逃脫的土匪,可能還要駐留數日。你的熟人姓甚名誰,我去替你打聽打聽?!?/br> 宋蕓娘想了想,起身道:“劉大爺,軍隊駐扎的地方離這里遠嗎?不如我和您一道去尋吧!” 劉大爺看著蕓娘消瘦而蒼白的臉,心知她這幾日雖然一直靜躺,但是卻沒能好好滋補,身體仍是虛弱,便皺眉道:“那個地方在山腳下,走路去的話,怎么也得小半日的功夫。小路顛簸又崎嶇,你的身子實在是不宜折騰,還是我去吧。你是不是要將你的消息告訴你的熟人,讓他為你帶信?” 宋蕓娘無奈,只好道:“如此就勞您走這一趟了。我的熟人名叫許安平,現在好像是周將軍游擊軍中的哨長。若他不在,您也可以將我的情況告知軍隊里的其他人,托他們轉告許安平。請許安平通知我張家堡的家人,讓他們來這里接我?!?/br>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劉大爺便決定明日一大早再去山腳下的軍隊尋人。 晚上,宋蕓娘躺在炕上,輾轉難眠。她想到山上的土匪已被剿滅,心中又欣喜又興奮,同時又憂心那些一同被擄上山的女子們現在是否安然無恙。她還擔心,不知許安平現在在不在這一支剿匪的軍隊里面,不知明日劉大爺是否能順利找到他……想著想著,終于覺得一陣疲倦襲來,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大早,劉大爺天沒有亮就出了門,出門前并沒有驚動宋蕓娘。 宋蕓娘起來后,一邊幫劉大爺收拾著院子,一邊心神不寧地等候著,心中猜測著劉大爺此行結果如何。 此時,劉莊大多數的村民都去了村外的田地干活,村子里靜悄悄的,只能偶爾聽到幾聲狗吠和孩童的哭喊聲。 宋蕓娘干完了活,見天氣晴好,便端了一張凳子坐在院子里曬太陽。此時春日暖陽和煦,春風輕輕拂在面上,帶來了青草清新的香味。宋蕓娘呆呆的仰頭看著湛藍天空上的那一朵朵蓮花般漂浮的白云,心中期盼著劉大爺能帶著好消息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久別后的重逢(上) 轉眼已近正午。宋蕓娘坐在小院子里,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自從有孕以來,她便特別嗜睡。此時曬著溫暖的陽光,吹著和煦的春風,蕓娘越發有些昏昏欲睡,她的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幾次差點兒從小凳子上摔下來。她便干脆端了一張高凳擱在身前,將胳膊趴在上面,頭枕著胳膊,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一陣馬蹄聲響。這熟悉的馬蹄聲喚起了宋蕓娘無數的記憶,一會兒,她好像身處張家堡外的那個邊墩里,心驚膽戰地聽著門外的馬蹄聲,等待著蕭靖北殺退韃子,安然返回;一會兒,似乎回到了張家堡被韃子圍城的日子里,一聽到城墻外的馬蹄聲響就渾身汗毛豎起;一會兒,又好像坐在花轎里,聽著花轎前面噠噠的馬蹄聲,心中既興奮又緊張……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似乎已經來到了門口。宋蕓娘想支撐著起身,可是只覺得眼皮沉重,身子僵硬,整個人無法動彈。她正急得冒汗,轉瞬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耳旁聽到一聲熟悉的輕嘆,“蕓娘,蕓娘,你在這里……我終于找到你了……” 宋蕓娘強撐著睜開眼睛,眼前模模糊糊出現了一張面容,正定定的看著自己。漸漸清晰后,居然是她苦苦盼了這么多日的蕭靖北。只見他面容消瘦而憔悴,眼睛里布滿血絲,隱隱閃著淚光,下巴上也長出了亂糟糟的胡須,看上去分外滄桑。他緊緊摟著蕓娘,身體微微顫抖著,好像捧著失而復得的人間至寶,他深邃的眼睛里充滿柔情,帶著不敢置信的狂喜,一滴晶瑩的淚珠已經順著他瘦削的臉龐淌了下來。 宋蕓娘癡癡看了半晌,喃喃道:“蕭大哥……”她伸出手想去觸摸他的臉,可是手臂猶如千斤重,怎么也無法碰觸到。蕓娘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我一定又是在做夢,蕭大哥怎么可能會來……”說罷側了個身,靠著那溫暖舒適的胸膛,又睡了過去。 蕭靖北又心酸又好笑,他俯首輕輕親吻著蕓娘的面頰,聞到她身上熟悉的幽香,感受到她真實柔軟的身體,心中既感慨又激動。這些日子瘋狂的找尋,幾乎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此,每日都活在深深的悔恨和恐懼之中。特別是昨日一舉攻下土匪的山寨之后,在幾十個衣衫襤褸、面容麻木的被擄女子中搜尋不到宋蕓娘時,他的那種絕望和痛苦,幾乎快要讓他無法支撐下去。 蕭靖北在宋蕓娘的耳邊輕聲道:“蕓娘,你沒有做夢。是我,我來接你了?!?/br> 宋蕓娘的頭在蕭靖北懷里蹭了蹭,不滿地嘟嚕了一聲:“騙人!” 蕭靖北愣了愣,忍不住輕笑出聲,“蕓娘,真的是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br> 宋蕓娘頭鉆在蕭靖北懷里,貪婪的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睛卻緊緊閉著,嘟起了嘴抱怨道:“我才不睜開眼睛,一睜開眼睛,你就又不見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蕭靖北一陣心酸,盯著蕓娘那張令他魂牽夢繞的秀美臉龐看了半晌兒,猛地低頭擒住了她的嘴唇,深深的吻著。宋蕓娘微微愣了下,只當又是一場夢,她熱情地回應著,漸漸發覺臉上有了濕意。 剛剛進門的許安平看到這一幕,如同一陣悶雷打在頭頂,本來急促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他迅速退了出去,身子不可抑制的顫抖著。雖然他深知宋蕓娘已經無法挽回地嫁給了蕭靖北,這么長時間以來他也不得不死心,但是此刻讓他親眼看到這二人如此親昵,實在是無法接受。 隨后進門的劉大爺也嚇了一大跳,羞紅了老臉,結結巴巴地嚷道:“蕓……蕓娘,這……這是怎么回事?這……這個男人是誰?” 聽到了劉大爺的聲音,宋蕓娘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她急忙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果真被蕭靖北緊緊摟在懷里,他眼中淚光閃爍,正深情的凝視著自己。 “蕭……蕭大哥,真的……是你?”宋蕓娘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蕭靖北的臉龐,擦著他臉上的淚水。蕭靖北在他面前,從來都是鎮定的、從容的,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淚,看到他如此失態的一面。 “傻姑娘,當然是我,不然還能是誰?”蕭靖北哭笑不得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劉大爺見這二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旁若無人地秀著甜蜜,完全無視他這個主人,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宋蕓娘微微探出頭,赫然看到劉大爺正滿臉尷尬地站在門口。她羞得臉通紅,急忙將頭埋進蕭靖北懷里,小聲道:“蕭大哥,快……快松手?!?/br> 蕭靖北呵呵笑了,起身面對著劉大爺,沖著他拱手行禮,朗聲道:“在下蕭靖北,是宋蕓娘的相公。方才一得知蕓娘的消息就拉著您急匆匆的趕來,忘了向您自我介紹了?!?/br> 他輕輕扶起蕓娘,感激地對劉大爺道:“這些日子,我家蕓娘有勞您的照顧,蕭某不勝感激?!闭f吧,拉著蕓娘一同對劉大爺行禮。 劉大爺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結結巴巴的道:“蕓娘,你……你不是讓我去找那什么許安平嗎?怎……怎么又成了你的相公了?” 一直站在門外的許安平這才走了進來,他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宋蕓娘,又對劉大爺道:“劉大爺,我才是許安平。方才走得急,沒有和您說清楚?!?/br>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劉大爺仍是不得其解。 “對呀,蕭大哥,你怎么在周將軍的軍隊里,還和安……安平哥在一起?”宋蕓娘也疑惑地問著??吹皆S安平,她面色微微一滯,不自在地對著他福身行了一禮。許安平呆呆望著蕓娘,良久,也面色木然地點了點頭。 “說來話長,不如我們進屋慢慢說吧?!笔捑副狈纯蜑橹?,請劉大爺、宋蕓娘和許安平進了小小的正屋,慢慢講述了這半個多月發生的事情。 卻說當日土匪擄走了宋蕓娘和數十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對付剩下的女子時,不知是因為時間緊急還是大發善心,他們除了刺傷了一名反抗的女子之外,并未傷害其他的人。 僥幸逃脫的王姨娘和其他女子急匆匆的趕回張家堡求救。王遠得知居然有土匪在境內虜人,一時又驚又怒,立即派嚴炳率騎兵出去追趕??墒悄切┩练俗叩每?,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嚴炳他們一直追了很久都沒有發現土匪的蹤跡,只好無功而返。 傍晚,尋找蕭靖嫻無果的蕭靖北回到張家堡,得知宋蕓娘被虜的消息,一時氣急攻心,吐出一口鮮血。他急急奔赴防守府,請求王遠讓自己帶領一支騎兵隊出去解救這些被虜的女子。 即將離開張家堡的王遠卻猶豫了,他不愿自己在張家堡任上的最后幾天出什么波折。畢竟,他的軍隊只能在張家堡頂多是靖邊城的境內活動,不好貿然去其他的衛城范圍內剿匪,否則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爭端。 王遠本來打算派人送信到周邊的各個軍堡,讓他們代為尋人。蕭靖北哪里等得及,他又急又怒,決定自己孤身出堡尋找宋蕓娘,卻在城門口被張大虎等人死死攔住。 正在為難之時,嚴炳給蕭靖北指了一條明路:各個軍堡的軍隊雖然活動范圍有限,但是周正棋將軍的游擊軍卻是可以奔走在各個軍堡之間,不如去請周將軍出兵相救。 蕭靖北二話不說,告別了嚴炳便去尋求周將軍的幫忙,他的好友張大虎、白玉寧、劉仲卿,還有其他幾個被虜女子的丈夫和兄長等人也跟著他一起離開了張家堡。 蕭靖北找到周正棋后,周正棋倒是一口答應愿意出兵剿匪,解救這些被虜的女子??墒俏ㄒ坏囊笫牵菏捑副毙枰尤胨挠螕糗?。